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偽，表面不一地蒙騙世人，這或許便是兇手殺人的理由。

刑顏玉感到不可思議，卻又覺得這實在也在情理之中，倘一個人痛恨另一個人，痛恨到非得取對方性命時，那便會成為殺人的理由。

身為大理寺左少卿，接解的案件不少，形形色色什麽案子都有，到最後無一不是涉及到人命，不管情、仇、財各種動機，都躲不過最後的滿手血腥，他完全能接受，卻始終無法理解這些兇手心中的想法。

有得有失，當失去的比得到的重要，那麽得到的還有必要麽？

約莫是概念不同，不管經歷多少案件，面對各類案件的兇手主謀，他都無法得到一個確切統一的答案。

對於朱懷古提出的這樣一個推論，他無法反駁：

“所以……”

朱懷古無奈地道：“所以到最後，關健還是得找出那個養子。”

而對於這個養子，兩人所知的信息，僅限於既是養子，那麽嫌兇是個男子，事過十年，按照當年那對年青夫妻的年紀來推斷，年紀應當至少十歲以上，三十歲以下。

在這個年齡段，基本兇手已殺了四條人命，兩人皆認為兇手應該還在京城，或許還會有命案發生。

“楊員外郎……”刑顏玉提了句。

“不，不會是他。”朱懷古否定道，“楊員外郎還有倆兒子……”

刑顏玉沒明白：“假設嫌兇意在紅蓮白玉，意在揭露楊員外郎欺瞞世人的真實面目，那他為什麽不直接找上禮部尚書告發楊員外郎？”

朱懷古反問：“禮部尚書憑什麽信他？”

唯一的憑證就在楊員外郎身上，嫌兇無法證實自已的身份，說得再貼切誠懇也只是一面之祠。

刑顏玉不否認她說得對，換做是他是嫌兇，他也不會選擇這麽一條會被當成攀關系有不軌意圖的路子來走。

“而沒有找上楊員外郎，則是因著他大概誤會了什麽。”朱懷古斷續道，“比如說，他誤會了他的養父母之死。”

據楊員外郎所言，當時他夫妻倆救下那對年青夫婦在附近，也有人看到，農夫、樵夫、過往商人路人，都有那麽幾個人看到他楊家大車擡上去過一對重傷昏迷的年青夫婦。

然在救治成功之後的事情，那早已是離開當時那段路數日的事情。

倘嫌兇找到當時的那段路，在附近找到那幾個目擊者，得知他的養父母當時被楊員外郎帶走，之後再追尋下去，卻是他的養父母已然遇害身亡的結果，那麽他會怎麽想呢。

很顯然，嫌兇會認為是楊員外郎這個朝廷命官為了仕途殺了他的養父母，還拿走了他養父母身上唯一最值錢的東西。

嫌兇或許根本就不知道紅蓮白玉在禮部尚書眼裏的價值，但他認為那便是楊員外郎殺害他養父母的最佳罪證，一直這樣固執地認為著。

說了這麽多，說得再多，倘無線索證據，一切皆只是推測，只是推論，而永遠無法成為定論。

朱懷古起身：“大人，我想出去走走，一個人。”

她需要一個人再走走所有同三起案子有關的地方，再好好想想一路查來的所有線索，或許能找出明明就在那裏，卻被她忽略掉的東西。

刑顏玉能明白想一個人待著的這個時候，正如一大早他就一個人坐在公案前假設了一大堆，又推翻了一大堆的那個過程。

走在大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與在查前個案子時那夜裏她一個人走在黑乎乎的街道上，感覺沒什麽不同，仿佛這世間她從來都是孤獨的，她身邊的人很多，左右前後都是，卻從未融入過。

新鮮小店、應家金銀樓、錦繡綢緞莊、商氏成衣鋪等重走一遍，邱老板、蕭師傅、寧師傅、路姑姑、女掌櫃等再重見一遍，到趙府時跟趙府門房趙三全打了個招呼，還遇到專供趙府每日新鮮蔬菜的菜農王小哥。

或許是她走累了，也或許是到晌午了，她竟在王小哥的邀請下來到了王小哥家，吃了一頓油水沒半星一桌子都是瓜菜的晚膳，她吃得很開心，因為王小哥一家子都很開心。

王小哥父母種了一輩子的菜，給富貴人家送過不少新鮮蔬菜，兒子兒媳婦也繼承了這一點兒，日子過得並不富餘，卻很滿足，對於她這個客人，一家六口都是笑臉相迎。

說到趙康靈主仆被殺一案時，王母流露出不忍可惜的神色：

“趙二小姐的人多好啊，小真姑娘的人就更好了，怎麽就出了這樣的事兒呢，朱小公子，這兇手還得多久才能抓到啊？”

朱懷古被問得一噎，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王小哥接過話道：“母親，你看你問的什麽話？這能是朱小公子控制得了的事情麽。”

“就是！”王父也笑著道，“上回蕭師傅來，你也這麽問，真是問得毫無道理。”

王母辨駁：“那不一樣，蕭師傅不是衙門中人，也沒幫著查案，上回我問，確是我問得沒理了，可朱小公子是什麽人啊，那可是大神探，即便這會兒案子還沒破，心裏多少都有點兒底吧！”

王小哥夾筷子菜到王母碗裏：“好了，母親快些吃菜吧。”

又對朱懷古十分不好意思道：“平日裏我母親就沒少聽過你的大名兒，我剛請你進門時，我母親就埋怨怎麽不事先打個招呼，母親好提先在今早市肆買個豬肉回來！”

朱懷古抿唇笑著：“不必麻煩，你們肯招待我，已然是我的榮幸，再給你們添麻煩，我可就不好意思來了。”

王母連連夾菜到朱懷古碗裏：“不麻煩不麻煩！朱小公子能來，方是我家的榮幸才是！”

吃完午膳後，朱懷古捧著王小哥家過年過節方取出來的好茶葉泡就的茶水抿著，王小哥父母與妻子皆自去幹農活或做女紅帶娃兒去了，只餘她與王小哥在堂屋裏坐著說話兒。

她問起蕭師傅是否常來，王小哥說是，蕭師傅人挺好，每回來都會給他兩個娃兒帶各種小孩兒喜歡吃的小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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