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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下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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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母在做孔志斌的工作, 寇金萍也在發愁馮小粉的婚事。

寇金萍曾經一門心思想把閨女嫁給孔志斌,抱上將來的金大腿,閨女有錢享福, 以後她也能跟著閨女過上好日子。想想她只生了這一個閨女,不指望閨女還能指望誰?

可如今孔志斌倒黴落魄,讓寇金萍又猶豫起來, 這一世她看到的變數太多, 孔志斌考大學、進勞改隊, 這些事情上輩子都沒發生過的。萬一孔志斌這一世不中用了呢?不嫁給孔志斌,那該把小粉嫁給誰?寇金萍物色來物色去也沒找到能發財的新目標。

要說寇金萍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似乎她的閨女就是皇家公主, 只要她看中了,別人就一定會願意娶她閨女。

然後隨著小粉年齡一天天增大,寇金萍也一天天著急起來,十八.九歲的黃花大閨女, 在當時農村早就到了婚嫁年紀, 竟然連個跟她提媒的人都沒有。這就尷尬了。

馮小粉一個拖油瓶來的,自己任性嬌慣又饞又懶還在其次, 關鍵是寇金萍臭名在外,誰想攤上這麽個丈母娘呀。還有一點是寇金萍萬萬沒想到的, 因為她苦心經營的“會算姻緣”,竟害得別人紛紛打消了給馮小粉說媒的念頭。

上工時村裏婦女們坐一堆聊天, 提到馮小粉還沒婆家, 有個婦女就當著面說, 寇金萍自己就會算姻緣,算一個準一個,她閨女將來嫁給誰她肯定早就算出來了,還用別人去瞎操心亂說媒嗎?

於是馮小粉就這麽剩下了。

然而從寇金萍棒打鴛鴦,攪黃馮小粉和王振龍的婚事以後,馮小粉對自己的婚事就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她操什麽心呀,反正都得聽她媽的,她媽不通過,她操心有個屁用呀。

可是一天天的,馮小粉眼看著早到了結婚年齡,卻還沒有婆家,也沒人來說媒,寇金萍偏偏連新的目標金大腿都沒找到,寇金萍自己也坐不住了。

應該說,寇金萍帶著馮小粉搬回馮老三家之後,也算老實做人,沒敢再怎麽折騰。馮蕎和寇小胭如今都不在這個家裏,寇金萍好容易跟馮老三覆合,又不敢再折騰馮老三,於是就只好安生些,每天帶著馮小粉上工幹活。

寇金萍在村裏又沒什麽好人緣,偶爾找她說話的竟然是孔母。孔母算是著了寇金萍的道,中毒還挺深,從孔志斌倒黴之後,孔母就越發相信寇金萍那些“命定姻緣”的話,為了兒子擺脫黴運,竟然生出了讓孔志斌娶馮小粉的心思。

孔母跟孔志斌提這事,孔志斌一副反感不考慮的樣子,孔母當然不死心,這年頭婚姻還不都是父母長輩做主?再說孔母跟寇金萍一樣,十分相信自己是為了兒子好。

說服不了兒子的孔母這一天在上工時湊到寇金萍跟前說話,先故意問起馮小粉的婚事,寇金萍只說還找婆家,沒遇上合適的。

孔母嘆著氣說:“我家志斌跟小粉一樣,一直沒遇上合適的,眼看耽誤大了。”

寇金萍哪能不明白孔母的心思,就沒接這個茬。孔母於是開始跟寇金萍誇自家兒子:“我們志斌無非是被人坑了一回,他其實一直是個老實孩子,也能掙錢養家。從去年他就悄悄進城做點兒小生意,掙錢貼補家用。要說我們志彬有遠見,他以前說上邊政策要變,如今果然變了,你別看他今天沒來上工,他這陣子進城做生意呢,比上工掙錢多。”

寇金萍一聽,頓時上心了。於是繞來繞去跟孔母打聽孔志斌這兩三年的事,孔母卻沒設防,很快就讓寇金萍打聽到一件事:孔志斌似乎早就知道政策要變。甚至三年前也提早準備參加高考了。

孔志斌難道也是重生的?這個想法在寇金萍心裏加重了幾分。如果是真的,孔志斌上輩子就能發財,這輩子肯定也能發大財。況且不論他是不是重生,也或許能成功的人更有遠見,孔志斌如今就開始做生意,一準是要發財呀。

然後再想想自家的閨女,反正也愁著找婆家……於是寇金萍馬上對孔母熱絡起來,越聊越投機。兩個當媽的竟一拍即合。孔母回去跟孔父一說,孔父也挺樂意,反正自家兒子已經混成這逼樣了,娶到馮小粉也算是好的了。

孔父於是跟兒子說:“志彬呀,你媽說的那事兒,我看挺好的,不然你自己現在的情況,還想找個啥樣的?人家一個黃花大姑娘,也算對得起你,你也該認真考慮一下。”

“爸,你跟我媽別操這個心行不?我跟馮小粉真不合適,等兩年也不急,我趁現在多掙點錢,比什麽都強。”

“等兩年?等兩年幹啥呢?再找一個害人的小妖精?你要是早聽了我們的話,哪至於弄成這樣?” 孔父怒罵。

寇金萍回去跟馮小粉一提,馮小粉就炸了:“你腦子毛病呀,讓我嫁給一個流氓犯?還是跟馮蕎退過婚的!你咋就那麽喜歡孔志斌?他到底給你灌什麽迷魂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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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裏人忽然聽到孔志斌跟馮小粉訂婚的消息時,當真驚掉一地眼珠子。

慢慢沈寂幾天,也就平常看待了,於是有人說,要說這兩個還真是黑碗打醬油——正好配。一個破落戶,一個滾刀肉的閨女,兩個又都是找對象的老大難,放在那年代就相當於剩男剩女,這麽一來多合適呀。

這件事就這麽定了,除了馮小粉背地裏哭鬧了幾天,竟沒鬧出什麽風波。要非說有風波,大概就是馮老三為這事跟寇金萍大吵一架,又把寇金萍趕出去一回。

村裏人說鹹說淡議論紛紛,最尷尬難看的不就是馮老三嗎?倒不是為了親閨女生氣,繼假孕事件之後寇金萍又一次讓他把臉丟到了地上踩,馮老三被村裏人議論得擡不起頭來。當初跟馮蕎的婚約鬧成那樣,如今又跟他繼女訂婚了?可真稀奇。

馮老三能不生氣嗎。

於是寇金萍再次被趕出家門。村裏還有人在拿他們打賭,堵這一回馮老三跟寇金萍會不會再覆合。結果只隔了幾天,寇金萍也不知在哪兒轉悠了幾天,就趁著馮老三去生產隊上工的時候自己回來了,殷勤地收拾洗刷,做好了一頓熱乎乎的飯菜,等馮老三一進門,寇金萍已經拿著濕毛巾笑臉迎了上去。馮老三大約也是想堅持一下的,可他累了呀,洗完臉先吃飯,也就不好再翻臉趕人了。

於是兩人就又覆合了,再次刷新了村裏人的認知。

寇金萍在這段時間裏整天抓著馮小粉洗腦:不要看不起孔志斌,他將來是要當大老板的,他能掙大錢讓你享大福的……

“嗯,希望這樣吧。要不你就白忙活了。” 馮小粉說,“反正都訂婚了,你還擔心我怎樣?”

寇金萍:“你這說的啥話呀,你是我親生的閨女,我這還不都是為了你好。”

那天晚上,馮小粉等孔馮老三回避出去後,就站在院子裏井臺邊上洗澡沖涼,寇金萍拎著個竹席開門出去,說要去西邊河堤納涼,馮小粉於是就交代了她媽一聲,讓她把大門從外頭插上,她一個年輕姑娘也不習慣跑去河堤睡,洗完澡就在家裏睡了。

誰知道她沖完澡剛要穿衣裳,大門一響,孔志斌手裏拎著竹席進來了。馮小粉一聲尖叫。

孔志斌其實也懵圈了。

吃過飯孔母帶他去孔四家,說要商量給他借點兒做生意的本錢。在馮老三家不遠的巷子裏遇到寇金萍,孔母跟寇金萍就站著聊起了家常。然後寇金萍說,志彬啊,我跟你媽在這兒說會兒話,不想再往河堤去涼快了,你跑個腿幫我把這竹席送回去吧。家裏沒人,你推開大門放在門裏就行了。

這麽點小事,孔志斌也不好推脫呀。其實農村裏夏天約定俗成的習慣,不會隨便去別人家的,家裏小男女洗澡不方便。可寇金萍不是都說了嗎,家裏沒人。

孔志斌吱呀推門進去,裏面立刻有個女人的聲音問:“媽,你咋又回來了?”

孔志斌頓時楞住,然後就聽見馮小粉一聲尖叫。

馮小粉跟寇金萍吵,寇金萍卻一臉無辜地說,我以為你早該洗完進屋了呢,我就隨手叫他把竹席放在門裏,我哪知道會出這事呀。你看你這丫頭也真是的,你那麽大呼小叫鄰居都聽見了,你還怎麽找對象?還怎麽嫁給別人?幹脆你嫁給他吧,這可都是為了你好。

孔志斌更加好對付,都不用別人費勁勸他。明知道這事情詭異,孔志斌卻還沒有辦法,只怪他自己一時不慎,讓這麽個拙劣的局給套住了。怪誰呀,難道去掐死他親媽?他本來就頂著個流氓強.奸犯的臭名聲,這事再鬧出去,在這個年代他還怎麽做人呀。而且他爸媽也是極力促成,容不得他搖頭,眼下的情況,根本沒有他選擇的權利。

孔家很快送了兩件衣料來,就把這親事正經定下了。

訂婚後的某天,孔志斌在收工的路上叫住了馮小粉,兩人一前一後慢吞吞走在夕陽下。孔志斌看著低頭走路的馮小粉,主動想解釋那天的事情。

兩人都已經訂婚了,不管怎麽說,以後總要一起過日子的,孔志斌不希望馮小粉繼續把他當流氓,這事情他真是冤枉。

“我知道。”馮小粉說,“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笨蛋也該看出來了。可那是她親媽,她能怎麽辦?不就是嫁人嗎,經過王振龍那件事,她對自己的婚事本來就沒有多大期望值。馮小粉如今只能希望她媽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她嫁給孔志斌,將來能過上有錢有勢的好日子。

兩人早就夠了結婚登記的年齡,其實作為那年代旁人眼裏的“剩男剩女”,馮小粉剛滿十九,孔志斌也不過二十三歲。訂婚不久,孔母和寇金萍就擔心夜長夢多,沒幾天就開始催著結婚了。

在村裏人看熱鬧中,孔家和寇金萍開始準備辦喜事。盛夏時節訂的婚,秋收過後結的婚,因為寇金萍根本沒有什麽親戚,娘家沒人了,前婆家結怨不來往,而馮老三這邊呢,馮家的本家近房誰會去添妝呀,馮小粉出嫁的喜事便顯得冷冷清清。

馮老三當然也不會給馮小粉準備嫁妝,親閨女他都沒給陪嫁一床被子呢。深秋的天氣裏,寇金萍喜滋滋把馮小粉送出了門,絲毫也不介意閨女毫無喜色的臉。聽說孔志斌打算在縣城擺攤做生意呢,馬上就要開始發家致富啦。寇金萍仿佛看到了她和小粉娘兒倆穿金戴銀的幸福未來。

馮小粉穿著大紅棉襖棉褲,由孔家一個嬸婆的陪著出了門,孔志斌推了一輛自行車來接她,繞過大半個村子回到孔家。

婚後三天,夫妻兩個倒也和平共處。第四天小粉就跟孔母幹了一架。鬧得太兇,左鄰右舍都知道了。

婆媳是在飯桌上吵起來的。因為新婚,孔家的飯食也是比平常好一些,燒了一鍋米湯。端上桌以後,孔母拿著勺子先給自家老頭盛,勺子從鍋底小心地慢慢撈起,給孔父撈了半碗米,添上一勺湯,又照樣給兒子撈了一碗,然後把勺子遞給馮小粉,讓她自己盛。

馮小粉看看鍋裏的稀稀的米湯,米本來就放得很少,讓孔母仔仔細細那麽一撈,幾乎已經沒剩下幾粒米了,馮小粉心裏來氣,給自己盛了一碗空湯,伸手去拿煎餅。

一伸手,發現扁筐裏的煎餅有兩種,一種顏色發黃的,是玉米兌了一半小麥的糧食煎餅,放在下邊。上頭的煎餅看起來是新烙的,顏色發黑餅也更厚,一看就是地瓜幹煎餅。

馮小粉伸手拿了一張小麥兌玉米的糧食煎餅,卷了蘿蔔菜吃起來。孔母看著她拿糧食煎餅,臉色便分明不好。

然而,馮小粉卻不是會看人臉色的性子。

吃完一塊,馮小粉把手伸向第二塊糧食煎餅,孔母把筷子往桌上一放,說話了:

“糧食煎餅是留給男人吃的,你吃了一個還不行,還要吃?小粉呀,你已經結婚的人了,可不能光顧著自己,也得知道疼男人。”

馮小粉手停在那兒,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愕然地看著孔母問:“憑啥呀?我嫁到你們家,吃飯還不能跟他吃一樣的?”

孔母:“你這叫什麽話?男人是要幹重活的,要養家掙錢,得吃好點兒,你做媳婦的當然得讓給男人吃。”

“我沒幹活?我還不是一樣要上工幹田裏的活?我嫁過來才第二天,你就使喚我給你餵豬。幹活有我的份,憑啥我吃塊糧食煎餅都不行了?”馮小粉啪地一聲,也摔了筷子,站起來就跟孔母吵上了。

農村農忙時候,“吃兩樣飯”的做法也不稀奇,男人吃點兒糧食硬飯,吃小鍋飯,女人吃地瓜喝稀飯,在有些人家理所當然。

不過也不是家家這樣。以前在馮老三家,寇金萍才不會讓馮老三吃好的,全家人都吃一樣的飯。馮小粉這才剛過門呢,哪裏受得了這個——孔母那個老太婆,分明是趁著她剛過門給她下馬威,給她立規矩,想拿捏她呢。

馮小粉:這就想欺負我?沒門!我嫁到你們家本來就夠倒黴的了,可不是來受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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