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千望又特意問了尤官正是否有吃黑糖酥的習慣，及黑糖酥中的花生是否皆是家中廚娘磨成粉末配入佐料之中，再做成的薄片狀黑糖酥？

尤老爺訝道：“大人如何知？”

連他家大郎院中小廚房有個廚娘有將花生磨成粉末再配入佐料調配的習慣也知道，尤老爺十分驚詫。

池千望心中卻是更沈，朱懷古的推論越被證實無誤，那便越證明尤官正確實是兇手最後的目標。

本只推論只尤官正一人，現如今卻是多了一位尤大奶奶，兩條性命危在旦兮，造就第十個兇殺案發現場，今夜、明日、後日，隨時都有可能！

出尤府後，池千望直接回的大理寺。

說是說他回大理寺安排，可人盡數被調度出去，他要怎麽安排？

沒想剛進公事房，卻見到了刑顏玉，池千望訝然：

“你怎麽在這兒？這般晚了……”

“你也知道這般晚了。”刑顏玉打了個哈欠，實在是困得很：“你雖早早打發人回家去告你祖母一聲，說有公務在身，今夜怕是回不了府，可奈不住老人家擔心啊。”

所以池老夫人譴人找了他，他便來瞧瞧。

池千望有些無奈，入座後滿眼對刑顏玉的歉意：

“我祖母年紀大了，我母親又不管多年……”

刑顏玉擺手：“好了好了，你家裏情況我曉得，我也不是抱怨，或來聽你歉意的。你就說說，這是怎麽了？有什麽我可幫忙的便好。”

對刑顏玉，池千望素來不會客氣，暖懷一笑後，便將意外死亡案從頭到尾簡要地重述一遍。

直到說完，池千望期間已喝了兩盞茶，連聽得眼發直的刑顏玉亦喝了一盞半，他素來少吃茶，今夜實在是眼快睜不開了。

不過聽池千望說到朱懷古是怎麽推論出第十個可能受害者的時候，刑顏玉簡直精神得不得了：

“這懷古真是、真是……”

一時激動得詞窮，他竟是連個恰當形容都沒法想出來。

池千望沒忘刑顏玉之前幾天老找機會想拉朱懷古過去幫忙查案子的心思，頓時咳了兩聲：

“小古怎麽樣的，你就沒多想了，你不是來幫忙的麽？那你快幫我想想，現如今滿衙的人，連順天府衙的衙役，我都給借調出去了，今晚又接連發現這樣的事情，你說該如何安排方好？”

刑顏玉是大理寺少卿，經手大小案也不少，別說從順天府衙那兒接手案子，就是刑部下來的案子覆核不過重審，那也有過，可像朱懷古那樣心細如發地推斷破案，他還真從來沒這般破過案。

大理寺自來斷案大刀大斧，邏輯線索什麽的大都從大處入手揪出，像從一個總送東西給死者家屬的人中，從一堆莫名奇妙沒頭沒尾的東西中，就能抽絲剝繭地給推斷出一個結果來，且這結果還十分精準，直擊兇手目標，這簡直、簡直了！

說到安排，池千望為何能官拜大理寺首官，是他的上峰，那自有池千望的本事，其中破案的本事便不弱於他，有條不紊地安排事宜進度更是不輸他。

池千望都在這會兒被難住了，他能有什麽好的調度？

刑顏玉瞥了眼池千望，發現池千望還真直盯著他，在等著他的答案，他不禁叫了起來：

“還能如何？該做的，你都做了，連稻香湖那邊也安排了殷朗與懷古查著，現今便只餘下坐鎮大理寺，等著六十八隊人回來告知結果了！”

池千望失望地收回了眼，微垂了眼皮，不知想到了什麽，輕押一口茶道：

“要是小古在，她大概能有法子。”

刑顏玉一聽嘿笑開了，頗為不服氣：

“就他那小子，心細如塵，洞察力強，學識面廣，連人心都能揣個一二，可這調度上頭事關大局，他能出什麽力？”

有人當兵，有人當將，可不是每一個好兵都是當將才的料。

刑顏玉的意思，池千望懂，他斜著他：

“這六十八隊人手出去尋人，從確定地方、方向到調度人手，她都有參與，都發表了意見，且意見皆都實用。你說，她出什麽力？”

末了反問一句，實在是頗有挑釁擺顯的意思。

刑顏玉也想起了他幾日前總找機會向池千望要人的事兒，再經聽今夜朱懷古那精彩推論，他是越發對朱懷古感興趣，想了想露出八顆牙齒，同池千望討人：

“誒我說，咱打個商量，這懷古呢，我是越看越順眼，正好我身邊也缺人，要不待此案了了，你將那小子給我，我也不用他做什麽侍從的事情，我正正經經聘他做我的幕僚，住在我府裏去，好好供著，你說怎麽樣？”

不怎麽樣。

池千望連個眼風都懶得再理口出瞎話的刑顏玉，刑顏玉不放棄，叨個不停，叨到最後，吃的茶竟是比池千望吃的還多。

直過第四盞茶，池千望被煩得無法，刑顏玉是打著他祖母的旗號過來的，又不能硬趕，只好松口道：

“倘若你能將你刑家的傳家寶玉給我拿來，我就答應你。”

提到傳家寶玉，刑顏玉生起警惕之心：

“我家的寶玉，你拿來做什麽？”

池千望笑：“沒做什麽，總歸是百年前的古物，聽聞不僅養眼，還挺養人，你家這寶玉素來傳只嫡長男兒，到你這一代，應該還在你父親手裏攥著，對吧？”

刑顏玉撇嘴：“你知道還向我討？”

他父親自在仕途上與他生出分叉，自此怎麽看他怎麽不順眼，別說向他父親討傳家寶玉了，就是日常同他父親說上幾句話，說到末了老爺子都得用吼的，他哪裏討得出來？

何況便是傳家寶玉在他手上，那既是傳家之物，只傳他刑家嫡長男兒的寶玉，他再是不孝子孫，也不能拿來給池千望，這是池千望在變相拒絕他。

刑顏玉嘆道：“本來聽楊不悔說，我還不怎麽信，現如今看來，這懷古在你心裏，當真是份量不輕啊。”

池千望也沒否認，更沒想瞞什麽，直接點了個頭，還回上一句：

“小古是我的人，無論什麽時候，她都只能是我的人。”

旁人想染指，那得先過他這一關。

刑顏玉驚得霍然站起：“你……”

池千望看著臉都變了色的刑顏玉：“我正常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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