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員外郎險些沖出去，刑顏玉拉住他：

“別沖動！”

楊員外郎大喊：“我要過去換我小兒子！我死沒關系，我小兒子不能再有事兒！”

蕭師傅露出得逞的笑容：“沒錯，只要你死，誰都不會有事兒。”

楊員外郎再次想沖過去，這回連朱懷古都出手阻止：

“楊大人，別沖動！你過去也未必能換回來楊小少爺。”

楊員外郎急眼：“你這是什麽意思？”

蕭師傅竟是不惱，反是笑開，盯著朱懷古同問道：

“此話怎講？”

朱懷古道：“蕭師傅，你要的不僅僅是楊大人吧？”

這話問得莫說楊員外郎懵了，連刑顏玉也是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

“懷古……”

朱懷古看刑顏玉一眼，示意他莫多言，轉臉她便重緊盯著隨時可能會將楊小少爺丟入湖中的蕭師傅：

“我記得，趙康靈案案發之初，曾有人偷偷將一張字條貼到趙府大門，字條裏沒說旁具體的，就說了孫全書於案發當日糾纏趙康靈一事兒，那字條是你貼的吧？你與王小哥相熟，王小哥同趙府門房趙三全相熟，繼而你知些趙三全的習性，將字條貼到大門上再扣門，後會回來扣門，是因著你覺得大概趙三全那點兒惰性，不敲個門，趙三全不會出大門查看。只是你沒想到，後回敲門之舉卻無意中被王小哥瞧見，幸在你早有所準備，喬裝改扮得連同你相熟的王小哥即便看到你匆忙離去的背影，也未能認出那人便是你！蕭師傅，你說，我說得對還是不對？”

蕭師傅唇邊原來的笑意漸漸凝住，他眸色漸冷：

“孫全書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我送那字條，確實只是為了構陷孫全書，這目的在案發之後，趙員外郎也不愧是趙康靈的父親，立刻如我的意，一紙狀書便將孫全書告到衙門去！趙康靈該死，只是其中可惜了小真，她可真是個好姑娘，也確是個忠婢，她要不死攔著我，還想大喊引來人，我也不至於連她也殺了！”

當時他蒙著臉，不至於非得滅小真的口，可惜在殺趙康靈過程中，小真為護主幾番死攔，將他臉上蒙面的布巾扯掉露出真面目，他方不得已非滅口不可。

朱懷古道：“倘我猜得不錯，趙康靈至今未找到的淡黃幃帽如今應當就在孫府中。”

蕭師傅冷哼：“你倒是可以現在就去搜一搜，一定能在孫全書寢屋中找到！”

“孫全書確算不上一個好人。”朱懷古嘆氣，“可蕭師傅，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不管孫全書是個怎樣混帳的人，自有家規約束他，更有國法懲治他，倘此番趙康靈案真構陷成他的殺人罪名，他便僅有以命抵命一條死路。我相信你這樣做並非僅因著他混帳為人，可是他真有什麽手沾血腥的罪證在你手？你方會在殺趙康靈主仆時，順便讓他得到國法懲治？”

蕭師傅聽著一楞，眸中的冷意慢慢褪袪，他低頭看了眼楊小少爺，今晚他是抱了必死的心做這最後一場惡行，他能想到朱懷古與刑顏玉會追他至此，可他沒想到朱懷古竟未將他想成那毫無人性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你信我？你竟相信我這樣的殺人兇手？”

再擡眼，他眸中淚光閃現。

朱懷古看著這樣的蕭師傅，就像看到了初時她見蕭師傅時的初印象那般美好，人之所以走上惡途，或許是因著有一顆歹心，更或許是因著曾被逼到走投無路，於蕭師傅，她更傾向於後一種：

“我信，你殺趙康靈，是因著她表裏不一、虛偽、欺瞞世人，你因著誤以為養父母乃同是這樣的楊員外郎所害，你看不慣這樣的人，所以你殺了趙康靈。你殺小真，是因著小真拼死護主，扯掉了你的布巾，所以滅口。你殺阿來，是因著阿來並未聽你之言，反想將實情告知楊員外郎，要到官府告發你，所以你下狠手。你殺楊芯，及現今你手中抱著楊小少爺威脅著我們，都是因著你想讓楊員外郎後悔，你想讓楊員外郎也嘗嘗失去親人時的痛苦，你是在為你養父母報仇。你構陷孫全書，從案子一開始，你便將所有矛頭指向孫全書，我覺得你不可能僅僅只是想找個替罪羊，而是這只替罪羊確實是罪有應得，是不是？可蕭師傅，你可曾想過除了孫全書這件事兒外，於十年前楊員外郎與你養父母之死，到底是存在著怎樣的牽連？這其中你所認為的，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倘真有誤會，那今時今日所發生的一切，你所親手奪去的四條人命，是不是完全就是個錯誤？”

“沒有錯！”蕭師傅激動的情緒再次被激起，“我沒有錯！當年楊狗官不僅搶走我養父母身上的紅蓮白玉，且他一走，我養父母便被官府所圍，最後死於官府刀下，這一切都是他通風報信所致，當我趕到時，我僅來得及親眼目睹我養父母雙雙被殺的場景，難道這還會有錯？”

聽到這樣的話，楊員外郎再保持不了沈默：

“沒有！我沒有！當年我任期滿回京，路上恰逢你重傷的養父母，還讓隨行的府醫醫治好你養父母，此事兒千真萬確！倘你不信，我可傳如今尚在我府中的府醫前來為我做證！此後我便繼續趕路，你養父母送與我當謝禮的紅蓮白玉，我也一直佩於身上，不曾搶你養父母的紅蓮白玉，更不曾向當地衙門通風報信，當時我根本就不知道你養父母到底是何底細，我與賤內是問過，但你養父母俱不言，賤內只知你養母叫弈娘，你養父連個姓，我們都不知，何談通風報信？！至於禮部尚書大人的機遇，那完全是我沒有想到的機緣，後來我費心細查，方得知你養父母曾以性命救過尚書大人一事兒，你養父母會受重傷遇到我，也是因著被山匪追殺所致，這才明白過來當初我所救的你養父母到底是什麽人！他們被官府圍殺，我確實不知，也確實與我楊家無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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