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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靈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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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靈山(一)

大福帶著青雲委派給他的小將下到凡界,登上天靈山。說是小將,其實是青雲的一縷神息,沒什麽法力,與凡人無異,關鍵時刻能幫大福抵一次傷害。大福摸著腰間青絲佩,當初上神給他玉佩的時候也是這麽說的,結果除了讓上神教訓她更有理有據以外,別無他用。大福懷疑這縷神息也只是來監視她的。

“給你起個名字吧,總不能叫你青雲上神,你也不過是他的一縷神息而已。”

“隨你。”

大福撅嘴,只是一縷神息,也完美繼承了上神的高冷傲嬌。神息雖是從神仙身上剝離下的一部分,但有自己的自主意識,不然讓神仙們日日分化成兩人,豈不勞累?既是要陪自己一陣子,起個名字也好稱呼,大福想了想,“就叫你溫行吧!”

“喔?作何解?”

“公子溫如玉、行走天地間。”

小將皺眉,“你確定不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一縷神息還這麽有文化,大福摸摸鼻子,想著上神平時一本正經忽悠她的樣子,先是拂塵一甩,她沒有拂塵只好甩甩袖子,再是挺直脊背、非常倨傲、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我當然知道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但絕世好玉從來都是觸手生溫的,所以評你溫潤如玉一點問題都沒有,後一句行走天地間,有種男子漢大丈夫的豪邁感,溫潤、豪邁合到一起叫矛盾的美感!”

小將揚揚眉,不與她爭辯“好吧,你說得對,那你以後就喚我溫行吧”。

哼,治不了上神,我還治不了一縷神息,大福昂頭。

行至天靈山下,撲面而來的妖氣讓溫行有些神息不穩,大福倒沒什麽感覺,溫行道,“你這個小精怪修為不錯嘛?”

自己根本沒什麽修行,但怎能說與這小將聽,大福揚揚頭表示當然,看著山頂上的廟宇神龕道,“說來也奇,天靈山上廟宇眾多、又是督天老祖曾經的修行道場,偏偏山腳下妖魅滋生,可能老祖得道,連妖也不忍殺之,其境界之高,讓人望洋興嘆。”

“妖也分好妖壞妖,得道的神仙都能成魔,看待萬物不要先帶著偏見。”溫行拭著額角的汗,看到山腳那一座座洞府,“這就到了,不知能不能遇上一只花絨寄甲的妖,還要讓那妖心甘情願去為朵朵吸毒。”溫行有些被難住的皺緊眉頭。

言行舉止跟青雲上神還真是像,大福撇撇嘴,不過沒了上神那一身的修為和學識,瞧著比上神平易近人多了!

二人先找了一處荒洞住下,即是要讓它心甘情願,肯定不可能一番游說人家就同意,得從長計議才行。

溫行很對得起自己的名字,溫柔款款、一派君子之風,看著滿洞的蜘蛛網和破爛不堪的家具,話都沒多說一句,直接擼起袖子帶頭打掃維修。

洞裏有些悶熱,溫行忙活了一下午終於收拾停當,走到洞口吹吹風,不知不覺已經黃昏,暖黃色的夕陽光輝如糖霜一般鍍在他的額頭鼻尖。大福坐在山石上蕩著雙腿,吃著冰酪,山風緩緩吹著眼前人的衣擺,飄飄然如謫仙,真是一把好樣貌,瞧著比冰酪都甜。

上神不腹黑的時候,原來是這樣的,有點像上神口中所述的,碰見子離時的模樣,溫良公子,還帶著一點點憨意。大福笑出聲來,想著上神在鬼靈精怪的子離面前,被戲耍的團團轉的模樣。

“你不幹活,在那傻笑什麽?“溫行用手擋著光看向大福,糖霜似的夕陽正聚焦在他的唇上,大福皺皺鼻子,笑話自己怎麽似對一縷神息動了情念,竟覺得他怎麽瞧怎麽順眼。平日裏上神有著尊崇的地位和無上的實力,她不敢與之直視,多說一句話都覺露怯。如今看著這縷神息,有七八分上神的模樣,一兩分上神的舉止,又無上神的威壓,竟是這樣的迷人。

大福身在其中,不明覺厲,她哪裏是對一縷神息著迷,明明是對那尊高高在上的神君著迷,只是那神尊太高太高,她只能仰望,萬不敢承認自己會對他生出愛意,既不能企及他的高度與神聖,又自卑於自己的微弱與平凡。現在這縷神息帶著他的模樣、他的習性如同凡人一般降落在她面前,她那顆壓抑許久的芳心才敢悄悄探個頭。

大福跳下山石走近他,“累了吧,喝碗冰酪解解暑吧。”大福笑得眉眼彎彎,讓人不忍責怪,溫行接過冰酪,一勺一勺的吃起來。

吃個東西都這樣儒雅,大福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著溫行吃冰酪。不都說上神分出的神息沒了本體的記憶,就相當於他兒時的模樣嗎?兒時的上神比現在可愛多了。

大福看著他將一碗冰酪吃到見底,“還要再來一碗嗎?我再下山去買。”大福起身,看到那邊的攤販已經收攤兒了,“哎呀,看來今天吃不成了。”

“不必了,我不貪嘴。”溫行用手巾擦凈嘴,將碗放在山泉水裏洗幹凈,“神仙莫貪口腹之欲。”

“神仙莫貪口腹之欲,你又不是神仙你怕什麽,我更不是神仙,也沒什麽好怕。”

“正因為不是神仙,才要努力修習成仙,戒貪戒欲。“

大福掩嘴笑他,“你再怎麽努力也只是一縷神息,何來的修煉。“

溫行聞言不再辯駁,氣氛一時尷尬起來,大福拍了拍腦門,恨自己口無遮攔。她瞧著四處修好擺放整齊的桌椅板凳,轉移話題道,“你好能幹啊,這麽會功夫,就把這裏打掃的像模像樣的。”

“我修煉不成,你一個小精怪,卻是有未來的,還是要戒貪戒欲才是。”溫行沒有搭她的茬。而是接著剛剛的話答道。

大福諾諾的應著,“是,我會的。”年輕時的上神也這般正經,救命啊,她還是喜歡嬉皮笑臉的上神。

第二日,二人商量著如何去找那花絨寄甲商量這件事,他二人沒什麽法力,對妖族沒什麽威脅,又是天靈山下,應該不會兵戎相見吧。

“我們先去探探,如果那花絨寄甲兇殘不已,便回來細細打算,如果言行有度,便上門拜訪,雖然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但也不要耗時太久才好。”

“好,我讚同。”大福點頭。跟溫行說話太舒服了,溫行雖然像上神一樣高她一個頭,但總會照顧她俯下身來與她說話。而且言語間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會給她解釋分析。

沿著山路向上,溫行和大福一路跟小妖們打聽著來到花絨寄甲的王宮,不愧是天靈山下修煉的妖族們,果然都比傳聞的溫和很多。

既如此,那便可以直接拜訪,省去好多麻煩,來到宮門口,溫行托守門的小將代為傳話。聽聞來意,守門小妖怪找了門內小兵上奏王上,不過一刻就有小妖怪出來把他倆請了進去。

真是想象不到的順利,大福覺得這有點太簡單了。帶著溫行進到洞府,洞府深處傳來陣陣樂聲,樂聲溫婉,直抵人心靈深處,大福覺得這樂聲能沖散一切煩惱和憂愁,令人只想安安靜靜地打坐,不愧為天靈山下的妖怪啊,大福再次感慨。

小兵帶著二人很快便來到王座前,王座上是一位老婦人,正抽著煙袋鍋子,看來妖力深厚,化成的人形沒有一絲妖跡,不像帶他們來的小妖怪,頭上伸著兩只觸角,後背還背著殼,搞笑的很。老婦人下首坐著一名女子,剛剛的樂聲便是她彈奏出來的,見到來人也沒有停下,雙手在那根根絲線上翻飛如花。

“你二人是誰中了天牛的毒?”

“不是我們,是花族的桃花神,中了天牛毒液,大福請求尊駕前去為桃花神解毒。”大福深深福了一禮。

老婦人抖抖煙袋鍋子,吹出一縷煙,打著旋兒飄散在空中,一看便是有年頭的老煙鬼。“你打算拿什麽請我的駕?”

大福早有準備,拿出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裏面盛著一個麒麟狀的玉獸,“這麒麟玉獸蘊含前年靈力,擺在枕前,睡著覺便能增長修為,妖神通用。”

老婦人又吐出一個煙圈兒,“這點子修為,還不夠我去拜三天的。”

大福恍然,這山頂廟宇林立,整座山靈氣充盈,這麒麟玉獸委實有點不夠看。溫行上前笑道,“不知老君心中有沒有所屬之物或所求之事,我二人一定盡力辦到。”

“留下一個故事吧。”

“故事?”二人異口同聲道。

“若你們能講出一個故事讓老身落淚,我便同你們去救那什麽花神。”老婦人笑的三分頑皮七分莫測。

大福靈機一動,這我在行啊,便急忙將下凡歷練所遇見的三個故事,添油加醋的講給老婦人聽。不信她不感動。

然而老婦人聽完最後公主的故事,只是一笑,“第一個故事,一個貪圖富貴、一個貪圖美貌;第二個,一個忘恩負義,一個移情別戀;第三個,一個有話不說,一個蠢笨如豬。全都可笑!”

這老婦人看來閱歷頗豐啊,這些故事可是讓她連哭三天三夜,至今想起來還是很感動,大福感慨。

“你們回去想想吧,想到了,再來講給我聽。“

大福和溫行悻悻離去,身後老婦人閉起雙眼,靜聽著那女子的箜篌之聲。

二人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局,回到洞中,溫行洗了把臉,人間夏日炎炎,出了一身的汗,他安慰沮喪的大福,“比我們之前想的的簡單多了,至少他們彬彬有禮,沒將我們趕出來,還有了努力方向。“

溫行可真勵志啊,神息的脾氣秉性一般都跟本體剛成神時差不多,上神是遭遇了什麽才變得如今這般腹黑不正經的。大福在心裏悱惻著。

這一宿,大福和溫行挑燈夜戰,編了各種不同版本的故事,親情的、友情的、愛情的、家國的。可惜第二日統統沒講完就被喊停了。

大福垂頭喪氣的癱在榻上,用蒲扇扇著風,“什麽故事都不行,這妖王該不會壓根就不想去,拿我們解悶呢吧。”大福想起青雲上神講的子離的故事,“難道妖都很腹黑?”這樣想想,上神的腹黑不會來自子離妖君吧,真是很有可能。

“應該不會,我聽說最真實的故事才最動人心,大福你想,你一開始講的那三個故事,雖然也遭到了反駁,但卻都讓你講完了。我們昨夜編的故事連講完的機會都沒有,所以問題應該出在故事上,或許是我們的故事真的太不動人了。”溫行分析道。

大福長嘆,“真沒想到做神仙還要會講故事!”

“別喪氣,我們不如出去轉轉,找找靈感。”

“溫行,你可真是個小太陽。”大福感慨,跟那個腹黑的上神也太不一樣了,大福好氣自己遇到的不是年輕時的上神,如果遇到的是年輕時的上神,自己一定會被很溫柔、很認真的對待吧。

溫行被誇的有些許羞澀,他靦腆一笑,嘴邊一個淺淺的酒窩,很是可愛,大福一顆心都要被他笑化了,覺得他說什麽做什麽都是對的。大福立志,一定要努力修習仙術,讓自己修得一副好相貌,一副好相貌可真是太迷人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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