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朗覆又坐下，文伯感激地看了眼池千望，見面如冠玉的池千望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他苦笑道：

“池千望這般，也非是信我們文家人，而是覺得事情總得問個清楚吧。”

池千望道：“這是自然，凡事有因有果，既然造就了果，總得有個因，何況我覺得你們文家應當敢不是那等胡亂害人殺人的瘋子。”

能得池千望這句話，文伯已然覺得夠了，他再看向朱懷古：

“朱侍從，你猜得不錯，當年引方四方失蹤的小寡婦便是我大女兒所扮！”

而這樣做，卻是為了文巷。

方四方早有妻室，卻從來都不是個腳踏實地的人，既是莊稼漢，卻又自命清高，總覺得他該配得善解人意的美人媳婦兒，而不是他妻子那樣的農家粗婦，五年前文巷不過剛剛及笄，正是豆宼年華的時候，方四方偶然看到文巷，自此掂記上年輕秀美的文巷，並引發後來文家人的聯合報覆。

朱懷古問：“方四方做了什麽？”

文伯冷笑：“他做了什麽？那個畜牲險些毀了小巷！”

方四方家並非富戶，自不可能納妾，文巷更不可能嫁作人妾，何況那時文巷已被定為招贅婿的文家女兒，方四方知曉後並未放棄，而是處心積慮地想占文巷的便宜，有一回文巷落單，便險些被尾隨的方四方玷汙，幸在那時文巷逃脫得掉。

爾後，文家上下曉得，連柔弱的文路都氣得渾身發抖，一場報覆也就此展開。

報覆說起來也挺簡單，不過是利用了人性本就有的貪婪，用白家大墓中價值不菲的古物做為誘餌，引得方四方信了那時自願施用美人計的文路所言，隨後就如傳言那般，文路裝做在寒冬夜裏迷路的小寡婦，好色的方四方不由方說將文路帶回家中，夜半文路勾引方四方同她一起走，說自已是寡居，想同方四方一起生活，方四方聞言自是大喜，文路與文巷有幾分相似，畢竟是姐妹，文巷得不到，來了個文路小寡婦，方四方覺得是上天在成全他，當下爽快應了，跟著文路出了家門自此不歸。

“你們殺了方四方？”殷朗問。

朱懷古抱緊拳頭：“方四方的確該受到懲罰，可你們這樣濫取人命，你們覺得做對了麽？”

池千望亦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們不該如此。”

文伯聞言哈哈大笑起來，笑到最後連眼淚都出來了：

“是啊，我們用發財夢和美人計將方四方引到松脈山上無人之地，再殺了他，是我們的方法不對，可我們並不後悔！”

再後來老周與方四方家人到處找人，找到所謂的小寡婦家，得知小寡婦已亡兩年，這一切也是文家人事先設計好的橋梁，甚至那個引著老周與方四方家人找到小寡婦家的人，及小寡婦家左鄰右舍皆是臨時被收買來證實小寡婦死了有兩年的所謂人證，皆是早被文家人收買，繼而促成中水村人再次想到七年前第一件由古物引發的一系列詭事。

倘說第三件詭事的發生在時間上有著湊巧，那麽第四件詭事則是文家人特意造就的一年一件，讓中水村所謂一年一件詭事的氛圍推到最高點，一時間人人自危，再不敢出口舌之禍。

“口舌之禍不過是我們當年為了混淆殺人行徑，而特意散播出去的言語，然那些人卻都信了，竟然都信了！”文伯面露嘲色，“人的劣根性總是有明顯，可以為了錢財做一些喪失道德的事情，也可以憑著謠言自閉門戶不管旁人的死活！”

七年前由古物開端的詭事，六年前仍是因古物而造就第二件詭事，五年前第三件詭事起因雖同古物無關，但方四方最後卻被文家人請入甕也是貪著古物做著發財夢，說到底，前三件詭事皆或多或少同古物有關，而這其中，不無初時的古爺與後來的文家人的功勞。

“小周人我雖不是很了解，但自老周大方嘴裏聽到的小周，並非是一個作奸犯科之輩，他又是怎麽惹到你們文家？”了解了前三件詭事的因果，這讓朱懷古疑惑起人品風評尚不錯的小周又是因何失去一臂。

說起小周斷臂這第四件詭事，文伯沈默了會兒，方娓娓道來。

四年前，小周經媒婆說了門親，小周同那姑娘相處得也很好，很快便定了親事，想不到就在定親的前一個月裏，小周遇到了文道，還同文道氣味相投，兩人很快成為好友，這人一熟稔，什麽事兒都說，這一說便出事了。

池千望道：“莫非小周相的那姑娘有問題？”

殷朗不知道池千望是怎麽想到這一點的，不過他一聽，還真讚同：

“那小周出事就出在定親那一日，難道問題真跟小周要定的那姑娘有關？”

朱懷古也猜道：“道兄認得那姑娘？”

文伯一笑：“各位都沒猜錯，事兒還就出在那姑娘身上！”

文道得知小周要定親的時候，離定親日子已然只餘數日，什麽都來不及了，但他還是同小周實話實說了，話也不是隨便說的，而是有憑有據，還帶著小周暗下偷偷去了趟那姑娘的村裏，先前小周父母訪姑娘門風時，那是明著打聽，這回文道帶著小周打聽，那是暗著擦著邊打聽，那村裏都知道那姑娘快同別村的一個小夥子定親了，話都不敢隨意說，也有敞開嗓子亂嚷嚷的。

朱懷古問：“最後打聽到什麽了？”

“那姑娘品行不端！”文伯道。

末了文道帶著小周打聽到一戶人家，這戶人家姓風，知道那姑娘家裏的所有事兒，同那姑娘家也是無仇無怨的，被打聽到時，人家也只是實話實說，還說那姑娘險些同人私奔的事情，整個村裏沒人不知道，不過大都不想嚼那舌根，想嚼那舌根的大娘大媽這一個月來，也被各自的家裏人拘著，說寧拆一座廟，不壞一姻緣，各家都各自管住嘴。

殷朗疑道：“那這風姓人家怎麽說了？會不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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