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伯已經答應帶三人去見文叔，而不是文叔下山到文伯家見三人。

池千望沒有以官威勉強，他也想見識見識已有百年歷史的白家大墓，朱懷古則覺得文伯這樣說這樣做，應當是有文伯的理由，殷朗沒意見，反正他隨池千望朱懷古。

至於新刻書的破解，池千望是再沒法子破解，因著找不到相對應的密文，他一切努力都是枉然。

朱懷古則有種預感，她覺得或許去見文叔，在白家大墓中，她能找到答案，什麽答案，她說不出來，只覺得該會有一個答案，一個她現今辨明不了方向，什麽都有可能的答案。

這晚早早睡下，池千望殷朗睡著沒有，朱懷古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已閉著眼睛，心裏卻亮堂著，文伯說到最後也沒徹底撇清於劉三木之死的嫌疑，他說待明日見了文叔，她便會曉得，難道是文叔知道真相？

還有老周曾經目睹過一個獨腿人走進松脈山上老楓樹下的地下通道，莫非獨腿人會是文叔？

倘真是文叔，她心裏懷疑過文叔或許會是殺害劉三木的兇手，還能成立麽？

難以想象，一個獨腿人，他是怎麽殺了四肢健全的劉三木，且將劉三木拖至後湖拋屍，或許是將劉三木引到後湖邊上，再力殺劉三木的？

這不是沒有可能，文叔知道地下通道，自松脈山無名墓走到翰林後山上，再下山殺人或拋屍，完全無需通過翰林院，便能避過讓守著翰林院後院門的安老伯，那麽當初查證無目擊者一說，也就對上了。

隔日一早三人直奔京郊松脈山，說好在山腳下會合，到的時候，文伯已等到那裏，還有文道，文巷則被留在家中。

文伯引路，引的路和朱懷古先前同老周大方上山的路差不多，就在她以為會一直沿著唯一的山路走到半山腰時，沒想文伯便轉了道，他指著山路左側一片灌木叢說：

“從這邊走。”

看著這片灌木叢，朱懷古池千望同時想起翰林後山上那條同樣被灌木叢掩蓋的大路：

“後山……也就是請神山上那條你引我和少爺走岔的大路也是這樣被遮掩，文伯，這些路是你們特意開出來的麽？”

“松脈山上這條路是，但也不是我和文叔這一輩開的，聽家父說，是往上數幾代的文家祖宗開的。”說著已和文道一人一頭將灌木叢掀開，就像一條蓋在上面的被子一般，文道顯然早來過，熟門熟路得很，文伯邊掀著邊道：“至於請神山北捷廟上去一些的大路，那可與我們無關，家父尚在世時，家父帶我熟悉一切守墓人所有該知道的事情之際，家父便同我說，那條大路早在百年前便存在了，只是那時是上請神山的正道，現今又早沒了蹤影，反在山腳下開了另一條窄道上山。”

朱懷古點頭，看來先時她沒想錯，那條被掩於灌木叢之下的大路正是百年前大周皇帝命人大修的上請神山的那條大道。

腳踏上去，殷朗特意看了看，果真同翰林後山那條被掩蓋的大路一樣，這條文家人開出來的路雖僅大路的三分之一，腳下泥土確實結實得很，嚴然同青石鋪就的路一般堅實。

池千望沒註意腳下的山徑，他往山徑周邊四下望了又望，發現這左側邊的山林同去楓林的方向相同：

“文伯，這條山徑是直通山上的楓林麽？”

“池大人好眼力！”文伯點頭，“沒錯，正是直通楓林。”

走這條山徑往楓林，要比走山路往楓林的時間至少能短上一刻餘鐘。

朱懷古想著關於松脈山上的種種傳言，反正走著也閑著，她問前面的文伯：

“文伯，都說松脈山上有冤鬼游魂，此話是真是假？”

文伯哈哈笑：“朱侍從以為呢？”

聽他這笑聲，不必問，當然是假的了，朱懷古又問：

“莫非隔七年便出游魂的傳說，是你們文家人傳出來的？”

這回文伯還沒回答，走最前頭的文道頭一轉，往回說：

“是我們文家祖宗傳出來的，距今已有七十年，要數上好幾代的祖宗了！”

“為了嚇退一些頻頻上山的人？”池千望覺得散播這樣的傳言，大概文家人是為了減少更多的人發現無名墓中那些價值不菲的前大周古物。

朱懷古殷朗也是這般想道。

文伯承認：“是，我們文家人世代在此守墓，第一代守墓人還得住進墓裏去，像古爺這樣的盜墓賊層出不窮，後來我們文家先輩便想出這麽一個法子，傳言出來後，村民在鬼澗石洞、山洞、楓林三處皆見過游魂，其實都是我們歷代守墓人扮的，為的便是減少人上山，更減少盜墓賊到山上來發生我們輩輩守護的白家大墓。”

既然說起每七年的游魂傳說，便少不得提起楊巧工之死和鬥娃至今的生死不明，於此，文伯文道齊齊噤了聲。

池千望問：“怎麽？他們的生死與你們有關，你們不敢說了？”

聽到這話兒，文道驀地回頭，即便不能同大理寺首官起沖突，但他眼中的憤怒毫不掩飾地傳遞給每一個人。

文伯拍拍文道的肩膀，示意文道繼續在前頭領路，誰也沒停，過了會兒，似是想到什麽或想通什麽，他嘆道：

“池大人也不必這樣說，倘我們文家人真沾上鮮血，也沒什麽不可認的，楊巧工和鬥娃的死固然和我們文家人脫不了幹系，卻也非是我們文家人要了他們的性命。”

本來鬥娃自來只說是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因著一直沒尋到屍首，故鬥娃的父母也一直抱著希望，望著哪一日鬥娃便平安無事地回家了，聽文伯這麽一說，朱懷古的心微沈，腳步略重，同楊巧工明明白白已死般，鬥娃竟也早不在世間。

“聽文伯這般說，是知道楊巧工和鬥娃是怎麽遇難的？”池千望不知想什麽，朱懷古心緒不佳，只好由殷朗問了，且猜惻道：“莫非在跟蹤古爺的過程中，文伯也看到了首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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