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修煉第三站:血蠱(二)

關燈
修煉第三站:血蠱(二)

離覆明還剩下一個月,幼魚等待良久的心越來越焦躁起來,心裏又期待又著急。不知道為什麽,景溟和纖月最近都怪怪的,明明前些日子覺得景溟哥哥對她越來越溫柔了,最近忽然又如從前一般知禮守節,說話也是冷冰冰的。纖月好不容易消停一陣,最近又頻繁拜訪。

幼魚覺得,纖月貌似在暗地裏給她使絆子,不然明明寫字作畫的是她,為什麽墨水會撒到自己衣服上呢?害的宮女們都暗地裏笑話她。

“她一定是嫉妒景溟哥哥天天陪著我,”幼魚有些無賴又難過的想,“但是景溟看得見纖月那些小動作,他為什麽從來都不說呢?是不是纖月在他心裏的位置比我要重些。”幼魚越想越難過,難為景溟還每日陪著自己,當公主就是這點好處,無聲無息中就能以權勢迫人。如果我不是公主,他大概就不會答應我的要求,陪伴左右了吧?

林木頭愛的姑娘與別人定了婚約,躲在自己的屋子裏悶悶不樂,幼魚聽說了,便將他召入宮覲見。

後花園的湖心亭,幼魚和林森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林木頭,聽說你失戀啦?”幼魚幸災樂禍的嘲笑他。

“你不也是?”林森癱坐在草席上,全無平日的貴公子風範。

幼魚聞言委屈的垂下眼簾,倒也是,還笑話別人呢。

“眼看著快要到日子了,你的眼睛有恢覆的跡象嗎?”林森湊到公主眼前,用手揮了揮,那雙原本晶晶亮如小鹿一般的眼睛,此刻似一潭死水,毫無波瀾。

幼魚更加郁悶了,“沒有。”

“那家夥什麽也沒說?”

“還有大半個月呢,景溟哥哥一定是盡在掌握,所以才不說。”

“哎!”林森嘆口氣,“如果我愛的姑娘像你一般傻就好咯!”

幼魚靠著湖心亭的柱子坐下,眼睛空洞洞的,仿佛不存在一般,以前一直以為瞎了眼會看到一片黑暗,原來連黑暗都是奢侈的。她摸摸自己的眼眶,確定那裏還有一雙眼睛。

涼亭裏微風輕拂,亭旁的楊柳綠枝稀疏垂在亭子四周,如門簾一半,幼魚折了枝子戲魚,經過一個冬天的困頓,小錦鯉們如一匹匹脫韁的水中野馬,逐著冒芽的枝子胖挺挺的跳起來,濺起半丈高的水花。

“這壞魚,”幼魚用袖子擦著臉上的水漬,“連魚也欺負我。”

“要我說,你合該試他一試”

幼魚不答,扭過身裝作沒聽見,眼看著裙擺都飄到湖面上了,林森將幼魚拽起,扶到茶桌旁,“還是老老實實在這坐著罷,省得掉下去還要撈你。”

幼魚不滿的撅起嘴巴,摸到果盤,撿起一個圓鼓鼓的水果塞進嘴裏,嘶嘶的甜,“這葡萄是不是像剔透的紫色水晶球,一串一串,應該很好看吧。”

“這葡萄是西域進貢的新品種,綠色的,像冤大頭,一串一串的,確實很好看。”

幼魚抓起一把循聲扔過去,“林木頭!”

“我的小公主!!”林森收起嬉皮笑臉,認真道。“你真的不能繼續這樣聽之任之!你對景溟除了一腔熱血,了解他多少呢?因為一個夢愛上他,因為單方面的愛,將眼睛都給了他去報答恩人。他呢?對你沒有任何實際上的行動,只有空口承諾,如果他只是哄著你把眼睛給了纖月,日後再重回戰場,鎮守邊關,到那時候,就連你父皇也不能拿他怎麽樣!”

這話正說中幼魚近日的心思,她拼命搖著頭,眼睛望著空洞洞的一片虛無,“不會的,景溟哥哥他不會的。”細小的淚自眼角委委屈屈的掉落,心裏一時同眼前的世界一樣荒蕪,她實是不太確定,只靠著自己的一腔孤勇撐到了今天,她只能去相信,相信景溟會讓她恢覆光明,相信景溟許給她的未來。

林森看幼魚臉色煞白,如同破碎的瓷娃娃定定的坐在那,她是皇室裏精心呵護的小白花,哪裏受到過外面的風吹雨打。他緩緩語氣勸道,“會不會的,你去試他一試,便知他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

“我不試,”幼魚堅定的說道,“我絕不會試探他,我信他,但如果他騙了我,我便棄了他,永生永世不再相見。”

林森看她一臉執拗痛心疾首道,“為了一個男人,何苦!”

林森見她油鹽不進,氣呼呼的走了。之後數日,大殿空蕩蕩的,就連纖月都不來找他了,聽宮女說,景溟每日都要去纖月宮裏,倆人似乎黏膩得很。幼魚漸漸感覺到失明帶給自己的困擾,沒有人陪她的時候,她只能定定的坐在那裏,不能逛花園、不能看書,口渴了都不能為自己斟一杯茶。

景溟哥哥的承諾難道不是真的嗎?他為何每日與纖月混跡到一處,都不來看我了?想到自己或許真的被騙走了一雙眼睛,想到纖月用她換來的眼睛朝景溟笑的樣子,想到從未紅過臉卻因為景溟而爭執吵架的林森。幼魚覺得整個世界都拋棄她了,在書房胡思亂想了一上午,哭哭啼啼的飯都沒有吃,掌事姑姑看不下去這樣頹靡的小公主,硬是哄著她出了屋子。

“小公主,聖上吩咐要多帶小公主走動走動,正午的陽光很好,不如帶小公主去花園散散步吧。”

幼魚百無聊賴的拍打著路邊的花,掌事姑姑小聲叮囑道,“小公主,別劃傷了手。”緊接著又緊張道:“小公主走慢點,別摔著”,“小公主熱不熱,要不要撐把傘”……

“你們,離我三丈遠”幼魚終於耐不住這聲聲的嘮叨,假裝生氣的呵斥道,“快退、快退,”聽到宮女們腳步聲慢慢變遠,幼魚轉身便跑,“誰都不許上前”。躲在一處假山後,聽宮女四處尋找自己,得意洋洋的伸了個懶腰,終於安靜了。

正安享這片寧靜不過一刻,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後衣將她拽入洞中,脫口而出的驚呼被另一只手緊緊掩住,“小公主,是我。”許久不見的纖月竟出現在此處。

幼魚掙脫開,摸著墻壁靠在上面,“你在此處做什麽?”

“我來看景溟哥哥給我種的花兒啊。你來,”纖月拉著她往洞中走,大約一盞茶的功夫站定,纖月掐下一朵花放在幼魚的手裏,“你聞,香不香。”

幼魚將花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清冽的藥香,像金銀花、又像連翹,又像別的,她摸著那花兒層層疊疊的花瓣,心裏酸酸的感嘆道“應該很好看吧。”

“當然好看了,這可是景溟哥哥費心培育了大半年的花兒,傳說結出的果子是白色的,叫百毒果,可以解百毒。”纖月看到幼魚一臉受傷的樣子,更加起勁的說道,“景溟哥哥是怕那樣的事情再度發生,所以就提前預備著了。這可是只出現在古籍的植物啊,景溟哥哥果然沒有辜負我父親所托,為我考慮的這樣周祥。”

幼魚握著那株花一個人摸索回寢殿,她知道纖月在故意耀武揚威,但心裏還是隱隱作痛,她承認纖月得逞了。

這晚,景溟乘著夜色來看她,看到桌子上的那株花,語氣有些激動,“這花兒哪兒來的?”

他從未用這樣的語氣跟自己講過話,難道景溟以為她摘了纖月的花兒?幼魚半是嬌嗔半含酸道“這是纖月摘給我的,我知道是你為她種的,可這花是她自己摘的。”

景溟轉身要離開,幼魚以為自己的酸言冷語讓他生氣了,急忙叫住他,“景溟哥哥。”

“臣先出去一下。”景溟沒有停的意思,繼續往外走。

“景溟哥哥。”

見他絲毫不聽自己的話,委屈和氣憤瞬間湧上心頭,“景溟!我還是公主,雖然瞎了眼,身份卻沒變!”幼魚撐著桌子站起來。

景溟聽聞此言停下腳步,回到幼魚前面行禮,“公主有何吩咐。”

眼淚瞬間從眼眶裏冒出來,她討厭自己威壓他的樣子,但是想到林森和纖月今日的話,更凜冽的刀子卻接連不斷,“我問你,我還會覆明嗎?”

幼魚循著他的方向,往前跨一步,正撞到桌角上,景溟急忙來扶,她甩開他的手,站到他面前,拼命止住眼淚,擺出一副色厲內荏的樣子,“景溟,你說我幫你還了纖月的恩情,日後你總是要照顧我的,也會讓我覆明,這句話還作數嗎?”

“作數。”景溟看著幼魚哭紅的鼻子,心下發疼。

“還有10天,那時我可以覆明嗎?”

景溟看著桌子上那朵花,怯懦著不說話。

“回答我!”

“不能了。”景溟強忍著淚意,“我一定還會再想辦法的,幼魚你信我。”

果然,林森他沒說錯,幼魚失望斥道“直呼公主閨名,景護衛好威風!“

景溟聞言跪下,改口道“殿下,是臣莽撞了”。

幼魚聽到他跪地的聲音,心裏更加煩亂難受,“算了,你走吧。”

“殿下……”

“出去!”

見公主盛怒,景溟不敢違背,匆忙退出殿外,幼魚撐著桌子,手背碰到盛放桃枝的花瓶,手一揮,花瓶倒地碎裂,桃枝撒了一地,侍奉的宮女連忙上前,“殿下。”

“都扔了。”幼魚像一只沒有靈魂的布娃娃定定的站在那裏,聲音縹緲的似冷月下的竹間雲霧。

果然像宮人流傳的那樣,她是一個傻傻的、沒見過世面,被人騙了的大蠢蛋。自她失明,宮裏的流言蜚語,她不是沒有聽到過,只是選擇視而不見。那時候她心裏有豐盈的信念,因為景溟的承諾,因為他們是命定的一對。現在承諾未兌現,信念倒塌,那些流言蜚語如利箭一般刺痛著她的心。

十天慢慢過去,景溟和纖月再未在她的面前出現過,是一起逃了嗎?

皇上來浮華宮看幼魚,小公主正靠在榻上,窗外柳枝被風拂了進來在她眼前吹的飄飄搖搖,那雙眼睛卻空洞洞沒有一物。皇帝嘆了口氣,這個傻乎乎的丫頭,若不是怕他的小公主想不開,真應該斬了那景溟。

“幼魚。”皇帝站在塌邊,幾個月不見,他的小公主竟憔悴成了這樣。

“父皇,”幼魚眼睛動了動,掀起一個微笑,“父皇來看幼魚啦。”

“你的眼睛,”本想問她如何了,但看這空洞洞的眼睛裏沒有一絲神采,便覺得沒有問的必要。

幼魚笑的愈發逞強,“父皇是不是也覺得女兒很傻。”

“誰說我的小公主傻,我的小公主只是一片赤子之心,是外面狼豺虎豹太多,卻不能怪在我的小公主身上。”

幼魚撲到父皇懷裏,無聲落著淚。

“你放心,父皇會為你做主。”皇帝握拳,本來景溟是絕對配不上他的女兒的,但現在幼魚因他瞎了一雙眼,又不能下令處死他,怕幼魚痛上加痛。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