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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提起宮氏兄弟,很難逃離開排球這個話題,但我和宮治認識的時候其實和排球毫無關系。

初中的時候我就認識這兩兄弟了,畢竟雙胞胎是引人註意的,但那個時候我剛剛轉來日本上學,日語說的一塌糊塗,聽兵庫縣的本地方言基本上是連蒙帶猜,所以並不怎麽在意排球部或者說在意除了自己以外的事情。

雙胞胎在剛開始認識的時候就是很難區分,即便是過了很多年後,要是兩個人故意學習對方,我還是會遲疑起來,更何況那個時候兩個人還沒有用發色來區分自己,所以當我被老師要求帶話給隔壁班的宮侑時,我理所當然的慌張了。

起因是宮侑寫的那一手爛字終於讓國文老師忍無可忍,他人挺不錯的,看我同樣一塌糊塗的國文作業都沒有冒火氣,只是一句一句的教我,但翻開宮侑的作業本時,我感覺我可能看到他頭頂在冒煙。

“這小子!”國文老師罵了一句,“寫的真的是日文嗎!真是受不了!”

我湊過去看了一眼,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瑪雅文的抄寫,歪歪扭扭的擠成一團,看起來也不是真的寫不好,只是時間匆忙所以胡亂交上來的。

“明明是兄弟,治的字比侑好很多呢。”另一邊也有老師補充道。

“唉,春城同學,能麻煩你把宮侑叫來辦公室一趟嗎?”他停頓了一下,又說:“那兩兄弟可能會冒充對方,實在認不出來就拜托一下別的同學吧。”

會冒充對方的雙胞胎。

這是我對宮兄弟的第一印象。

於是我小心謹慎地走到他們班門口,在腦子裏組織了好幾遍要說的話,盼望自己千萬別出什麽可笑的岔子。

那時候是午休,班裏很多人在吃午飯,我往裏面望了一下,並沒有看到兩個長得很像的人,正當我奇怪是不是找錯了班級的時候,身後忽然有人說話了:

“別擋路啊。”

我是外國人的事自己班的人都清楚,如果是真的要和我說話,都會語速放慢盡量標準的說,但這人語速很快口音也重,我完全沒聽懂,只好問道:“什麽?”

“啊……真是,餵治,去不去買飲料?”

雖然這句話說的我也沒有特別明白,但是我想起來當時老師說的宮侑的兄弟是叫治這件事,於是馬上說:“啊!宮侑同學,你是宮侑同學嗎?”

“我才是侑。”

“是啊,幹嘛?”

兩道聲音疊在一起,我楞了一下,轉頭就看到教室裏有個和我身邊這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孩走了過來,連表情都沒什麽分別,但還沒等我再開口,我身邊這個已經大聲叫道:“你這家夥有問題吧!”

分不清究竟是宮治還是宮侑的那位,完全不理睬,平靜地問我:“有什麽事?”

我尷尬地有點說不出話,勉強道:“是……是國文老師,讓宮侑同學去一下辦公室。”

“那家夥才是侑。”

“那家夥才是侑。”

再次的異口同聲,我傻在原地,他們班同學習以為常地笑做了一團。

“哈?是你剛剛說自己是侑吧!是侑的話就趕緊過去啊!”

“連自己是誰都分不清的家夥幹脆直接退學吧,你沒什麽上學的必要了。”

“都說了是你自己承認的!承認了就好好給我做侑!”

“國文作業是早上起來抄的這件事至少有十個人看到了,宮侑同學。”

“找打吧你!”

“來啊!”

“很抱歉,”這時又有人開口了,我被嚇了一跳才看到身後站著的一臉無奈的人,個子很高,皮膚很黑,不太像日本人,但是日語說得比我好多了,“不用管了同學,我會叫宮侑過去的。”

我趕緊鞠躬道謝,對方擺擺手表示沒關系,臨走前,我不確定地問他:“那個……”

“那個是侑,”他十分了然地指了指混鬥中被摁在地上那個,“另一個是治。”

我看過去,宮治是那個一開始稱自己是宮侑的人。

初中的時候我和宮兄弟的交集僅僅於此,偶爾在樓道裏碰到他們,我依舊分不清楚。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宮治的溫和待人區別了宮侑的不著調,一般兩個人同時在場時,我能分出上躥下跳嗷嗷叫的那個是宮侑,而平靜說兩句後才上躥下跳的那個是宮治。

高中的時候區分兩人變得簡單起來,那對雙胞胎似乎厭倦了被當作對方,於是染了不同的發色,我還成了他們的同班同學,雖然那二人必然完全不記得我,我卻很難忽視那二人的存在。

雙胞胎是一方面,排球可能是另一方面了。

我們學校—稻荷崎的橫幅一直充滿著一種奇妙的浪漫色彩。當然,這是我自己的想法,畢竟別的學校都是類似於鼓勵或者展現球隊風格的內容,而我們的卻是一句“無需追憶昨天。”

所以我並不清楚別人是如何開始看排球比賽的,反正我是因為這個橫幅,正式加入到了球隊拉拉隊當中。

到目前為止我和宮治這個人還沒什麽交集,即便是加入了拉拉隊也是同樣,不得不提一句,我只在拉拉隊待了兩個月,退出的原因是我很容易在球場上看入迷,那就會破壞拉拉隊的整體性,拉拉隊隊長人也不錯,忍了我兩個月才委婉的把我轟了出來。

球場上的宮兄弟簡直光芒四射,我有時候看他們也會想起來在野狐讀初中,他們兩個應該已經開始打排球了,估計也打得小有名氣,但我沒有關註過,那階段我過得實在稱不上游刃有餘。

宮侑和他的金發很配,光芒十分耀眼,後來多了一些外校的女生來看比賽,會舉著寫有宮侑宮治的應援扇,嗚嗚喳喳地在看臺上尖叫,我不感到厭煩,甚至想,宮侑不喜歡別人在他發球時候應援,那為什麽不試試給宮治喊喊呢?

對宮兄弟的愛慕裏,雖然並不明顯,但如果認真分析,大家對宮侑的喜歡會比宮治多出來那麽一點點,這一點體現在哪裏我也不清楚,只是一種感覺。

而我與宮治的關系出現變化,是一次和外校的練習賽上。

這種練習賽其實一般不公開,但那一次似乎是因為隊伍整體都處於低谷期,教練就讓負責的老師叫了想來看的人,畢竟是自己的主場,又有這麽多人看著,聽說鬧了矛盾的宮兄弟再怎麽低氣壓,也不會想在同校同學面前丟臉,所以我也就跟著去了。

當時打了半場,氣氛活躍,球隊漸漸進入狀態,我站在看臺上,宮侑為一個發球無觸得分得到全場女生的尖叫,宮治遠遠站在一旁和他擊掌,然後擡起頭有意無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不確定是不是在看我,不像什麽純情的小說中,我有權利一直坐在同一個位置,具體每一次坐在哪裏都是到了現場才能決定的,而且打大比賽要去縣裏的體育館,那裏更搶不到前排,我能站在前排的機會,大多是被宮兄弟的應援團擠過去的。

這一眼很莫名也很迅速,我只當是錯覺罷了,畢竟他們打比賽要是汗水迷了眼,隨便朝哪裏擠眉弄眼都不奇怪。

但是比賽結束後,宮治突然走到了看臺前,仰起頭,確定且不會有偏差地看著我說:“同學,你喜歡金槍魚嗎?”

我被嚇了一跳,和很多年前在教室前那一次沒什麽區別。

觀眾席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應援團早跑下去要和宮侑合影,我留在最後走是因為以前做拉拉隊的時候也要最後走稍微負責一下衛生,形成習慣後想著反正還可以多看一下就一直這樣,沒想到一直在和隊員說話的宮治會突然走過來。

“啊……不算……喜歡吧。”

“那鰻魚?”

“那個好像還行。”

“嗯,那就鰻魚吧。”

我一楞:“什麽?”

宮治又看了我一眼,似乎不放心什麽的說:“我是治。”

“我知道的。”我不知所措的回答道。

他於是轉過身走了回去,我勉強聽到他自言自語地說:“不喜歡金槍魚啊……”

金槍魚還是鰻魚的事情我完全搞不懂,因為那天和從前沒什麽不一樣,我照例回班裏去拿了包和衣服,看到黑板上負責值日的部分被人擦去了一點,似乎是治的名字,於是拿起粉筆給他補上了。

宮治不會是想偷懶吧,當時我是這麽想的。

隨後的一段時間,我把金槍魚還是鰻魚的事情放到了一邊,專心致志對待每個月的小測,宮兄弟也沒有變化,放學後就去參加社團活動,老師偶爾還是要找宮侑去辦公室罵一頓,但是負責通知的人肯定不是我了,無論是國文還是其他科目,我都完美保持在了普通這個行列,不會被誇獎也不會被批評的範圍。

方言的問題我也有所解決,總的來說,我成了很普通的日本女高中生,如果說以前還會因為“那個從中國來的女孩”稍微有些名氣的話,現在是如果不填那種家庭調查表完全不會被發現的程度。

我是初中才轉過來的,之前都在中國和外婆生活,我繼父人很好,我很小他們就結婚了,但是我母親認為不要輕易給小孩子換掉學習環境,並且還有中文本身很難學之類的理由,所以才會耽擱這麽久。

我倒是無所謂,現如今我過得也很好,只是我母親做便當的手藝依舊不行,繼父喜歡做這件事,認為是加強我們父女關系的有效途徑,但偶爾上班要遲到,肯定還是要母親來做。

於是我盯著飯盒裏煎焦了的可樂餅和沒削蘋果皮的水果沙拉,沈默了。

“今天又是一月一次的失敗便當嗎?”

頭頂有人說話,我擡頭,驚訝於宮治正站在我的課桌前,手裏提著一個袋子不知道裝的什麽。

“失敗便當……是什麽?”

“阿治說,春城每個月都有一次便當超糟糕的日子,所以是失敗便當,啊讓我看看,今天是完全不適合放進來的軟踏踏還焦了的可樂餅和賣相應該和味道一樣糟糕的水果沙拉啊。”另一個人從宮治身後冒出來,金色的頭發估計是因為上課睡覺的緣故,翹起一部分,是宮侑。

我道:“宮同學,上課睡覺了吧,臉上有印子。”

“哈?不會吧?”

我和宮治目送宮侑捂著臉沖出去,大概率是要去洗手間照鏡子的。

“叫宮同學的話,連我也被波及到了,”宮治突然說,順帶摸了一下自己的臉,“不過應該沒有吧。”

“你也睡了嗎?”我震驚的問。

“沒有。”

“這麽問的話就是也睡了吧。”

“都說了沒有。”宮治不耐煩地蹭蹭鼻子,把手裏的袋子遞了過來,“給。”

“是什麽?”我疑惑地接過來,打開後發現竟然是兩個飯團,“你……”

宮治打斷了我:“今天還來看嗎?今天的比賽也會有趣。”

我說:“今天是練習賽吧。”

“你可以來看,我和老師說一下。”

“不,”我果斷地拒絕了,“太奇怪了,宮同學也很奇怪,還是不去的好。”

“為什麽?”宮治停了一會才開口,我原本在研究那兩個飯團,也在研究宮治怎麽還不走,這一句把我問得更奇怪了。

“為什麽的話,我和宮同學,並不熟悉吧,只是,同班同學?”

“初中也是同學。”

“初中不在一個班。”

“不在一個班,我也認識你吧春城同學!”他突然聲音大起來我嚇了好一跳,還從沒見除了雙胞胎亂鬥的時候他很大聲和同學講話呢,“啊真是,我和阿侑那家夥打了賭的,來吧,飯團就算報酬,”他突然很認真的看著我,“是鰻魚。”

就這樣,我為了宮治不輸掉連請一周布丁的賭約,獨自一人坐在了體育館的看臺上。

但果然,好奇怪。

啊啊啊,這種事,我不斷安慰自己飯團很好吃,吃人家嘴軟,拿人家手短,不用吃母親做的“失敗便當”(很好用這個詞,我也這麽叫了)已經是很感謝的事情,只是看一場比賽而已和平常一樣。

“那個是……春城同學吧?”尾白阿蘭隔著老遠已經看到了我,我雖然努力不想和場上任何一個人對視,這會也無可奈何地招招手算是打招呼。

據後來阿蘭同學給我的覆述,我聽的不算很清楚的他們遠處的對話是這樣的。

宮侑說:“你不會給她錢了吧,阿治,那是犯規的。”

宮治說:“只有你會想到這麽惡心的方法吧。”

宮侑又說:“飯團呢,我餓了,打完讓我吃一個。”

宮治說:“沒了,本來也不是給你吃的。”

宮侑怒道:“你明明多做了幾個的!”

宮治說:“啊是啊,我吃完了。”

宮侑上手了:“不許說慌啊!中午還拿著的!”

宮治反擊:“沒了就是沒了!你是豬吧什麽都要吃!”

今天的雙胞胎混戰以北信介學長登場結束,還沒開始打練習賽二人已經氣喘籲籲,以至於打到後半場明顯覺得宮侑急躁起來,發球失誤太多次,而一向情緒比較穩定的宮治也表現得很躁動,快攻的配合失誤也出現了,我坐在看臺上看的很清楚,那二人狀態都不算好,勉強打完整場比賽後,又吵了起來。

“抱歉啊,”阿蘭看我走下看臺,走了過來,我有一瞬間感覺回到了初中的走廊裏,那個時候也是阿蘭在道歉,雙胞胎在互毆,“雙胞胎今天好像狀態都不太好,比賽可能不算精彩。”

“誒,沒關系的,還是很厲害,”我搖搖頭,“只是,他們兩個吵得比以往要兇啊,那個沒關系嗎?”

“啊……”阿蘭似乎欲言又止,猶豫了一下,才問我道:“春城同學知道他們的賭約嗎?今天的。”

“是我肯不肯來看比賽嗎?”

“阿治是那麽說的?”角名倫太郎也走了過來,看向我,“那就是這個。”

“啊?但是——”

“反正是雙胞胎自己定的賭約,可能會改吧,我們哪裏知道。”角名聳聳肩。

“是這樣的嗎……”

我聽的莫名其妙,問道:“他們還打了別的賭嗎?”

“那你可能得去問問他們了,”角名讓過後面雙胞胎亂鬥的畫面,“而且稍微阻止一下吧,北前輩不在,麻煩你了。”

我茫然地被推到雙胞胎面前,兩個人打得不可開交,以至於我站的很近了,宮侑才註意到,他猛地拍了一下宮治的後背,喊道:“餵!阿治!”

“幹嘛!啊,春城。”宮治反應過來,狠狠又錘了宮侑一拳才站起來,“今天的不算,下次再來看吧,今天這家夥一直在拖後腿。”

“誰在拖後腿啊!我每個球都很完美是你沒打到吧!”

“哈?我沒打到?你在往哪裏托啊!天上嗎!誰會站在那裏啊!”

“我托的位置有什麽問題啊!你是不能動嗎!?沒有腿嗎?不會跳嗎?”

“啊啊,宮侑君作為普普通通的人類卻可以跳四米呢,真是令人震驚啊!”

“失誤了就說失誤了!不要怪我托的球!自己想告白,結果一個字都不敢說,啊真是笨蛋啊!送東西都要我陪著去,你這家夥是老鼠嗎!”

“我什麽時候讓你陪著去了?是你自己非要跟過來的!結果臉上還有睡覺留下的印子被人笑話了吧!”

“你這——”

“那個,先稍微暫停一下,”我終於忍不住開口阻止這場再次開戰的雙胞胎戰爭,“或許,宮同學要和我告白嗎?我嗎?”

“誰要和你告白啊!”

“都說了不要喊宮同學了!”

久違了,異口同聲。

體育館寂靜一片,吵起來就說話不經大腦的雙胞胎終於發現在吵架的時候說漏了嘴,雙雙從地上又站了起來,恰好北學長從門外回來,他走到我們跟前,先是看了看雙胞胎又看了看我,說:“很抱歉,給你添麻煩了。”接著看向其他人:“還是快點打掃體育館比較好,今天的訓練結束了 。”

“我不管了!本來也是阿治自己的事情!”宮侑率先撈起自己的外套跑了出去,餘下的人也開始假裝不關註地做起事。

實際上卻一個兩個都很關心。

我心想,包括在門口沒走偷聽的宮侑。

宮治表情很差,臉很臭,一副怒氣未消的樣子,老實說我並不想這個時候和他交流,但他開口道:“對,你聽到了已經,要不要答應!”

我道:“可是宮……”我看他又要生氣了,連忙改口道:“可是治同學,我們真的不熟吧。”

“不熟就不熟吧!到底要不要答應!”

“我……”

“答應的話,每一場都能來看!也能坐在前面!”

我啞然。

“要吃失敗便當那天我可以做東西給你吃!”

“總之和我交往的話肯定很不錯的!比阿侑那家夥好很多!”

我說:“可是喜歡我的似乎只有你吧,我怎麽會和他交往?”

“是……這樣沒錯,”宮治終於平靜了下來,他深呼吸了一下,有些無奈地揉揉頭發,“我原以為這個場景應該是我比侑多拿下十分,然後你很崇拜我……”

“不用再說了,”我遲來的尷尬和害羞湧了上來,“先不說現在交往是不可能的……就算真的要交往也要再等一等吧……”

“等到什麽時候?”

“現在開始做朋友的話,大概……春高的時候?”我挑了一個對排球選手比較容易理解的時間段。

“嗯……那還有好幾個月……”

“比起那個,”我想了想,“比起那個,治同學還是先告訴我喜歡我的原因吧,因為治同學和我,並沒有太多交集才對。”

“但你是喜歡我的對吧,”宮治突然有點自豪起來,他無意識地擡了擡下巴,“即使分不清我們的時候,你也是喜歡宮治多過宮侑才對,我認為被喜歡這件事不可能不被感受到,所以試圖去了解了。”

“了解什麽?”我好奇地問。

“了解你,我想知道,為什麽我和阿侑這麽像,你卻還是能喜歡宮治,而不是宮侑。”

阿蘭似乎露出了很無奈的表情,我餘光瞥到,有點忍不住想笑。

而且宮治怎麽就知道我更喜歡他而不是宮侑呢?

“治同學了解到了嗎?”

宮治點點頭:“不管怎麽說,一開始肯定是因為我比那家夥字寫得好看吧!”

我從這裏聽到了宮治描述我們之間故事的版本,怎麽說呢,聽完會覺得:啊……?我是這個意思嗎?的那種程度,但是總之也很有趣就是了,很多年以後想起來,還是覺得如果不是宮治這家夥表面沒什麽反應,內心戲卻一點不輸的話,也許我們就是兩條平行線才對,但宮氏兄弟擅長把平行線掰成自己喜歡的形狀,宮治尤其擅長。

時間回到初中的時候,宮治說的事情比我想象中還要早,原來早在我認識宮治前,宮氏兄弟就已經認識我了。

據說那是一個很普通的社團活動時間,當時我們班也有兩個男生參加了排球部,具體是誰我已經記不清,宮氏兄弟在休息的時候聽到其中一個男生說:“我就說春城她聽不懂吧!今天問她能不能做三天的值日居然點頭了!”

另一個補充道:“對啊!我騙她說新同學要給大家買零食,她也真的買了!”

“下一次幹脆讓她也替我們做值日吧哈哈哈哈,怎麽樣下野?!”

“嗯!這樣就可以晚點到了!”

宮治不是那種會太多管閑事的人,但是臨著聽了一耳朵後,朝宮侑歪了一下頭,對方已經了然地拋起球,一個扣殺直接把對方砸了個狗啃泥。

“抱歉啊。”宮侑笑嘻嘻地對那兩個人說,宮氏兄弟當時在排球部早已威名遠揚,即使被他們打了也敢怒不敢言,所以二人灰溜溜地繼續去練習了。

“阿治,你居然會管這種事,不會瞞著我認識了女孩子吧!”

“只是看不慣他們偷懶而已。”

“不要說謊了!春城是誰!我怎麽不知道!你在哪裏認識的!”

“都說了是誰啊!聽都沒聽過好嗎!”

宮治這部分講得很簡潔,但我不用腦補也能猜到,估計又吵了好久。

講到這裏宮治似乎是不確定一樣問我:“果然還是我吧!比起侑。”

我問:“是指哪個方面?”

宮治怒道:“當然是每個方面!”

阿蘭攔下來一邊怒吼一邊又要沖進來的宮侑,我示意宮治繼續來說。

這件事情對雙胞胎的影響並不大,但是宮治因此知道了一個連日語都聽得不明白的轉校生,就在隔壁班,姓春城。

宮治說,接下來的交集就是我認為的初次見面,關於“到底誰是宮侑”主題的雙胞胎混戰在他們班打響,我離開教室之前都沒有停止,但是,在中途他看到我非常認真且關切地望著他,不是看他們兩個,而是單單看著他,而阿蘭正指著他對我說“這是治。”

是從那一次開始的,所謂,好感的萌發。

因為他認為我在雙胞胎之中,似乎更關註他。

在那個,兩個人還沒有明顯特征的時間段,連父母都會偶爾叫錯名字的時間段,我卻在兩個人之中選擇了他來關註。

我聽完沈默了,阿蘭同學似乎也沈默了,我們兩個在那一刻都在努力回溯記憶,因為如果我沒記錯,所謂認真且關切的眼神,只是我近視後想要看清人的努力,以及阿蘭說的,不是“這是治”而是“另一個是治”吧!

“這是治”和“另一個是治”在日語裏應該沒那麽相似才對,完全是自己腦補出來的啊!

以上,是我透過阿蘭同學的表情猜出來的吐槽。

我沒拆穿,問他:“是因為這個所以你覺得我對你有好感嗎?”

“倒也……沒那回事,”他有些不好意思,“只是……”

“只是被當做宮治這個人註視,而不是宮氏兄弟註視,而感到新奇吧,治同學,那不是喜歡的。”我打斷他,“而且說起來,非常抱歉,我對治同學僅僅處於有好感的地步,喜歡什麽的,太過了。很感謝你邀請我來看這場比賽,很精彩。”說完,我就有了離開的打算。

老實說,這種事情其實很像天上掉餡餅,你一直以來註視著的,球場上閃耀的人,轉過頭說喜歡你,正常人應該都會興奮地馬上答應,我也是正常人,我的激動可能已經從我的嗓音顫抖出去了,不擡頭看宮治的時候,會看到他的膝蓋,看到腿上的淤青,疤痕,汗水,不知道是場館太熱還是我也在血液上湧,我覺得大腦蒸的眼睛發幹,一瞬間腦子裏出現的是第一次見到宮治的場景。

初中生,沒有表情的臉,走過來說:“我才是侑。”

和宮侑打在一起的時候,也是瞪大了眼睛使了蠻力去制服對方。

我好像確實在還分不清雙胞胎的時候,比起侑就更喜歡治來著。

但這份喜歡究竟是不是宮治口中所說的喜歡,我自己都不清楚,突如其來的告白甚至像打進手機裏的詐騙電話,對方告訴你中了常人都無法想象的彩票時,你也不會一下子就接受吧。

“等一下!”

“哈!阿治告白失敗了!”

“閉嘴啊死豬頭!”宮治對另一邊的宮侑吼了一嗓子,快步攔在我面前,急道:“等一下!我還有問題要問!”

我奇怪:“什麽問題?”

“首先,比起宮侑,你肯定是更喜歡宮治吧,就是在球場上,也是看我比他更多吧?”

“哈?!你在問什麽鬼話,我得分更多當然是……唔!”宮侑直接被阿蘭捂住嘴聯合銀島結一起拖走。

我被宮治堵在原地,勉強回答道:“是……這樣的吧?”

宮治道:“那就是說明,你很在意我。”

“實際上我也很關註角名同學啊,扣球什麽的很帥氣來著……”

“請別帶上我。”角名突然被點名,面對宮治的冷臉,斜跨一步站到了北學長旁邊。

“不一樣的,”宮治肯定地說,“角名得分的時候你會鼓掌,但是我得分的時候,你會站起來,而且看起來更開心,無論怎麽看,春城在比賽中更在意的人都是我,既然是這樣,接受我的告白不就好了,我想不出來和我交往後有什麽不好的地方。”

“好吧,”我嘆了口氣,有點無可奈何地說,“先不提交往的事情,你說的都是初中的時期,可我們已經是高中生了吧,你怎麽還能確定我是喜歡你的呢?”

宮治聞言皺起眉,我接著說:“那樣的話……”

“不喜歡我了也沒關系,我是喜歡你的,這一點可以確認,交往的話也會慢慢重新喜歡上我的,一定。”

我問:“治同學,你看起來真的很著急,應該是出了什麽事讓你非要和我交往不可吧?”

我的話讓宮治一下子楞住,隨即低下了頭,是被戳穿的樣子。

“是賭約嗎?”我說,“請吃拉面什麽的那種,你和侑同學。”

“不,”宮治否認了,答案似乎讓他有些羞愧,無法開口。

“那家夥分心了,因為你,”宮侑的聲音遠遠飄過來,完全不給宮治說話的機會,“啊真遜啊,居然還會分心。”

宮治不吭聲,陰沈個臉,我又想笑,但是氣氛不太允許,我道:“至少在我觀看的比賽裏,我從沒覺得治同學分心過,應該是別的原因才對。”

“不是分心。好像更急躁了。”排球部的教練早早的走了,剩下這群好奇心重的男高中生一個兩個裝模作樣的打掃體育館,實際上耳朵都伸得老長,也許是實在受不了宮治和我的拉扯了,阿蘭同學率先開了口。

銀島也點點頭說:“雖然阿治一直也是怎麽說…嗯…好勝心很強的人,但最近好像太過急躁了,失誤……也有,上次還和阿蘭撞到了吧。”

“哈!那家夥可是說了要在場上比我多拿下十分,然後就去表白的人!”宮侑洋洋得意,“但是根本做不好啊!看到小春城和其他男生一起來看比賽著急了吧!別說十分,一分都拿不到了!”

“但是阿治也有在嘗試新的東西,沒配合上並不奇……”

“平常能做好的接球也不行,發球也不行,攔網的時候也跳得不賣力,那種事情能叫做嘗試新東西嗎?我的托球十次有三次都接不到,簡直太差了!”

其他男生……我仔細想了一下,不會是和我一起來的同班男生吧,可只是一起走進來,明明坐都沒有坐到一起!

“餵阿侑!”銀島扭頭看到宮治表情不對,想要制止已經來不及了,我下意識往旁邊讓了兩步,宮治風一樣沖了過去,拽著宮侑的領子兩個人滾到一起,他狠狠吼道:“啊是啊!是啊!我就是做不到的家夥啊!你又能做到什麽啊!托球托空不是你的失誤嗎!我在急躁你急個屁啊!”

“我什麽時候托空了!我和平常一!模!一!樣!一模一樣!你這混蛋!一直那麽急躁我也會變得急躁起來啊!”

“關你什麽事啊!這是我的事情吧!自己托空了就好好承認,怪到別人身上你是什麽廢物!”

“誰是廢物!連接球都接不好的人才是廢物吧!”

“你這技術爛的三腳貓 !”

“你技術才爛!”

“那個,沒問題嗎?”我今天好像是第二次說這句話了,阿蘭面無表情地說:“沒問題,如果不把問題解決,我們也會很麻煩,阿治和阿侑也不是永遠有默契,即使是兄弟間有時候也要靠吵架來磨合。”

角名說:“他們吵得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開始吐槽了,倫太郎!”

“沒那回事。”

我站在一旁,北學長也走了過來,安慰我道:”沒事的。“

所謂雙胞胎大概就是這樣了,我看著兩個人氣喘籲籲地互瞪,本來就已經打了一場比賽了,吵完架徹底沒力氣,但是誰也不肯先移開視線。

“如果是因為這種事,”我投降了,“那就交往吧,假如我說交往,治同學就可以安心打排球的話。”

“別答應他啊!”宮侑吼道。

宮治楞了幾秒,接著迅速站起身,臉上還有點迷茫:“答……答應了嗎?”

我點頭:“對,我也想驗證治同學說的事情,關於我是不是真的很喜歡你這件事,交往就能驗證了吧?”

宮治恍惚地轉過頭,看向地上的宮侑,突然露出一個笑臉:“謝了阿侑。”

“不許謝啊!你這混蛋!”

和宮治交往的第一天,平靜的和過去的一千多個日子沒什麽分別,我甚至有一種昨天是不是在做白日夢的感覺,直到午休的時候,一個人走到了我桌前,個子高,表情也差,帶著一點絕對是遷怒的火氣說:“小春城,分手吧。”

我說:“侑同學,又和治同學吵架了嗎?”

宮侑瞬間哀嚎起來:“一周也行!啊啊啊啊,我一看到那家夥的臉現在就火大啊!幹嘛那麽輕易答應他!”

臉……是一樣的吧,我沈默了一下,問他:“治同學呢?”

“誰知道他去哪兒了。”

“你們兩個有好好覆習嗎?”我岔開話題。

“為什麽要覆習,我可是 ……”

“下周二,小測的日子,侑同學記得吧。”

對方瞬間變了臉色:“完蛋了 !”

我聳聳肩,宮兄弟的成績都是不算好也不算壞,但是因為忘記覆習而掛掉小考的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尤其是宮侑真的在學習上完全拿不出打排球的氣勢,難免叫人感到無奈。

“他怎麽了?”宮治正好從班門口進來,目送沖出去的宮侑,有點不解。

“治同學,下周二要小測的事情,你應該記得吧。”我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記得。”

根本不記得。

我無語地看著他,宮治不自然地移開視線。

“今天來看嗎?”

“今天沒有練習賽。”

“日常訓練也……”

我抄完最後一個單詞放下筆,認真地說:“我是經理嗎?”

宮治一屁股坐到我前排人的位置上:“也可以吧,北前輩會同意的,我們本來也沒有經理。”

我說:“要是做了球隊的經理,我就要關註球隊裏的每一個人,”我補充了一句,“包括侑同學。”

“不用了。”

我沒忍住笑出來,宮治不高興地別過頭:“沒什麽好笑的。”

“總覺得今天的治同學也在為了讓我更喜歡你而努力呢,”我笑著說。

“不……現在根本沒做那種事。”

午休的教室裏人都三兩坐在一起,我沒和平日裏一起吃午飯的朋友去中庭,主要是想怎麽也算是交往了,第一天應該要一起吃飯吧什麽的,結果宮治那家夥絲毫沒這個自覺。

我並沒有告訴誰關於我和宮治突然交往的事情,本來就沒什麽交集的兩個人突然說交往了真的有點奇怪,我是這麽覺得的,但是昨天說得很倉促有些話我還是想和宮治說清楚。

“雖然我看起來好像是很勉強才同意的,但其實我自己也很高興,所以治同學全心全意的打排球就好了,”我告訴他,“雖然這樣我再去看比賽可能要被後援會的人用眼神殺死。”

“那還會去看嗎?”

“會的。”

宮治低下頭,“嗯”了一聲,接著直接枕在了我課桌上,帶著點不知名的情緒小聲說:“春高的時候,春高的時候一定會讓你說喜歡我。”

我笑了,陽光正灑在他臉上,半合的眼睛低垂,他不怎麽笑,這個時候眉頭也皺著,我突然想,宮治也許說的沒錯,我是喜歡他的,我的喜歡不是拉拉隊中想要看到稻荷崎贏的喜歡,也不是後援會女生對帥氣男生的喜歡,我的喜歡應該更簡單才對。我與宮治在這麽多年的不熟悉裏,其實也有著熟悉的一面,我知道宮治的字更好,宮治更安靜,宮治做的值日更認真,除此之外,宮治待人更溫和,宮治更高那麽一丁點,宮治更喜歡吃米飯。

這些事情不是因為相處我才知道的,而是因為在這麽多年裏,我總是無意識地去關註他,去觀察他,在我沒有發現的時刻,我的眼睛總是跟著他,發現著宮兄弟中的不同。

一開始是不是只是好奇,作為雙胞胎,兩個人有什麽區別呢?後來是習慣,觀察雙胞胎畢竟是有趣的事情,再然後一定會有那麽一點小私心,一點小在意,最後這份私心這份在意精準的被這個在球場上也能精準捕捉到球的人發現了,又或許是早就等待著。

宮治是比起宮侑更擅長等待的人,但他的等待好像隨著時間一點點蔓延,始終無法等到我的回應,而在他毫無危機感自信的等待中,我和同班同學一起去體育館看練習賽了。

原來是因此才會忍不住啊。

是狐貍呢,我下意識伸出手,揉了揉這個染了灰色頭發的腦袋,宮治馬上就變的僵硬起來。

“不喜歡要說不喜歡哦。”我提醒道。

“沒……那回事,”他沒動,緊繃的腦袋又放松下來,“啊,今天感覺好像特別好,也許能比侑多拿十分呢。”

交往的開頭就是這樣的,我迫於雙胞胎亂鬥成了宮治的女友,從一開始抱著“也許宮治重新找到在球場上的節奏就會和我提分手吧”的想法,一直交往著,過著和前幾年幾乎沒有差很多的日常。

只是多了太多有趣的事情了,挑出來幾件來說吧,首先是關於宮治做飯團的事情。

他真的很擅長做飯團,比我吃到過的任何一家賣的都要好吃,我曾經連續一周吃他做的飯團沒覺得膩,但因為做多的部分要被宮侑吃掉,他覺得很膩,而且我把便當原封不動的帶回去會很傷繼父的心,所以後面變成了每半個月都會有一次“飯團日”。

宮治除了打排球好像都在花時間研究怎麽做出好吃的飯團,我一直認為我對於飯團宮的受歡迎,絕對有著作為試吃先鋒的大功勞在。

後來出門約會的時候偶爾也會讓宮治做飯團便當,帶著去賞櫻花什麽的真的很合適!但因此也被宮侑吐槽我的血液裏輸送的不是氧氣而是米飯。

其次,還很有趣的就是,雙胞胎的賭約。

這兩個人生活中什麽都要比一比,宮侑不用說,宮治真的受不了宮侑的挑唆,基本上宮侑嘴欠到第三句,宮治就要開始和他開始混戰。

我嘴上說不想做球隊經理,但還是經常要跑體育館,尤其是雙胞胎亂鬥開始,一定會有人來通知我,啊,這裏還要講一下被發現是宮治女友的事情。

起初沒發現純粹是宮治那家夥在試探我的底線,從路過說兩句話,到放學一起回家,以及強迫我留下觀看雙胞胎的新招式,諸如此類,他在我身邊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我們班是沒有宮氏兄弟後援會的人,所以早期沒什麽人註意,但是架不住高中生八卦的傳播速度,很快發生的事情就讓我再次體驗到了出名的感覺。

宮治在開始還是挺開心的,排球隊的大家看起來也很開心,身心都感到愉悅的宮治狀態好得不得了,連宮侑都會感慨“阿治怎麽回事啊”。

我去看公開賽的時候,宮治的發球失誤率穩穩降到了百分之十五以下(但因此心急所以失誤率反而上升的宮侑挨了教練罵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妙的開始大概是我旁邊坐著的其他同學。

宮兄弟升入高二後,大家必然是會喊宮學長宮前輩的,每次入場後援會的尖叫也是亂成一片,當時是在打完第二場,我身後兩個人在聊天,一個說:“誒!你知道宮前輩戀愛了嗎!”

另一個說:“真的嗎!是哪一位宮前輩啊!”

“我覺得……是宮侑前輩吧!”

“嗯……我也覺得是宮侑前輩,因為比起來,金發其實更帥氣吧!”

“對吧對吧,我也覺得,而且宮侑前輩真的太迷人了!雖然宮治前輩也很帥氣,但多少還是覺得金發的宮侑前輩更耀眼誒。”

這就是我之前提過的,大家對宮兄弟的愛慕裏,宮侑總是比宮治多出來那麽一丁點,這其實不難理解,宮侑在場上的活力感是大於宮治的,吵吵嚷嚷的也是宮侑,那種看起來帶著耍帥嫌疑的讓樂隊停止的手勢,放在宮治身上也會奇怪起來。

但我覺得這絕不是所謂宮侑比宮治好,或者宮治比宮侑好。

兩兄弟之間的不同與相同,讓他們能在球場上大放異彩,無論是展現出超高二傳技巧的宮侑還是能配合上所有奇葩進攻的宮治,都是極為厲害的選手。

我經常這麽想,假如宮治沒有那麽厲害,那宮氏兄弟就不會打出名,打出名的只會是宮侑一個人,正因為這兩個人永遠在競爭,永遠一同向前跑,所以才會有“高中排球界最強的雙生子宮兄弟”這種稱呼出現。

不過,我到底是哪位宮前輩的女朋友,這個疑問就爆發在了這一次公開賽後。

宮兄弟常常一同出沒,有這種疑問倒不奇怪 ,但問到本人頭上,多少,是有點尷尬了。

別人不知道,我站在阿蘭和銀島旁邊的時候,我們三個反正在尷尬。

後援會的幾個女生圍著宮侑問道:“請問宮侑前輩是戀愛了嗎!最近經常有這種傳聞出現呢!”

宮侑大驚失色:“有這種傳聞嗎?餵治!”

宮治面無表情看著她們:“看這種反應也能猜到有交往對象的人是我了吧 。”

後援會也大驚失色:“很……很抱歉宮同學。”

“完全不知道是對哪位宮同學感到抱歉了。”阿蘭這樣吐槽到。

隨後宮治不爽了整整一天,第二天我看到兩個人的時候臉上都貼著膠布。

我無奈:“不會吧,因為這種事情吵……不,打架了嗎?”

“沒有。”

“沒有。”

出現了,雙胞胎特技·異口同聲。

宮治依舊臭著臉道:“明明是阿侑吃了我的布丁。”

宮侑的額頭青筋在跳動:“說了三百遍了那是我的布丁!”

“那上面寫的是治好不好!不認字就不要吃!”

“寫的是侑啊你這瞎子!”

“你輸給我三個布丁的事情完全忘到腦後了吧!那是我的了!”

“輸給你的是旁邊那種,那個貴的絕對是我的!”

“我的!”

“我的!”

“角名,”我說,“這是遷怒吧。”

站在一旁拍照的角名點點頭:“啊,絕對是遷怒了。”

我是宮治女友的事情被完全曝光,就在於這場混戰的最後,宮侑扯著嗓子指著我大喊:“自己交了女友就好好說清楚啊!我才是被牽連到的那個,混蛋阿治!”

“什麽叫做牽連!明明聽到是宮前輩交了女友卻沒否認過呢,阿侑君!”

“你有病吧!你不姓宮嗎!只有我一個人姓宮嗎!聽到了就自己大大方方承認啊!”

“我有啊!春城!你是我的交往對象吧!”

很好,全場聚焦了。

在所有人都看向我的時候,我深呼吸了一下,往旁邊邁了一步,認真說:“不,我其實喜歡的是角名同學。”

角名倫太郎臉色大變:“都說了不要帶上我!”

雙胞胎混戰多混了一個進去,我退出教室,銀島正巧從隔壁班跑過來,擔憂地問我是不是雙胞胎又吵架了,要不要去找北前輩。

我說沒有,角名和雙胞胎三個人在因為布丁的事情吵。

銀島奇怪:“布丁?角名也吃了嗎?”

我說:“沒有,只是被遷怒了。”

“遷怒了啊。”

“遷怒了。”

“等等遷怒了嗎?!!!”

事後我賠給角名三根果味棒棒冰,雙胞胎被北學長教育了半個小時後灰頭土臉的回來了,關於雙胞胎求愛不得反被角名插足的故事不脛而走,我自作孽不可活,花了三天才解釋清楚謠言,宮治有史以來第一次和我鬧了脾氣,我失去了一次期待已久的“飯團日”,並又花了三天時間無微不至地跟在宮治身邊向每個好奇的人投以肯定的目光。

就這樣,我終於不是宮前輩的女友,而是宮治前輩的交往對象了 。

說回這部分的主題,宮兄弟的賭約。

我在初中就就給他們兩個留下了日語不好的印象,於是兩個人有一次打賭,宮侑要說一段非常本土的笑話給我,我要是聽不懂笑點就是宮治贏了,我要是能聽懂就是宮侑贏。

賭一條貴的鮪魚和一次值日。

我在兵庫縣住了好幾年了,雖然說出來的話方言味不重,但是聽肯定都能聽懂,我明明已經說過了,兩個人依舊不服輸的要比。

於是宮侑自信滿滿地講了一個老掉牙的,我感覺兵庫縣每一個三歲小孩都聽過的本土笑話,宮治非常認真地看著我,我感覺他應該是希望我露出那種茫然的表情,所以我配合地做了。(啊,我真是很好的女朋友)

“我就說春城根本聽不懂!阿侑!你輸了!”

“不可能!這個笑話超經典不可能冷場!”

“不要試圖抵賴!”

不好,真的很好笑,老掉牙但是好笑。

宮侑眼尖地發現,指著我大叫:“小春城明明笑了!”

“已經結束了!”

“沒有!”

以上重覆很多次,我放任沒有管,半個小時以後兩個人又和好了,神奇的宮兄弟。

講到這裏我不得不提到的是春高賽的時候了,就是作為最強挑戰者登場,卻在第二輪敗給烏野高中的那次春高,我曾經和宮治說要到春高的時候才能交往,宮治也信誓旦旦地說要我在春高的時候承認自己真的很喜歡他。

雖然那個時候我們已經交往了幾個月,但是春高是我認為,我們感情有了質的變化的一次大賽,在那次大賽上,我與宮治褪去了驗證“我是不是真的喜歡他”和“他想調整賽場狀態”這兩個原因,真真正正地正視了這份感情。

我對春高的記憶很深刻,那是我第一次去東京的體育館看比賽,春高的規模也比我想象中要大上很多倍,等我真正坐進看臺裏的時候我才明白,為什麽有那麽多選手那麽執著地想要在這個橘色的體育場裏酣暢淋漓地大幹一場。

因為不是作為球隊中的人去觀看比賽的,雖然經過大家的拜托能夠一起坐大巴來,但是沒辦法和大家一起進去候場。

那個時候和宮治的交往好像已經變得不同,其他人先進去了,我和宮治在入場的地方想稍微說兩句話。

那地方不僅僅是我,還有不少選手和女友在說悄悄話,宮治四處看了看,突然掀起一點笑意:“沒想到我今年也有機會在這裏和人說話。”

我也笑著說:“以前宮治選手很羨慕嗎?”

“羨慕也沒有,只是覺得不可思議。”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你還記得我說的話吧。”

我說:“關於哪一部分的,是打贏了要去吃三塊叉燒的拉面還是輸了就把阿侑偷藏的所有零食吃掉?”

宮治突然不說話了,認真地看著我,他熱身過了,身上帶著一些熱氣,我和他站的很近,那熱氣就好像撲在我臉上一樣。

在與宮治剛交往的時候,我還想過也許會有許多害羞和尷尬的時刻,但真正度過這幾個月我卻發現大多數時間,我都能坦然地面對他,好像無需顧慮什麽,此時也一樣,我說:“記得啦,你說今天要我承認,我真的很喜歡你,宮治選手。”

他點點頭“嗯”了一聲,剛要再說話,旁邊突然冒出來一個聲音:“我說小春城,贏了的話應該給阿治一個勝利之吻吧!”

我說:“侑同學,偷聽的話我會和北學長告狀。”

宮侑迅速轉身離開,宮治無奈地揉了揉額角:“別管那家夥。”

“不,”我突然伸手去拉宮治的手,“阿治,今天也毫無顧慮地打排球吧,”我低著頭看著那只比我寬大上許多的手,“畢竟,我是因為這個才同意和阿治交往的,所以今天,也一定要好好享受比賽啊。”

他沒收回手,反而反手握住我的右手,像是達成一個約定一樣道:“一定會讓你承認的,今天,會贏。”

我笑著點頭:“嗯!會贏!”

沒有那麽多親密的舉動,一直都是這樣,告白是他能往前走最多的一步,接下來無論是牽手還是擁抱,我都能感到來自他身上一種莫名的克制,我其實很清楚,這是來自這個極有耐心捕獵者的逼迫,他要我非常清楚非常正式地承認這個事情:我一直以來都是那麽喜歡他。

是狐貍,我忍不住再次感慨。

看臺上,稻荷崎的應援團人數很多,再加上拉拉隊和樂隊,我過去的時候真的擔心找不到地方坐,但其中有幾個大叔之前和我也說過幾句話,這會看到我,高喊:“治的小女友,來這邊!”

啊……這些叔叔們……我勉強維持笑臉,頂著宮氏兄弟後援會成員們殺人的目光,挪到了他們身邊。

一般來看比賽,我都盡量離後援會的人遠一點,即便我知道不會有什麽事,但每次碰到她們我都有想要護住後腦勺的沖動,十分擔心她們公報私仇的在應援時用扇子誤傷我。

樂隊的指揮也已經在做調整了,看到我打了聲招呼:“啊,春城你來了!”

我點點頭,問他:“今天狀態也很不錯呢!樂隊怎麽樣?”

他笑著比了個大拇指:“當然沒問題!”

然後我迅速結束了對話,因為宮治他們已經準備入場了。

雖然說宮治吃醋了這種話很詭異,但……最開始宮治要和我告白的原因,就是我半路上遇到了負責指揮的這位同班同學一起去看了練習賽,而後每一場樂隊要出現的比賽,我都會在宮治無聲地控訴下往觀眾席另一邊挪。但今天沒那麽多位置,希望他別計較太多。

官方的熱身活動時間宮兄弟也不會停止散發魅力,一個漂亮的快攻後,伸手和觀眾席示意,宮治面無表情地沖我揮揮手,我示意舉著他舉著應援扇的女生在場至少有二十個,他要和我計較我絕對也不會放過他。

這場比賽的精彩程度應該不用我多贅述,結束的時候我旁邊的叔叔們哭得稀裏嘩啦,我沒有哭,雖然手指甲扣在手心裏,掐出好多印子,但我一點也沒哭,和觀眾致謝的時候,宮治在臺下看著我,表情有些茫然,拳頭握得很緊,我沖他笑了一下,他馬上把頭別過去了。

宮侑因為一臉討罵的表情被叔叔們教育了一頓,我心想,宮治這個時候在想什麽呢?

這部分似乎太壓抑了,還是先說一點好笑的東西,開場球的時候我又看到了那兩個很喜歡喊應援的女生,之前也見過不少次了,這次也果不其然地對上了宮侑的恐怖眼神。

畢竟讓一向喜歡開場震懾對方的宮侑第二次就發球失誤,那家夥一定滿肚子火。

我不止一次想和她們說,不如你們換個人試一下吧,但是角名說我那麽做肯定會被後援團針對,所以我只好默默傳送腦電波。

那種應援扇子我也有一把,曾經試圖采取過混入其中這種方式,但是敗給了後援團的叔叔們每次大聲喊我名字,從混入其中變成了移動靶子,本來可能不知道我是誰的人都認識我了,再加上宮治在結束後總從看臺下管我要扇子扇風,我有一種追星破滅的既視感,索性不再做這種事。

我在他們致謝的時候就先離場了,一路慢慢走,手裏攥著一張通行證,北學長事先塞給我的,說是以防萬一。

我穿過工作人員的區域,盲目地走了一段,最終停在了一個樓道轉角處,我聽到大家的聲音,北學長說了很多話,雙胞胎鄭重的誓言也有聽到,我突然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應該出現在這裏,我一時間覺得很多事情似乎都不一樣了。

我站在看臺上的時候就在想,對宮治來說,一場盛大的精彩的比賽落幕後,需要探尋的是什麽樣的東西?

宮侑去年被選入了國青隊,宮治得知的那天難得沒理睬宮侑的吵鬧,隨他在那邊自滿,我問他覺得不甘心嗎,他反問我,他看起來有沒有不甘心。

老實說,是沒有。

宮治和往常一樣,甚至比往常還平靜,在車站等車的時候,一句話都沒說,只有臨上車的時候,轉過頭對我笑了一下:“完了,好像真的沒有。”

我所喜愛的在球場上閃耀的雙子星宮兄弟,在那一刻起好像就註定,宮侑要長久的不留餘力的發光下去,而宮治卻開始思考一些也許之前從沒想過的事。

北學長先走下來,看到我的時候似乎不意外,他難得地勾起嘴角,沖我輕輕點了一下頭。

我想,這個時間也許應該先留給他們自己,尤其是宮治,他沒準需要更多的獨處,但我想走已經來不及了,宮治從樓梯上走下來,我沒說話,但他看到了我。

宮侑沈默地一個人走了,後面的隊員也都是和我打了個招呼就先去換衣服。

我和宮治面對面站著,他沈著臉抿著嘴,我於是先開口道:“治……”

“我輸了,要分手的話也沒關系。”

我被他氣笑了:“現在在想這種事嗎?”

他又不吭聲,我只好繼續說:“我呢,從答應宮治同學的告白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分手的,所以拜托不要說這種讓我嚇一跳的話了。”

“你看起來沒有嚇一跳。”

“你也沒有看起來很想分手。”

這句話像一道隱藏的開關,不知道戳中了他哪個痛處,我眼睜睜看著他突然眼眶裏蓄起一點淚水,緊緊咬著牙,半天才擠出來一句:“值日……”

我懵了。

什麽值日?

“有一次……明明是阿侑那家夥值日,但是黑板上卻寫了我的名字,因為沒有提前去我被要求多做了一次,當時……我就想,肯定是阿侑那個家夥,但是……”

他的話突然點醒了我的一段記憶,是有這麽一回事的。

就是公開練習賽的那一天,我以為宮治要偷懶在黑板上補了他的名字,第二天才知道是我誤會了害得宮治又要多做一次,為了表達歉意,在下一次輪到宮治值日的時候,我偷偷地把他的名字換成了我的,想著用這種方式彌補一下也好。

“但是如果是你的話,明明告訴我就好了,自己擅自換掉名字,我才會不甘心啊!”他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那不是為一次值日留下的眼淚,宮治輕易不會哭的,那是很多很多的,積攢了非常多的不甘心,委屈,隱忍,最終爆發出來的淚水。

“如果你可以,再多一些表現出喜歡我的樣子,不就好了嗎?即便沒有那麽不甘心!可我也想去Youth,也想贏,也想再多打一場比賽!即使我看起來是這樣,可我也明明……”

我明明也想感受到更多的偏愛的,只給我一個人,不是給宮兄弟,不是給宮侑那個家夥,只給我。

我看著他,他低著頭,眼淚從下巴上滴落,渾身上下都是汗水,因為劇烈運動還沒能充分休息的肌肉讓他渾身發抖,我想,原來作為女友,我挺不稱職的。

我總覺得人們只是在兩個人中,對宮侑的喜愛多過宮治一丁點,非常少的一丁點,少到幾乎讓人察覺不到,少到這個在排球上有著極強專註力的人絕不會在意,但我也忘了,宮治也只是渴望得到別人偏愛的普通人。

我深呼吸一口氣,已經做出決定。

“我,真的太喜歡你了,宮治。”

我沖過去一把抱住了他。

“我真的,很喜歡你,你說的沒錯,治,一直以來,我都是這麽喜歡你,比起任何人,不單單是宮侑,比起任何人,我都更加喜歡你。對我來說,宮治從來都是特殊的,獨一無二的那個人。”

我覺得自己好像也在發抖,我貼在他濕漉漉的衣服上,貼在他還在顫抖的身體上,想要用一個懷抱試圖安撫他的心,也許在今天以前,我從沒有認識到這件事,也從沒有註意過宮治想要的到底是什麽。宮治這個人,帶著非常多的標簽走到我面前,一直不斷地想把它們摘掉,他一直想向我證明,也一定是向自己證明,這個世界上有非常非常喜歡他並且只喜歡他的人。

我是他捕捉到的也許是第一個,也許不是第一個但是是最長久的,始終註視著他的人,他不想放棄我,就像不想放棄追尋自己真正內心渴望的東西一樣。

而我,我早已在漫長的時間裏忽視了我關註他真正的目的,我不願意主動走近他的原因可能就是,我一直認為,像宮治那樣的人是不需要這些感情的。

他從沒在我面前流眼淚,這會大概是自己也覺得羞恥了,把我圈進懷裏,頭埋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從總是平靜的,甚至有些冷淡的這個人身上突然感受到了他壓抑的情緒,那一刻我意識到,我與宮治之間一直透明但是存在的最後一層壁壘終於被打破了。

這條通道還要進出很多的選手,我和宮治站在樓梯角的陰影裏好幾次都把別人嚇了一跳,宮侑可能是等了好久宮治也沒去換衣服,(據說不顧阿蘭的阻攔)跑回來找人,看到宮治哭過的臉後果不其然地笑出來。

“餵餵餵不是吧治,輸了就要找女朋友哭鼻子你是小朋友嗎?我沒看錯吧!”

宮治吼道:“剛剛不知道是誰在看臺就要哭了!好意思說我嗎!”

“我只是要哭了沒有真的哭!”

“要哭了就已經哭了吧!”

“沒有!”

“哭了!”

“沒有!”

“啊好可惜,沒拍到治哭的樣子。”角名不知道什麽時候也來了,和我站在一起觀看雙胞胎鬥嘴。

“其實我也沒太看到,他哭的時候一直低頭來著。”我這麽告訴他。

角名楞了一下,瞇著眼看我:“你還真是惡劣啊,春城同學。”

我也瞇著眼笑:“彼此彼此吧,角名同學。”

宮治與我之間,在高中轟轟烈烈的故事就告一段落了,後面一年,因為北學長的拜托我還是做了一年的球隊經理,升入高三後的全國大賽上,我們覆仇烏野高中成功,這一對名為宮氏兄弟的雙胞胎再次向人們展示了他們無可替代的光芒,角名的手機裏也多了一張因為被眾人慫恿,所以獻上勝利之吻的我和宮治的照片,雖然那家夥一直說著眼睛瞎掉了的話。

關於宮治畢業後決定不再打排球的事,我早就有所預料,宮侑鬧了好久的脾氣,但這種事又能怎麽辦,宮治如願以償的投入到了他同樣熱愛的美食行列當中去。

我高中畢業後繼續讀了大學,後面一邊做著編輯的工作一邊在宮治的“飯團宮”做幫工,經常會在晚上趕稿子的時候碰到結束訓練來吃夜宵的宮侑,不服輸的宮兄弟都覺得自己選擇了最正確的路,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宮治的銀發因為不再染變回了原本的顏色,我倒是有些可惜,雙胞胎染不同發色的頭發其實挺酷的嘛。

還有很多事,以及未來發生的事,我覺得都會有趣,記錄下來以上的回憶,是作為飯團宮五周年回饋老客戶的福利,畢竟有許多客人在問老板年輕時候的趣事呢!我將會裝訂成冊放在店裏,有想看的客人都可以拿上一份!

以上,感謝您對飯團宮這麽多年以來的支持,如果還有想要知道的事情可以寫在店裏的留言簿上,我也希望還有機會講述我與宮治的故事。

最後,無需追憶昨天,只要向前走,你一定可以遇到生命中偏愛你的人,和你偏愛的事物。

對了,宮治讓我多寫一句話:“宮侑先生拿到這個冊子一定給我保留到入土,我要讓你時刻記得我比你幸福得多!”

20XX年X月X日

宮(春城)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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