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秋姿擡手打暈了情動的顧月華，低聲說道；“對不起，我愛你，所以不能害你，你睡一覺吧！”

顏淡看到玉秋姿走了出來，臉上一片潮紅，眼睛像春水一樣，心知她必然又是中了毒，擡手將一個藥瓶扔給她，“吃了。”

玉秋姿吃完藥，覺得身體不再燥熱，氣息平穩了許多。

“謝謝。”

玉秋姿對著許漣漪說道：“你既是他的妻子，萬不該用這種手段算計他，我不會打擾你們的生活，你好自為之。”

許漣漪冷笑道：“別在這裏假仁假義，你占了他的心，我成全你占他的身，你不應該感謝我嗎？”

玉秋姿看著她說道：“告辭。”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嫉妒使人瘋狂殘忍。

愛一個人不應該是希望這個人快樂嗎？為什麽漣漪表面說看穿了，心底又如此不甘？

人真是比妖還要覆雜的生物。

妖若是喜歡誰，必定一心一意，絕不害他。

人卻可以打著愛的旗號做著傷害的事情。

玉秋姿不想讓顧月華活在痛苦中，狠心抹去了顧月華關於她的記憶。

雖然只有一些點滴，但難保顧月華不會執著。

玉秋姿可以抹去顧月華的記憶，卻控制不了顧月華的心，控制不了顧月華的大腦，所以當顧月華的執念累積到了一定地步，天都會幫他。

許漣漪三番四次的勾引和誘惑都沒有成功，她半點都沒有得到顧月華的憐惜和疼愛，愛意轉變為無盡的恨意，她發誓一定要讓玉秋姿死無葬身之地，讓顧月華活在悔恨和痛苦之中。

既然她得不到愛，憑什麽一個妖怪有資格得到她心愛的人的愛，她要顧月華永生永世記得她，哪怕是恨她也要記得她。

許漣漪給玉秋姿寫了一封信，信上說，她把顧月華帶到了郊外的樹林裏，如果玉秋姿不獨自一人前來交換顧月華，她就把顧月華的十根手指頭一根一根切下來，送給玉秋姿做禮物，再把顧月華的心給挖出來，吃掉。

玉秋姿擔心顧月華，前來赴約。

顏淡看了信，跟她說這是陷阱，讓她不要去，許漣漪不會傷顧月華一根汗毛的。

玉秋姿心裏知道許漣漪應該不會真的對顧月華下手，可是她賭不起，她跪下來央求顏淡，“如果我死了，你就把我的心剜下來，給顧月華吃掉。”

“我是妖，我的心就是我所有的修為，就是元丹，你幫我物盡其用，我下輩子做牛做馬報答你的恩情，好不好？顏淡，求你答應我。”

顏淡皺眉，冷冷說道：“我憑什麽幫你？”

玉秋姿抱住顏淡的雙腳，哭泣道：“我早就覺得活得很累，如果不是承諾守他長命百歲，你折磨我的時候我就死了，我就不會堅持活下來，我活著一日，顧月華和許漣漪就不會幸福，我也不幸福，你是這世間唯一可以幫我的人，我求你。”

顏淡俯視著她，生氣地說道：“我憑什麽幫你？”他捏著玉秋姿的下巴，恨不得捏碎。

“你不是喜歡我嗎？只要你答應我，我什麽都願意為你做，包括……”

“你哪裏來的自信我喜歡你，你是妖，我怎麽會喜歡……”顏淡話未說完，玉秋姿卻是抱著他的腰身，將唇貼在了顏淡唇上。

顏淡沒有拒絕，他擡手摟住了玉秋姿的纖腰，笑道：“既然你主動投懷送抱，我可以成全你，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玉秋姿緊張地問道。

“我要你的身子，你……”

“好，我答應你。”

顏淡的唇狠狠的覆蓋上了玉秋姿的唇瓣，在她的唇上輾轉研磨，無法自拔。

他愛她深入骨髓，可她愛的不是他，他怎麽會真的占了她的身子呢！

郊外十分偏僻，山路陡峭，雜草叢生，高大的樹木似乎直上雲霄。

玉秋姿如約來到，她看到顧月華被綁在一棵樹上，急忙奔了過去。

顧月華看到玉秋姿，虛弱的喊道：“不要管我，快走。”

玉秋姿聽到了，腳步沒有半分遲疑。

眼看就要觸摸到顧月華，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她腳下土地變成了一個八卦陣，那些沾血的符咒將她牢牢圍在陣中。她的腳下燃起了熊熊烈火，開始的時候玉秋姿還可以凝聚法力對抗，才一會兒，她就覺得渾身灼痛難忍，那些飄來飄去的符咒，就像無數的刀子切割著她的皮膚，她忍不住發出尖叫。

許漣漪和無惡從顧月華背後走出。

許漣漪說道：“你只要有法子確保顧月華每個月心疾不發作，這妖怪隨你處置。”

無惡將一個瓶子拋給許漣漪，說道：“放心，這個藥等他心疾覆發餵給他吃，必然保他無恙，以後每個月我都會給你一瓶藥。”

漣漪沒有想到無惡會反悔，不由得喊叫道：“無惡，你不是說我幫你引來鮫人，你就徹底根治月華的病嗎？每月給我一瓶藥，那我豈不是這一輩子都要聽你擺布？”

無惡摸摸胡須，冷笑道：“怎麽，你覺得不公，如果你覺得不劃算，我現在就將這個鮫人放出來，我們可以不合作。”

許漣漪一聽要放了玉秋姿，立馬點頭說道：“好，一言為定，你讓她永遠不要出現在世間。”

“當然。”

玉秋姿身上開始流血，那些符咒打在身上很痛很痛，她被炙烤得完全脫水，兩條腿因為法力消退，變作了魚尾。

許漣漪本想帶著顧月華走掉，可不親眼看到玉秋姿死，她又不放心，於是她站在顧月華旁邊，無情的說道：“好好看著你的心頭好是如何灰飛煙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顧月華手腳被捆，他對著許漣漪哀求道：“表姐，錯的是我，是我不知道珍惜你的心意，是我的錯，表姐你想怎麽處置我都可以，求你，求你放了小玉，我不會再喜歡她了，只要表姐放了小玉，我發誓這輩子都只愛表姐一個人。”

許漣漪撫摸著顧月華玉如的面龐，盯著他的眼睛說道：“月華，那你吻我，吻我這裏，我就信你。”許漣漪的手指著自己的紅唇。

顧月華猶豫了，遲遲沒有動作。

他心愛的女子生死未蔔，他怎麽可能有心情去親吻另外一個女人，他做不到。

許漣漪一巴掌揮到了顧月華的臉上，“謊話，哼，你看好了。”

顧月華的臉頰馬上通紅一片。

許漣漪看著生不如死的玉秋姿，笑得花枝亂顫，她對著無惡喊道：“道長就這些花招嗎？我看得不過癮。”

那無惡本就看得兩眼放光，現在鮫人重傷，那個捉妖師肯定還沒有突破他設地法陣，一時半會是救不了鮫人的。鮫人沒有那個該死的捉妖師庇護，他現在正好可以報仇了。

“讓你看看，貧道怎麽除妖。”

無惡手裏的長劍朝著陣法中的玉秋姿砍去，他一劍砍在了玉秋姿的肩膀上，玉秋姿痛得在烈火上面打滾，那劍也不拔出去，反而就著力道，將玉秋姿的右臂整個削斷。

一時間血如泉湧，那些符咒受到了鮮血的召喚，更加充滿鬥志，爭先恐後的吸食玉秋姿噴湧而出的鮮血。

“這一劍報我被他砍掉手臂之痛，這一劍報我被他刺穿肩膀之恨。”無惡的劍朝著玉秋姿的左臂砍去。

“不……”顧月華失聲痛哭。

許漣漪拍手道：“當真精彩，只是我瞧著她這魚尾甚是礙眼，不知道長可以法子讓那魚尾不再晃來晃去？”

無惡露出癲狂的笑容，他道：“既然夫人不想看到，那我就幫夫人砍掉如何？”

許漣漪捏著顧月華的下巴，一邊摩挲一邊感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這就是你不愛我的代價。”

“道長，砍掉吧！”

顧月華難以置信的看著許漣漪，像是從來都不認識她一樣。

無惡舔了舔劍上的鮮血，對著顧月華說道：“世間美味，你小子有福，待貧道砍掉她的尾巴，將這美味的鮮血喝個痛快。”

無惡手持利劍，朝著玉秋姿的魚尾攻擊過去。

玉秋姿被砍了兩臂，已經忘記痛是什麽感覺。

她眼睜睜看著那利劍劃破她的魚鱗，割得鮮血淋漓，尾巴與身體在明顯分離，玉秋姿痛得心都碎了，她無力的掙紮著，躲避著，可那利劍根本不容她躲避分毫。

“啊！斷。”無惡一聲呵斥，劍硬生生的將魚尾切割了下來。

玉秋姿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她朝著顧月華看去，嘴裏無意識的說道：“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永別了，顧月華。”

“我以鮫人的名義起誓，顧月華此生長命百歲，無病無災，傷痛全忘，餘生幸福。”

“不，上窮碧落下黃泉，你若敢死，我必相隨。”顧月華長嘯一聲，咬斷舌頭。

一切電光火石之間，許漣漪還沒回過神，顧月華已經氣絕身亡。

顏淡滿身是傷，他看到玉秋姿沒有一處完好，心神俱顫，瘋了一樣的朝無惡砍去。

無惡本就是盤算著一石二鳥。

得到鮫人元丹，煉化之後他就可以長生不老，返老還童。

這個顏淡少年時期便修得駐顏之術，精氣比童男童女還要滋補，若是吸光他的精氣，占領他的皮囊，豈不比修仙還要快活。

顏淡的劍在道士做著美夢的時候從他的心窩沒頂而入，又從後心窩沒頂而出。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我不相信。”無惡痛得大叫。

顏淡手中的劍連續刺了十個來回，才罷休，等著主人號召。

“區區妖道，竟然敢，竟然敢，死不足惜。”那劍朝著無惡脖子割去，無惡的腦袋在地上轉了個圈，才停住。

顏淡引出三味真火，無惡的身體迅速燒了起來，那無惡的腦袋還殘存一口氣，恨恨地罵道：“此世之恨，來世定報。”

顏淡摧毀了紅蓮業火陣，玉秋姿跌落在地，她的魚尾已經燒成了黑炭，她的發絲全部燒光，她的手臂成了灰燼，她唯一殘缺的身子冒著烙鐵般的紅光，生命的氣息從她身上迅速流失，化作星光逐漸消散。

顏淡知道那是一種毀滅的美。

許漣漪看到顧月華咬舌自盡，發了瘋一樣的亂喊亂叫，“什麽都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我愛你有錯嗎？”

“啊！我恨啊！”許漣漪撿起無惡的劍，癡癡的看著顧月華沈睡的容顏，“若有來生，定不要與君相逢。”她揮劍自刎，癲狂大笑。

顏淡根本就不敢碰玉秋姿，好似一碰，玉秋姿通紅灼眼的身體就會支離破碎，他眼中不覺流出淚水。

玉秋姿虛弱的說道：“法師，求你助我一臂之力，我要讓顧月華起死回生。”

顏淡本能的拒絕，“不。”

玉秋姿笑道：“你答應我了的，怎可反悔？我求你求你……”

玉秋姿已經沒有了手腳，想要跪著都不能，她只能不停的哀求著。

“好，我成全你。”顏淡已經擦掉了臉上的淚水，恢覆了之前的冷漠無情。

玉秋姿召喚出心口的元丹，那裏包含著她所有的愛戀和不舍。

此時顧月華已經被顏淡移到了玉秋姿旁邊，玉秋姿註視著他的睡顏，就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紅蓮業火將她徹底炙烤得不含一絲水分。

玉秋姿眼角流出了血水，化作粉色的珍珠遺落在了地上。

顏淡將元丹捧在掌心，那元丹像個粉色的桃子，拳頭大小，砰砰的跳動。

他嘴裏跟著玉秋姿念著咒語。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愛不知所依，至死不渝，起死回生，起死回生。

顏淡捧著那個粉桃子餵到了顧月華嘴邊，玉秋姿喊道：“進。”那桃子就鉆進了顧月華嘴裏，顏淡點了顧月華的穴道一下，顧月華喉結一動，那桃子就被他吞了進去。

顏淡凝聚內力為顧月華催動心臟，很快那桃子就找到顧月華心臟的位置，金光一閃，便融為一體。

“顏淡，謝謝你，今生無以為報，待我灰飛煙滅，你就幫我把顧月華送回顧府，可好？”玉秋姿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化作星光，變得透明。

顏淡失聲哭泣，他伸手攥住那些星光，喊叫道：“不，你不可以死，不可以死，我愛你啊！”

玉秋姿笑道：“謝謝。”

兩個月後，顧月華蘇醒，天生的心疾痊愈，得知表姐已經自盡身亡，心裏湧上無限悲涼。

隨著玉秋姿的灰飛煙滅，所有人關於玉秋姿的記憶都自動消除幹凈，如同世間從來沒有玉秋姿這個人一樣。

他決定去清虛觀給表姐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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