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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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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樣

筠竹無語地戳了下小狐貍的肚子。它被養得又慫又皮,大概是變不成呼風喚雨的魔軍先鋒了。

事已至此,眾修除了嘆一聲浪費,也沒別的辦法。

先前他們看白日觀成天帶著狐貍跑,還以為白日觀私下在供奉蛇、鼠、狐這類被凡人稱為“出馬金仙”的妖物,現在知道對面盡是妖修,自然也不敢小覷這只赤狐。

七玄門宗主目呲欲裂地蹲下身,始終無法靜心打坐。很快,他的臉色由紅轉青,看上去更像走火入魔了!

“水……”他開始吐詞不清,喉嚨發出“咯咯”的含混痰音。

瑤君站得遠遠的,一直在留意他的狀況。她不明白,既是同一時間被魔物抓傷,為什麽七玄門的這個發作得最晚,癥狀卻最厲害?反觀兆陽宗那邊,餵過藥之後,最先抽搐的小師弟已經平靜下來,手腳可以規矩地擺放好,只是還沒有轉醒。

“宗主,你替我求求情啊!”那個把藥丟掉的修士毀得腸子都青了,他心裏亂得一塌糊塗,跪在自家宗主面前不住哀求。

兆陽宗宗主只好來賣老臉,他不好意思地開口:“小友,你看……”

筠竹朝瑤君遞了個眼色,瑤君心中暗爽,卻要裝作很舍不得的樣子,別別扭扭地把解藥給出去。

有贈藥的恩情在,兆陽宗從上至下,都深覺欠了白日觀一分天大的恩情。這時筠竹再提出要結束大比,讓道氣盟的修士來收拾爛攤子,便得到了他們一致的讚成。

尤其是兆陽宗的宗主,他難掩焦慮,一直在看溶洞外的草木:“是該這樣!我門下還有幾名弟子在苦撐,遲早會頂不住的!”

筠竹想到兆陽宗宗主先前說的“降魔網”,決定隨他去看看。

七玄門的女修失了主心骨,就都留在了洞內。

所謂的降魔網,其實不是法器,而是畫在地上的法陣。兆陽宗的弟子列席東南西北四角,一道道金絲從陣中躍出,似蒲柳曼枝,緊緊纏繞住龐然的魔物!

“同時困住兩頭魔物已經很費勁,要是再碰到第三頭,第四頭……真不知該如何是好。”正因如此,兆陽宗的宗主才想快點結束大比。

筠竹略微點頭,和兆陽宗聯手尋找其它修士。他們沿著樹林中被折斷的若幹樹枝、腳印,很快找到剩下的幾個宗門。起初有許多人不服,對妖修心懷偏見,等他們見過七玄門宗主那半死不活的樣子,也就說不出二話了。總得先把小命留著,才有機會光大門楣啊!

至此,宗主們達成共識。

五枚他們才能使用的特制煙花升空,一路驚起無數飛禽,最後化作不同顏色的雲霧,久久不散。

在魔物被引過來之前,鎮守在此地的道氣盟修士先過來了。他們無不感到震驚!

雖然有明文規定,說是可以提前中止大比,但礙於上面勢同水火的鬥爭,困於對利益的強烈渴求,這些參加大比的宗門絕不會輕易退縮!

而且……

心思敏銳的道氣盟修士發現了又一處異常。

開始密林狩獵時,白日觀的三個妖修走在最後面,完全被其他宗門的修士給堵住了路,出來的時候他們卻被簇擁在中間!連那只狐貍都有一席之地,把七玄門宗主的位置給擠沒了……對了,七玄門的宗主呢?

道氣盟的修士凝神一看。好吧,他竟然是唯一需要擡著走的修士!

見了道氣盟的人,幾個宗門都臉色不好。正是黃昏時候,天邊彤雲本該把修士們的臉襯出暖色,但他們的神情卻都有些陰郁。

“回頭定要討個說法!”不少修士都在心中鬧不平。

他們甚至懷疑道氣盟是故意放出這麽厲害的魔物,想讓幾個宗門元氣大損!畢竟,已經有群散修在叫囂道氣盟專橫跋扈,不配為人修楷模……也許是時候脫離道氣盟的管制了?

和想著爭權的人修不同,筠竹滿腦子都是怪病的事。

和幾個宗門道別後,她立刻詢問瑤君:“你只找到了藥方?白夫人沒有別的記錄?”

瑤君咬了下嘴唇,“其實,將軍府差點被抄家……我根本拿不到什麽東西。這個藥方是在書房的地磚裏發現的,就只有它。”

他們加快步伐回到住所,天已經完全黑了。筠竹低頭蹭了下小狐貍的腦門,和它烏溜溜的眼睛對視:“都好好休息吧。明天如果有人來問,千萬不要供出城裏的事情。”

瑤君一楞,“啊?”

“你以為這事就這麽結束了?”沈善坐在太師椅上,意興闌珊地分析道:“其一,這次折損最大的是七玄門,他背後的大宗一定很不甘心。其二,照蘇昌言的說法,那個想要暗算我們的人還沒露臉。其三……算了,知道這些也沒什麽用,該來的都會來。”

小狐貍用爪子揉了揉鼻子,特別驕傲地看著一臉懵的瑤君!它已經深刻領會了沈善的意思,只要學會抱大腿,別的都不用管!

瑤君回房之前,不安地看了眼筠竹,“我今天不該救兆陽宗的,對不對?”

她的解藥太巧了,那些修士只要多想想,一定不會放過白日觀。

筠竹沖她笑了下,“今天多虧有你在。快去睡吧。”

沈善輕笑一聲,多少感慨都在裏面了。

筠竹轉過身,無奈地看著他:“道氣盟內部的事情很覆雜,他們不一定會來找我。”

沈善與她對視,從她變薄的肩胛骨看到盈盈一握的纖腰,不大高興地微微抿唇。她遲早會被過重的思慮給壓得透不過氣。

“你到底在想什麽?”沈善喃喃。不光是為了這件事,也是為了所有不明確的記憶。

筠竹呼吸一頓。以她的經歷來說,如今能和沈善共同進退,已經很有桑海桑田、物是人非的意思。再想跟從前那樣把臂言歡,交淺言深……她做不到。

沒有等到回答,沈善恢覆平靜的神色,“好好休息。”

他轉身離開了。

筠竹望著他的背影,心說你又何曾對我坦白呢?

當晚,九大宗先是派人詢問了其它五個參加大比的宗門,然後就把全副註意壓在了白日觀頭上。這個妖修聚起來的門派,本來就疑點重重。有大宗主張把他們都抓起來,嚴加拷問。

然而——

七玄門敗了,南邊那一派心裏很舒坦,他們把兆陽宗宗主叫去,問了一些話之後,確定白日觀不是礙眼的絆腳石。“能在妖界多個幫手,將來也能多條路。”

他們為了跟自己人作對,決定了拉攏白日觀。

此外,蘇昌言代表穹川拍板,堅決不同意強制關押。

“創盟伊始,先輩說要集全修真界的力量來抗擊魔族,也就過了三百年,各位都已經忘記了吧?”

罵夠了,還要給點甜棗。

蘇昌言又道:“能吸引妖修來參加大比,足見道氣盟的威勢已經蔓延開來。既然虛懷若谷,讓妖修參加大比,又何必再破壞這份信任呢?”

“此言差矣。我們沒有偏見……”

“我也相信沒有。所以白日觀在密林裏幫助了其他宗門,是否值得一些獎勵呢?”

九大宗中的某些人眼冒火星,穹川的臭小子真是越說越離譜了!

總而言之,筠竹在床邊枯坐一晚,沒等到修士兇神惡煞地來傳召,就知道白日觀被保住了。

天光大亮,她正琢磨得入神,沈善忽然從推開房門走了進來。“怎麽樣,想好怎麽應對道氣盟了嗎?”

筠竹站起身,不知為何,她有些不敢直視昨晚企圖交心的沈善,“我估計他們不會來了……”

風從旁邊的小窗吹拂進來。

筠竹不動聲色地輕嗅,心神一震,極快地攢緊手心。她今天沒有聞到月桂的香氣!

難道……

真正的沈善一掌拍開自己的房門,他在外探查了一宿,方才回來。他徑直朝床的方向走去,往下一倒,嚇得在這裏睡得正香的小狐貍直撓墻。

小狐貍一屁股坐在沈善的手臂上,它扭過頭,一雙眼睛完美地表達出心底的疑惑。既然回來了,怎麽在這兒呢?

沈善捏捏它,“這可是我的屋子!”

“唔?”小狐貍如果能說話,一定會口無遮攔地戳穿他:可你只要醒著,就會去找筠竹呀!

沈善掀翻小狐貍,從它的尖耳朵蹂.躪到肉墊——為了掩飾他微微發紅的雙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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