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敬佩之餘言道：“馮國馮秦深肚子裏都沒什麽墨水，但父子又一樣喜歡這些書卷氣濃的物什，大概覺得文雅，先時我也查過他們的書房，都沒什麽收獲。”

這會兒他純粹是跟著三人再過一下場。

也不是沒有收獲，池千望手中寫著八個字的宣紙就很好說明了一些信息，只是之前汪捕頭約莫查得不夠細，或者……

朱懷古突地想到另一個可能，她指著池千望手中的宣紙問：

“汪捕頭，先時你來查的時候，馮國可還未失蹤？那時你可看過這張宣紙？”

汪捕頭被這麽一問，腦筋驀地卡了一下，繼而細細回想起來，才發覺他來查的時候，馮國尚在馮府，只是病了，躺在床榻上，沒陪同他查看書房，而他似乎也沒什麽印象當時的書案上有什麽宣紙，他有些不確定：

“好像……”

“不能好像。”朱懷古道，“當時同汪捕頭來查的還有誰？倘汪捕頭記不太清了，那還是問問其他人確定一下才好。”

汪捕頭明白了：“行，等回去了我找小工去，本來他這兩日也得來，但很不巧，三日前他母親病重，他請了假回去照料，明日方回衙門當差。”

朱懷古道：“那也不急於一時，待明日再問也不遲。”

汪捕頭應好。

馮國書房除了書案上宣紙的八個字外，再無其他，四人很快來到馮秦深與淩氏所居的院落，同是先時了寢屋。

寢屋較之馮國寢屋，馮秦深有淩氏在，屋裏多了一些女子的東西，馮國原配因早逝多年，也素來不同妾室同住一個院落，屋裏沒女子之物，顯得冷清剛硬許多。

池千望殷朗汪捕頭還在外面轉著，朱懷古已然走進內室，床榻、桌凳、高幾、繡架、胭脂水粉、梳子鏡臺等等，一目了然。

池千望隨後跟進來：“如何？”

朱懷古走近床榻，在床榻上被褥中翻了一遍，沒發現：

“好似一切都挺正常，但又不正常，倘馮秦深真有了休妻另娶的心思，他不可能沒有半點兒關於馬徽兒的物件，但這內室……我實在看不出來哪個地方會藏著這樣的物件？”

池千望聞言也找了起來，同樣沒找到，這時聽到殷朗在外間的聲音：

“少爺！懷古！你們過來看！”

池千望朱懷古很快出了內室，走到外間往殷朗那邊一看，發現殷朗的前面有一張貴妃榻，汪捕頭也跟著站在那兒，他們見兩人出來，同招手讓兩人近前看看。

貴妃榻顯然被清洗過，但貴妃榻側面的凹進去的雕紋顯然沒清洗幹凈，深茶色的貴妃榻雕紋裏有一個凹處存在著一絲黑褐色的沈澱物，殷朗本身就會武，汪捕頭長年揖拿罪犯，都是對血跡幹涸後的情景不陌生的人，他們指給池千望朱懷古看的那個凹處，很明確那沈澱物便是已幹的血跡，不多，就小小的一滴。

殷朗道：“興許是擦拭的時候沒擦幹凈。”

汪捕頭讚同，他覺得也是這個可能。

朱懷古彎下身仔細地瞧後，卻搖了搖頭：

“不，這是不小心滴進去的，血滴落時，形狀該是圓狀的，倘是擦不幹凈，那圓狀不可能保持得這麽好，且這滴血跡正處凹處雕紋拐角，很容易被人忽略，倘受傷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已滴了滴血滴，又或者傷人的人不知道被傷的人流血了，那麽便更容易被忽略了。”

池千望也仔細看了看，同意朱懷古的說法：

“且此處乃貴妃榻扶手內側雕紋，近著扶手，也就是說當時受傷的人受傷的地方就在手上，很可能是手腕。”

基於手指受傷的話，因著十指連心，其實要比其他地方更敏感更疼，也易被發覺，故手指受傷而不被發現的機率不高，手心手背也機率不高，因著人的雙手經常要用，拿起放下都在眼前晃，而手腕不同，衣袖經常會蓋住衣袖，大魏服袍不論男女，袖口又大都偏大，倘真被傷著，且傷口不大，那完全可能被人忽略。

而忽略傷口的人，就不好說了，有可能是受傷的人，也有可能是造就對方受傷的人，或者雙方都忽略了。

汪捕頭猜道：“這兒是馮秦深與淩氏的寢屋，這血跡應該是他們中的一人！”

“你別忘了，還有下人，丫寰婆子小廝，特別是貼身侍候淩氏的丫寰嬤嬤之類，也是有可能的。”殷朗隨後道。

池千望點頭：“嗯，都有可能，殷朗你再看看，看這貴妃榻哪裏有不尋常的痕跡。”

殷朗會意，池千望這是要他仔細查看一下有無刀痕之害的痕跡，倘有刀跡，那說明當時是發生了一場不小的爭執，但結果是除了那滴血跡之外，毫無其他。

馮秦深寢屋除了貴妃榻有異常外，再沒有了，轉到馮秦深書房，格局同馮國書房差不多，書架上同樣是擺滿了書籍，書也大都很新，放舊的一些也大都沒有折痕，只有一小部分類似小話本的民間故事有翻閱的痕跡，指不定也不是馮秦深看的，而是淩氏翻閱的。

除了書籍，馮秦深書房還多了幾幅字畫，池千望懂字畫，本身也有一手好字畫，他端祥了一會兒，道：

“這些字畫皆是塗鴉之作，且應是出於女子之手，畫功有一些，字卻是寫得不柔不剛，都有些欠火候，倘不是淩氏所作，那應該就是……”

“馬徽兒！”朱懷古接下肯定道，“倘真是馬徽兒的畫作，那這馮秦深還真如坊間所傳那般對馬徽兒很是深情，這樣的深情倘若得不到，也有可能毀了。”

說完她看向汪捕頭：“你覺得馮秦深會是這樣的人麽？”

汪捕頭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頭：“不知道，倘不是因著案子，以前我對馮馬兩家都是遇到也得繞道走的，兩府的人和事我都沒興趣了解。”

池千望不由皺眉：“那過後馮秦深作為最直接的嫌兇，未定罪前，你就沒查過？”

“查過……”被池千望突然端起來的威嚴嚇了一跳，汪捕頭心卟嗵卟嗵響：“但沒……”

沒深層了解馮秦深到底是個什麽人……他臉徹底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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