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兩步後，朱懷古忽想起心中一疙瘩。

讓小和尚稍等片刻後，她快速小跑追上池千望，很是真誠地問他：

“少爺，小的實在是忍不住要再問問……那秀館到底是什麽地方？”

不是她執著，是她不問清楚老想著，又想不到答案，太折磨人了。

池千望本見她不去大庫房查問，反跑回來追上他，弄得他有些不明白。

聽得她的問題後，他明白之餘著實一楞。

楞過後，看著她精致眉目中難掩期待神色，他忍不住笑開。

見她期待的眸色又疑惑起來，似是不明白他在笑什麽，他斂了斂笑意，終甚是好心地為她解答：

“秀館就在麗瑩街，有空你去瞧瞧，便曉得是什麽地方了。”

麗瑩街？

不必有空去瞧瞧，這會兒她一聽到這個街名，她大概也能猜到秀館是什麽地方了。

麗瑩街是京城有名的花街，在殷朗給她的京城細圖上便有兩個小紅字特意標明，秀館在此街上，她又是女扮的男裝，再配合池千望與殷朗說過的那些意有他指的話，還能是什麽地方！

朱懷古黑著臉，持續到大庫房，她的臉仍陰著，就像暴風雨來臨的前一刻。

領路的小和尚瞧著不禁多了幾分小心翼翼，心說這池大人身邊的朱侍從脾氣陰晴不定的，他可得多囑咐管理大庫房的各青小心說話，好好配合。

過了會兒，領路小和尚走了，各青開了大庫房，朱懷古瞄著他腰際上的一串鑰匙，竟是有好幾把。

她指著問：“各青小師父，這麽多鑰匙，可都是大庫房裏用的？”

各青道：“是。”

手勢往左一比：“朱侍從要看的食用油與糖漿皆在這邊，請！”

油與糖漿放的位置皆在墻邊墊板上，大小也與後廚小庫房相同，只是少了竹筐罩上。

朱懷古近前看後直接問：“這兩樣在近期月餘來可曾有什麽異狀？”

各青想都沒想便搖頭：“沒有。”

“沒有？”朱懷古表示懷疑。

各青見狀解釋道：“是真沒有，這大庫房雖非小僧一人管理，還有各白師弟協同，但在大庫房所有物品儲存量及位置，便是閉著眼睛，也沒有人比小僧更為清楚的了。”

甚是有信心。

朱懷古聽著也挺安心，能肯定便好，至少讓她了解確定了大庫房裏的油與糖漿皆沒有異常。

想起各青說的各白，她順嘴問了句：

“既然還有各白小師父，那麽他為什麽不在？”

各青道：“各白師弟近日偶得風寒，皆在禪房歇息，連早課都未有參與，已有數日臥病於床。倘若朱侍從需要問話，小僧可以帶朱侍從前往各白師弟的禪房，相信各白師弟一定很樂意配合朱侍從問話。”

朱懷古擺手：“不必，既然各青小師父已回答我的問題，又十分肯定，我自是相信各青小師父，至於各白小師父，便讓他好好歇息，也希望他早日康覆。”

………………

山風禪房中，山風與池千望各居矮案一邊。

朱懷古來的時候，其實兩人已說得差不多，可她一進禪房，便受到山風的關註：

“這位便是朱侍從？”

是問她，也是在問池千望。

池千望向山風點頭，轉便向她招手：

“小古，過來。”

朱懷古向山風行禮後，半點不敢有異議地在池千望身邊的蒲團坐下。

山風道：“聽千望說，你的斷案能力不錯，於此次縱火案甚有幫忙。”

一聽山風稱池千望為千望，朱懷古下意識瞧了眼身邊的池千望。

池千望也正看著她：“我與山風乃至交，同是極敬重當年的山清大師。”

可之前沒說？！

朱懷古沒把話說出來，她的表情已很實誠地表達出來。

山風見之一笑，與她道：

“貧僧長千望九歲，卻與山清師弟同齡，對於當年山清師弟與圓坷師兄失蹤一事，同樣深感蹊蹺，於禪堂之上，你悄聲所問，也正是貧僧甚想知道之事。”

山風長池千望九歲，卻與山清同歲，然池千望卻說兩人皆十分敬重山清？

朱懷古不禁問道：“敢問山風大師，當年山清大師是否有何過人之處？”

山風一怔，隨即看向池千望：

“你同我說，你新收的侍從甚是聰慧，總能在旁人沒註意到的細節之處發現異象，本我還沒在意，這會兒我倒是信了！”

池千望抿唇，一雙狹長的鳳眸透著笑意：

“方將你我皆說了敬重山清大師，你又說你長我九歲，且與山清大師同齡，他這小腦袋轉得快，一下子便抓出其重點——你與山清大師同齡，卻同與我一般敬重山清大師。”

又轉對朱懷古：“故方有此一問，對麽？”

朱懷古淺笑：“少爺所言甚是，但凡能得人敬重者，皆無不是長輩或名師，山清大師即是與山風大師同齡，即便再志同道合，也無需用到‘敬重’一詞。既然山風大師用了，那必然說明失蹤七年的山清大師有他的過人之處。”

“哈哈哈……”山風大笑，捋了捋自已特意留的八字須：“朱侍從所的極是，至於山清師弟的過人之處，千望最是清楚，有空了，他與你細說便是。”

出了山風禪院，朱懷古迫不及待地問起山風這邊對於庫師院所負責采買管理的食用油與糖漿的情況。

池千望道：“不僅近期月餘，便是過去三月，寺中食用油與糖漿皆不曾出寺采買，其用量很少，很回采買庫存皆可用上半年，甚至更久。”

至於寺中各院用量，食用油除卻後廚所需之外，其他禪院基本用不到。

而糖漿則不一定了，禪院中有喜甜的大小和尚都會隔一段時間便來領用糖漿，細細說起來，幾乎每個禪院都領過，真真是細分不開來。

朱懷古分析道：“那也就是說，縱火用的食用油要麽是外人自寺外帶進來，要麽是出自庫師院的大庫房或後廚的小庫房，而糖漿……”

細說起來，竟是比食用油還要難以查清。

查東西就怕這種每個禪院都有的東西，大國寺又有兩千多人，進了每個禪院後細分到個人，又是一場浩大的排查。

不僅她說著說著沈默了下來，池千望也沈默地走著，往大國寺臨時給三人安排歇息落腳的主持禪院禪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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