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吹水，他常常對人說：“……我最討厭的就是讀書，要不是我爸逼著我上學，我早就不上了……”

進入初中，亞民也跟著初二生一起翹課。這天中午，財威正與他的狐朋狗友坐在大槐樹枝頭，給小的們講江湖故事，這些故事有的來自雙洲渡船碼頭，有的來自道聽途說。一天，他看見有個生面孔，在樹林裏東張西望，他便對他喊道：“餵，這哥們是剛入道的新兵吧，到咱們這地兒來怎麽也不拜拜山頭？”

亞民見狀忙打住道：“他是我們學校的游老師！”

原來游多餘是到茶山上做臥底來了！他獨特的身型，幾乎可以以假亂真，跟學生們一起渾水摸魚。財威聽說多餘是老師後，立馬變得很不好意思，他給這位小老師一棵桃子，並讓位於他，向他打聽從前那些學生是不是也這樣上茶山來翹課。游多餘說，他們讀書的時候照樣逃課，連這“第二課堂都”是他們開發的呢！不只如此，那時有幫學生，還爬到學校波浪形的屋頂夾層裏，掏了麻雀幼鳥，到這兒來燒著吃……

幾名小廝聽了，瞪大了眼睛，仿佛已經聞到了麻雀仔那細嫩的焦糊味。游多餘隨即申明，那夾層的鳥窩早已經被掏光，現在再去掏已經毫無意義了。欲擒故縱，多餘不斷地暴露著自己的頑心，瞬間麻痹了財威那幫狐朋狗友。下午，游多餘還跟他們一起在槐樹丫上打了個盹……

小力對逃學之事了無興趣，他有他的快樂。

九十年代初，小力幫助父母在鎮上豎起了一棟三間兩層小樓，矗立於丄形街口的延伸線上。鋼筋水泥，紅瓦石墻，樹立了他們家在小鎮的中產階層地位。門前開闊的地坪，栽上數棵氣味芬芳的樟樹，停歇一輛私家大車綽綽有餘。

在施工隊兩個多月的建築過程中，小力也跟他們一起搬磚，皮膚曬得黝黑。小力除了間歇地搬磚，還在父親的指導下，拿起方向盤，往家裏拉上幾車砂石礫。一時間，鎮上出了個卡車少年，稚嫩的臉龐，嫻熟的動作，使得鄉鄰們驚訝不已。

秉承了父親的基因，小力開大車十分拿手，在鎮上為父親掙得了不少聲譽。小小年紀，他便成了鎮上的一個知名人物。盡管如此，羅堅仍不敢放縱兒子，每次都叮囑自己的兒子：“行事要謹慎，切不可忘乎所以，四處招搖！”在羅堅地嚴格管制下，每每想開車出門兜一下風，小力必先請示父親，方可成行。

與車同行，小力更多地接觸了這個行業的生活狀態。在他眼裏，父親的朋友圈，猶如梁山一百零八條好漢，各具特色，他們生性豪爽，樂觀積極，幽默滑稽！他們平時一起喝酒吃肉，打牌娛樂，工作中相互照應，助人利己。年少好嬉，小力經常跟著這群大人們一起打打鬧鬧，俏皮捉弄。卡車少年，更有速度與激情，早早地在他身上上演。

小力享受到了一名優秀司機兒子的待遇：鎮上人物，商家鄰裏，對小力熱情有加；每當出門在外，小力輕松便能招到一輛順風車；每每街檔有飯局，見到小力，必有人招呼落座；他倍受尊寵，比鄉村幹部都好使，甚至，有一回跟父親在社交場合，小力被人稱之為“羅公子”！

這種待遇小力消受不起，他知道，這優越，出了小鎮，出了家鄉，就是一個零。物資生活上的無憂，並不能消除日益成長的煩惱。他感嘆個體的渺小，他擔心父親的安全，他害怕遇見山上的墳地，他還對班裏學習委員高傲的眼神感到憤懣。他認知社會，他看《平凡的世界》，《浮躁》，從中產生強烈的共鳴。他的三觀日漸長成，青春期的特征，除了性晚熟，一切的一切，他都開始早熟。

財威是學校的問題學生，每日打鳥掏蛋，常被學校通報批評，乃至從初二留到了初一，跟小力一個班。在班裏，他的身高都超過了老師，而且經常油嘴滑舌，放聲起哄，這讓小力感到有些難堪。畢竟，中學課堂也是一個小小的社會，人情世故，道德價值皆存：學習好表現好是這個時代的主流價值，誰也不敢心生叛逆。更重要的是，在黃蓋中學，每個班都有那麽幾位或相貌出眾，或有內涵的女生①，男生們可不能在這些女孩心目中丟了霸子。

初中的數學讓學生們日漸感覺到辛苦，整式分式，函數方程，平面幾何；每逢小考中考，絕大多數學生都被老師整得頭昏眼花，考試成績經常是哀鴻片野。班裏有個小女生叫淩雪，聰明好學，總能考得班裏前三名。淩雪比小力還小一歲，她是從小學五年級直接跳上初一的，這讓小力尤為驚嘆，自愧不如。

這天，當小力又一次領回記著可憐的分數的試卷時，他簡直擡不起頭來。

數學老師走了過來，輕聲細語地說：“小力啊，怎麽搞的，以你的實力，不應該只考這麽點分數啊！”

小力聽了，很是慚愧。他和大多數同學一樣愛面子，不甘落後於人，然事情總不遂人意，越是孜孜求之，越是不得之。

這時，淩雪也走到小力的桌旁，一把搶過小力的試卷查看，小力慌忙用雙臂蓋住，不願把那鮮紅的分數示於人。

女孩笑咯咯地看著他：“咯咯咯，幹嘛掖著嘛，我已經看到啦！”

小力差點亂了方寸。小女孩相貌長得不算出眾，短發圓臉，卻是個小才女。

“小力，你也是個頂天立地男兒，怎麽變得畏畏縮縮了呀！”

“呃，我腳麻了——”小力打了一個誑。

“噢，那可要善待自己喲！”

淩雪是班裏的班長，她落落大方，課堂上十分活躍，頗受老師的寵愛。淩雪的記憶力好得驚人，每每別人背過很多遍單詞仍然記不住，她卻能過目不忘，猶如《射雕》裏的蓉兒。課室裏，淩雪喜歡找小力交流，話題天南地北，無所不及，言談中充滿智慧。

小力不懂淩雪為何如此聰明，輕輕松松就化解被他認為有難度的試題，搞掂功課。後來他知道，淩雪她爸淩建楓是整個農場公認的才子。淩建楓以前是黃蓋中學的教師，現在是場部副場長，淩雪出自書香門第，難怪她自小博學經綸。小力心裏不禁嘆道：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小力從小對知識分子崇拜有加，對這位知性女孩，尤為使然。這當然不涉及青春情感，以後的世界還大，毋庸過早談及感情。

小力有時問淩雪：“淩雪，你每次考試怎麽就那麽厲害呢？”

淩雪說：“哪裏啊，人各有所長，很多東西我也不會呀！”

女生天然發育得早，無論智商情商，都比男生快半拍。接觸久了，小力看出來，班長淩雪並不是勢利之人，她說的話獨到，讓人心悅誠服。課外淩雪常常找小力玩耍，放假的時候，淩雪跟小力坐上他爸的車到縣城新華書店去看書。返回時，他們迎著晚霞，坐在一車雪白的化肥上，聊著天，兜著風，慢慢地回到農場。她說小力是一個真性情的人，她喜歡跟他一起交談天下。小力並不懂什麽叫做真性情，多年以後他才在網上百度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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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這個時候還沒有“班花”一詞，那是小字輩的發明。

010溫馴友善的純禮師哥我們跟你去跑車

轉眼已進入冬季，天氣變得寒冷。

一個周末，羅堅正準備跟純禮去保養車，幾個同行朋友呵著熱氣來到羅堅家，吆喝著要一起打牌。

“哎，羅兄，咱們幾個剛好三缺一，就過來找你一起玩玩！”

“哦噢，我正想要去保養一下車子……”

“嗨，讓純禮去搞就得了，來來來——”

羅堅推脫不掉，跟純禮交代了一下，便讓他把車開去做維護。幾個人在羅堅家擺好了桌椅，打起撲克牌。小力媽給眾人上好茶水後便去張羅飯菜。平時，朋友們總愛在羅堅家打牌，這裏除了有牌打，還有大魚大肉伺候著。

純禮把車開到鎮上維修站，依次給車換機油濾芯，打黃油，檢查車燈，剎車片等。當發現上周剛換的信號燈泡又燒掉後，他拿著燈泡去找配件部的老板理論：

“湯老板，您這兒賣的燈泡不到一個星期就燒掉了，您這不是坑人嗎？”

湯老板一副很無奈的樣子說道：“哎呀，小郭，我這只是負責銷售這些配件，質量好壞那是廠家的問題！”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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