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京城公候公卿豪門一些關系，是為了知道有沒有可能是豪門恩怨殺人，但朱懷古很快發現，單就表面的一些關系，無論是敵對還是盟友，皆說明不了什麽。

正如池千望所言，今日可能還面對面說著笑，明日便暗中互投冷箭，莫說她剛要理清這些關系，就是池千望自小於京城之中，早知一些水的深淺，他都無法全然斷言，今誰如何，明誰還是如何。

朱懷古最後嘆了氣，打算深入研究京城豪門明爭暗爭的關系，她拿起京城地形圖開始細致了解翰林院周邊的街道胡同建築物。

末了發現翰林院後湖還真如池千望一開始所言那般，除了入翰林院，自後院後門到後湖，還真是再無他路。

看到半夜，朱懷古覺得在死者身份未確定之前，其他任何推測都難以成推論，更別說定論了。

這一夜她睡前滿腦子都是案子，睡後做了個夢，夢裏浮屍從後湖中站起來，慢慢向她招手，似是要引她入湖中，卻又在她剛邁入湖裏時，突然又消失不見。

突然醒過來，往桌面沙漏看了眼時辰，才發覺自已不過睡了一個時辰左右，而顯然這一個時辰裏她盡做夢了，睡得極不安穩。

再入睡，卻是一覺到天亮，沒有繼續有關案子的夢。

說不清為什麽，朱懷古第二日起身到大理寺，一路想著昨夜裏的夢，總覺得應當是有什麽含義的，將夢裏的情形同池千望一說，他倒是覺得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想案子想得入了心，夢由心生罷了。

朱懷古卻不這麽認為，先前查的案子，她同樣滿腦子都是案子，可也沒像昨夜裏那般一入睡，便做了有關案子的夢。

夢裏死者想將她引入湖中，可惜這種指引並沒有進行到底，她剛邁入湖水，死者便不見了，她努力思考著這到底是什麽意思，是不是死者想傳遞什麽給她。

死者的左手六指特征，年紀屆於二十到三十之間，加上案發到今日兩日，至少已有十日左右未歸家的男子，池千望讓殷朗領著眾衙差按著這些條件找人，朱懷古則在池千望召周汪二人到大理寺後，開始單獨問話。

有了池千望的輔墊，周汪二人也聽說過朱懷古的大名兒，抱著什麽心態看待她這位小公子大神探，她不知道，反正於池千望交待要好好回話一事兒，周汪二人很是配合地各自做到了。

周士雄年紀同汪明差不多，都正十八九歲，這個年紀便考中進士，雖是排名在三甲之末，但能正經科舉考中春闈入翰林，這在常以祖蔭謀官的眾豪門子弟中，已然是件面上倍有光的事情，故此佳寧候與汪巡撫方會對兩人的特殊喜好睜只眼閉只眼。

說到底，諸事靠本事說話兒。

誠然兩人早明白了這個道理，故方在春闈力搏，不求首魁，只願能中，亮些本事給他們的父親看看，也就有了講條件相抗衡的籌碼。

先是周士雄。

朱懷古早在池千望安排好的屋裏等著人，周士雄一跨進屋裏，她便起身行禮：

“周大人！”

周士雄知朱懷古此人時，還是在京城小公子大神探的美名中得知，不然他堂堂候府子弟還真不會註意到一個小小的侍從身上來：

“聽說朱侍從已非奴身？坐吧，在池大人跟前，你都不必拘著，在我此等剛入翰林的庶吉士而言，你更不必拘著。”

朱懷古謝過，兩廂坐下，她誠道：

“是，小民已是自由身。”

周士雄興趣起：“那你為何還在池大人身邊當侍從？”

朱懷古半未多話：“我願意。”

千金難買一聲我願意。

朱懷古的這一句我願意直接堵了周士雄的興趣，想著大概又是一個想靠著豪門撈油水好處的人，轉一想，又覺得池千望是京城的池青天，清水得哪裏有什麽好處，不禁拋出話：

“不如你到佳寧候府裏來當幕僚？憑你的本事，在我父親門下當個幕僚，那好處可是多多了！”

即便當了庶吉士，周士雄仍難改候府子弟的不著調，朱懷古搖了搖頭，笑著婉拒他的好意：

“多謝周大人的厚愛，不過我更喜歡於查案子，此次請周大人過來，也是為了後湖浮屍一案。”

周士雄心知肚明：“該說的，我都說了，再問也問不出什麽來，但既是池大人親自出面請我與阿明親到大理寺走一趟，你想問什麽，便問吧。”

便是原本不想來，但池千望的面子莫說他們得給，就是他們的候爺爹與巡撫爹，這面子也得給，且得大給，這個理不必他們的爹交待，能入翰林當庶吉士，他們自個就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話已敞開了說，朱懷古自也不必再拐彎抹角：

“誠如周大人所言，該問的都問了，但其中有一點，我始終沒明白，周大人與汪大人一月中夜裏多有一半之數到後湖去練練嗓子，怎麽在案發的這個月裏，偏就其中有近十日不曾夜裏再到後湖去？”

此事兒也經安老伯證實，在那段時間裏確實沒再在夜裏見過周汪二人，自也少了將周汪二人認錯的次數。

周士雄微皺起眉頭，不耐煩地說：

“這個問題不是早問過了麽，我也說過了，那段時間恰逢我們有些不愉快，自不可能再約同往後湖夜裏唱戲！”

唱戲二字，周士雄是說得坦坦蕩蕩，他是半點兒不認為唱戲有什麽不好，更不覺得這是個不入流的行當，都是為了生計求生存，何況這在梨園唱戲也不是人人都能成名角的。

朱懷古追問：“什麽不愉快的事情？這點周大人可未曾答過。”

周士雄瞬間反問道：“阿明也不曾說過？”

朱懷古沒有給出答案，不搖頭也不點頭，只笑著提醒周士雄：

“周大人，現在是我在問你。”

周士雄被朱懷古這番自得一噎，再反應過來有些氣結：

“既是不愉快的事情，自是不願多提！”

擺明了，他不說了。

再觀朱懷古聽罷挑眉的神色，周士雄心中暗得意，可別以為是池千望身邊的紅人，能在大理寺裏橫著走，在他跟前便能吃得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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