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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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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想法當時只是一晃而過, 馮蕎也只是覺得,寇金萍那種人,當真啥事都幹得出來, 卻沒真的以為寇金萍懷孕有假。她一個小姑娘家對懷孕的事原本就不懂,再說輕易誰能往這方面想啊,懷孕可不好作假, 肚子裏沒貨她怎麽生?

小年一過, 按農村老風俗就正經開始“忙年”:二十五, 做豆腐;二十六,割豬肉;二十七,殺公雞;二十八, 把面發……二伯娘對這一套老習俗很是講究,臘月二十五,果然泡了兩碗黃豆,推石磨磨豆子, 過漿濾渣, 燒開一大鍋豆汁,鹵水點豆腐。鹵水點出來的其實是豆腐腦, 要壓制後才能做成豆腐。

白白嫩嫩的豆腐腦,搗點兒蒜泥, 放點兒香菜、蔥花、辣椒面和切碎的蘿蔔幹,馮蕎一口氣能吃上一大碗。二伯娘有意等到晚飯前才點豆腐, 馮蕎正好下班回來, 趕上一大鍋熱騰騰香噴噴的豆腐腦, 晚飯也不用另做了。

因為要請四奶奶和七奶奶給馮蕎做結婚的喜被,二伯娘還特意把兩位奶奶也請來吃豆腐腦。一邊吃著一邊說說笑笑,七奶奶筷子挑著香菜,說她孫媳婦懷孕了,聞不得香菜的味道,一聞到香菜就要吐。

大家紛紛恭喜七奶奶,馬上就要有重孫啦,四世同堂的好福氣。然後不知怎麽又提起寇金萍,七奶奶忽然說,寇金萍可真看不出懷孕的樣子。

“她整天門都不出,我家跟她家鄰居呢,都看不到她出來,前天我去她家找我家的雞,看了幾眼,可真不像懷孕的樣子,你說她會不會弄錯了?要不是弄錯了,八成就是個閨女。”

不知為什麽,似乎挺多人期待寇金萍生個女孩的,馮老三這人品也是沒誰了。馮蕎當時心裏還想,怎麽七奶奶也說寇金萍不像懷孕的樣子,她該不會真的弄錯了吧。

馮蕎美.美地吃了一碗豆腐腦,因為加了紅辣椒面,辣得微微冒汗,大冬天裏渾身舒服。送走七奶奶和四奶奶,馮蕎就幫著二伯娘把剩下的大半鍋豆腐腦舀到鋪了籠屜布的竹篩子裏,攤平整些,然後把籠屜布包嚴實了,先控一會兒水,控水之後把竹篩翻過來扣在面案上,上頭再蓋一塊高粱桿穿成的排子,放上兩塊磚頭壓著,直到豆腐腦裏頭的水都壓出來,豆腐腦就變成了一大塊豆腐。

二伯娘把大豆腐切成幾塊,說大兒子家人口少,沒值當自己做豆腐,就端了一塊要給大兒子送去。天已經黑了,二伯娘一出門,迎面差點撞上一個人。

“誰呀,冒冒失失的。”二伯娘吆喝一聲。

來人扶著門框,陰不陰陽不陽地答道:“是我,二嫂子。”

是寇金萍。

二伯娘一聽是她,就沒好氣地質問:“你來幹啥呢?你差點撞到我。”

“二嫂,我哪兒冒失了,還不是你突然開門出來嚇我一跳。”

“誰嚇誰呢?我自家的門還不準開了?”二伯娘罵,“行了行了,你到底來幹啥?大過年的晦氣。”

“二嫂子,我來接馮蕎回家過年。你看這都要過年了,她在你家過年可不好,就算這丫頭不懂事不聽話,我總不能跟她一般見識,我也得讓她回家過年呀。”

寇金萍說得十分好心,一邊喊著馮蕎的名字,一邊就想進去,二伯娘正堵著門呢,偏偏不讓她進,嘴裏嗤笑道:“寇金萍,你別說的那麽好心,我看你你就是那個拜年的黃鼠狼。馮蕎不會回去的,你不用喊她了。”

“二嫂,你這就不對了,就算馮蕎在家使性子鬧氣,那也是我家的事情,我這做長輩的,專門來接她回家過年,你不能不講理呀。”寇金萍說著又罵馮蕎:“那個死丫頭,養不熟的白眼狼,她爸說她幾句她連家都不回,我都親自來叫了,她還真能那麽不懂事?”

屋裏馮蕎聽見動靜,就走了出來。

馮蕎心裏有些奇怪,寇金萍這態度很反常,她想幹啥呀,她真有那麽好心來叫她回家過年?再說了,聽聽寇金萍那口氣吧,分明是氣死人才稱心,哪有一點示弱求和的樣子?

“你來幹啥?”馮蕎走過來,站在二伯娘身後看著寇金萍,說:“你到底是來接我回家過年,還是專門跑來找碴的?不管你來幹啥的,都趕緊請回吧,大過年我可不想晦氣。”

“你這個死丫頭,我好心來叫你回家過年,你說得什麽話!”寇金萍像點了火似的,忽然就氣哼哼地沖馮蕎來了,黑暗中馮蕎也看不太清,忙往後一閃,二伯娘也伸手想擋住寇金萍,也不知怎麽的,寇金萍忽然就撞到馮蕎身上,然後像喝醉了似的,往後倒在了地上。

“馮蕎你個喪良心的賤丫頭,你居然推我。哎呦我的肚子。”寇金萍說著,就哎呦哎呦捂著肚子,躺在地上大叫起來。

馮蕎腦子裏有一剎那的空白,她明明,根本,絕對沒推也沒拉寇金萍。她站在那兒,楞了楞,二伯娘也被這突然的變故嚇了一跳,本能地想去拉寇金萍起來。

“二伯娘!”馮蕎急急地叫了一聲,聲音裏帶著幾分驚慌,卻清楚明白地說道:“二伯娘,你別動她。”

馮蕎拉住二伯娘,質問道:“寇金萍,你裝的什麽鬼,你忽然過來推我,我根本就沒碰你一下。”

“哎呦,馮蕎你這個小賤人,你居然推我,你明知道我懷著孕,你好狠的心呀,你就算恨我也不能害死你弟弟呀。哎呦我的肚子。”

寇金萍哭哭啼啼地一通亂叫,很快驚動了人。先是兩個堂哥飛奔過來,隨即鄰居五嬸子也開門出來了。畢竟寇金萍懷著孕呢,五嬸子一看這情形,站在寇金萍身邊著急。

什麽地方不對勁!馮蕎在最初的空白和驚慌之後,反倒異乎尋常地冷靜下來,肯定哪兒不對,前天二伯娘和剛才七奶奶的話在她腦子裏飛快閃過,她覺得好像是抓住了什麽,可慌亂之間也沒工夫細想,再說眼下……

“五嬸子,你別動她。”馮蕎喊道,“二哥,三哥,你倆趕緊去生產隊借驢車,馬上送她去公社衛生院。”

“哎呦,馮蕎你個賤丫頭,你好狠的心,你還想怎麽折騰我……哎呦,她五嬸子,我被馮蕎推倒摔了,這肚子疼的厲害,恐怕是不行了,求你把我扶回家去……”

“五嬸子,不要扶她,誰也不要動她。”馮蕎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我沒推她,她自己忽然撞過來的。寇金萍,你別鬼喊鬼叫,也別動,我馬上送你去衛生院。”

五嬸子聽了馮蕎的話,也不敢伸手去拉了。

寒冬臘月三九天,地上可不會暖和好受,寇金萍躺在那兒,見誰也沒來拉她,只好自己爬起來坐在地上,哭哭啼啼喊道:“你說沒推我,難不成我自己摔倒的?這黑燈瞎火的,我好心來叫你回家過年,你把我推倒還不承認,馮蕎你好狠的心啊,這孩子怎麽說也是你弟弟妹妹,你怎麽下得了手啊。”

“二伯娘,我沒推她。”馮蕎攥緊拳頭,寇金萍為啥突然跑來陷害她?她心裏有一個驚人的想法,二伯娘和七奶奶說的話,不會真相了吧?

“寇金萍,你裝啥鬼呢,我都看見了,馮蕎真沒推你,你自己過來推馮蕎,忽然撞過來自己摔倒了。”二伯娘也察覺到事情不對勁,然而她一時也沒想明白怎麽回事,二伯娘琢磨著,寇金萍這是想訛人?

“你們兩個一夥的,你當然幫著馮蕎說話。”寇金萍坐在地上哭哭啼啼地罵,拉著五嬸子央求:“她五嬸子,你可都看見了,你幫我作證,反正我好好的來,到他家門口就摔成這樣,她沒推我,我好好的怎麽就摔倒了?”

陸續又有幾個附近的鄰居出來查看,馮老三緊隨其後趕來了。一聽寇金萍說的哭訴,馮老三整個人就像一只炸毛的雞,跳起來舉著巴掌就要打馮蕎。馮蕎可不想吃這個虧,趕緊躲到幾個鄰居身後,馮老三被幾個嬸子大娘攔住了。

“哎呦,馮蕎你好狠的心呀,你怎麽這麽惡毒……哎呦我這肚子疼的不行了,當家的呀,我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寇金萍一哭喊,馮老三頓時如喪考妣,急紅眼地轉了一圈,從路旁柴堆上抽了根棍子就要打馮蕎。馮蕎自然要躲,鄰居們慌忙攔著勸說,正在一團亂的時候,馮亮飛快地趕著驢車回來了。

他如今是大學生身份,去生產的借個驢車,又是急用,隊長哪敢耽誤呀,趕緊就給他套車來了。馮蕎一看驢車來了,就對馮老三喊道:“爸,你也別急著打我,她既然摔倒了,我這就送她去公社醫院。”

“三叔,先送人去醫院要緊,看三嬸這罵人力氣,應該還有救,不礙事。”馮亮不耐煩地拉了馮老三一把,伸手想去扶寇金萍。

誰之寇金萍卻賴在地上不起來,哭著喊著叫馮老三:“當家的,你趕緊扶我回家,讓他們再把我顛簸一路到鎮上,我這肚裏的孩子肯定保不住了。”

“三嬸,不管怎麽摔的你也得先去醫院,再耽誤下去恐怕真要出事了,那你可怪不得旁人。”馮亮說。

馮老三站在那兒驚慌失措,也不知該聽誰的好了。

“馮亮說得對,送去醫院,醫生能治。”馮東說。

“這麽耽誤下去啥用沒有,你也別賴在地上了,我們送你去衛生院。”馮蕎見寇金萍賴在地上不想去醫院,越發覺得懷疑,就招呼馮東馮亮趕緊把寇金萍擡上了驢車。

有鄰居拎了個燒煤油的馬燈出來,馮蕎拎著馬燈,馮亮趕著驢車,加上馮東和二伯娘,立刻就出發送寇金萍去醫院,馮老三六神無主的也趕緊跟著去了。

馮東他們趕著驢車,因為拉著寇金萍,也不敢太快,花了半小時左右把寇金萍送到了公社衛生院。當時的農村衛生院,差不多就分三個科,內科外科和婦產科。

這黑更半夜的,又是臘月二十五快過年了,婦產科只有一個十分年輕的的女醫生值班,看上去也就二十歲左右。聽了他們的介紹,女醫生就叫寇金萍躺到床上,掀起她的棉襖,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兩下,寇金萍卻兩手捂著肚子來回扭動。

那時候也沒有B超,沒法做儀器檢查,農村人也很少產檢,產檢全靠醫生一雙手。女醫生摸了兩下,對亂扭的寇金萍皺皺眉頭,似乎也沒摸出什麽來。又問了幾個問題,寇金萍哎呦哎呦的只說肚子疼,醫生又問有沒有出血,寇金萍說有。

“也沒見大量出血,先保胎吧。”女醫生面無表情地說,“好好躺著,靜臥保胎,我先給你打一針。”

寇金萍忙問打什麽針,女醫生只叫她躺好別亂動,就去拿了個鐵針管子,打了一個屁股針,說是止血保胎的。

馮東、馮亮和馮老三他們三個男人,很快就讓醫生攆到外面去了,醫生大約是深更半夜被吵了休息,心情很不好的樣子,又拿了一粒白色藥片給二伯娘,叫她給寇金萍吃。

“你給我吃什麽藥?”寇金萍躺在床上問了一句,然而那女醫生已經面無表情轉身出去了。

二伯娘倒了一杯水,把藥片遞給寇金萍,寇金萍猶豫了一下,二伯娘急性子,索性直接把藥片往她嘴裏一塞,就遞過去杯子叫她喝水。

馮蕎跟二伯娘坐在旁邊的長椅上看著寇金萍,也不知道是不是打針吃藥的原因,寇金萍躺著躺著,過了一會兒就閉上眼睛,也不知真睡了假睡了。

二伯娘伸頭看看寇金萍,還故意伸手在她眼前試試,見她閉著眼睛沒動,應該是真睡了,就安撫地拍拍馮蕎的手,拉著她出去。

婦產科的屋子因為特殊需要,是分成裏外兩層。二伯娘拉著馮蕎走到外屋說話。二伯娘小聲貼在她耳邊說:

“蕎啊,別害怕,寇金萍自己摔倒的,你死也不要承認你推了她,你就咬定是她自己摔的,就算她小產了也賴不著你。有我在呢,你爸他不敢把你怎麽地。”

其實當時天那麽黑,事發突然,二伯娘也只知道寇金萍突然走到馮蕎跟前,她怕馮蕎吃虧,就伸手攔了一下,誰知寇金萍突然就往後摔倒了。到底怎麽個情況,也只有馮蕎和寇金萍自己最清楚了。

“二伯娘,我真沒推她,這事情很奇怪,寇金萍自己突然撞過來,撞到我以後就往後摔倒了。”

“你說她到底咋回事?這死女人,在我家門口摔的,她這回身上長了狗皮膏藥了呀,賴也要硬賴給我們。”二伯娘說,“這死女人,我總覺得這裏頭有事兒,她又搞啥事情呢,她肯定又在耍什麽壞心眼。”

“二伯娘,我懷疑……”馮蕎往屋裏伸頭看了看床上睡的寇金萍,小聲說:“我懷疑,寇金萍懷孕是假的,你說可能不可能?別的不說,你不覺得她懷孕的時間也太巧了嗎?”

二伯娘一楞,忙說:“哎呦你別說,還真有可能。她嫁過來七八年就是個公的,一直沒動靜,忽然這時候就懷上了?你七奶奶今天不是還說嗎,說她看著不像懷孕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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