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擎墨站在窗臺上，這個位置剛好可以把庭院的風光盡收眼底。自然不會錯過被顧夜沈拉入懷裏，從掙紮變得順從的苗菲菲。直到那一雙人兒相攜著離開，左擎墨的眼底有笑意一閃而過。

剩下的事情，就不在他掌控的範圍內了，他等著收利息就行了。

沈梔夏睡得並不沈，迷迷糊糊察覺到似乎有道目光不定時地移到自己身上。那道目光帶著探究，質疑，還有些許她分辨不出來的情緒，她幾乎是立刻醒了過來。一見到立於眼前的陰影，她仍然帶著些許倦意的小臉上，已經立刻浮上了滿滿的戒備。

左擎墨面無表情地收回了目光，很明顯這種情況，壓根不適合有任何的交流。他轉身，招呼都不打地走了出去。

沈梔夏這才慢慢放松了下來，她一手抱著軟軟的抱枕，再次倒了下去。她磨蹭著抱枕，放縱著自己享受片刻的空白。

等她做好了全副武裝，聽到的是左擎墨已經離開的消息。她淡淡地點著頭，並不是那麽關心的模樣。想了想，沈梔夏問道：“那菲菲什麽時候離開的？”

紅姐思索著，好一會兒才道：“好像是二少剛回來的時候。”

“他們碰見了？”沈梔夏的心微微揪緊了，幾乎是立刻想起了左擎墨那操蛋的提議。她絕對不會用好友的幸福，來換取自家的未來！

“是的，好像還說了好一會兒的話，苗小姐才走的。”紅姐一一答著，望著沈梔夏那瞬間煞白的小臉，有些忐忑是不是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沈梔夏幾乎是立刻地拿起了電話，第一時間撥了苗菲菲的手機號碼。電話那頭卻一直沒有人接聽，傳來的只有那道機械回覆的女聲：您好，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她一連打了好幾次，仍然沒有任何結果。心底的不安幾乎是成團的放大，蔓延至全身。後背滲出了薄薄的冷汗，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握著手機的手都變得顫抖。

沈梔夏輕咬著貝齒，撥出了沒有刻意卻銘記於心的十一位數字。

這一次卻很快被接通了，男聲低沈而優雅，微微上揚的尾音是她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說話方式。“餵？”

她一點兒客套話都沒有講，單刀直入：“左擎墨，你要是敢對菲菲胡說什麽，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哼，我倒是想要看看，你要怎麽不放過我？”左擎墨冷笑著，好不容易接到了沈梔夏的電話。他還以為這是良心發現來道歉的，結果卻是來吵架的！

“沈梔夏，你未免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了。你要做好的是自己的本分，沒有資格和我談任何條件，遑論是威脅！”

“我知道沈大小姐已經沒有了自尊和廉恥之心，但是好歹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吧？”

電話裏傳出來的聲音比以往的更冷了半分，左擎墨每說出口一句話，便讓她的臉色白了一分。她硬著胸膛，漠視了那一大段幾乎把自己踩在腳底的話。她沈聲道：“你真的沒有對菲菲胡說什麽？”

左擎墨的回應是直接掛斷了電話，留給了她空氣裏的回音。

沈梔夏捂著臉，無力地松開了手機。她尚自有著一分慶幸，當左擎墨連解釋都不屑一顧的時候，恰恰可以證明他是真的無辜。還好，至少她沒有把菲菲拉下這一潭渾水……

左擎墨的心情，比來時更煩躁了三分。他丟掉了手機，俊臉上滿滿寫著的都是不爽。

冷殤兒放下了雜志，淡淡地道：“墨，你有心事。”

何止是有心事，簡直就是很有心事，而且這心事十有八九和沈梔夏有關系！她從來沒有見過左擎墨對誰這麽的毒舌，要是真的不喜一個人，他幾乎是連半句廢話都不會說的！左擎墨對沈梔夏說得越狠，就越是證明了沈梔夏在他心底裏的位置，遠遠比她以為的還要多！

“你看出來了。”左擎墨聳了聳肩，算是默認了。望著冷殤兒這張精致完美的容顏，他不自覺想起的卻是另一張臉。那張帶著古典韻味的小臉，雖然與冷殤兒有著三分的相似，卻比冷殤兒更有味道。他驚覺在不知不覺間，沈梔夏占據的一席之地，隱隱有了越過冷殤兒的趨勢。

他的驚愕一閃而逝，然而對於仔細望著他，沒有錯過他一絲一毫表情的冷殤兒而言，她看在了眼裏。出身孤兒院的她，比任何人都懂得察言觀色。玲瓏的心思幾轉間，幾乎已經把事情理順了。

冷殤兒狀似不經意地開口道：“是因為沈梔夏？”

左擎墨有些無措，畢竟眼前的女子是他曾經愛過的人。哪怕他分不清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哪怕他也從來沒有坦白過對冷殤兒的感情。

冷殤兒話裏的關心拿捏得恰到好處：“你們進展到什麽程度了？”

左擎墨扯了扯唇角，更加不自然了。就像是回到了曾經犯錯後被拎到校長室，等著哥哥前來領他的時光。

“抱歉，我逾越了。”冷殤兒本就沒什麽笑意的俏臉上，變得更加的面無表情。“上次的事情，我還欠沈梔夏一個道歉，麻煩你替我轉達。”

上次那件燙傷的事情，以雙方同樣的燙傷處理結果結束了。事後的誰是誰非，左擎墨都沒有興趣再去計較了。此刻再度被提起，卻有了一種冷殤兒要與自己分清楚界限的錯覺。

左擎墨有些無奈了，他知道冷殤兒的自尊心強得離譜，明明是不經意的眼神動作，包括無心的話語都很容易影響到她。他幾不可聞地低嘆：“殤兒，你太敏感了。你再這麽下去，會過得很辛苦的。”

冷殤兒的臉色微微一變，幽幽道：“墨，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這樣的話，左擎墨是從來不會對她說的。他一直都是那麽小心翼翼地照顧著她的情緒，唯恐她受到了一星半點的委屈。可是自從有了沈梔夏之後，左擎墨對她再也沒有了以往的關心。

這樣明顯帶著幽怨情緒的神色，是左擎墨從來沒有在冷殤兒面前看到過的。就像是一個被寵壞的小女孩，突然被迫要獨立著，自己成長的哀怨。他起身，輕輕地抱了抱冷殤兒。這是一個不含任何男女感情的擁抱，純粹而溫暖。

“殤兒，你該學著長大了。”

冷殤兒的遭遇他心疼，她的才華他也同樣的欣賞。他們過度地把冷殤兒納入羽翼之下，卻忘記了她本身就不是溫室裏的花朵。這樣一味的嬌養，越發地磨掉了她最初的模樣。

而明明是受著萬千寵愛成長的沈梔夏，一夕之間失去所有之後，並沒有一蹶不振，反倒是不斷地尋找著新的生機。

兩相比較之下，左擎墨才覺得她們一點兒都不像。對沈梔夏，更是多了幾分無奈。他倒是希望沈梔夏能別那麽堅強獨立，好歹來求他一回……只要她求了，顧夜沈手裏的什麽證據他絕對搶都要搶過來！

這個時候的左擎墨，還不知道這種想法的轉變唯一的原因，就是因為愛。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在不知不覺的時候，他對沈梔夏已經種下了情根。

當左擎墨離開以後，冷殤兒氣得把桌上所有的東西都掃了下去。玻璃清脆的墜地後四分五裂的聲音驟然響起，她仍是不覺洩憤。一瞧到手上拿著的雜志，居然還在報道著左擎墨和沈梔夏的消息。她怒極，用力撕下了那一頁紙，把所有相幹的消息都撕得粉碎。

沈梔夏！

默念著這個名字，冷殤兒的眸子已經暗沈如墨。

她絕對不會由著沈梔夏奪去她擁有的東西！絕不！她要看著，她一定要看著沈梔夏落得一無所有的下場！

冷殤兒撥通了一個許久沒有聯系的號碼，冷聲道：“錢都花完了嗎？”

“呀，親愛的，你可真的是我的小心肝兒，料事如神呢。”那頭聲音痞裏痞氣的，還流氓地吹了聲口哨。“我正準備過幾天就聯系你呢，這年頭沒錢可真的是寸路難行。”

冷殤兒強忍著掛掉電話的沖動：“錢早就給你準備好了，你知道該怎麽做了？”

“寶貝兒，你的話我不敢不聽。別說是出賣老爺子，我把自己出賣了都沒有問題啊。”興奮的男聲保證著，帶著滿滿的期待道：“那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再見一面？”

這個聲音，很輕易地就讓冷殤兒想起那一段暗無天日的日子。不管她怎麽努力，那些汙穢惡心的畫面一直在腦海裏揮之不去。一閉上眼睛，甚至還能感受到那滑膩如蛇般令人毛骨悚然的碰觸……

她一言不發地掛上了電話，慢慢地蹲下身，緊緊地抱著自己。仿佛這樣子，就能把所有的過往抹去，假裝從來不曾受過傷。

她恨啊……明明她和沈梔夏一樣，可是為什麽卻要她承受這樣的罪惡……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沈家造成的！如果沒有沈家，她又怎麽會過著這樣生不如死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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