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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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
喝完咖啡後，江玄淵提出四處走走，賀嵐立刻應允。與江玄淵說開了，賀嵐感覺自在了許多，心情也輕松了。咖啡館後面是一條很長的小道，正是賀嵐來時的路，賀嵐就和江玄淵步入了電影濾鏡般的街景裏，只是到了道路的分叉口，江玄淵隨意地選了一個路口，對賀嵐來說是陌生的，另一個路口才是她來時走過的。他們正在走的路銜接著一個以竹林、黃石為主的幽靜公園，然後便在公園長凳上坐了一會兒。江玄淵起身說：“你先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回。”
賀嵐點點頭。十分鐘後，賀嵐見江玄淵大步流星走了回來，手裏還拿著兩個東西。
“我經常來這裏，知道公園附近開了幾個稀缺的店面。他們賣的東西其實很平常，但在末世物資匱乏的時代，這些東西就很難得了。最近人少，用不著排很長的隊，我很快買來帶給你。”
原來江玄淵手中的是兩個剛做好的蛋筒冰淇淋，他送來的比較迅速，以至於冰淇淋絲毫未融化。
賀嵐呆楞住了，不適感油然而生，從心底開始遍布於全身，腦子裏也開始出現零零散散的記憶碎片，爸爸、海浪、礁石、海鷗以及冰淇淋。
還是不能適應和改變冰淇淋帶給自己的痛苦與恐懼嗎？賀嵐想。冰淇淋只是表象，其實是多年無法原諒的親情。
江玄淵將分量更多的一份遞給了賀嵐，賀嵐遲疑了一下，還是緩緩地伸出收去，接到手中的時候手指止不住的顫抖。曾經的她，就是經過超市的冰淇淋櫃都覺得無比難受，現在竟然零距離接觸了。
“你怎麽了？”江玄淵很快看出了賀嵐的怪異。
賀嵐這時候想起了一個人，是保羅，還有那天雪地裏與他的促膝長談。
父親，我對保羅說不會原諒您，但是因為愛您，其實我早就原諒了您。這些年，一直與我為敵的，是那個受了傷害的少年的我。
冰淇淋的香甜在嘴裏慢慢融化，童年溫暖的記憶慢慢擊潰這段不堪的往事，賀嵐笑了笑，“冬天吃冰的，還是很冷的，我這是凍的。”
“抱歉，我疏忽了這一點。我想女孩們，大都喜歡吃甜食，覺得你會喜歡冰淇淋。”
“為什麽道歉呢。
“我很喜歡冰淇淋。小時候喜歡，現在……也喜歡。”
吃完冰淇淋後，賀嵐的雙手有些冰涼，便插在大衣口袋裏，繼續和江玄淵走著，不知不覺走到更為陌生的街道。
“這是哪裏啊？”賀嵐忍不住問道。
“你不記得了？”江玄淵嘆了口氣，說：“我們走過這裏的。”此時，他們正古色古香的環境之中，江玄淵站在一個石橋上便不動了。末世前這一塊兒是小有名氣的旅游景點，商業氣息濃厚，說什麽是明清時期的遺留古城，事實上是幾個旅游公司投資改建的，這附近是鬧市，好多店面都有，包括上次賀嵐一群人過去喝酒的深夜酒吧，酒吧從末世前一直開到末世後。
賀嵐是真的迷茫了。
“上次我在酒吧碰到你的時候，你已經醉得不輕，還把酒保看成了章魚哥，那是《海綿寶寶》裏的角色然後你非要跑到酒吧外面散步，攔也攔不住，我就一直跟在你身邊，看著你一點會好些。你就在這條街上一直走，偶爾會胡言亂語，當走到這個石橋上的時候，你指著天空說，‘這個月亮，我前世見過’，這句話我記得最是清楚。然後你倒地不起，徹底醉死，我把你送了回去。”
“我完全不記得這些了，記憶就停留在酒吧的吧臺上了。我居然還說過如此匪夷所思的話，見笑了。”
“喝斷片想不起來了，也能理解。那家酒吧就在附近，我們要不過去看看？”江玄淵心情一下子輕松起來。
賀嵐也跟著更為放松心情，不過有點顧慮，“酒吧是夜裏才開吧，現在天還沒黑，我們去了也得吃閉門羹。”
“不需要擔心什麽，先去看看吧。再說規矩都是人定的啊。”
他們很快到了酒吧門口，門果然是鎖著的，一個看門的中年男人悠哉悠哉地坐在外面抽著煙。男人一看這個時候來了兩個人，有些疑惑，“你們還是晚點來吧，我這兒不到夜裏不開場。先去別的地方約會吧。”
“就不能破一次例？”
男人斜睨江玄淵一眼，就在賀嵐以為他要趕人的時候，卻說道：“破例，有名片沒有？”
“有。”江玄淵從大衣口袋裏拿出一只樣式單調但皮質質地很好的皮夾，從裏面抽出一張名片來，遞給了那人。那人拿著名片端詳了一會兒，把名片放在自己的兜裏，他的表情在賀嵐眼中看來似乎柔和了許多。
“你們可以進去了，想喝什麽酒我給你們調。”原來男人不是看門的保安，而是這家店的老板。
賀嵐心中微微有些吃驚，江玄淵在基地中的地位不可估量，她忽然明白他那句規矩都是人定的是怎麽回事了。
“這些天的生意不怎麽好做，即使在夜裏，客人也是很少的。大家都活在恐慌裏，認為人類要滅亡了，甚至還有人覺得這是地球在做清洗。”酒吧老板說道。
“不值得恐慌。如果他們認為的災難終將到來，恐慌又有什麽用呢。你們想，未來的情況能比現在的災難嚴重多少，現在的情況已經是人類史上絕無僅有的了。”江玄淵說道，他的情緒沒有因為酒吧老板的話而波動。
“你倒是看得開。”酒吧老板也沒表現出高看江玄淵幾分，顯然將他的話當做普通的雞湯。酒吧老板會調酒，就拿了菜單給賀嵐，女士優先點單。
江玄淵說：“我記得上次你一直在喝藍色妖姬，這次要不然換一個？”
賀嵐想了想，說：“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不知道喝什麽好，我對雞尾酒也不怎麽熟悉。”
“藍色瑪格麗特吧，口感也不錯。”
“好啊。”
江玄淵向酒吧老板要了兩杯瑪格麗特酒。酒上桌後，酒吧裏也只剩下江玄淵和賀嵐兩個人，兩人便坐在吧臺旁，還是上次的那個位置。
賀嵐不是個愛熱鬧的人，朋友也少，酒吧這樣的場所去的次數屈指可數。印象中的酒吧應該是人多喧鬧的地方，這一次卻像氣質清冷的文藝小酒館，很安靜。她對江玄淵說：“說來我還不怎麽了解你，過去的事情，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說給我聽聽嗎？”在以前，賀嵐很少嘗試主動去了解一個人的背景，現在卻覺得在人際交往方面主動一點也不是壞事。
“當然願意了。那就從自我介紹開始吧，名字就不用贅述了，年紀30歲，6月份的生日。我出生於M國，遭遇了一場和父母分離的事故，從此孤身一人，後來輾轉來到Z國，被一位沒有血緣關系的叔叔收養，他愛貓，也好古玩，還經營著一家古董店，人後也做鑄刀劍的生意。叔叔有著極高的鑄刀和鑄劍能力，也把這些本事交給了我，我雖然都精通這兩種技藝，卻更為擅長鑄劍。有時我空閑下來，便幫叔叔照看古董店，他知道我不喜歡打理生意，便不打算把古董店和刀劍的經營權交給我，好讓我可以一門心思的花在提升鑄造刀劍技巧上。”
“你和叔叔應該長居在D市，古董店也應當在D市吧。”賀嵐對江玄淵的事情產生了一些興趣，在二十一世紀，匠人的數量本來就不多，鑄劍師，抑或是鑄刀師更是鳳毛麟角了。
“正是。在鄭園附近，也就是因為如此，才發現了詹五這一行人。”
賀嵐想的是，鄭園她只是去過一次，D市所有關於明清時期的園林都大同小異，游園之後就直接去了別處，沒有逛過鄭園附近，怪不得不曾知道有這樣的古董店。
“那你也給我說說你的事情吧。我聽餘大英說了點事情，說你在華盛投行工作，是個研究員。”
“是這樣，這份工作壓力挺大的，加班是常事，一旦遇到IPO的案子，時間緊迫到我回家的功夫都沒有，只能睡在公司裏。我從讀大學起就在D市，直到末世前有十年之久了，這十年光景是我從前人生中最重要的十年，也令我經歷過多次人生起落折轉。”
“難道這十年光景中的起落折轉都是你獨自一個人在承受？”
“大多數情況是這樣。”遇見大點的事情，賀嵐寧可一個人承擔，也不會去告訴好友丘靜雲一家，怕他們擔心。在D市，對她真正關心的，也只有他們幾個人了。賀嵐因為在乎，所以不想再給朋友一家增添憂愁。她的潛意識裏，總是會在關心她的人裏撇去親人和戀人的分類。
但是江玄淵卻敏覺地提到了，“為什麽不和周圍的人分擔你的困難呢，家人、朋友甚至是伴侶？”
賀嵐卻怎麽也開不了口，在乎的朋友和難舍的親人都已經離世了，而世間活著的卻是曾經涼薄的情人。最終她才無奈回道：“是怕家人和好友擔心，至於伴侶，是有，但是不值得托付和依靠。”
由著這個契機，賀嵐向江玄淵講述起她在D市的第一段戀情，也是人生中的第一段戀愛，這裏卻牽扯起一個秘密，賀嵐終於可以無所謂地吐露出來了。那個家夥，賀嵐差不多要忘了，就連名字也是剛剛才想起來的，他叫荀遷。
D市，是個極具魅力的城市，既有深厚的歷史底蘊，又有時尚的摩登氣質。剛來D市的人，都會被這繁華迷了眼，賀嵐也是如此，除此她還比別人多了一點感受，她是身處鋼鐵森林中的一只蟲子。因此，賀嵐並沒有遠大的理想或是強烈的野心，她只是想能夠在D市生存下去，便足夠了。
賀嵐第一次遇見荀遷的時候，是在華盛投行和易行集團的談判桌上。
易行集團是一家經營各類消費品的大公司，旗下也有許多子公司，卻因為管理不善導致連年虧損、負債累累，只得出讓股權，但是沒有企業願意收拾易行集團的爛攤子，除了資質雄厚的華盛投行，可是華盛投行不是什麽大善人。華盛投行買下易行集團51%的股權後，一躍成為易行的第一大股東，並很快實施了架空易行原有管理層權力的做法，在經營公司上也故意不作為，令易行繼續虧損，易行知道華盛的真實目的後後悔也來不及了。所謂真實，華盛想徹底收購易行，並在將來能在消費品市場開拓屬於華盛的天地。最終，易行也只能任由華盛擺布。
這次談判就是關於華盛收購易行的方案談判，雙方都想使己方的利益最大化，談判全程都是氣氛緊張的。談判的主場自然不是研發部的，因此研發部只來了兩個人，部門經理傑奎琳以及她自作主張帶來的下屬賀嵐。賀嵐自知沒什麽話語權，看了一圈雙方的人馬，便默默打開筆記本電腦，一邊覆習收購案文件，一邊做點會議筆記供自己思考。賀嵐即使人微言輕，也一眼看出易行從來是占下風，這場談判註定華盛是勝者。
談判結束後，眾人紛紛離場。賀嵐一人站在易行總部大樓的門口，準備坐地鐵回家。華盛等人組織了一場慶賀會，在一家五星級酒店，賀嵐不喜歡應酬喝酒，自然是推拒了，傑奎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沒有難為她，和一行人先行離去了。
這時，一輛棕色的寶馬X1停在了賀嵐面前，賀嵐微微一楞。車窗降下，是一個年輕男人，他摘下墨鏡，左手搭在車窗上，微笑著說道：“你好，我叫荀遷，我們見過的，在剛才的會議上。”
賀嵐這才想起，這個人是坐在易行方座位席的一個邊角，全程沒說過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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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咖啡後，江玄淵提出四處走走，賀嵐立刻應允。與江玄淵說開了，賀嵐感覺自在了許多，心情也輕松了。咖啡館後面是一條很長的小道，正是賀嵐來時的路，賀嵐就和江玄淵步入了電影濾鏡般的街景裏，只是到了道路的分叉口，江玄淵隨意地選了一個路口，對賀嵐來說是陌生的，另一個路口才是她來時走過的。他們正在走的路銜接著一個以竹林、黃石為主的幽靜公園，然後便在公園長凳上坐了一會兒。江玄淵起身說：“你先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回。”
賀嵐點點頭。十分鐘後，賀嵐見江玄淵大步流星走了回來，手裏還拿著兩個東西。
“我經常來這裏，知道公園附近開了幾個稀缺的店面。他們賣的東西其實很平常，但在末世物資匱乏的時代，這些東西就很難得了。最近人少，用不著排很長的隊，我很快買來帶給你。”
原來江玄淵手中的是兩個剛做好的蛋筒冰淇淋，他送來的比較迅速，以至於冰淇淋絲毫未融化。
賀嵐呆楞住了，不適感油然而生，從心底開始遍布於全身，腦子裏也開始出現零零散散的記憶碎片，爸爸、海浪、礁石、海鷗以及冰淇淋。
還是不能適應和改變冰淇淋帶給自己的痛苦與恐懼嗎？賀嵐想。冰淇淋只是表象，其實是多年無法原諒的親情。
江玄淵將分量更多的一份遞給了賀嵐，賀嵐遲疑了一下，還是緩緩地伸出收去，接到手中的時候手指止不住的顫抖。曾經的她，就是經過超市的冰淇淋櫃都覺得無比難受，現在竟然零距離接觸了。
“你怎麽了？”江玄淵很快看出了賀嵐的怪異。
賀嵐這時候想起了一個人，是保羅，還有那天雪地裏與他的促膝長談。
父親，我對保羅說不會原諒您，但是因為愛您，其實我早就原諒了您。這些年，一直與我為敵的，是那個受了傷害的少年的我。
冰淇淋的香甜在嘴裏慢慢融化，童年溫暖的記憶慢慢擊潰這段不堪的往事，賀嵐笑了笑，“冬天吃冰的，還是很冷的，我這是凍的。”
“抱歉，我疏忽了這一點。我想女孩們，大都喜歡吃甜食，覺得你會喜歡冰淇淋。”
“為什麽道歉呢。
“我很喜歡冰淇淋。小時候喜歡，現在……也喜歡。”
吃完冰淇淋後，賀嵐的雙手有些冰涼，便插在大衣口袋裏，繼續和江玄淵走著，不知不覺走到更為陌生的街道。
“這是哪裏啊？”賀嵐忍不住問道。
“你不記得了？”江玄淵嘆了口氣，說：“我們走過這裏的。”此時，他們正古色古香的環境之中，江玄淵站在一個石橋上便不動了。末世前這一塊兒是小有名氣的旅游景點，商業氣息濃厚，說什麽是明清時期的遺留古城，事實上是幾個旅游公司投資改建的，這附近是鬧市，好多店面都有，包括上次賀嵐一群人過去喝酒的深夜酒吧，酒吧從末世前一直開到末世後。
賀嵐是真的迷茫了。
“上次我在酒吧碰到你的時候，你已經醉得不輕，還把酒保看成了章魚哥，那是《海綿寶寶》裏的角色然後你非要跑到酒吧外面散步，攔也攔不住，我就一直跟在你身邊，看著你一點會好些。你就在這條街上一直走，偶爾會胡言亂語，當走到這個石橋上的時候，你指著天空說，‘這個月亮，我前世見過’，這句話我記得最是清楚。然後你倒地不起，徹底醉死，我把你送了回去。”
“我完全不記得這些了，記憶就停留在酒吧的吧臺上了。我居然還說過如此匪夷所思的話，見笑了。”
“喝斷片想不起來了，也能理解。那家酒吧就在附近，我們要不過去看看？”江玄淵心情一下子輕松起來。
賀嵐也跟著更為放松心情，不過有點顧慮，“酒吧是夜裏才開吧，現在天還沒黑，我們去了也得吃閉門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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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很快到了酒吧門口，門果然是鎖著的，一個看門的中年男人悠哉悠哉地坐在外面抽著煙。男人一看這個時候來了兩個人，有些疑惑，“你們還是晚點來吧，我這兒不到夜裏不開場。先去別的地方約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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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斜睨江玄淵一眼，就在賀嵐以為他要趕人的時候，卻說道：“破例，有名片沒有？”
“有。”江玄淵從大衣口袋裏拿出一只樣式單調但皮質質地很好的皮夾，從裏面抽出一張名片來，遞給了那人。那人拿著名片端詳了一會兒，把名片放在自己的兜裏，他的表情在賀嵐眼中看來似乎柔和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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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的生意不怎麽好做，即使在夜裏，客人也是很少的。大家都活在恐慌裏，認為人類要滅亡了，甚至還有人覺得這是地球在做清洗。”酒吧老板說道。
“不值得恐慌。如果他們認為的災難終將到來，恐慌又有什麽用呢。你們想，未來的情況能比現在的災難嚴重多少，現在的情況已經是人類史上絕無僅有的了。”江玄淵說道，他的情緒沒有因為酒吧老板的話而波動。
“你倒是看得開。”酒吧老板也沒表現出高看江玄淵幾分，顯然將他的話當做普通的雞湯。酒吧老板會調酒，就拿了菜單給賀嵐，女士優先點單。
江玄淵說：“我記得上次你一直在喝藍色妖姬，這次要不然換一個？”
賀嵐想了想，說：“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不知道喝什麽好，我對雞尾酒也不怎麽熟悉。”
“藍色瑪格麗特吧，口感也不錯。”
“好啊。”
江玄淵向酒吧老板要了兩杯瑪格麗特酒。酒上桌後，酒吧裏也只剩下江玄淵和賀嵐兩個人，兩人便坐在吧臺旁，還是上次的那個位置。
賀嵐不是個愛熱鬧的人，朋友也少，酒吧這樣的場所去的次數屈指可數。印象中的酒吧應該是人多喧鬧的地方，這一次卻像氣質清冷的文藝小酒館，很安靜。她對江玄淵說：“說來我還不怎麽了解你，過去的事情，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說給我聽聽嗎？”在以前，賀嵐很少嘗試主動去了解一個人的背景，現在卻覺得在人際交往方面主動一點也不是壞事。
“當然願意了。那就從自我介紹開始吧，名字就不用贅述了，年紀30歲，6月份的生日。我出生於M國，遭遇了一場和父母分離的事故，從此孤身一人，後來輾轉來到Z國，被一位沒有血緣關系的叔叔收養，他愛貓，也好古玩，還經營著一家古董店，人後也做鑄刀劍的生意。叔叔有著極高的鑄刀和鑄劍能力，也把這些本事交給了我，我雖然都精通這兩種技藝，卻更為擅長鑄劍。有時我空閑下來，便幫叔叔照看古董店，他知道我不喜歡打理生意，便不打算把古董店和刀劍的經營權交給我，好讓我可以一門心思的花在提升鑄造刀劍技巧上。”
“你和叔叔應該長居在D市，古董店也應當在D市吧。”賀嵐對江玄淵的事情產生了一些興趣，在二十一世紀，匠人的數量本來就不多，鑄劍師，抑或是鑄刀師更是鳳毛麟角了。
“正是。在鄭園附近，也就是因為如此，才發現了詹五這一行人。”
賀嵐想的是，鄭園她只是去過一次，D市所有關於明清時期的園林都大同小異，游園之後就直接去了別處，沒有逛過鄭園附近，怪不得不曾知道有這樣的古董店。
“那你也給我說說你的事情吧。我聽餘大英說了點事情，說你在華盛投行工作，是個研究員。”
“是這樣，這份工作壓力挺大的，加班是常事，一旦遇到IPO的案子，時間緊迫到我回家的功夫都沒有，只能睡在公司裏。我從讀大學起就在D市，直到末世前有十年之久了，這十年光景是我從前人生中最重要的十年，也令我經歷過多次人生起落折轉。”
“難道這十年光景中的起落折轉都是你獨自一個人在承受？”
“大多數情況是這樣。”遇見大點的事情，賀嵐寧可一個人承擔，也不會去告訴好友丘靜雲一家，怕他們擔心。在D市，對她真正關心的，也只有他們幾個人了。賀嵐因為在乎，所以不想再給朋友一家增添憂愁。她的潛意識裏，總是會在關心她的人裏撇去親人和戀人的分類。
但是江玄淵卻敏覺地提到了，“為什麽不和周圍的人分擔你的困難呢，家人、朋友甚至是伴侶？”
賀嵐卻怎麽也開不了口，在乎的朋友和難舍的親人都已經離世了，而世間活著的卻是曾經涼薄的情人。最終她才無奈回道：“是怕家人和好友擔心，至於伴侶，是有，但是不值得托付和依靠。”
由著這個契機，賀嵐向江玄淵講述起她在D市的第一段戀情，也是人生中的第一段戀愛，這裏卻牽扯起一個秘密，賀嵐終於可以無所謂地吐露出來了。那個家夥，賀嵐差不多要忘了，就連名字也是剛剛才想起來的，他叫荀遷。
D市，是個極具魅力的城市，既有深厚的歷史底蘊，又有時尚的摩登氣質。剛來D市的人，都會被這繁華迷了眼，賀嵐也是如此，除此她還比別人多了一點感受，她是身處鋼鐵森林中的一只蟲子。因此，賀嵐並沒有遠大的理想或是強烈的野心，她只是想能夠在D市生存下去，便足夠了。
賀嵐第一次遇見荀遷的時候，是在華盛投行和易行集團的談判桌上。
易行集團是一家經營各類消費品的大公司，旗下也有許多子公司，卻因為管理不善導致連年虧損、負債累累，只得出讓股權，但是沒有企業願意收拾易行集團的爛攤子，除了資質雄厚的華盛投行，可是華盛投行不是什麽大善人。華盛投行買下易行集團51%的股權後，一躍成為易行的第一大股東，並很快實施了架空易行原有管理層權力的做法，在經營公司上也故意不作為，令易行繼續虧損，易行知道華盛的真實目的後後悔也來不及了。所謂真實，華盛想徹底收購易行，並在將來能在消費品市場開拓屬於華盛的天地。最終，易行也只能任由華盛擺布。
這次談判就是關於華盛收購易行的方案談判，雙方都想使己方的利益最大化，談判全程都是氣氛緊張的。談判的主場自然不是研發部的，因此研發部只來了兩個人，部門經理傑奎琳以及她自作主張帶來的下屬賀嵐。賀嵐自知沒什麽話語權，看了一圈雙方的人馬，便默默打開筆記本電腦，一邊覆習收購案文件，一邊做點會議筆記供自己思考。賀嵐即使人微言輕，也一眼看出易行從來是占下風，這場談判註定華盛是勝者。
談判結束後，眾人紛紛離場。賀嵐一人站在易行總部大樓的門口，準備坐地鐵回家。華盛等人組織了一場慶賀會，在一家五星級酒店，賀嵐不喜歡應酬喝酒，自然是推拒了，傑奎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沒有難為她，和一行人先行離去了。
這時，一輛棕色的寶馬X1停在了賀嵐面前，賀嵐微微一楞。車窗降下，是一個年輕男人，他摘下墨鏡，左手搭在車窗上，微笑著說道：“你好，我叫荀遷，我們見過的，在剛才的會議上。”
賀嵐這才想起，這個人是坐在易行方座位席的一個邊角，全程沒說過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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