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心實意的告知，是先前他質疑並下藥捆綁池千望朱懷古的歉意。

但這一點朱懷古早知道了，她曾走過樹下通道，文道並不曉得，也就以為是她不知走地下通道要用的時間是地面上的路的翻倍，不過文道能這般如實告知，她也承情：

“原是如此。”

她不說破，池千望殷朗自也不會說破，兩人十分配合地沈默不語。

文道又道：“也誠如朱侍從所言，家中確有密道，家妹小巷已自密道中從文家莊後面離開，往松脈山山上楓林去了。”

說一句留一句，他這是在試探朱懷古三人知道到什麽程度。

池千望挑了下眉：“看來你們家對松脈山與翰林後山兩處老楓樹樹身之下的通道皆十分熟悉，文巷這是擔心文伯，接應文伯去了？”

果然知得很清楚，文道垂下眼皮，腦子裏是亂成一團，說出的話較之初時，更多了些小心翼翼：

“是……”

朱懷古見狀，心知再問下去，文伯不在，文道做不得主，也只是為難文道罷了，且文道文巷說到底這會兒還擔心著父親的狀況，縱是曉得她沒撒謊，她與文伯真有那麽一次交集，文伯也確實引她和池千望替文家破解新組成的刻書內容，然文道終歸尚未真正成一家之主，許多事情文道或許不知，或許知道也不能說，看來唯等明日文伯歸家了，方能好好地問一問。

文道收拾了文伯文巷不在而空出來的房間，還有一間是文道大妹文路出嫁前所居的房間，正好三間，三人各住了一間，今晚沒回城，三人便在文伯家過了一夜。

隔日清晨，在文道的盛情招待下，三人用了早膳，與文道再沒什麽可問可說的，三人在文家莊裏轉悠了起來，百來戶雖說不多，可每家每戶的房舍卻是比一般農家的房舍要大得多，日子也過得更為滋潤些，轉完回到文伯家，已是晌午。

晌午過後沒多久，文伯在文巷的攙扶下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文巷的房中，昨夜裏朱懷古正暫居於文巷房間裏，文巷一回來，便覺得房中床榻被人用過了，被褥雖依舊疊得整齊，但不是她素來疊被的方式，她低聲同文伯道：

“父親，在回來的路上，我都忘了同你說了，昨日下通道去尋你之前，大哥和我下藥迷暈了兩個自城裏來的公子哥，還捆綁上了，本應該是萬無一失，可觀我房中之物擺放位罷，特雖是床榻上被褥，皆有被用過的痕跡。”

文伯反應過來同低聲道：“你是說那兩人……那你大哥……”

文巷安撫住文伯：“父親莫急，大哥力氣大，又有拳腳功夫，那倆公子就是文弱書生，斷不是大哥的對手，倘真有異常，那也應是旁人，又或者是來尋那兩位公子的人。”

往房外瞧了瞧，頓到堂屋裏似乎有人，說話聲中摻雜著她大哥的聲音，她回頭訝道：

“父親，好像沒什麽事兒……”

文伯也發現了，他想推門出去，卻讓文巷制住了：

“父親，還是我先去探探吧，昨日那兩人說是特意來找父親的，且胡言亂語說是父親請他們來做的客……”

“你說什麽？”文伯放下推門的手，“你說他們說是我請他們來做的客？”

文巷點頭：“對，是其中一個年紀較輕，也就十五六歲的小公子說的！”

文伯知道是誰了，他立刻擡手推門，一出房間便疾步往堂屋走，快得文巷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父親！”

文巷追在後面的那一喊，成功引起堂屋裏的人的註意，四人齊看向堂屋門口。

文道起身欣喜喚道：“父親！”

朱懷古也同起身：“文伯！”

四人起了兩人，池千望放下官職不說，文伯是他與殷朗的長輩，他們也前後起了身，看向已邁入堂屋門檻的文伯，他們細觀文伯相貌，根據朱懷古的形容，皆覺得文伯很是與朱懷古下通道時遇到的那個中年男子。

文伯拍了拍文道的肩膀，說了句我沒事兒後，便越過文道走到朱懷古身前：

“朱小公子，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又見面了！”

朱懷古笑：“不快不快，我是特意來找文伯的。”

還未等她介紹介紹池千望殷朗的身份，文道怕父親對池千望不敬，趕緊揪個空檔同文伯說明了，連同文巷聽到，也是被嚇了一跳，本看到兄長同心儀的池千望化幹戈為玉帛，她還高興得臉紅心跳，這會兒一聽，血色瞬間盡失。

文伯趕緊雙膝曲下跪叩，半途被池千望托起：

“不必行禮。”

再看向同被文道拉著向他下跪行禮的文巷：“大家都坐下說話吧。”

大理寺首官這般和善，簡直大出文伯的意料，早知如此，他是早就引池千望與朱懷古幫他破解新刻書了，何需由去歲等到今年。

說起翰林浮屍案，文伯還是那番說詞，說與他文家人無關，其間朱懷古細察文道文巷，發現兄妹倆聽文伯說此番說詞時，皆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皮，池千望也察覺到，殷朗雖沒朱懷古池千望兩人關註文氏兄妹倆的神態舉止，只憑直覺，也覺得文伯這話，文氏兄妹倆怕是有其他說詞。

找了個由頭，池千望讓文伯帶著往文家莊各處走走，殷朗跟著，朱懷古則同文道文巷到田裏去，文道下了田做農活，文巷坐在草垛上頭，朱懷古站於田埂之上，兩人時不時說著話兒。

文巷情緒不高：“朱侍從，我們真的同中水村劉三木被殺一案沒幹系。”

大概曉得朱懷古非得跟著來田裏，美其名說是想看看綠野風景，實則是想問問她有關兇案的事情，她笑著：

“本以為你們不過是城裏的富家公子哥，沒想到他……”

他？

怎麽也撬不出文巷嘴的朱懷古沈默了有一會兒，聽到這個他，她終於開了口：

“巷姑娘指的是我家少爺？”

“你家少爺？”文巷喃喃說著，看向朱懷古，眼中突起溢出羨慕之色：“倘我不是文家人，我……”

她也想到池府去，近他的身，當他貼身的侍從，即便她的身份不能為他妻，至少她想時刻能跟在他身邊照顧他的一切，她也能滿足了。

“倘你非文家人，那你怎麽樣？”面對感情這種東西，朱懷古實在想得不多，也就沒想出文巷的未盡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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