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雪花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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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雪花之死
梅朵臉上堆著笑，跑入馬場，一把抓起桑的手。笑吟吟道：“桑，我阿爸說大祭司不反對你和少祭司在一塊啦！你高不高興？少祭司什麽時候娶你呀？九月九？七月七？”
“我要找到雪山最美的花兒，給你們作新婚禮物！”
桑手上還握著一把馬草，卻難掩淡雅出塵的容貌氣質，像極了雪山上飄逸晶瑩的潔白雪花。
乍聞此訊，她滿心歡喜卻又奇怪。大祭司怎麽會突然同意自己與白瑪在一起呢？可他老人家畢竟答應了，少不得感謝一番。
“梅朵，你說的是真的嗎？”
“那還能有假了？大祭司親口對我阿爸說的。”梅朵的阿爸是族長。
“那、那我要好好去感謝大祭司他老人家。”
“你等一等，我和你一起去。”
桑隨意把馬草塞進口袋，擡起另一只手放在唇邊，吹了一聲口哨。急促又爽利，馬廄中一匹神采奕奕的馬兒立即打了個響鼻。
她翻身上馬，歡心雀躍向大祭司住所奔馳而去。還不忘回頭笑道：“好啦，梅朵你快些。我要去問問是怎麽回事？”
桑的馬在前，自然未曾見到梅朵眼中一閃而過的冷淡嫌惡。
一個克父克母災星，要不是好運得了少祭司青睞，也配和我說話？真晦氣！
大祭司住所處寂然無聲，經過此地的族人大多躡手躡腳。住所分三層，最外層的幾名侍者，有看書的，有打盹的，也有在那裏伺候的。見了桑，眼皮子也懶得掀一下。
倒是多吉聽見簾子響，從第二層出來，見是桑，便客氣道：“桑？你怎麽來了？裏頭坐罷。白瑪和大祭司在第三層，還要一陣子。”
桑笑道：“我不是來等白瑪的，我想謝謝大祭司。”
多吉不知底裏，點一點頭，轉身捧起一個巴掌大的蓮狀小香爐。正要進去，忽見從外頭回來的紮西和梅朵，紮西在桑身後和他呶嘴兒，指著桑，又搖搖手。
多吉不解其意，也不敢言語，匆匆進第三層去了。
桑和白瑪的事情在族中鬧得沸沸揚揚，大祭司震怒。他又沒有吃熊心豹子膽，哪敢參與其中。而且……而且桑也太嚇人了，什麽晦氣之類的還是敬而遠之好！
桑卻也不理會，自己坐下等待。不多時，白瑪和多吉出來了。白瑪偏又多思了，為著昨早上的事兒，正疑雲叢生呢。見桑在那坐著，只顧瞅著人家笑。
兩人視線一交織，桑如被火燎著似的，原先身上那股淡漠出塵的氣質也隱了。低垂著頭，白晢的耳朵和脖頸倒是粉紅一片，恰似含苞待放的春花。
兩個人不問好，也不說話，也無推讓，就這麽靜悄悄的坐著。其他人為之一震，也不出聲了。
紮西是知情者，看見這番光景，心裏涼了半截。生怕他們瘋了，只是沒法兒。
忽聽桑開口說道：“你、你原先為什麽不告訴我聽？”
她問的是婚事。
白瑪本疑神疑鬼，見問也只是笑道：“這規則連我也不知道，你怪我麽？怕我忘了這麽多年的感情？”
他卻答了繼任大祭司的隱形規則。
“我怎麽會怪你。”桑不明所以。
紮西嚇得面無人色，連忙用言語來岔。他們兩個卻又不答言了，仍然一片平靜。
紮西見了這樣，知道桑此時心中迷惑，悄悄和梅朵說道：“桑先前生病才好，我叫人同你帶桑回去歇歇罷。”
生病不過是個借口，遠離人群，少受些白眼罷了。
白瑪也就站起來，瞅著桑，只管笑著點頭兒。道：“你不要多想，等一等我，必不忘了……”說到後頭，卻又不說了。
紮西又催道：“桑，回家去歇歇罷。”
桑只不理，回道：“什麽多想？為什麽說會忘了？忘了誰？”
梅朵唇角扯出一點笑，又忙掩了去。狀若無意道：“原來桑你還不知道？少祭司繼任後，七情六欲都會逐漸淡化。雖然記憶不變，但心頭對你再無波瀾……”
只這一句話沒說完，只見白瑪身子往前一栽，“哇”的一聲，一口血直吐出來，幾乎暈倒。
梅朵嚇慌了神，趁著場面混亂，竄出去了。她本打算讓桑出醜丟人，卻沒想到白瑪竟然因此吐了血？！
虧了紮西早有防備，還同著多吉一左一右攙扶住了，扶著白瑪側屋裏去。桑也不問，就在亂哄哄的人群中呆站了半晌。忽然走到飄著鵝毛大雪的雪地裏去了，也沒人註意。
紮西和多吉守著白瑪，見他漸漸蘇醒過來，不由得松了一口氣。白瑪就要繼任大祭司了，這緊要關頭可不能出了差錯。
白瑪問多吉：“你們守著我做什麽？”
紮西見他說話明白，倒放了心了。又怕多吉不知輕重，主動道：“剛才好端端說著話呢，忽喇喇吐了一口血，著實嚇人。”
白瑪沒說話，環視一圈，掙紮著要下床：“桑呢？她可是嚇到了？”一句話沒說完，又吞下了後半句話。
她會不會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原來咋早族長過來請教大祭司，白瑪在一旁聽得自己與桑的事，這本是他數年的心病。
又聽見大祭司當他面道：“你是族中最有天賦的小子，我早說讓你離那些紅粉骷髏遠一點，不要動情。就算現在我松口讓你們成婚了又如何？繼任後，七情六欲逐漸淡去，到頭來無欲無求，何必辜負了人家！”
白瑪聽了這一句，如疾雷厲下，心頭亂跳。略定了定神，道：“我絕不可能辜負她，我不會忘記的！”
“少年慕艾，人之常情。我從前亦有心愛之人……如今皆是一場空。”大祭司合上渾濁的雙眼，不再回憶。只餘一聲淡淡的嘆息，被雪山上飄搖的雪花和寒風攪碎，送去了遠方。
“三百二十一代大祭司代代如此，無人能掙脫，這是代價也是忠誠！深淵無欲無情，你憑什麽認為你能被神偏愛而格外開恩？”
“不，我不認為這是代價，頂多算是神的考驗。冕下自己追逐太陽……”
“噤聲！！神不是我們能議論的。”
…………
這邊卻說，桑一時急怒，迷惑了本性。呆呆的出了屋，只覺得天地之大，竟無容身之處。
迷迷糊糊的上馬，任由馬兒帶著自己跨過冰雪與冷風。恍惚間竟覺得自己仿佛成了天地間的一朵雪花，一路疾馳，把那些胡七八糟的念頭遠遠拋在後頭了。
不知不覺到了一處山谷，她又吹了一路的冷風冷雪，心中漸漸的明白過來了。
正好馬兒停下來了，也就順勢下馬。不知為何身子竟有千百斤重似的，兩只腳軟綿綿的，卻像踩著棉花，險些跌倒。
定睛一看，馬兒認得路，卻是把她帶到了昔日與白瑪定情之處。此時並非花期，唯有落雪紛紛。天地白茫茫一片，何等孤寂。
思及梅朵所言，心內竟像是打翻了油鹽醬醋糖，苦酸鹹甜，說不上什麽味兒來了。尋了一處背風之地，正要坐下。恍然間，發現左邊的口袋裏竟然還塞著一把馬草。
她反倒不想著白瑪了，將馬草掏出來餵馬，自己也嘗了半根。清脆多汁，嚼到最後，口中只剩下苦澀。
“這麽苦，你也愛吃啊？”
馬兒沒有作答，溜溜達達走到旁邊去了。
“誒……別生氣嘛。阿爸阿媽走了，我一個人好無趣……”
馬性通靈，見桑情緒低落，擡蹄一踢揚起雪來。不想用力過大，把桑給埋了。
桑哭笑不得，一邊拍打身上的雪花，一邊道：“你這是要堆雪人嗎？”
“桑！”遠處傳來梅朵的高聲呼喚，震落了大片雪塵，桑剛剛清理幹凈的衣襟又沾染了細小的雪花。
“桑，我找到幫你的辦法了！你在不在這兒？我阿爸說有一種神奇的花對少祭司有用！”
桑似乎信任著梅朵，應道：“我在這裏，梅朵。”
“有一種花名為長生花，乃是不名不可之物，是概念之花。只要以純潔的靈魂為獻祭，就能長生成神、改變破解規則……桑，你曾經不是擔任過少祭司嗎？靈魂肯定很純潔吧！”
“只要你獻祭靈魂，讓少祭司服下長生花，就可以改變繼任大祭司的規則，再也不會淡忘七情六欲了。”
“你聽誰說的？”
“大祭司的經文裏有記載這種花，我求了很久，阿爸才告訴我的。只是，桑你真的要獻祭靈魂嗎？無論儀式成不成功，你都會死的，再也不會有轉世了！”
桑楞了一下，苦笑道：“反正我是個災星，只會給大家帶來災難。除了白瑪和馬兒們，不會有人願意我活著。我死了，大家也會很快忘記。”
梅朵有些不自在，攥緊了袖子。輕聲道：“桑……別這麽說，我不是你的朋友麽？”
桑笑了笑，避而不答。反問：“你既然來了，想必是知道獻祭靈魂的完整儀式的。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你來過。”
梅朵壓下竊喜與波濤洶湧的惡意，從口袋中掏出一本墨痕嶄新的手抄小冊子。興高采烈道：“喏！你什麽時候開始？等你變成花以後，我一定會親手交給少祭司的。”
等你變成了花，我們就可以再誕生一位神！再也不必蟄伏聽令於大祭司之下。
桑搖了搖頭，“天快黑了，雪越下越大。梅朵你先回去罷，我還要再想一想。”
梅朵不悅的壓平唇角，但很快又掛上了擔心的表情。催促道：“好吧，你什麽時候開始一定要告訴我哦！很快就要開始繼任大典了。”
桑沈默著目送梅朵遠去，直至雪花落滿肩頭，她緩緩打開了那本小冊子……
曾經她也是大祭司最看好的人選之一，可父母死於教派之爭後。她便從萬丈光芒跌落平地，失去了那些華麗的名頭，認為是災星，淪落到陰暗的角落裏茍且偷生。
梅朵的嫉妒心思多膚淺啊，不過是被身後的人當做槍使了。
桑吹響口哨，這一次不再急促。馬兒便不急不慢，溜溜達達的過來了。
桑記下上面的內容後，便試圖把小冊子餵馬。都是草做的嘛，應該能吃吧。但是被倔馬甩頭拒絕了，強餵了幾次，馬兒只得含淚吞下。
她拍了拍馬背，仿佛身上卸下了一個沈重的大包裹，道：“現在好啦！毀屍滅跡完畢，你回去罷！”
馬兒不懂，遵從指令，自己回族中的馬廄去了。
桑深吸了口氣，也許是太過用力，雪山冷冽冰涼的空氣令她有些莫名的發熱。她喃喃自語：“能不能永遠不要忘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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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朵臉上堆著笑，跑入馬場，一把抓起桑的手。笑吟吟道：“桑，我阿爸說大祭司不反對你和少祭司在一塊啦！你高不高興？少祭司什麽時候娶你呀？九月九？七月七？”
“我要找到雪山最美的花兒，給你們作新婚禮物！”
桑手上還握著一把馬草，卻難掩淡雅出塵的容貌氣質，像極了雪山上飄逸晶瑩的潔白雪花。
乍聞此訊，她滿心歡喜卻又奇怪。大祭司怎麽會突然同意自己與白瑪在一起呢？可他老人家畢竟答應了，少不得感謝一番。
“梅朵，你說的是真的嗎？”
“那還能有假了？大祭司親口對我阿爸說的。”梅朵的阿爸是族長。
“那、那我要好好去感謝大祭司他老人家。”
“你等一等，我和你一起去。”
桑隨意把馬草塞進口袋，擡起另一只手放在唇邊，吹了一聲口哨。急促又爽利，馬廄中一匹神采奕奕的馬兒立即打了個響鼻。
她翻身上馬，歡心雀躍向大祭司住所奔馳而去。還不忘回頭笑道：“好啦，梅朵你快些。我要去問問是怎麽回事？”
桑的馬在前，自然未曾見到梅朵眼中一閃而過的冷淡嫌惡。
一個克父克母災星，要不是好運得了少祭司青睞，也配和我說話？真晦氣！
大祭司住所處寂然無聲，經過此地的族人大多躡手躡腳。住所分三層，最外層的幾名侍者，有看書的，有打盹的，也有在那裏伺候的。見了桑，眼皮子也懶得掀一下。
倒是多吉聽見簾子響，從第二層出來，見是桑，便客氣道：“桑？你怎麽來了？裏頭坐罷。白瑪和大祭司在第三層，還要一陣子。”
桑笑道：“我不是來等白瑪的，我想謝謝大祭司。”
多吉不知底裏，點一點頭，轉身捧起一個巴掌大的蓮狀小香爐。正要進去，忽見從外頭回來的紮西和梅朵，紮西在桑身後和他呶嘴兒，指著桑，又搖搖手。
多吉不解其意，也不敢言語，匆匆進第三層去了。
桑和白瑪的事情在族中鬧得沸沸揚揚，大祭司震怒。他又沒有吃熊心豹子膽，哪敢參與其中。而且……而且桑也太嚇人了，什麽晦氣之類的還是敬而遠之好！
桑卻也不理會，自己坐下等待。不多時，白瑪和多吉出來了。白瑪偏又多思了，為著昨早上的事兒，正疑雲叢生呢。見桑在那坐著，只顧瞅著人家笑。
兩人視線一交織，桑如被火燎著似的，原先身上那股淡漠出塵的氣質也隱了。低垂著頭，白晢的耳朵和脖頸倒是粉紅一片，恰似含苞待放的春花。
兩個人不問好，也不說話，也無推讓，就這麽靜悄悄的坐著。其他人為之一震，也不出聲了。
紮西是知情者，看見這番光景，心裏涼了半截。生怕他們瘋了，只是沒法兒。
忽聽桑開口說道：“你、你原先為什麽不告訴我聽？”
她問的是婚事。
白瑪本疑神疑鬼，見問也只是笑道：“這規則連我也不知道，你怪我麽？怕我忘了這麽多年的感情？”
他卻答了繼任大祭司的隱形規則。
“我怎麽會怪你。”桑不明所以。
紮西嚇得面無人色，連忙用言語來岔。他們兩個卻又不答言了，仍然一片平靜。
紮西見了這樣，知道桑此時心中迷惑，悄悄和梅朵說道：“桑先前生病才好，我叫人同你帶桑回去歇歇罷。”
生病不過是個借口，遠離人群，少受些白眼罷了。
白瑪也就站起來，瞅著桑，只管笑著點頭兒。道：“你不要多想，等一等我，必不忘了……”說到後頭，卻又不說了。
紮西又催道：“桑，回家去歇歇罷。”
桑只不理，回道：“什麽多想？為什麽說會忘了？忘了誰？”
梅朵唇角扯出一點笑，又忙掩了去。狀若無意道：“原來桑你還不知道？少祭司繼任後，七情六欲都會逐漸淡化。雖然記憶不變，但心頭對你再無波瀾……”
只這一句話沒說完，只見白瑪身子往前一栽，“哇”的一聲，一口血直吐出來，幾乎暈倒。
梅朵嚇慌了神，趁著場面混亂，竄出去了。她本打算讓桑出醜丟人，卻沒想到白瑪竟然因此吐了血？！
虧了紮西早有防備，還同著多吉一左一右攙扶住了，扶著白瑪側屋裏去。桑也不問，就在亂哄哄的人群中呆站了半晌。忽然走到飄著鵝毛大雪的雪地裏去了，也沒人註意。
紮西和多吉守著白瑪，見他漸漸蘇醒過來，不由得松了一口氣。白瑪就要繼任大祭司了，這緊要關頭可不能出了差錯。
白瑪問多吉：“你們守著我做什麽？”
紮西見他說話明白，倒放了心了。又怕多吉不知輕重，主動道：“剛才好端端說著話呢，忽喇喇吐了一口血，著實嚇人。”
白瑪沒說話，環視一圈，掙紮著要下床：“桑呢？她可是嚇到了？”一句話沒說完，又吞下了後半句話。
她會不會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原來咋早族長過來請教大祭司，白瑪在一旁聽得自己與桑的事，這本是他數年的心病。
又聽見大祭司當他面道：“你是族中最有天賦的小子，我早說讓你離那些紅粉骷髏遠一點，不要動情。就算現在我松口讓你們成婚了又如何？繼任後，七情六欲逐漸淡去，到頭來無欲無求，何必辜負了人家！”
白瑪聽了這一句，如疾雷厲下，心頭亂跳。略定了定神，道：“我絕不可能辜負她，我不會忘記的！”
“少年慕艾，人之常情。我從前亦有心愛之人……如今皆是一場空。”大祭司合上渾濁的雙眼，不再回憶。只餘一聲淡淡的嘆息，被雪山上飄搖的雪花和寒風攪碎，送去了遠方。
“三百二十一代大祭司代代如此，無人能掙脫，這是代價也是忠誠！深淵無欲無情，你憑什麽認為你能被神偏愛而格外開恩？”
“不，我不認為這是代價，頂多算是神的考驗。冕下自己追逐太陽……”
“噤聲！！神不是我們能議論的。”
…………
這邊卻說，桑一時急怒，迷惑了本性。呆呆的出了屋，只覺得天地之大，竟無容身之處。
迷迷糊糊的上馬，任由馬兒帶著自己跨過冰雪與冷風。恍惚間竟覺得自己仿佛成了天地間的一朵雪花，一路疾馳，把那些胡七八糟的念頭遠遠拋在後頭了。
不知不覺到了一處山谷，她又吹了一路的冷風冷雪，心中漸漸的明白過來了。
正好馬兒停下來了，也就順勢下馬。不知為何身子竟有千百斤重似的，兩只腳軟綿綿的，卻像踩著棉花，險些跌倒。
定睛一看，馬兒認得路，卻是把她帶到了昔日與白瑪定情之處。此時並非花期，唯有落雪紛紛。天地白茫茫一片，何等孤寂。
思及梅朵所言，心內竟像是打翻了油鹽醬醋糖，苦酸鹹甜，說不上什麽味兒來了。尋了一處背風之地，正要坐下。恍然間，發現左邊的口袋裏竟然還塞著一把馬草。
她反倒不想著白瑪了，將馬草掏出來餵馬，自己也嘗了半根。清脆多汁，嚼到最後，口中只剩下苦澀。
“這麽苦，你也愛吃啊？”
馬兒沒有作答，溜溜達達走到旁邊去了。
“誒……別生氣嘛。阿爸阿媽走了，我一個人好無趣……”
馬性通靈，見桑情緒低落，擡蹄一踢揚起雪來。不想用力過大，把桑給埋了。
桑哭笑不得，一邊拍打身上的雪花，一邊道：“你這是要堆雪人嗎？”
“桑！”遠處傳來梅朵的高聲呼喚，震落了大片雪塵，桑剛剛清理幹凈的衣襟又沾染了細小的雪花。
“桑，我找到幫你的辦法了！你在不在這兒？我阿爸說有一種神奇的花對少祭司有用！”
桑似乎信任著梅朵，應道：“我在這裏，梅朵。”
“有一種花名為長生花，乃是不名不可之物，是概念之花。只要以純潔的靈魂為獻祭，就能長生成神、改變破解規則……桑，你曾經不是擔任過少祭司嗎？靈魂肯定很純潔吧！”
“只要你獻祭靈魂，讓少祭司服下長生花，就可以改變繼任大祭司的規則，再也不會淡忘七情六欲了。”
“你聽誰說的？”
“大祭司的經文裏有記載這種花，我求了很久，阿爸才告訴我的。只是，桑你真的要獻祭靈魂嗎？無論儀式成不成功，你都會死的，再也不會有轉世了！”
桑楞了一下，苦笑道：“反正我是個災星，只會給大家帶來災難。除了白瑪和馬兒們，不會有人願意我活著。我死了，大家也會很快忘記。”
梅朵有些不自在，攥緊了袖子。輕聲道：“桑……別這麽說，我不是你的朋友麽？”
桑笑了笑，避而不答。反問：“你既然來了，想必是知道獻祭靈魂的完整儀式的。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你來過。”
梅朵壓下竊喜與波濤洶湧的惡意，從口袋中掏出一本墨痕嶄新的手抄小冊子。興高采烈道：“喏！你什麽時候開始？等你變成花以後，我一定會親手交給少祭司的。”
等你變成了花，我們就可以再誕生一位神！再也不必蟄伏聽令於大祭司之下。
桑搖了搖頭，“天快黑了，雪越下越大。梅朵你先回去罷，我還要再想一想。”
梅朵不悅的壓平唇角，但很快又掛上了擔心的表情。催促道：“好吧，你什麽時候開始一定要告訴我哦！很快就要開始繼任大典了。”
桑沈默著目送梅朵遠去，直至雪花落滿肩頭，她緩緩打開了那本小冊子……
曾經她也是大祭司最看好的人選之一，可父母死於教派之爭後。她便從萬丈光芒跌落平地，失去了那些華麗的名頭，認為是災星，淪落到陰暗的角落裏茍且偷生。
梅朵的嫉妒心思多膚淺啊，不過是被身後的人當做槍使了。
桑吹響口哨，這一次不再急促。馬兒便不急不慢，溜溜達達的過來了。
桑記下上面的內容後，便試圖把小冊子餵馬。都是草做的嘛，應該能吃吧。但是被倔馬甩頭拒絕了，強餵了幾次，馬兒只得含淚吞下。
她拍了拍馬背，仿佛身上卸下了一個沈重的大包裹，道：“現在好啦！毀屍滅跡完畢，你回去罷！”
馬兒不懂，遵從指令，自己回族中的馬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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