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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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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你

無論是懂修行的,還是求富貴的,這時都不敢再小瞧筠竹。既然手下有這樣的兵,想必將也是不錯的。

“諸位,”筠竹不必換身隆重的衣裳,她再開口時,獲得了在場所有人的註目。“觀內出了這等事,還有許多要料理。我就不多做挽留了,請隨意。”

魔修弄得觀禮,她不認。

沈善走到筠竹身邊,原本擁擠得人群如潮水般迅速推開,給他們讓出好大一片地方。

看熱鬧的小廝目睹了一切,他們是真的服了,在筠竹面前恭恭敬敬地小聲道:“這邊請。”

小廝們把管事關在了放潲水、恭桶的地方,沈善還沒走近就覺得臭不可聞。這到底是想羞辱管事,還是折騰自己?他懷疑小廝的腦子裏都是腐蟲!

筠竹偏過頭看了沈善一眼,對小廝道:“把她帶到坪裏。”

指天罵地的管事嘴裏被塞了黑抹布,沒法兒再罵人。沈善看到又皺了皺眉。

管事見圍著自己的人越來越多,眼中露出緊張害怕的情緒。莫不是要殺自己滅口?

筠竹也感覺人多得有點不正常,她環顧四周,那些道童、護院、廚丁、花匠……所有被管事招進來的人都自發地圍攏過來。外面要是有小偷,可該高興得上房了。

小廝把管事嘴裏的東西扯掉,他沒避得開,臉上沾了管事的唾沫。

管事因為害怕,罵得更兇:“你個小賤人!敢褻瀆活神仙!將來天雷劈頂、五鬼分屍,被人割了肉沈湖裏泡著……唔唔。”

小廝抹掉臉上的唾沫,把臭抹布重新塞管事嘴裏。“這惡婆娘胡言亂語,觀主不要放在心上。”

“還是把她丟我房裏吧。”筠竹臉色不變,她並沒有想動手的意思,當務之急是問清楚管事怎麽跟魔修勾搭上的。“其他人,該幹什麽就去幹什麽。”

筠竹說完,管事像地上的一匹爛布,驚恐地瞪大眼睛,因為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滾了起來!眾人驚駭不已,這就是傳說中的法術麽?!

沈善沒有居功,暗暗笑了下。

小狐貍一直非常聽話地守在房裏,見門被打開,它楞了一下,才看到地上還有一團灰頭土臉的人。

筠竹長話短說,“是你謀劃的嗎?”

管事滾到門檻邊進不來,臉上全是被嚇出來的淚水。聽到筠竹發問,她下意識點頭,然後趕緊搖頭。

不是她!她冤枉!

沈善動了動手指,讓沾了口水、眼淚,鼻涕的抹布飛出去,飛得越遠越好。

管事還有臉哭:“有、有天晚上,穿灰袍的修士找上門來,他說……只要我把白虹觀的地契攥在手裏,他就讓我當管事,給我榮華富貴。”

筠竹皺眉:“不止一個修士?”

“對對!有兩個!”管事看到沈善對她笑,那張臉太美了,帶著煞氣。管事低著頭努力回憶:“一開始我不知道這個不能說話,都是另一個在跟我商量。”

“你叫他……活神仙?”這是筠竹最想不通的地方,管事勢利膽小卻很信服啞了的魔修,對方分明沒什麽本事。

管事不吭聲了。

筠竹沈下臉,“不想說?”

管事打了個寒顫:“只要我虔心向他祈禱,說想要誰倒黴,誰就會倒黴……”

筠竹都恨不得踢她一腳了。這樣自私自利的人,莊稼漢的遭遇只能算輕飄飄的“倒黴”?她的親公公,那位師父隱姓埋名時結識的老奴也是這麽倒黴的嗎?

沈善知道筠竹肝火起來了,利落地把管事給弄出小院。這種東西死不足惜,但如今有很多雙眼睛盯著白虹觀,為了不落下濫殺無辜的罪名,還是得送官。

“在想什麽?”沈善道。

筠竹轉過臉。如果不是正好撞在他們頭上,這個魔修肯定已經成功欺騙世人。莫名荒廢的道觀還有許多,是不是都被有心的給占了?她還想到姑射之前的怪病,師父認為是魔修帶進來的。

處處都有魔修的影子,難道這個時候魔族已經出面興風作浪了?

提到魔,沈善就是一道繞不去的坎。筠竹心裏飛快地轉念,面對沈善的問話,感到如鯁在喉。她向來不喜歡搪塞,也只好沈默了。

“對了,改掉名字,重新做塊匾吧。”良久,她輕聲道。

沈善順著筠竹的話說下去。“昔日君王讓將軍赴疆場,謂之心貫白日。不如就改成白日觀?”

筠竹避開沈善的目光,“好,就它了。”

夜已深,筠竹和沈善需要從小廝們居住的地方搬到不同的獨院,小狐貍黏在筠竹肩頭,正打算跟筠竹一起離開,沈善從後面撫摸它的尖耳朵,不動聲色地威脅:“乖。”

小狐貍含著淚包離開了香香軟軟的筠竹。

翌日,筠竹被窗下的交頭接耳給吵醒了。原來小廝們認為那個委身假觀主的貧家女不知羞恥,昨夜扯了她的鋪蓋,想趕走她,結果貧家女隱忍不發,跪在筠竹求她開恩。

“你回去吧。”筠竹看對方凍得嘴唇烏青,手指生瘡,嘆了口氣:“就算想做事,也得先愛惜身體。另外,我不需要任何人伺候,不單單指你。”

小廝們沒等到筠竹斥罵,楞住之後又笑嘻嘻道:“觀主菩薩心腸。”

筠竹原本已經轉身回屋了,聞言又停下來,“好好做事,少搬是非。”

沈善與她僅有一墻之隔,聽到這冷淡的訓斥,抱著小狐貍的手緊了緊,忍不住笑了笑。

因為那些記憶所致,他對這種兇巴巴的筠竹感覺更親切。腳下的一捧雜草被他外溢的氣息壓得伏低頭顱,枝頭的臘梅愈發搖搖欲墜,小狐貍卻大著膽子用尾巴圍住沈善的脖頸。

它覺得,沈善很愉悅,不然也不會抱著自己。

“松開。”沈善低頭看小狐貍,“毛都沾我領子上了。”

小狐貍埋頭。

它換毛很快,雜色已經褪掉了一半。沈善想帶著它去找筠竹,就算不說什麽,坐一塊兒也行,但筠竹把整個院子的門都關上了。難道她不打算讓人進去送吃的?

沈善想了想,決定先去會會外面的風言碎語。昨晚發生的大事肯定影響甚廣。

白虹觀淡出世人視線已有幾十年,來的香客和修士誰都沒見過當年的輝煌,主要都是聽長輩講述過往,多有添油加醋的地方。但沈善那一劍造成的石磚豁口還在呢!正清觀的弟子又連夜離開,像灰溜溜的油老鼠,更加坐實了他的厲害。

沈善一出現,眾人就圍攏過來。

“道長。”官家少女細聲細氣得像換了個人,“道長,你……你……你有什麽駐顏養生的方子麽?”

沈善有點沒處使勁的啥感覺。他還以為要接到除崇滅穢的差事了呢。如今有名的道觀主要依賴此為生。

眾人都覺得好笑,但笑過之後,又覺得……很實在啊!皇帝碰到修士都只問長生,何況普通人!

沈善往後退,讓比自己矮幾個頭的小道童擋住越逼越近的眾人。“丹方沒有,藥……得練。”

這麽說就是有方子咯?香客沸騰了。

“我出一貫錢!”

“奇怪,你家有誰需要這東西麽?”

“嘿!誰擠我?”

“大殿之上不得喧嘩!”小道童們一步也沒退,幾人拉著手護住沈善,端得是剛正不阿的面孔。但很快他們又道:“想捐香火的,想買駐顏丹的,請跟我到這邊來登記。”

沈善翹了翹嘴角,這些都是管事教的吧?小道童主意太多,回頭他還要敲打下。

擺脫熱情的香客,晌午時沈善回了一趟筠竹住的小院,鎖都攔不住他,別說幾道木栓了。透過窗幾,沈善看到筠竹在打坐,他想到對方早膳就沒吃,轉身端來色香味俱全的吃食。

然而,筠竹眼皮都沒掀一下,呼吸平穩。

她竟然心無雜念地入定了!

沈善知道在這種狀態下,自己在一旁多有打擾,只好退出小院。隨後幾日,桌上的食物熱了又冷,沈善親自端來,親自倒掉,折騰了幾回,他終於忍不住在筠竹面前搬著凳子坐下來。

“你且聽著。”

沈善也沒想到自己會無聊至此,他一手抓著桌角,一手放在膝上。

“那些女人猛如虎狼,成天追著我。”沈善話音一頓,促狹地笑了笑:“你放心,等香火錢撈得差不多了,我就不露臉了。”

沈善自認是個不錯的道侶,有商有量,就算讓外人多看兩眼,也要來報備。

筠竹一直沒醒,他只得出去了。

黃昏時分,筠竹終於睜開眼睛。她還沒有到吃花瓣飲仙露的程度,潛修幾日,總得起來沐浴、進食。她換了件淡雅的襖裙,走到外頭來看看情況,一柄團扇突然橫在她面前,截住她的去路。

“這位……”是官家少女。她看清楚筠竹的長相後,忽然皺緊了眉頭。最近趕來白虹觀……不,來白日觀的女眷越來越多,一個比一個出挑。真是討厭。“你看到沈道長去哪兒了麽?”

筠竹想起來了,對方是京城來的貴女。“我只知他住哪兒。”

官家少女神色大變,由不屑嫉妒變成驚訝。“你膽子也太肥了吧?從來就只有男人探香閨的話本……”

筠竹無言以對,默默轉身,卻又被官家少女抓住手腕。後者可憐兮兮道:“好姐姐,告訴我吧!”

一個黑衣小廝從拐角沖出來,“小姐,沈道長好像在雲鶴亭!”

官家少女得了消息,毫不扭捏,提起裙擺就往雲鶴亭的方向走。黑衣小廝卻沒跟著,他的身形抽長,變回了沈善。他就在屋頂坐著,才會第一時間發現筠竹醒了。

筠竹估計沈善這幾日過得很不自在,衷心道:“辛苦了。”

沈善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他想聽的不是這個。

“還要入定?”

“嗯。”

沈善掃了一眼筠竹的手,他是忘不了那層樹繭。有種笨蛋總覺得全天下只有自己能扛事,所以永無寧日。

筠竹有些緊張。沈善嘴上不說,但神態已經透露出不快。是因為很煩這些俗務嗎?她想了想又道:“我會盡快小有所成,這樣,你也不必次次擋著。”

沈善帶了幾分驚奇:“你是為我?”

筠竹確是因為沈善比劍才產生的緊迫感,她不希望自己一直躲在沈善背後。總之就是不可以。筠竹遲疑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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