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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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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二合一)

忽然被叫上車,錢司壯有點懵。

秦郁上坐在卡座,沖對面擡了擡下巴:“坐。”

錢司壯更懵了,依言坐下,但屁股只敢坐一半。

秦郁上開門見山:“網上關於江來的爆料我看了。”

錢司壯張大嘴。

秦郁上第二句就是:“你們公司危機公關能力太弱,聲明發了跟沒發一樣。”

錢司壯:“……”

秦郁上接著道:“你跟我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從頭開始說。”

他語調沈緩,自帶令人信服的氣場,錢司壯不由自主就將狗仔先在微博預告,然後通過旁人暗示讓江來花錢買料的事說了出來。

秦郁上瞇起眼,他記得聞紹也跟他提過,這些狗仔背後是一個團隊,追蹤拍照、放料預告、敲詐勒索,已經形成一整個鏈條。

“我就說!”小周憤慨不已,“肯定是他們勒索不成,於是瘋狂抹黑江老師,拿他當靶子殺雞儆猴,這樣圈子裏其他人以後哪還有敢不花錢?”

房車開了空調,錢司壯汗出得沒那麽多,將就著用手抹了把額頭:“秦導,您這是……”

秦郁上擡手打斷他:“回答我幾個問題。”

“好好。”錢司壯下意識服從地點頭。

秦郁上思路很清晰,狗仔的爆料無非針對那麽幾個點,如果要反擊,那他需要逐一問清楚。

“房車和套房是怎麽回事?”

錢司壯說:“當初跟劇組簽的合同裏,江來的食宿涵蓋在劇組經費裏,房間是標間。我們最初進組的時候,江來的確住的是標間,也一直用劇組的車,後來……”

錢司壯停下,看了眼秦郁上,似乎在琢磨怎麽開口:“後來把崽崽接過來,標間太小了,江來這才改成套間,租房車也是方便讓崽崽跟來片場。”

秦郁上了然,沒什麽表情地點了點頭。

錢司壯繼續說:“套房和房車都是我們自己出的錢,一分也沒花劇組的!”

秦郁上問:“有刷卡記錄嗎?”

“有,有!”錢司壯道,“房車是我跟租車公司直接簽的合同,先按一個月租期付了錢,合同和發票我都留著。房費的話前幾天剛結過一次,發票還沒開,不過有付款記錄,在微信裏。”

秦郁上點頭:“你全部截圖,發給我。”

錢司壯正在翻付款記錄,聞言從手機上擡起頭:“啊,我怎麽發?”

秦郁上把手機推過去:“加我微信。”

錢司壯沒想到還會有被秦郁上主動加微信的一天,楞了兩秒:“我掃您,我掃您。”

錢司壯掃碼發送申請,秦郁上點了通過。他放下手機,繼續說:“公司聲明發出來之後,狗仔直接說出江來請假那兩天的日期,也就是4月15、16號。這怎麽回事?”

身上涼快,錢司壯的腦子也變得清晰:“江來是一開機就進組,但其實第一周並沒有他的戲份,他只是想早點來熟悉一下梁導的拍攝風格。15、16號那兩天我們有事,確實沒在劇組,事先跟統籌確認排戲沒變化就走了。但江來那時候根本還沒開始拍,怎麽能說因為他請假導致耽誤進度?”

小周簡直震驚:“這也太扯淡了!”

秦郁上依舊四平八穩,對小周說:“把統籌叫來。”

小周去找人,房車裏靜了片刻,秦郁上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接著問:“江來……那兩天幹什麽去了?”

都到這個地步,錢司壯也沒什麽不能說的,反正秦郁上早就見過崽崽:“那兩天崽崽生病了,江來連夜趕回嵐城,帶他去醫院看醫生。”

去醫院?

秦郁上一瞬間被點醒,腦海中忽地閃過一組畫面。

私立醫院餐廳,拿著菜單詢問服務員的江來。

病房裏,坐在沙發上打點滴的小孩。

那是他和小孩第二次見面,小孩又對著他喊“爸爸”。

秦郁上坐直身體,心跳莫名加快,他從手機裏調出備忘錄,15號那天果然是他跟醫生約好去就診的日子!

他就是在那一天看到的江來!

神他媽約會情人,原來是帶著小崽崽去看病!

秦郁上簡直想仰天大笑!

錢司壯見秦郁上繃著一張臉,以為對方不信。按理說他和秦郁上不熟,這一行比其他行業更忌諱交淺言深,但錢司壯憋屈了大半天,此刻忽然就忍不住了。

“秦導,咱們也不熟,按理講這些話我不該對你說,但我用人格擔保,江來絕對沒有私會情人,我跟他認識很多年,讀書時就認識,他入行後我又一直做他經紀人,我了解他是什麽樣的人。網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緋聞,什麽設計師什麽小開全都是假的,江來除了工作,私底下跟他們完全沒接觸,連微信都沒加。”

說著說著,錢司壯眼眶發紅,聲音也哽咽:“江來他在學校時就挺苦的,入行以後更吃了不少苦,現在還要受這樣的詆毀,我替他不值,我他媽作為經紀人也不能保護好他,我……”

“我信。”

錢司壯說到動情處,幾乎落下男兒淚,聞言突然卡殼,仰著臉“啊”了一聲,表情看起來有些滑稽。

秦郁上卻笑不出來:“那天我也在醫院,我看到了江來。”

錢司壯由悲轉喜:“這真是太好了,那您就是活生生的人證啊!”

秦郁上問:“當時江來帶崽崽看病,記錄有嗎?”

錢司壯一僵:“這個……”

秦郁上狐疑:“怎麽了?”

就診記錄一旦公開,以那幫狗仔掘地三尺的功夫,江棠承的身份勢必會曝光。

光是想,錢司壯冷汗跟打井似的往外泵,電光火石之間他想到一個理由:“秦導,這種事還是不要牽扯小孩了。您也是圈裏人,應該能理解吧?”

秦郁上沈吟片刻:“崽崽是江來的弟弟,他想保護崽崽,我可以理解。”

錢司壯不堪重負的心臟這才歸位,心道秦郁上還在誤會江棠承是江來弟弟。

誤會好誤會好,他一邊擦汗,一邊忙不疊應道:“是是,就是這個原因,是弟弟,是弟弟。”

秦郁上順嘴一問:“親生的嗎?”

“親生的?”錢司壯大驚失色,連連否認,“不是不是,那當然不是,怎麽可能!是那個什麽遠方親戚家的,江來看小孩可憐就帶到身邊養了。”

秦郁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錢司壯瘋狂擦汗,心中因為給江棠承編了一段悲慘身世默默道歉。

崽崽,為了你爸,你就暫且犧牲一下吧。

還剩最後一個問題,秦郁上問:“退學又是怎麽回事?”

錢司壯表情又是一僵。

三番五次遲疑,秦郁上看出江來的經紀人並不完全信任他。

錢司壯自上車起就一直在想,秦郁上問這麽多,還讓自己把付款截圖發過去,到底有什麽目的。

說起來,江來不過是《分秒》劇組的一個演員,秦郁上這是單純作為導演在關心嗎?

前幾個問題事關劇組拍攝,錢司壯沒什麽可隱瞞,但退學卻是江來的私事,多年來一直諱莫如深,錢司壯自己對內情都一知半解,哪敢輕易向外人透露。

事出反常必有。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錢司壯重重咽了口唾沫:“秦導,我能問問,你為什麽要問這些嗎?”

秦郁上答得理所當然:“自然是要替江來撐腰。”

錢司壯震驚了,一雙瞇縫眼瞪得溜圓:“你,江來,你們……”

秦郁上向後靠在沙發上,冠冕堂皇地說:“別誤會,我只是從劇組整體利益出發,演員如果有負面新聞也會影響劇組。”

錢司壯琢磨,是這個理沒錯,但真的是這樣嗎?

他忍不住朝秦郁上看去,秦郁上端坐對面,輪廓鋒利,氣場十足,眼神微瞇時眉骨壓得很低,更讓他多了點生人勿近的陰沈,傳聞中個性也不好相處。

如果哪個演員真的影響到劇組,以秦郁上的個性,直接換演員的可能性恐怕更大吧,何必費心思為一個不是主演的演員出頭?

還用的是“撐腰”這樣讓人遐想連篇的字眼。

錢司壯不由想起更多,在醫院的夜晚,秦郁上聽說江來不見了,堅持一起下樓去找;拍攝間隙,秦郁上專門來找江來借椅子,還逗江棠承說話;叫助理給江來遞話傳紙條,丟房卡時出現在江來的房間……

錢司壯猶疑不定,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猜測,他脫口問了出來:“你們……之前認識?”

秦郁上目光閃了閃:“不算。”

不算是什麽意思?

錢司壯好不容易清醒點的腦子又有點糊塗。

秦郁上用一句話打消他的顧慮:“總之我不會做任何對江來不利的事。”

錢司壯雙手在桌子底下狠狠一攥,一咬牙:“退學的確是真的,我母親那時候重病,需要錢做手術,江來就去參加姿瑯組織的一場模特面試,他就是因為這個契機入的行,直接跟公司簽了一份五年合約,簽約之後就退學了。”

秦郁上聽完面無表情,看不出在想什麽。錢司壯心裏打鼓,就聽他問:“是因為影響到學業了嗎?”

錢司壯不確定:“大概吧,我跟他雖然同一個寢室,但不是一個專業。”

秦郁上順口問:“他什麽專業?”

錢司壯猶豫了一下:“他讀的醫學院,臨床醫學,他原本想做外科醫生來著。”

秦郁上猛地坐直身體:“他學醫的?”

錢司壯被秦郁上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是、是啊,我畢業那年他大五,是要去醫院實習的,可能是實習跟公司安排沖突,沒辦法才退學的吧。”

秦郁上難掩震驚。

江來拍戲時的專業,對藥物的熟悉,救人時的果斷,外科醫生式的洗手方式,一幕幕不停在他眼前閃現。

半晌,秦郁上終於回神,眉心微蹙:“沒辦休學?”

錢司壯搖頭。他只記得江來那時退學退得很堅決,似乎完全不準備給自己留餘地。

圈裏不少人入行時還在讀書,公司一般會鼓勵他們完成學業,即便真有影響也可以先辦休學。

為什麽江來入行後會直接退學,連辦個休學緩沖一下也沒有。

秦郁上剛要問,小周領著統籌來了。

統籌說:“15、16號那兩天的確沒有江老師的戲,他第一場戲是在17號,通告單上明明白白都寫著。”

秦郁上說:“把開機以來的通告單整理出來給我。”

統籌應下後走了,錢司壯簡直想大喊一句:臣妾此身分明了!

手機再次響起電量低的提示,仿佛抗議一上午被過度使用。錢司壯低頭翻包,還真讓他找出一個充電寶,電量滿格。

連上數據線,錢司壯剛要將另一頭插上手機,就聽秦郁上問:“這是你的?”

錢司壯拿起來看看,還真不是他的。他的充電寶上可不會貼小豬佩奇的貼紙。

“這是江來的,什麽時候擱我包裏了。”錢司壯想起什麽,嘀咕道,“不對啊,江來不是說忘了給充電寶充電嗎?怎麽電量是滿的。”

說者無意,秦郁上卻像是被什麽重重撞了一下心臟,他伸出手:“給我看看。”

錢司壯一頭霧水,遞了過去。

充電寶背面貼著佩奇的貼紙,秦郁上目光觸及,不易察覺地溫柔幾分。他按下凸起的按鍵,五個顯示燈依次亮起,的確是滿格電。

所以前一天,江來對他說充電寶沒電是在騙他嗎?

江來完全可以把充電寶塞給他,然後將他拒之門外,為什麽沒有這麽做?

秦郁上的眼神瞬間變得幽深,他自詡博覽群書,卻難以找到一個詞來形容當下的感覺,有點酸,有點甜,還有點觸電似的酥酥麻麻。

他幾乎想立刻沖到江來房車上,道歉也好,詢問也罷,總之要說點什麽。

秦郁上強行按捺住這種毛頭小子般的沖動,沈聲對錢司壯說:“這個我先收著,你用我的。小周,你把我的充電寶拿來。”

錢司壯頭頂緩緩升起一個問號。

小周則有種看穿一切的自得,他猜得果然沒錯,秦郁上的癖好就是“別人的東西總是更香”,之前看上江老師的椅子,這回又看上江老師的充電寶。

小周拿來秦郁上的充電寶,老神在在地遞給錢司壯:“錢哥,這個給你。”

錢司壯接過捧在手心,感覺有點燙手。

秦郁上神情自若,繼續對錢司壯說:“除了付款記錄,把你認為一切可能有用的證據都發給我。”

錢司壯忙不疊點頭,連上秦郁上的充電寶,把套房和房車的付款截圖發過去,想了想,又發過去幾張聊天記錄的截圖。

臨走前他問:“秦導,您準備怎麽做?說出來也好讓我心裏有個底。”

“專業的事當然交給專業的人來做。”秦郁上想了想,“這件事你先別讓江來知道,萬一……”

錢司壯安靜等待下文。

秦郁上頓了頓,回憶那一日在江來房間兩人不歡而散,舌根竟砸出一點苦味:“萬一他知道了,也不必提我。”

*

秦郁上發話,錢司壯哪敢說不好。

從房車出來,錢司壯被光照得瞇了下眼。他擡手遮在眼前,再一次仰頭看去。

這麽一會功夫,幾道光線從厚重的雲層間射出,天空竟然有放晴的趨勢。

午休剛過,下午一上班,總部位於嵐城的君頂律師事務所在官博發出一封律師函,針對“娛樂前線”造謠抹黑江來一事正式提告。

這封律師函猶如水花濺進油鍋,微博直接炸了,#江來律師函#很快被頂上熱搜。

【君頂律所?是我知道的那個特別牛逼,打官司幾乎從沒輸過的那個君頂嗎?】

【啊啊啊啊君頂,我的夢中情所!永遠的TOP1!】

【我印象中君頂的主要業務是給上市公司做法務,個人案子很少接的。】

【君頂接案子很挑的,我們公司去年納稅將近1個億,去找君頂人家還看不上。】

【江來竟然能請得動君頂來代理,我震驚了!】

【江來是怎麽能請到這麽牛逼的律所?】

隨著律師函一起發出的還有數條證據,包括錢司壯支付給租車公司和酒店的付款憑證,跟場務統籌等的聊天記錄,以及《分秒》劇組從開機後前十天的拍攝通告單。

【搞什麽,原來江來住套房和坐房車都是花自己的錢,根本不是劇組的經費。】

【如果是花自己的錢,我覺得沒毛病。】

【江來請假那兩天根本就沒他的戲份,這都能被造謠說影響拍攝進度,我不李姐。】

【狗仔這顛倒黑白的能力,服了。】

【這證據夠鐵了。】

【現在的演員不軋戲就已經阿彌陀佛,江來提前進組,說明挺有事業心的,我為之前的言論道歉。】

【借樓道歉】

【借樓道歉+1】

【律師函跟聲明份量完全不一樣,江來是要死磕到底了嗎?】

【哈哈,狗仔這回是踢到鐵板了。】

【放個屁股,坐等後續。】

【業內人士說一句,君頂打名譽侵權官司從無敗績,那個爆料的狗仔要小心了。】

【我要是娛樂前線,立馬滑跪道歉哈哈哈哈。】

【@娛樂前線,造謠實錘了。】

【@娛樂前線,臉疼嗎?】

【@娛樂前線,道歉了嗎?】

也有黑粉不依不饒。

【怎麽就造謠了?頂多就是澄清了套房和房車,還有就是劇組沒有因為他耽誤拍攝。但請假是事實吧,請假那兩天幹什麽去了?敢不敢說出來?】

【對啊,說不定真的就像狗仔說的去私會情人了,那怎麽算造謠?】

【笑死,只要不耽誤拍攝,人家請假幹什麽關你屁事。】

【評論裏都說君頂律所很牛逼,江來怎麽請得到?肯定背後有人唄。】

【有個很重要一點,律師函裏沒提退學的事,是不是側面證明江來退學的事是真的?】

【退學估計是真的。如果沒退,曬個畢業證就能證明,多簡單啊。】

【就算有畢業證估計江來也不敢曬,肯定是不入流的野雞大學。】

【你怎麽知道,你又看到了?】

評論炒得不可開交。很快,一個名叫【小雪球】的用戶發了一條評論——

【江來讀的可不是野雞大學,而是國內最好的醫學院,提起名字大家都知道的那個。我舅舅是老師,教過江來,說江來不是因為成績不好退學,相反他是學霸,超級厲害的那種,是我舅舅教過的這麽多屆學生裏最聰明的,江來當初退學他覺得很可惜,所以一直記得。】

這條評論很快被頂上來,遭到了圍攻。

【呵呵,江來粉絲吧?又開始編了。】

【編得挺好,下次別編了。】

【水軍吧,江來花多少錢雇你,我出雙倍,快回家洗洗睡吧。】

【小心說謊遭雷劈,出門被車撞哦。】

短短十幾分鐘,【小雪球】就被罵了數百條,有些評論甚至不堪入目。

這個賬號的主人應該是個年紀不大的姑娘,微博關註的都是萌寵、美食和旅游之類,關於江來的一條也沒有。

因為一條評論,小姑娘被打成是粉絲和水軍,又遭到謾罵,委屈得不行,立刻在自己微博上甩出一張成績單,但姓名、學號都打了馬賽克。

這張被稱為當年江來在校時的成績單迅速引起圍觀。

【醫學生震驚,這成績單是真實存在的嗎?】

【從校徽看的確是top1的醫學院,但姓名學號都打了個馬賽克,怎麽證明是江來的?】

【管他是不是江來的,這成績單如果不是p的,那考試的人是尼瑪真學霸啊,免疫、病理生理、診斷全是滿分!他還是人嗎?】

【我就是這學校的,我們學院的免疫學考試出了名的變態,一大堆CD分子式簡直要吐了。不過的確聽說前幾年有個學長考過滿分,個人感覺這張圖有一定的可信度。】

【我下周就要期中了,先讓我蹭蹭,沾點仙氣。】

【我也蹭蹭,保佑我內科學一定要過!】

【截圖保存了,雖然我不是學醫的但也蹭蹭。】

【小雪球】的這條微博很快也上了熱搜,並且被【娛樂前線】轉發。

【娛樂在線:如果這張成績單是真的,江來成績既然這麽好,不去做救死扶傷的醫生,偏偏為了金錢名利進入娛樂圈,現在還在電視劇裏飾演醫生,穿上那身白大褂的時候他不覺得諷刺嗎?】

【娛樂前線】一副毫無畏懼的架勢,仿佛要跟江來死磕到底,原以為能繼續得到支持。誰知出乎意料的,評論裏不再一邊倒支持他。

【你要這麽說那咱可就要好好嘮一嘮了。我就是學醫的,不關註娛樂圈,純粹被那張成績單吸引過來。學醫就一定要做醫生?我們寢室四個人,一個考研轉了別的專業,一個去了國企,一個考公,雖然不做醫生,我們照樣在崗位上發光發熱啊。】

【學什麽就要幹什麽?幹什麽就要幹一輩子?你這什麽邏輯?】

【道德綁架,有大病。】

【個人選擇而已,這也要上綱上線?】

【說實話,如果我有江來的身材和臉,我也要逐夢娛樂圈!】

【我沒覺得江來諷刺,我倒覺得你挺諷刺。人家那邊都發律師函直接甩證據了,你怎麽還跟小醜似的上躥下跳,陰陽怪氣。】

網絡上的腥風血雨江來一無所知,他不想給自己找不痛快,一直沒看手機。而因為秦郁上發話,劇組裏更是沒人敢議論。

拍完下午那場戲,江來坐房車回酒店後才拿出手機,看到了裴頌的信息。

裴頌:【哥,我在國外呢,剛看到你的新聞,你有沒有受影響啊?】

裴頌:【哎真是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這些人怎麽能這麽詆毀你啊。】

裴頌:【你等著,我替你出氣!】

最後一條信息是一小時前發來的,江來心裏一驚,趕緊上微博,瞬間跳出無數條評論和私信,屏幕幾乎卡頓。

裴頌剛剛發出一條微博,轉發了君頂的律師函,還配上一大段文字,斥責狗仔無底線造謠。

【數了數,裴頌一共發了103個字,不含標點,比他以往發的所有微博字數加起來還要多。】

【能讓要麽不說話,要麽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的酷哥一口氣打這麽多字,這是什麽的力量?】

【品,大家細品。】

【君頂的一個合夥人前段時間發過跟裴頌的合照哎,兩人好像參加同一個晚宴。】

【破案了,難怪江來能請得動君頂,原來是裴頌牽線。】

【IP定位是國外,這是外出工作還不忘默默守護老婆嗎?】

【是真愛了。】

【磕到了。】

江來:?

他迅速往前翻,很快梳理了全過程,而後目光從手機上移開,看向坐在沙發上正陪江棠承看動畫片的錢司壯。

錢司壯上午還焦頭爛額,這會兒有心情陪小孩看動畫片?

江來清咳兩聲,等錢司壯看過來後點了點手機,示意有話要說。

錢司壯站起來,兩人走到廚房。

江來問:“我什麽時候委托了律師?”

猜到瞞不住,錢司壯早就準備好說辭:“我替你委托的。”

江來盯著他,丹鳳眼瞇成狹長漂亮的弧度:“君頂,這個律所好像很厲害,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有這種關系?”

輿論反轉開始支持江來,錢司壯春風得意:“這都是我平時積累的人脈。”

江來沒有拆穿,錢司壯幾斤幾兩他清楚,如果真有君頂這層關系,這胖子早在他面前炫耀過八百回了。

他飛速思考,是聞紹嗎?

不太可能。如果是聞紹,公司官博一定會轉發君頂的那一封律師函,但公司並沒有,顯然不知情。

是裴頌嗎?

更不可能。他還沒忘裴頌有社交障礙,因為一場晚宴結識頂級律所合夥人進而打下良好關系,以至於君頂肯破例為他代理,這種事裴頌做不來。

想來想去,江來忽然想到錢司壯中午曾在秦郁上房車裏呆了一會,心下明了。

他不動聲色點了點頭,似乎是相信了錢司壯的話。錢司壯咻地出了一口氣,心想還好不負秦郁上所托,沒把他供出來。要是江來再問兩句,他肯定露餡。

江來忽然說:“我剛給你發了條信息,看到了嗎?”

錢司壯掏出手機,點開微信:“沒有啊。”

“不可能,我剛給你發。”江來順勢湊過去,一眼看到微信對話列表裏有個聯系人。

名字不是縮寫,也不是英文,大大方方的三個字——秦郁上。

視線右移,當看到兩人最後一句對話時,江來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錢司壯絲毫沒察覺:“沒有啊,你給我發什麽了?”

江來竭力穩住呼吸,端起水杯掩飾近乎失態的表情:“一個搞笑視頻,可能網不好,沒發過去。”

錢司壯無語地看他。

江來說:“怕你心情不好,發給你高興高興。”

“你哪兒看出我不高興?”錢司壯瞪他,“我現在高興著呢。”

江棠承聽到聲音,噔噔噔跑過來,仰著白凈的小臉問:“大壯叔,什麽事這麽高興啊?”

錢司壯又開始拽,咯吱小孩:“什麽大壯叔,叫A——l叔。”

江棠承忙往江來身後躲,笑聲縈繞在江來耳邊,卻不及他的心跳聲響。

【不用謝,我說過會給江來撐腰。】

秦郁上的這一句回覆再度浮現在眼前,江來目光閃動,轉頭望向窗外。

此刻陽光破雲而出,盛大燦爛地照進房間,江來在一下重過一下的心跳聲中,輕輕閉上了眼。

*

秦郁上一向專註嚴謹,不會因為私事耽誤工作。他往監視器後頭一坐,暫時把江來的事擱在一邊,直到收工回酒店的路上,才問小周當下的情況。

小周繪聲繪色描述一番,輿論如何反轉,狗仔如何慘遭打臉,如何被群起而攻之。秦郁上閉眼聽著,對於輿論反轉支持江來並不意外。

君頂律所的主任是秦霆煥生前好友,秦霆煥的公司多年來一直聘請君頂做法律顧問,所以秦郁上只打了個電話,對方就同意幫忙。

秦郁上閉著眼,雙手搭在身前,在顛簸的車行中一動不動,小周以為他睡著了便不再說話。

忽地,房車經過減速帶,秦郁上被顛得睜開眼,調整了一下姿勢,拿出手機看起來。

這一看,不得了。

小周坐在對面,眼睜睜看著秦郁上的臉色瞬間冷凝,雙目如炬地盯著手機,仿佛要將屏幕生生燒出兩個洞來。

小周好奇又不敢問,在秦郁上釋放的騰騰殺氣中,縮回角落坐好。

好巧不巧,秦郁上刷到的正是裴頌的微博,看著底下一水磕CP的評論,恨不得穿越回幾個小時前,一磚頭把自己拍死。

後悔都難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為什麽要對江來的經紀人說不要對江來提他,搞不好江來真以為是那個什麽裴頌為他和君頂搭的線。

他點開錢司壯微信,臉色緊繃表情嚴肅,思索該如何巧妙又不失面子地暗示對方,一定要對江來提到他。

就在這時,屏幕跳出通話界面,是梁松。

秦郁上演技收放自如,連殺氣也如此。他一秒收斂氣場,稍微坐直身體,接起電話:“老師?”

電話那頭傳來梁松中氣十足的聲音,可見這段時間修養得不錯:“江來的事,為什麽不跟我說?”

秦郁上道:“也不是什麽大事,不想打擾您休養。”

梁松哼道:“說到底劇組耽誤進度是因為我,人家小江白白受詆毀,我還能怎麽安心養病?要不是你師母今天刷視頻被我看到,我還不知道這事。”

秦郁上說:“已經澄清了,不會對江來造成影響。”

梁松嘆了口氣:“我知道,可我心裏過意不去,人家好歹救了我,我既然知道就不能不管。我讓你師母給我錄了一段視頻,待會發給你,你幫我發到網上去。”

秦郁上沈默片刻:“老師,您沒必要這麽做。”

如果梁松要替江來發聲,勢必要在大眾面前坦白病情。

梁松明白秦郁上的顧慮,無所謂道:“我一個老頭子不怕議論,但江來不一樣,他年輕,以後路還長。”

“好。”秦郁上說,“我用劇組賬號把視頻發上網。”

“嗯。”梁松說完,忽然沈默幾秒,“我跟你師母商量了一下,覺得江來這孩子不錯,之前轉院太匆忙沒來得及問,你幫我問問,他願不願意認我們倆做幹爸幹媽。”

這話題轉彎速度太快,秦郁上嘴角一抽,心道老頭怎麽還惦記這件事,應付道:“行,我幫您問問。”

梁松說:“你別應付我。”

秦郁上嘴角又一抽,擡頭瞟了眼車頂,懷疑老頭是不是在哪兒監控他:“我沒應付您。”

“我也沒其他意思。”梁松說,“這些狗仔這麽囂張,還不是欺負江來背後沒人。要是換成你,他們還敢這麽肆無忌憚?”

窗外風景飛速向後退去,秦郁上翹起一條腿,放松地靠在沙發上:“他們不敢。”

梁松無語地翻了個白眼:“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秦郁上笑起來。

閑聊兩句,醫生來查房,梁松便掛了電話。秦郁上等了一會,收到梁松發來的視頻。

視頻五分鐘,秦郁上沒加速地從頭看到尾,看完後直接讓人用劇組的官博發了出來。

這兩天,凡是跟江來沾邊的話題熱度都升得飛快,梁松的這段視頻也很快上了熱搜。

視頻背景是在醫院,梁松躺在病床上,手背還紮著滯留針。

大約是手機拍攝,視頻像素不高,起初還有些晃,梁松對著鏡頭娓娓道來:“前段時間劇組停工,其實是因為我突發心梗,不再擔任導演也是出於身體方面的考慮。

心梗發作的時候,幸好江來在場,多虧他救了我。我從業多年,可以很負責地跟大家說,江來在做演員上雖然是個新人,但他態度認真,踏實琢磨劇本,琢磨人物,假以時日一定會成為一個優秀的演員。

……

從籌備到開拍,《分秒》這部劇凝結了很多人的心血,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也希望大家理智對待網上爆出來的一些所謂八卦,不信謠不傳謠。最後,我祝大家身體健康,學業工作一切順利!”

梁松對著鏡頭雙手合十以示感謝,視頻到此便結束了。

梁松指導過不少有口碑的影視作品,在觀眾心目中很有分量,再加上一番話說得真摯動情,他一發聲,輿論幾乎全部倒向江來。

【看了有點感人是怎麽回事。】

【說江來書白讀了的出來挨打。】

【說實話,忽然很像看江來穿白大褂是什麽樣子。】

【退學或許有隱情,但江來救人卻不宣揚,真的很有好感。】

【對《分秒》這部劇更期待了。】

還有人齊刷刷湧進《分秒》官博,刷【祝梁導早日康覆。】

更多的人湧到【娛樂錢線】微博下。

【@娛樂前線,造謠!道歉!】

【@娛樂前線,造謠!道歉!】

【@娛樂前線,造謠!道歉!】

【@娛樂前線,造謠!道歉!】

房車停在酒店樓下,小周興奮地舉著手機:“秦導,狗仔刪微博了!”

秦郁上一腳踏下車,冷笑一聲,光刪微博哪夠。

錢司壯也看到了,一個激靈從沙發上蹦起來,把正在玩拼圖的江棠承嚇了一跳,烏黑的眼珠瞪得大大得瞧著他。

錢司壯假裝無事,走到角落偷摸拿出手機給秦郁上撥過去:“秦導,狗仔刪微博了,我們下一步怎麽辦?”

他現在對秦郁上佩服有加,唯命是從。其實仔細想想,秦郁上給出的那些證據大部分都是他提供的,但他當時著急上火,整個人一團亂麻,哪裏想得起來那麽有條有理地去回擊呢?

頂級律所的律師函就是不一樣,直接將狗仔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按在地上摩擦。

秦郁上這頭聽著錢司壯鬼鬼祟祟的聲音,眉頭微皺:“光刪帖當然不行,一定要讓他們道歉。江來之前一直沒有發聲,現在鋪墊差不多了,你讓他發條微博。”

“我也這麽想,一定要讓他們道歉,問題是……”

“怎麽了?”

錢司壯捂著嘴,壓低聲音:“江來他向來是不回應的,我勸不動。”

秦郁上腳步一頓,想起聞紹的話,忽然問:“他現在在幹什麽?”

錢司壯回頭看了眼客廳:“看劇本。”

短短三個字,足夠秦郁上想象出一整幅畫面。

他唇角一揚,心道江來真跟沒事人一樣,自己忙前忙後,想做靠山還得跟人競爭上崗。

秦郁上改問:“你有微博嗎?”

錢司壯:“我有。”

秦郁上:“那就你來發。”

錢司壯忙應下,正要掛電話,就聽秦郁上問了句話,語氣一改方才的運籌帷幄,似乎帶了些猶豫:“你……跟江來提我了嗎?”

錢司壯連忙功:“沒,當然沒,您吩咐不提,我連個秦字都沒說。”

秦郁上:“……”

幾分鐘後,認證為“江來經紀人”的用戶【Al錢】發布一條微博。

【Al錢:@娛樂前線,是這個地址沒錯吧?律師函在路上了,記得查收。告到你褲衩都賠光,可不要哭哦。】

【哈哈哈,江來的經紀人好有意思。】

【狗仔臉都不要,還要啥褲衩,裸奔吧。】

【別,辣眼睛。】

【哈哈哈哈。】

粉絲路人紛紛湧到【娛樂前線】微博下,刷起【告到你褲衩都賠光,可不要哭哦】。

最終,【娛樂前線】頂不住壓力,發布道歉微博並且置頂。

【竟然真的道歉了???】

【能讓狗仔刪帖道歉還置頂的,江來是不是第一個?】

【就是要這麽剛啊!!!】

【我們哥哥什麽時候可以這麽剛?上次被造謠也就發了個聲明!氣死!】

【@我家哥哥,模板在這,下次記得抄作業。】

【這個狗屁賬號,上次還曝光我們歐尼的戀情,肯定也是假的,也給我們歐尼道歉!】

錢司壯不停刷新評論,嘴角幾乎咧到耳根。

微博發出去後,他竟然還漲了不少粉!

錢司壯有點飄飄然。

折騰一天,終於塵埃落定,錢司壯還沒怎麽吃東西,準備犒勞自己一頓好的。可惜江來要保持身材,江棠承見江來不去也不願意去,他只好自己下樓。

臨走前,錢司壯想起什麽,對江來說:“對了,你的充電寶被秦導拿走了哈。”

江來翻頁的動作一頓,擱下劇本,猛然想起他前一天的確把充電寶塞進了錢司壯包裏。

“怎麽被他拿去了?”江來皺眉。

“總之就在他那兒。”錢司壯擺擺手,一副“我今天說了這麽多話嗓子都快廢了,你就別讓我解釋了”的表情,完了用小眼神控訴江來,“你不跟我說沒充電嗎,明明就是滿的。”

江來:“……”

秦郁上回到房間,洗澡換衣,吃兩口餐廳送上來的晚餐,之後便坐在靠窗的單人沙發上。

借著夕陽餘暉,他拿出素描本,開始畫給江棠承的禮物。

做足心理建設,他挑了個不早不晚的時間,在九點整敲開了對面房門。

江來事先透過貓眼看到秦郁上,開門後問:“秦導,有事?“”

秦郁上敏感察覺,江來表情平淡,再不像以前一樣對著他笑了。他想起自己那句“別笑了”,再一次想穿越回去拍自己一板磚。

豐富的心理活動完美地隱藏在深沈的外表下,秦郁上說:“我找崽崽。”

坐在客廳的江棠承耳尖地聽到,不等叫便跑過來。

小孩剛洗完澡,頭發打著漂亮的卷,橙子味香波一路從客廳飄到門口,剎停在秦郁上面前。

還是頭一次有人敲門是為了找他,江棠承有些興奮。

秦郁上把畫遞過去。

江棠承眼睛瞬間亮了。

秦郁上問:“喜歡嗎?”

江棠承不住點頭:“喜歡。”

江來問:“崽崽要怎麽說?”

江棠承忸怩了一下:“謝謝導演叔叔。”

江來關上了門。

江棠承抱著畫去沙發上看,那裏有盞落地燈,光線最好,畫中的垂絲海棠濃淡適中,花開似錦。湊近紙面,仿佛真能聞到淡淡花香。

畫面左下角還寫著“to崽崽”。

江棠承稀罕地不行,將畫反過來,表情忽然變得疑惑。

方才秦郁上來敲門,江來在戳穿和假裝不知道之間猶豫,他感激秦郁上的幫忙,但也沒忘對方那一日抓住他的手腕說的那番話。

對待別人他可以一笑置之,為什麽秦郁上不可以。

江來心跳有些亂,在中島前站了一會,沒事找事給小孩熱牛奶。

江棠承就在這時靸著拖鞋跑來:“爸爸,畫背面還有字。”

江來隨口問:“什麽字?”

江棠承用奶呼呼的聲音,一字一字地念出來:“江來,對不起。”

江來:“什麽?”

江棠承仰頭問:“對不起什麽啊?”

江來猛然意識到什麽,擦幹雙手從小孩手中把畫抽出來,果然看到背面貼著一張紙條。

紙條方正,不足小孩巴掌大,貼得很緊,再加上和畫紙是一個顏色,幾乎看不出來。

江來小心翼翼撕下。

江棠承還在問:“爸爸,什麽對不起啊?”

江來臉頰發燙,仿佛被小孩窺見了什麽似的。他攬住小孩肩膀轉了個身:“自己去玩。”

“哦。”江棠承又跑走了。

江來盯著那張紙條,久久無言,一會覺得秦郁上字不錯,一會覺得秦郁上怎麽這麽熱衷於傳紙條,先是藏在衣服裏,再後來讓助理轉交,這次又貼在給江棠承的畫後頭。

萬一江棠承沒發現怎麽辦?

江來胡亂想著,已然忘記當初明明是他寫的第一張。

就在這時,他忽然又想到什麽,快步走到門口,纖長的手指搭在把手上,在咚咚的心跳中猛地往下一按。

門開了,秦郁上還站在外頭。

一瞬的靜默。

壁燈光暈下,四目相對時,江來啟唇問道:“秦導,又沒帶房卡嗎?”

作者有話說:

從今天開始雙更一周,寶貝們不要養肥我,之前沒說清楚這章二合一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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