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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辨善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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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辨善惡

但有人的夢卻是恐怖血腥,是讓人這輩子都不想再做的。

在謝甜甜的夢裏,是平靜溫馨的居家日常,卻總是被一只血淋淋的活死人屍首給打破平和,每當看到它,謝甜甜就會跳窗而走,然後從夢中醒來。

一次,兩次,三次……她記不得做過多少次這樣的噩夢了,睡著受折磨,醒著更受折磨。

外面下著小雨,且雨有變大的趨勢。謝甜甜躲在營業廳的墻後,望著雨點飄貼在緊閉的玻璃門上,突然間發覺她睡前忘拉卷簾門了,真是一個疏忽的錯誤。謝甜甜沒有立即起身去彌補錯誤,因為她又累又餓,想多拖延一會兒時間,同時又認為壞天氣會阻止惡人出動。更關鍵的是,她的右腿一到陰雨天就痛得厲害。

大半年前,謝甜甜從高處墜落,導致一條腿扭傷,惡劣的環境裏沒有及時就醫,從而落下殘疾。一個在如花盛開年紀裏的女孩,瘸了一條腿是多麽悲哀,沒人照顧她的心情,她只剩下她自己了。

謝甜甜無聊地盯著落雨,忽然在雨幕裏看到一個穿雨衣的人在行走。看身形,是一位男性。他走進隔壁的店面,那是一家雜貨店。

而謝甜甜棲身的地方是一家理發店,當初選在這裏,就是為了不引人註目。任誰搶東西搜東西,都不會進理發店的吧。且為了更低調,謝甜甜把所有剪發工具都收了起來,還把理發廳給弄得亂糟糟,造成一副被洗劫過的假象。

過了一會兒,男人從雜貨店抱出來一卷塑料墊,這種東西一般被普通人家用來做門簾、桌墊之類的。他經過理發店的時候,謝甜甜站在門後,叫住了他。

“可以幫幫我嗎?”

男人驚愕,從帽子下露出一張年輕活力的臉,“居然碰上了活人。你不怕我是壞人嗎你一個弱小的女生。”

謝甜甜偷偷攥緊了手指,“我在賭。”不止是他,之前謝甜甜就已經在賭博了,可惜她遇上大都是不良的人。

他們會擺出一副善良同情的模樣,然後借口離開,事實上是折回去叫同夥過來,一起戕害主動撞上槍口的弱女子。有一次,那人連偽裝都懶得去做,對謝甜甜露出罪惡之相,他想虐殺掉她,以此發洩這些天來積攢的心理壓力,但他低估了她的防備之心,至死也未曾想過會被她給反殺。

謝甜甜想起了這痛苦的記憶,殺人地點就在隔壁,屍體被她藏在了最裏面,估計已經變成了骷髏,連氣味也不會再散發。不知道面前的男人有沒有在雜貨鋪裏發現。她不怕男人對她怎麽樣,她的身後就藏著可防守的武器。

“我叫伍岳,你可以在這裏等我一兩個小時嗎?我現在需要找一些塑料布、薄膜之類的,我和另外兩個家夥剛建好的圍墻,可不能泡在雨水裏,我需要找這些東西蓋好。”伍岳說了一大串,盡量不嚇著女孩,盡管他沒聽懂女孩的那句話。

又開始了嗎,謝甜甜閉上雙眼,悲涼一笑,隨即睜眼道:“我知道前面一條街有家雨具店,裏面應該會有你要的防雨布。”

“謝謝你啊。”伍岳感激道。

“我帶你去。”

不過,謝甜甜沒走兩步,就被伍岳看出了不妥,“你還是呆在房子裏休息吧,你告訴我大概方位,我自己去找。畢竟是體力活,我來幹就行。”

謝甜甜點頭,“就沿著這條街直走,然後在路口往東拐,在下一個路口往北直走就到了。他家店招牌挺顯眼的,你不會錯過。”

“歐了。”伍岳對她擺了擺手,就消失在雨幕裏,他心系雙子樓圍墻,其實很著急。

謝甜甜在理發店等著,她總想騰地去隔壁雜貨店,但是忍住了。她盯著破舊的手表,兩個小時整過去了,雨下得很大,而且天黑壓壓的,跟傍晚似的。

現在是上午十點二十二分,隨後時間又過去了二十分鐘。

明明沒有光線,謝甜甜擡頭卻從玻璃上看見自己的倒影,她坐在轉椅上,發著呆。直到兩束強光在雨幕裏映照。

“姑娘,你還在嗎?”

是個女人的聲音,很溫柔,很知性。謝甜甜緊張的心情頓時平和不少,她得到一個很準確的信息,女人會被善待。

“我在。”謝甜甜一邊大聲回應著,一邊打開了門,雨冷了皮膚,卻冷不了希望升騰的心。

剛才的伍岳,帶著他的同伴來接她了。“跟我們去雙子樓公寓住著吧,大冬天又下著雨,怪凍人的。你腿腳不便,我背著你走。”

聽著伍岳關切的話,謝甜甜鼻頭一酸,眼淚就不爭氣地落了下來,“謝謝,謝謝你們。”

這個街道附屬於之華苑小區,謝甜甜是之華苑的原居民。

之華苑是老小區,建於上個年代,至今已有14年的歷史了,樓房不高,一般只有六層,配套設施比較落後,自然是沒有電梯和留有停車位。小區附近有一處新住宅式公寓,正是雙子樓公寓。

謝甜甜這才曉得這些人在雙子樓安置,她被伍岳背到了樓下,聽到伍岳疲累的呼吸聲,心存愧疚。她看到伍岳所說的圍墻已經包裹上了防雨布,而出入口有一個身材修長、體態勻稱的男人。

賀嵐叫著江玄淵,“阿淵,幫忙把小姑娘背到樓上去,伍岳快背不動了。”

“誰背不動了,老子還有力氣。”

賀嵐笑,“得了吧。”

在征得謝甜甜和賀嵐的允許,江玄淵從伍岳背上接過了人。來到家中,覺得很溫暖,原來爐子上燒著食物。

“拉面很快好了,你們先等等。”沒有雞蛋,江玄淵就只放了午餐肉調配。至於蔬菜,他們在陽臺上劃出一塊專培植水培菜,還沒長好,就先不放菜了。

“那個,可以給我一杯熱水嗎,我很渴。”謝甜甜嗓子難受的要命,嘴唇也裂了皮。

伍岳拿來保溫茶瓶倒水,倒得滿滿一杯給謝甜甜。謝甜甜細嘬一口,發現溫度剛入口,就把這杯給痛飲了。

賀嵐見這女孩營養不良,有些心疼,翻來兩罐水果罐頭讓她補充維生素。

“謝謝。我叫謝甜甜,你們可以叫我小謝。”

面煮好了,謝甜甜吃得很急。這也不能怪她,因為她已經很長時間沒吃過帶熱氣的食物了,饑一餐飽一頓,且整日裏心驚膽戰度日。最後一碗面也進了謝甜甜的肚子裏,可她才堪堪八分飽,她沒有再腆著臉要食物,怕被討厭。這個時代,食物很寶貴。

“你家裏人呢?”伍岳問。

“都死了。末日開始的時候,就只有我還有一個表姐,我們倆被困在頂樓的家裏。那一排的人家不會再有第三個活人,我和表姐透著貓眼總是會看到游蕩的喪屍,害怕得大氣都不敢出。家裏的存糧不到一個月就耗盡了,於是我和表姐約定,如果餓的受不了了,就相互結束生命。一天夜裏,姐姐出去了,我睡醒後卻再也沒有等回她。我明白,她不想讓我死,冒著危險出去找糧食了,但她還是死了。那棟樓裏現在還游蕩著姐姐的屍體。”謝甜甜的眼淚再次沒有忍住。

賀嵐扯來一條幹凈毛巾,給她擦眼淚,“後來你就挪到外面的理發店住著了?”

“嗯,是的。”

結果是這樣,可過程何其艱辛。

謝甜甜本來想求死的心情,卻因為姐姐的犧牲而消減了,她的命不再是一個人的命,而是背負著另一個人的命。倘若她就這樣死了,那麽姐姐的死豈不成了一樁笑話。防盜門就這樣立著,門後是安逸之地,門外是地獄之處。謝甜甜拿著綁著菜刀的棍子站在玄關,一念地獄,再念仍是地獄。

她拿著粗糙的武器還是出去了,沒有喘息的時間,迎頭而來一只兇惡的喪屍。這是她生平碰到的第一個怪物,五官扭曲,流著臭水,四肢堅硬,力氣奇大,最可怕的是拿她這樣的活人當食物。她近距離深刻地意識到,人類落到了金字塔的底層,成為了其他物種的食物。

謝甜甜還沒揮刀,喪屍就把她撲倒在地了。望著它不斷張大的嘴巴,她痛苦地流著眼淚,最後出現了幻覺,受了刺激般她把喪屍掀到一邊,視線模糊地用手中的菜刀往喪屍身上剁。不知剁了多少下,就像在家剁餃子肉餡。被傷了腦神經的喪屍,終於黏在地上不動了。

又有喪屍撲過來,謝甜甜趕緊回到家中進行短暫調整,她胡亂地摸了把臉,擦幹不中用的淚痕。喪屍跟在後面撓著門,發出尖銳的聲音。

謝甜甜厭惡地叫道:“滾啊,你們這些怪物,是你們殺了我最愛的人。是你們把我變得不幸。”她的手緊緊握著木棍,仿佛要把它碾碎。

後來花了兩天的時間,她才分批把六樓的喪屍清掃幹凈,最後堵住了通道口以防喪屍上樓。她沒有找到變成喪屍的姐姐。胃充滿被灼燒的痛感,謝甜甜扒進一戶人家毫無形象地吃東西。末日開始時,她在家裏囤了不少水,因而這時候只是饑餓。

吃飽後,她細細搜尋了每一戶人家,把吃的、喝的和用的都囤積到自家。她被困在六樓,食物始終是有限的,哪怕精打細算分成相應的等份,她也只能度過四個月。

有時候,她會走到樓梯口,想搬移掉重物下去搜尋,但怯弱令她停止了腳步。她怕見到死去的表姐,怕自己因為愧疚而退出世界。

食物耗盡的那天,她格外清醒,雖然身體瘦削了不少。她選擇了第二條路,從六樓慢慢爬到地面上去,於是搜集了許多窗簾布來,擰成一條長長的繩子。她攀著繩子下去,幻想自己是個超級英雄,然而卻是缺乏攀登經驗,在快要落地的時候摔了下去,把一條腿給弄傷了。

雖是不幸,但也是幸,如果再高點,可能就造成癱瘓。那該是一種多麽折磨的等死結局。

再後來,謝甜甜就躲在小區旁的街邊理發店,白天出去找東西吃,晚上就在店廳後的美容室裏睡覺。她唯一的娛樂消遣就是看書。

謝甜甜沒對賀嵐他們說多少往事,她沈默下來,抱著空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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