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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你好讓你為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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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你好讓你為難嗎

一個小時後,別說面試穿的衣服,夏南星一周不重樣的行頭都配好了。顧北舟總算覺得差不多了,於是又一次送夏南星回了月湖公寓。

這回,他直接把黑色奧迪開進了小區,把人送到了樓下,在夏南星再三堅持自己拿得下之後才放棄送她上樓。

可夏南星沒有急著下車,她這一路上思考良久,覺得這樣不行,還是應該……手比心快,已經打開了微信的轉賬界面。

顧北舟斜瞥一眼,木著臉威脅:“你要是敢轉賬,我轉兩倍回去。”以他的手速,還極有可能再次搶去她的手機,幫她接收那兩倍的轉賬。

“……”夏南星手指一頓,停在了半空中。

顧北舟回頭看她一臉糾結、手足無措的樣子,面色緩和了下來:“我只是想對你好,讓你這麽為難嗎?”

他突如其來的自白,夏南星完全無力招架。況且,顧北舟的眸光中,似乎還有一絲……委屈?

他為什麽要這樣說?

他為什麽還想對我好?

我值得他……對我好嗎?

夏南星無言,嗓子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許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顧北舟見她沒有反應,也不糾纏,自顧自說道:“去吧,今晚早點休息,明天我送你去。”

“不用了,”夏南星這才開口,低聲道,“面試的簽到時間特別早,真的不能再麻煩你了。”

“那就更應該送你去了,”顧北舟輕描淡寫道,“就這麽說定了。”

夏南星又沈默了。

顧北舟近日裏做的一樁樁一件件,早已超過了老同學的情分。

因為越了界,所以再難心安理得。

她突然很想問一問:顧北舟,我們現在這個樣子,究竟算是什麽關系?

你是以什麽身份,在做這些對我好的事?

我又該以什麽身份……來接受你的好呢?

夏南星覺得沒辦法再這樣下去,話不說清楚,是不行的。

“顧北舟……”

可當她鼓起勇氣剛要開口,一陣驟然響起的手機鈴打斷了她。

顧北舟淡淡看了一眼屏幕上不斷閃動的聯系人,沒打算接。可這鈴聲偏偏不依不饒,響完一輪,才過幾秒,又開始第二輪的轟炸,讓人完全無法忽視它的存在。

他剛想按掉,夏南星側頭問:“怎麽不接?”

顧北舟垂下眼,這才按下通話鍵,接起了電話,語調無甚情感:“媽。”

聽到這個稱呼,夏南星微微地眨了一下眼。

“嗯,知道了。我一會兒就回家。掛了。”顧北舟三言兩語結束了通話,按滅屏幕,把手機扔在一邊。

他更關心的,是夏南星方才沒說完的話。

“你剛剛說什麽?”

只見夏南星搖了搖頭,莞爾一笑答道:“沒什麽,我上去了。”

……

顧北舟回公寓給小星星多準備了一些水和食物,然後開車回家。黑色奧迪駛進郊區的獨棟別墅時,一位滿頭銀絲的老人正在花園裏細心地修剪花枝。

顧北舟停好車,快步走進園子裏,朝著老人不再挺拔的背影,輕輕地喚了一聲:“外公。”然後,他幫老人把裝著枯枝敗葉的小桶提了過去,遞到他手邊。

聞聲,喬懷仁滿是皺紋的手接過小桶,放進剛剪下的一截被曬黃的枯枝,又在花架上放下剪刀和桶,轉身抱住了身邊這個已經足足比他高一個頭的青年。

“舟舟啊,你不要外公了嗎……”老人拍著顧北舟的背脊,像孩子一樣地喃喃。

“怎麽會呢,”顧北舟回抱老人,難得地露出了少年般稚氣的笑容,安慰道,“這世上,沒人比外公更疼我了。”

喬懷仁放開他,微微顫抖的雙手撫過他的臉龐,仿佛眼前還是那個十幾歲的少年。

他仰起頭,眼眶泛紅,道:“明天是周日吧,舟舟有空陪外公釣魚嗎?”

顧北舟點頭:“好。”

“小舟回來了?”

聽到花園裏的響動,這時候,一個面容精致但略顯憔悴的中年女人迎出門來,熱情地想走上前。

顧北舟剛剛彎起的嘴角霎時降下了弧度,露出了他最慣常的表情——沒有表情。

喬芳姝的腳步被生生釘住了。

但顧北舟還是極有禮貌地叫了她一聲:“媽。”然後,他回頭溫聲細語地對老人說:“外公,外面日頭大,我們進屋吧。”

時近黃昏,但暑氣依然不減。

只一瞬,喬芳姝就調整了自己的狀態,又笑著道:“小舟,媽媽今天做了幾道你最愛吃的菜,快和外公進來吧!”

顧北舟不鹹不淡地答:“好。”

他小心地攙扶著老人進了屋子。

可是,這棟富麗堂皇的三層別墅樓,對於祖孫一家三口來說,實在太空曠了。顧北舟曾在這裏住了很久很久,從牙牙學語到成長為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喬懷仁年紀大了,晚飯稍稍吃了一些,就回房休息了。

偌大的客廳裏,母子倆默不作聲地用著晚餐。喬芳姝悄無聲息地給兒子夾著菜,顧北舟沒有推辭,但也沒有回應。

這樣的相處模式,已經有很多年了。

直到顧北舟放下筷子,準備回臥室,喬芳姝才有些焦急地放下飯碗,想和兒子說幾句話。

“小舟,上次的事情……”她咬了咬唇,啟齒道。

“您已經道過歉了,這件事不必再提。只是,”顧北舟淡淡說,“我希望您,不要再動我房間的東西。”

說完,也不等喬芳姝回答,他起身離開了餐桌。

“小舟!”喬芳姝倏然站起,上前一步拉住了兒子的手臂。

她壓抑著翻湧的心緒,淒聲道:“你心裏還在怨媽媽,對不對?”

準備上樓的人停住了腳步,手臂任她牽著,但仍沒有回頭。

“沒有,我怨的從來都不是您,”顧北舟神色黯然道,“而是我自己。”

說罷,他把手臂從母親手中輕輕掙脫出來,無聲地上了樓。

喬芳姝咚的一聲,又跌坐回了椅子上,雙手捂住了臉。

顧北舟上了三樓,打開了自己的臥室。開了燈,臥室裏陳設簡單,風格和他一樣冷峻,除了書桌上的一些小物件被喬芳姝收拾了一半,其他依舊保持著他曾經居住時的樣子。

顧北舟走進臥室,關上房門。

他大步走到床邊,彎腰,蹲下,伸手在床底下摸索了一陣,不一會兒,手指勾出一個書本大小的白色紙盒。

他急切地打開盒子仔細檢查,確認裏面的東西完好無損後,才緩緩呼出了剛才上樓時一直憋住的一口氣。

顧北舟沒有立刻站起來,身子往後一仰,幹脆盤腿坐在地毯上。眸光閃爍,他緊緊地,把紙盒裏的東西抱在胸前……

顧北舟回國後沒多久就搬去了市中心的月湖公寓,很少回自己家。偶爾回來,也只是為了探望外公。

但這裏,卻承載著他年少時許多美好的回憶。

————

好不容易到了周末,夏南星從夏正陽那兒拿回了自己的手機。但因為周一又要上交,她擔心父母大人會查看瀏覽歷史或聊天記錄,反而不是很想玩它了。

正巧,顧學霸借她的手機和她自己的手機外殼顏色相同,大小一致,兩個手機放在一起,不仔細瞧簡直難以區分。因此,她索性繼續用顧北舟的手機了。

顧北舟也知道這一點,時不時發信息和她聊上幾句。而且——

周末了,他覺得應該可以和夏同學談談學習以外的話題了。

既然夏呆瓜太過聽話只知學習,那我應該多主動一點。

顧學霸深思熟慮後這樣認為。

他從臥室的窗臺望出去,秋色宜人,天朗氣清。老人正在花園裏忙來忙去移植盆栽。顧北舟伸手把窗戶開到最大,把溫柔的陽光請進來。

他望著窗框邊探出頭的一片常春藤葉,想的卻是:夏南星周末會做些什麽呢?

夏南星已經完成了周末作業,正躺在床上翹著腿,一邊吃著鮮蝦片,一邊捏著手機看小說。

冷不防手中一抖,小說頁面頂端滑過一條信息。

她切換到微信界面。

舟:在幹什麽?

顧北舟又來查崗?

生怕學霸被她逼得又去更新小說,於是夏南星一本正經違心地回覆——

滿天星:沒幹什麽。

對面沒聲兒了。

夏南星沒在意,切回小說軟件,繼續翻頁,看得津津有味。

約兩三分鐘後,手機又振動起來——劇烈得停不下來的那種。

在床上躺得四仰八叉的人瞳孔地震:顧北舟竟然撥了視頻通話?!

她立刻按下靜音,迅速扔開鮮蝦片,“嗖”地從床上彈跳起來,躡手躡腳把房門反鎖了,又閃電般奔到書桌前用腳勾開椅子一屁股坐下,最後撩了撩頭發,鎮定地點開視頻。

映入她眼簾的,首先是顧北舟桌上的一疊書,然後鏡頭一晃,是那張熟悉的俊臉。

顧北舟今日在家沒穿校服,他身著清爽的白色衛衣,輪廓都比平時生動了。

他嘴角噙著笑:“這麽久才接?”

夏南星這會兒才反應過來:我這麽怕他幹什麽!

“顧老師,我作業寫完了!”她理直氣壯地瞪他,用氣聲回答。

顧北舟忍笑哼了一聲:“嗯,我按錯了。”然後,他又補充了一句,“不查你作業,只想看看你。”

夏南星:?

學霸這兩句話的邏輯關系是?

顧北舟沒有說謊,他確實只想看看夏南星,即使沒想好要和她說些什麽。

“看我?”夏南星一臉納悶,“我們不是每天都見嗎?”

顧北舟卻瞄到了她入鏡的臥室一角:堆滿輔導書和作業的寫字桌,貼著他叫不出名的偶像海報的墻面,歪著兔子抱枕的單人床……有些小淩亂,卻也很溫馨。

他問:“喜歡吃鮮蝦片?”

夏南星側身探手,把膨化食品的包裝袋悄悄推出屏幕,嘿嘿幹笑了幾聲。

“你在幹什麽呢?”她轉移話題,也打量起屏幕中那個因過分整潔而生出一種疏離感的房間,問道,“一個人在家?”

“不是,我外公也在。”

“哦,你爸爸媽媽周末也上班?”夏南星隨口問。

“我爸出差了,”顧北舟稍稍一頓,又緩緩道,“我媽不在這裏。”

不在這裏……是什麽意思?

夏南星直覺是不太好的意思。

還是第一次聽他說起家裏的事,夏南星的笑容驟然消失,但也不敢多問。

她俯身湊近手機屏幕,誠懇又抱歉地說道:“顧北舟,對不起哦……”

顧北舟並不在意,他搖搖頭,反而把手機伸出窗外,又回頭看屏幕中的少女,勾唇:“夏南星,茉莉開了。”

他一切換鏡頭,夏南星便看到了別墅樓下那一片絢爛的花叢,秋日芬芳迎風招展,姹紫嫣紅,甚是美麗。

她心中不禁感慨:同學們八卦的竟然沒錯,學霸家果真名不虛傳啊!

但是……

“哪兒有茉莉?太遠了看不見!”目標太小,夏南星把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顧北舟淡定地切換回前置攝像頭,俊眉一挑,道:“看不清?要不過來看?”

夏南星:?

在樓下勞作的老人瞧見了坐在飄窗上的少年,微微仰頭,慈祥笑道:“舟舟啊,和誰聊得這麽開心呀?”

於是,夏南星看到鏡頭裏的人把頭探出窗外,少年清亮的嗓音飄散在花園的上空:“外公——我給你找了個幫手——”

夏南星:??

只見他再次回頭,不茍言笑道:“外公說,釣魚也很有趣,可以教你。”

夏南星:???

————

喬芳姝躊躇許久,還是敲響了兒子的房門,想再和他聊一聊。

可她等了半天也沒有人應答。

“小舟,媽媽進來了啊!”她猶豫了一下,輕輕地轉開門把手。

房裏漆黑一片,沒人。

“他又走啦,”喬懷仁佝僂著腰,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凹陷的眼窩裏神色迷離,嘆氣道,“舟舟有事先回去了,明天再來陪我這個老頭子釣魚。”

而此時的顧北舟,已行駛在回月湖公寓的路上。副駕駛的座位上,四平八穩地安放著他剛剛捧在心口的白色紙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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