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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此處安能是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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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科學院琢磨各種電熱類的小家電時,《龍戒》第四場開演。

街市上,楊柳風穿街而過,已長好的垂柳如密密簾幕沿街搖曳。在《龍戒》每一場戲首演的時候,綠柳之下都擺滿方桌,《龍戒》繪本的第一本,已可在市上買到,但那多是少年男女的最愛,年長一些的人或愛戲,或愛聽人說書。

是以,寶雲樓外的柳絲裏,坐滿了來聽書的行人。

每每看到這樣的景象,孟約都會油然而生出一種“看窗外,這是我為自己打下的江山”啊的驕傲感。

“阿孟姐,怎麽今天王知州沒一道來?”

“去開封了,不是停職嘛,吏部的文書已經下來,他得過去一趟。”說以這個,孟約有點擔心,“殿下,這事不會再生什麽波折吧?”

熊孩子長於宮禁,政治敏感度超級高,孟約這麽一說,他便講了他聽到的:“聽說,袁道臺要倒臺,內閣打算拿河南道和山西道做試點。在官府陳文上,自三月起,河南山西開始稱省,分設巡撫衙門與總督府。承宣布政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也各自改制,前者改為司吏廳和司務廳,後者改為司法廳。雖然不是很懂這樣改動目的何在,但想必,兩省的官場要從上到下動一動刀子。不過,王知州不用擔心,他才上任,又是天子信臣,動不到他這來。”

孟約:布政使司分為兩廳,是人事和財政分開的意思嗎,按察使司改作司法廳……點出戲啊。這是打算一級一級建法院,然後把所有司法權都跟行政剝離,直接授命於南京,不再和地方行政糾纏在一塊的意思?

“州府也要改嗎?”

“改,州府設司吏院、司務院和司法院。”

孟約:這……

政治是比工學理學更要命的學科,孟約不是很懂,所以這其中蘊含著什麽深意,她一點也沒辦法理解。雲山霧罩時,戲臺上響起絲竹聲,小混混鬼喊鬼叫上臺來:“要死要死,後有追兵,前無去路,這次怎麽過得去?”

在小混混近乎絕望的時候,太祖用科學教小混混重新做人,小混混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時,忽然怔怔望著天,片刻之後眼淚無聲落下,背景音同時唱響:“天也昏,地也暗,宇外災劫降;山崩裂,水陷空,赤光似血濃;女人號,小兒啼,相顧無人色……”

樓山雪扮的太祖此時低低唱了一句:“此處安能是人間,煉獄耶。”

小混混則在太祖唱腔落下後,滿面沮喪倉皇地念白,問太祖為什麽人類沒有犯什麽大錯,卻要被上天這樣懲罰?關於這點,太祖也沒有答案,他也想問上天,為什麽要這樣懲罰他的子民。

一時間,臺上臺下,相顧無聲。

曹仲侖這人,特別擅長虐心,他就這樣轉場,壓根不再讓太祖和小混混多說半個字。第二幕時,是小混混一路遭遇無數生離死別,真正切身看到什麽叫人間煉獄,整個第二幕,不管太祖還是小混混,字字啼血,句句嗚咽。小混混也頭一回發現,他竟然這樣愛這世界,愛他身邊那些平日裏,他見了就要冷哼腹誹的人。

第三幕便是一整幕的靜夜獨坐自省問心,小混混終於知道了什麽是使命與責任。責任,是他不能坐視他熱愛的一切崩塌,使命,是既然一切已經開始崩塌,那就必需背負起責任前行,直到找到那條通往“生”的路為止。

第四幕太祖才開口,告訴小混混,一個人永遠不可能幹成那麽大的事,所以,必需從現在開始,將一切可用的人與物都緊緊團在身邊。就對小混混來說,實在很難,畢竟,他之前一直是個半點王霸之氣沒有,一絲領袖才能也無的小混混。

像這樣的時候呢,就需要用到外掛了,太祖可是征服過世界的男人。

在劇情一點一點向前時,小混混也一點一點發生改變,這種改變或是發自內心的自我改變,也有因為太祖的教導而發生的改變。在小混混的改變肉眼可見時,《龍戒》第四場戲也落下大幕,這場蛻變的戲,讓人沈默,這種沈默不像以前,是為戲的精彩而回味所以無言。

他們沈默是因為……

“感同身受。”

“大明並無重大天災人禍,為何感同身受,因為有太祖在?”說實話,這幕戲就是孟約寫的,她也沒有太多代入感,所以感觸並不是很深,“我一直以為,災難是這樣的,在眼前發生時,人會悲慟得無以覆加,但發生在遠處時,人可能會有一時的悲憫,但不會太持久,也不會太過悲痛。”

“大災的天災已持續數十年,阿孟姐,你我都不曾感受太深,因為我們生出來時,世道已經又覆太平。但是天災剛剛降臨的那些年,不管朝野如何賑濟,也不管是否依然年年豐收,年年五谷滿他,仍然人心惶惶難安穩。那些年,糧價只漲不跌,饒是朝廷連續放糧,也只見買的,不見賣的。”朱既彰看過當時的卷宗,是時,朝廷也快撐不下去,因為無糧可放。偏偏各家倉滿庫滿,還是很不安心,當時是世宗親自往各地方豪族親自游說,才使各地方豪族放糧,終於止住了本來不應該存在的糧荒。

“除糧食,南澇北旱也萬分麻煩,就是有鋼筋水泥築壩,在低窪處修蓄雨池的先手,這幾十年百姓其實也活得很艱難。我們眼前看到的太平,不過是……”朱既彰說到這裏眼眶竟然紅了,哽咽得再說不出話來。

“不過是已經習慣了。”孟約不由也低低嘆一口氣。

鹿邑雖然在北地,水資源卻很豐富,所以那種喝水都困難的情形是不存在的。至於南京……當年太祖都嫌費錢的地下排水渠真沒白修,所以也不曾淹著。

“所以,我們都應該有責任,應該負有使命,但是阿孟姐,我們的責任是什麽,我們的使命又是什麽?”

孟約:“我也不知道。”

“阿孟姐,我應該怎麽做?”

孟約:少年,求你了,回南京去問你親哥吧,問我……我可沒法答你。

“我該回南京了。”少年終於自己覺悟到,他不該繼續在外邊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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