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懷古一聽，一時間還真說不出來什麽提醒來，她會想瞧瞧紙燈籠掛的地方，也就是希望能發現什麽，未知是什麽發現前，她能做什麽提醒？

她在樹下苦思之際，應浩澎在樹上等著，也不閑著，往遠處瞧瞧，發現池千望與殷朗竟已不見身影，他瞬間急了，往下喊道：

“朱侍從，池大人與殷兄怕是已走遠，這都瞧不到兩人了！”

聽到這話，朱懷古往池千望走時的方向看了看，果是不見池千望與殷朗的身影，但一想殷朗跟在池千望身邊，她心下稍安，往上道：

“沒事兒，有殷朗在，少爺不會有事兒的。”

誠然應浩澎於殷朗的身手，也是信心得很，當下不再多言，再次仔細瞧起樹枝幹來，瞧到最後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讓他瞧到一處差異：

“奇怪……”

朱懷古在樹下聽到立刻問：“什麽奇怪？”

“你說這樹枝只掛著一盞燈籠？”朱懷古在樹下點頭，應浩澎接著道：“可我在這樹枝幹卻看到兩道痕跡，一道淺一道深！”

朱懷古道：“紙燈籠不重，淺的那道應當就是掛紙燈籠留下的，深的那道……”

她想著就近又在樹下堪查起來。

應浩澎則再看沒什麽可看的，也沒什麽旁的發現，他迅速下了樹，問朱懷古：

“你在找什麽？”

“找線索。”朱懷古答畢又問，“應大人，你在上面看到的那道深的痕跡可有什麽遮掩？”

自是有的，要不然他初時怎會沒發覺，應浩澎點頭道：

“有！被茂葉遮著，原來我沒發現，後聽你說再仔細找找，我便扒拉開了來看，方看到！”

“這是有意遮掩……”朱懷古怪道，“比紙燈籠重之物，到底會是什麽？”

又往腳下樹邊看了又看，全然沒什麽發現，可見懸掛燈籠之人十分小心謹慎，並未留下多餘的痕跡。

應浩澎也發現了：“那故意用紙燈籠引你們上山來的人，後來雖說是你們自已掉進的洞裏，但這其中到底有無那人的牽引，還真不好說。”

誠然朱懷古也是這般想，但任她怎麽回想那晚與池千望提著紙燈籠明明是往下山的道走，最後又是越走越寬，顯然已是走錯迷了路，最後還掉下洞裏，她便無法理解，更無法想通其中的關節。

應浩澎這人雖說學問極好，但可能深受家中老母極信鬼神之故，他也有些信，搓了搓手，往朗朗乾坤下的周邊看了幾眼，低聲道：

“朱侍從，你說那晚，你與池大人會不會是……嗯，那什麽啊。”

“什麽？”朱懷古開始沒反應過來，後見應浩澎擠眉弄眼地想說什麽，卻又忌諱訴之於口，她立刻明白過來：“應大人是指鬼打墻？”

應浩澎重重點頭，仍是一字不提：

“是！”

朱懷古笑：“應大人也信鬼神之說？”

應浩澎搖頭：“並非信與不信，這世上許多事情原本就難以解釋，雖大都被歸於鬼神，沒什麽可信度可言，然事有例外，總有特別存在的東西。”

想到自已重活一世，還是重生到百年之後另一具身子身上得以延活，朱懷古便無法全然反駁此語，再想到她於北捷廟後院那處臨崖巨石初初觸碰時的柔軟怪異觸感，除她之外，竟無人同她一般感受，她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末了朱懷古站直身，也未在樹下轉來轉去找線索，這樹下她已來回轉了不少圈，要有線索早被她發現了，再找，不過是不甘心，聽應浩澎這言論，她突然沒了心思再在原地打轉：

“應大人，你說總有特別存在的東西，應大人是見過聽過？親身經歷過？”

應浩澎見朱懷古不轉圈埋頭只差將臉貼樹下泥土上了，他也跟著擡頭不找，聽到這話，他直覺就搖了頭，搖到一半觸及朱懷古那雙似乎有些期待的眼眸，他停止搖頭，改道：

“不是我親身經歷過，是我親耳聽到的，是家母小時候告訴我的一個故事，但家父告訴我，家母所說的那件事兒是真實發生過的，並非故事，只是那會兒我還小，家母會嚇到我，後來我長大了，家父方將實話告知。”

這個故事聽起來像是個鬼故事，但朱懷古聽完卻覺得，應父說得對，應母說是個故事，不過是怕嚇到小時的應浩澎。

應母出生在一個小村莊裏，離京郊遠得很，小時歷經洪災，父母雙亡，兄弟妹姐幾個也就應母存活下來，有人說是她命硬，也有人說是她福厚，反正好的壞的說法都有。

房舍盡毀，家破人亡，小村莊再回不得，不止應母，當年誰都往外跑，應母還一跑就跑到京郊外的村莊，後來又嫁給應父，隨著應父進了京城，先是外城，再是內城，這一住便是一輩子。

一輩子快過完了，應母還是將小時在故土小村莊裏的一件事兒記得清清楚楚。

洪災來之前，小山村裏有一個老人便一直喊著大災難要來了，讓山村裏的所有人趕緊收拾值錢的東西，趕緊舉家遷移，但沒人聽那老人的。

應浩澎一臉回憶：“如今家母一提起這事兒來，都覺得這是那老人家通神了，早得神靈忠告，也是希望通過老人家能挽救一山村的村民，可惜當時沒人相信，就連老人家的家人都沒人肯信，最後老人家沒死，一家子兒子媳婦孫兒都沒逃過劫難，家母隨著存活下來的村民離開山村時，老人家沒走，說是天意，沒能救得那些在洪災中死亡的村民，他也不離開了。”

朱懷古聽得怔神：“天意……”

應浩澎點頭：“對，天意，多年以後再想起來，家母也覺得是天意。”

什麽人該活，什麽人該死，什麽時候是死是活，大概都是註定的，俗話說天意不可違，說的不就是這麽個時候麽。

再說應母故土的那位老人家，到底是真通神了，還是恰巧說中了，事過多年，誰說得清楚？

朱懷古嘆氣：“應大人說得對，有些事情還真是天意不可違。”

如她，更如那些被殺的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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