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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崽上綜藝(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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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崽上綜藝(3)

翌日清晨,陽光初升,響亮的公雞打鳴穿透不隔音的窗戶,清晰傳入陶伯家的平房。

房間床上,江棠承一把將自己蒙進被子裏,只露毛茸茸的腦袋頂,秀氣的眉毛擰著,倔強地不肯睜眼。

然而那聲音極富穿透力,他終於忍不住,蹭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秦郁上已經穿戴整齊,在江棠承亂糟糟的腦袋上呼擼一把:“起床了。”

平房外水池前,秦郁上將漱口杯和牙刷遞給江棠承,水有些涼,江棠承含了一小口又吐出來,蹲在一塊晃動的石板上,一邊刷牙一邊打量眼前的小院。

小院四四方方,一邊是菜地,另一邊是雞舍,散養著七八只三黃雞。

江棠承瞇起眼,視線從那幾只雞上一一掃過,定格在其中一只公雞上。那只公雞毛發油亮,雞冠鮮紅,正昂首挺胸在菜地間巡視。

肯定就是它,江棠承吐掉一口牙膏沫,肯定就是這一只擾他清夢。

【哈哈,崽崽怨念的小眼神,好像下一秒就要把那只雞拔毛下鍋。】

【這是名副其實起得跟雞一樣早。】

【我竟然也起這麽早,就是為了看崽崽,直播間裏竟然有這麽多人跟我一樣早!】

【莫名其妙想看崽崽攆雞,那畫面想想就有意思。】

陶伯起得更早,用他們昨天晚上背回來的木柴起火煮飯。不知是餓還是柴鍋炒菜香,江棠承吃光一碗冒尖的炒飯。

陶伯見他擱下筷子,笑瞇瞇地遞來一張新的任務卡,宣布了江棠承今天的任務。

“買菜?”江棠承翻過任務卡看背後印著的蔬菜,除了小蔥和土豆,其他要麽不認識,要麽只認識一半。

秦郁上給他念:“青椒、西紅柿、紫茄……”

江棠承怕記不住,靈機一動,問陶伯要了支鉛筆在旁邊畫素描。

他如今畫得有模有樣,刷刷幾筆便惟妙惟肖,秦郁上垂眸看著小孩的發頂,伸手把翹起的一撮頭發往下壓了壓。

“好了!”江棠承從卡片上擡頭,“這樣就不怕記不住了。”

他拿起卡片就要出發,見秦郁上還坐著不動:“爸爸,你不跟我一起去嗎?”

秦郁上另有修籬笆的任務:“我們今天分開行動,你跟小夥伴一起去。”

“誰?”

秦郁上記不住喬晏祁名字,還是跟拍助理提醒:“崽崽,你跟喬晏祁一起去,就是另一個男生,你們昨天見過。”

江棠承立馬想起喬晏祁的背頭和高昂的下巴。

秦郁上敏銳地捕捉到他表情的變化:“怎麽了?”

江棠承看了眼對準他的鏡頭,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只搖頭道:“沒什麽。”

揣上陶伯給的二十塊錢,江棠承踏出小院,恰好喬晏祁也從隔壁出來,兩人相隔十幾米來了個眼對眼。

喬晏祁昨天還西裝小皮鞋,做任務時不出意外被教做人,今天不敢了,乖乖換上寬松衣褲,也不梳背頭,頭發自然垂著,反倒清爽利落。

“早啊。”江棠承主動問好,聲音仿佛清脆的百靈鳥,態度既不冷淡也不熱絡。

喬晏祁楞了楞:“早。”

江棠承晃了晃任務卡:“伯伯說我們今天要一起去買菜。”

喬晏祁單手插兜,又抽出來,感覺怎麽擺都別扭只能垂在身側,淡淡道:“嗯。”

江棠承沒再說什麽,率先往山下走,轉頭的一瞬間小嘴一撇,被鏡頭如實記錄下來。

彈幕直接笑瘋。

【崽崽的表情分明透露兩個字——嫌棄。】

【崽崽心理:我和我看不順眼又不得不共事的同事。】

【哈哈哈,崽崽也學會營業的假笑了。】

【喬晏祁雖然拽了點,但五官輪廓還是帥的,有點小霸總的範兒。】

【竟然還單手插兜,我警告你啊小背頭,新時代霸總已經不興這個了啊!】

滄源鎮有近千年歷史,青磚白墻連片,小道縱橫交錯。江棠承一路蹦蹦跳跳下山,喬晏祁則始終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跟在他身後。

兩人來到鎮中心的集市,很快找到了賣菜的地方。

江棠承背手在幾個攤子前轉了轉,停下搗了搗喬晏祁,掩嘴小聲道:“我們去那個婆婆家買吧。”

喬晏祁跟著轉了半天,沒覺得幾個攤子有什麽區別,爽快道:“行,聽你的。”

江棠承露出奇怪的表情,似乎驚訝這人這麽好說話,他沒再說什麽,走到老婆婆的攤位前站好。

婆婆看起來七十多,說話有力,動作利索,笑起來也特別和藹。

因為幾臺攝像機跟拍,江棠承和喬晏祁一出現就引起圍觀,攤子前很快聚集一群趕集的居民。

江棠承道:“婆婆,我想買菜。”

面對粉雕玉琢似的小娃娃,老婆婆笑得皺紋都飛起來了,操著當地方言問:“娃想買什麽?”

江棠承拿出任務卡一一念著。每說一樣,婆婆就飛快地用塑料袋裝好一樣。

喬晏祁站在旁邊,聽著江棠承的聲音,忍不住勾頭跟他一起看,這一下就看到了那些素描。

“這是你畫的?”

江棠承嗯了一聲。

喬晏祁看他一眼,似乎還想說什麽但忍住了。

任務卡上最後一樣菜是小蔥,喬晏祁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拿起手邊青翠的一根說:“蔥在這。”

江棠承瞥了眼:“這是青蒜,不是蔥。”

喬晏祁在他“你連這都分不清嗎”的註視中,不易察覺地紅了耳根。

“你怎麽知道?”

“我種過啊。”江棠承想起錢母家的院子,“我奶奶家院子裏有片菜地,我老替她拔蔥。”

江棠承不再看喬晏祁的反應,對婆婆道:“婆婆,我買這麽多菜,你能不能送我幾根蔥呀?”

【我到現在還分不清蔥和青蒜……】

【同分不清,這麽說我還不如崽崽,捂臉。】

【崽崽是我本人了,每次跟我媽買菜都會讓老板送蔥。】

【哈哈哈一看崽崽就是去菜場的老手。】

果然,婆婆把幾樣菜裝好,又樂呵呵地塞了把蔥進去,算完帳後甚至把零頭也給抹了。

江棠承甜甜道:“謝謝婆婆。”

任務順利完成,買菜的錢還有剩餘。

跟拍助理叫住兩個孩子:“錢花不完可以自由支配,你們可以隨便買點什麽。”

“真的?”江棠承喜出望外,舉目望去,集市上琳瑯滿目什麽都有,空氣中浮動著各種美食的香味。他腳步沒動,鼻子就先動了。

節目組也有意通過兩個孩子的視角來逛一逛滄源鎮,算是對古鎮的宣傳。跟拍助理道:“你們可以慢慢逛慢慢選,中午前把菜拿回去就算完成任務。”

喬晏祁握著手裏的兩個鋼镚,真不知道夠買什麽,但看江棠承似乎很有興趣,便耐著性子一起逛,忽然他發現什麽,站住腳步往一個方向看去。

江棠承也跟著停下,順著看去,只見前方巷口有只奶呼呼的小白狗,沖兩人搖搖尾巴,而後一閃身鉆進身後的窄巷。

喬晏祁想也不想拔腿去追。

“哎你去哪兒?”

青石板路年久斑駁,江棠承一路狂奔,在他身後,跟拍助理和攝像緊追不舍。

那條小白狗帶著兩個小孩三個大人在縱橫交錯的巷子裏七拐八繞,終於停在了一戶人家前。

江棠承扶著膝蓋急喘,臉色因為劇烈跑動沁汗發紅,就見喬晏祁緩緩蹲下,小心翼翼伸手在小白狗頭頂摸了摸。

江棠承看著喬晏祁發亮的眼睛,問:“你喜歡狗狗?”

喬晏祁的確喜歡狗,但他媽有潔癖不給他養。

“嗯。”

江棠承也在一旁蹲下,伸手碰了下小白狗的腦袋:“我爸爸也喜歡狗。”

“你爸爸?”喬晏祁問。

江棠承不知想起什麽,忽然嘆了口氣:“我想我爸爸了。”

喬晏祁納悶:“你不是跟他一起來的嗎?”

“不是這個爸爸。”

喬晏祁楞了楞:“你有兩個爸爸?”

“是啊。”江棠承驕傲地挺起小胸脯,“不行嗎?”

小白狗被摸得正舒服,喬晏祁忽然不動了,它不滿地伸爪抓了下喬晏祁的手背,又昂了昂腦袋示意他撓下巴。

喬晏祁從江棠承臉上收回視線,撓著小白狗的下巴,沈默片刻又問:“那你呢,你喜歡狗嗎?”

“我嗎?”江棠承道,“我喜歡貓貓。”

“貓?我表哥家好多貓。”

江棠承好奇:“你表哥是誰啊?”

喬晏祁這才意識到江棠承可能還不知道他是誰:“我表哥是喬阮。”

江棠承張大嘴:“小喬哥哥是你哥哥?”

“嗯。”喬晏祁頭一次覺得自己傻白甜表哥也不是一無是處,頓了頓,語氣有些不自然道,“你想去他家看貓嗎,我可以帶你去。”

江棠承搖頭:“不行,我對貓過敏。”

過敏還喜歡?喬晏祁不由脫口道:“你好奇怪。”

“你才好奇怪。”江棠承好不容易攢起來的好感又沒了,拍拍褲腿站起來,四下看去,這才發現他們站在兩條窄巷的交叉口,兩邊盡是差不多的民居和比成人還要高的圍墻。

糟糕,他們恐怕是迷路了。

喬晏祁也意識到了。

真人秀經常出現意料外的突發情況,既考驗嘉賓,也能給節目增加看點。

跟拍助理道:“崽崽,我們只負責拍攝,回去的路要靠你們自己找哦。”

“自己找就自己找。”

江棠承道。話雖這麽說,但巷子窄長一眼望不到頭,不時就有岔路,看起來都差不多。江棠承繞著繞著就昏了,走了一圈竟然又回到原地。

小白狗還乖乖蹲在地上看著他們。

“好像個迷宮啊。”江棠承小聲喃喃。

喬晏祁見江棠承擰著眉,不由自主道:“別怕,我們肯定能出去。”

他思索片刻,忽然指著某處道:“你看到那座信號塔了嗎?”

鋼鐵塔尖高聳在半空,江棠承順著看去,就聽喬晏祁繼續道:“我們剛才下山的時候路過那個塔,沒多久就到集市,也就是說——”

“就是說集市就在塔附近。”江棠承接著道,“我們先往塔的方向走,肯定能回集市去。”

確定方向,接下來便好辦了。兩個孩子以信號塔為參照物向前,不多時江棠承忽然停下,側耳傾聽,興奮道:“你聽聲音。”

風聲送來喧雜人聲,分明來自熱鬧的集市。江棠承眼神明亮,不由加快腳步,在某個岔路口他又停下,拱了拱鼻子,指著一個方向說:“這邊這邊,我聞到米糕的香味了。”

江棠承興奮地往前跑,腳下不慎差點被絆一跤,幸好喬晏祁眼疾手快扶住。

那一刻兩人挨得很近,喬晏祁看著江棠承白白凈凈的臉,腦海中忽然閃過喬阮的一句話——

“崽崽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小孩!”

“謝謝。”江棠承穩住身形,然而喬晏祁抓著他的手腕卻沒松,“你不用牽著我。”

“你太慢了。”喬晏祁不自然地將目光偏向一邊,摸著鼻子道,“而且萬一你摔倒會很麻煩。”

【我仿佛看到了大型真香現場。】

【小背頭你怎麽不拽了?】

【我們崽真是上到八十下到八歲通吃啊。】

【跟小狗似的嗅著味找到了路,好可愛嗚嗚。】

兩個小孩一路牽著走回賣菜婆婆跟前,婆婆剛還找他們,忙不疊把一兜子菜遞了過去。

喬晏祁主動接過來,摸出口袋裏兩個鋼镚,趁江棠承不註意走到米糕攤子前買了兩塊米糕。

米糕用竹葉裹著,散發出誘人香氣。江棠承楞了楞,指著菜攤斜對面一家冰淇淋店說:“那我請你吃冰淇淋吧。”

店裏只有一個店員小哥哥,身材高挑,戴著鴨舌帽和口罩。

江棠承踮腳攀著櫃臺:“哥哥,我要兩個冰淇淋。”

店員似乎正整理操作臺,頭也不擡,用略帶沙啞的嗓音問:“一個球一塊錢,要什麽口味?”

江棠承征詢地看向喬晏祁,喬晏祁道:“我要香草。”

“一個香草一個橙子。”江棠承把兩枚硬幣放在櫃臺上,就見店員拿出兩個紙杯,打開冰櫃分別挖出兩個圓溜溜的冰淇淋球。

香草的先給喬晏祁,然後江棠承才拿起自己那一份。

這過程中,他不小心碰到了店員的手,垂眼看去時楞了楞。

這個小哥哥手指修長,指腹圓潤,指甲也幹凈整齊,真好看。

他心中忽然閃過異樣的感覺,不等多想,就聽喬晏祁道:“我們找個陰涼的地方吃吧。”

喬晏祁找了個臺階,江棠承挨著他坐下。初秋的風從遠處山上吹來,帶著草木清香,江棠承愜意地瞇起眼。

他正吃著冰淇淋,就見喬晏祁湊過來問:“你的球怎麽這麽大?”

江棠承沒註意,低頭看去,這才發現他的冰淇淋球的確比喬晏祁要大一圈,幾乎占滿整個紙杯。

江棠承心裏美滋滋,晃著腿不說話。

喬晏祁看著他黃橙橙的冰淇淋球,忽然又問:“橙子味好吃嗎?”

“你想舔一口嗎?”江棠承反問。

喬晏祁咽著口水,剛想點頭就聽江棠承又道:“不給。”

喬晏祁:“……”

江棠承吃完冰淇淋又吃米糕,撕開外面包裹的竹葉,輕輕咬一口,米糕上便留下他清晰的牙印。

他吃相文雅,一口一口慢慢吃,喬晏祁吃的快,吃完掏出紙巾擦手,忽然道:“味道一般,我媽做的米糕比這個好吃。”

只不過她很久沒給我做了。喬晏祁心裏想著,咽下這最後一句。

江棠承也想江來了,不服輸似的說:“我爸爸烤的小餅幹也很好吃。”

喬晏祁聽出這應該是江棠承那個喜歡狗的爸爸,他問:“那你爸爸怎麽沒來?”

江棠承聲音小了下去:“他拍戲去了。”

喬晏祁沈默一會:“我媽工作也挺忙的。”

兩個小孩都沒再吱聲,喬晏祁把紙巾團在掌心,等江棠承吃完最後一口又給他遞去一張,然後伸手拉他:“咱們走吧。”

江棠承站起來拍掉褲子上的灰,正要分辨哪一條是上山的路,就聽喬晏祁忽然道:“等等,我好像看見我媽了!”

尾音還沒落,喬晏祁一陣風似的沒了影,江棠承定睛看去,就見喬晏祁出現在趕集的人群裏,一把抓住一個戴墨鏡的女人,高喊道:“媽,真的是你啊!”

江棠承楞在原地。

喬晏祁的媽媽怎麽在這裏?

他猛然意識到什麽,睜大眼朝四周看去。

如果喬晏祁的媽媽來了,那江來呢?江來在哪裏?

周末愉快!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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