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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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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梁子的領路,不僅少去找的功夫,連跟沈佳艷都不必費什麽口舌,便可以直接進入正題。

朱懷古在堂屋坐下,茶還沒有奉上來,她便說:

“沈姑娘,我來的目的,想必梁子已經跟你明說了。”

沈佳艷模樣五官自是生得美,但算不上絕麗佳人,只勝在氣質絕佳,還有一股子來自江南水鄉的柔媚。

她點頭:“是,梁子說過了,朱侍從只要能洗清我家老爺的冤屈,但凡朱侍從問的,我一定如實相告,斷沒有相瞞或欺騙的道理!”

她身邊侍候的丫寰阿菊端上茶來,便和梁子一般站在屋裏隨侍一旁。

她示意朱懷古用茶,朱懷古謝過,並未端茶品茗,直接道:

“那麽還請沈姑娘如實告知,陳護衛宿醉,並在姑娘此處歇過一夜後,你為何會安排陳護衛自水路走,而非如往常一般騎馬快行?”

沈佳艷道:“我家老爺宿醉,雖這騎馬回內城自是快些,但宿醉隔日一早騎馬,即便清醒了些,卻還是有幾分危險的,何況我家老爺酒量不比旁人,醉得比旁人快,也醉得比旁人久,喝上一碗醒酒湯,隔日還得睡上一上晌,方能真正醒過酒來。”

朱懷古聞言看向梁子。

梁子一個會意,適時開口佐證道:

“正是,本來平日裏老爺宿醉隔日上晌都是休沐,便也不怕睡上一上晌,就是睡上一整日也是無妨,但那日並非休沐,老爺素來看重能在毅親王府當差的差事,即便身體仍有些不適,頭還有些暈乎乎,老爺還是堅持得回內城毅親王府上差。那會兒我見老爺上馬都坐得很是不穩,便提議老爺不如差我到毅親王府告個病假,哪曾想我剛開這個口,老爺便大怒,喝斥我不該有此念頭,說毅親王對老爺大恩,老爺絕不能有半分辜負!”

知遇大恩,形同再造父母。

沒毅親王,也就沒今時今日陳橋方的一切錦衣玉食,還是原來鄰縣故土的一小小莽夫,不足為道。

朱懷古聽著,對陳橋方的印象不禁又好上一分。

沈佳艷低首,眼垂著,接下道:

“自從曉得漂兒胡同與亮兒胡同中間的那條小河可行船至廣安門附近,我便一直妄想著哪一日與老爺同游一番,然我是外室,連妾都不算,自知沒資格與老爺光明正大地同行,想也只是妄想,便未曾在老爺跟前提起過。那日見老爺堅持回內城上差,梁子提議告假又被老爺大斥不該有此念頭,我便想到了那條小河。”

不同於梁子提議得來的當頭喝斥,她這提議讓陳橋方想了想,竟是點頭同意了。

這一同意,她趕緊差人安排。

待安排好,看著陳橋方在梁子的攙扶下上了小船,直到看不到小船,她方同阿菊回到家中。

朱懷古問:“那會兒小河邊兩邊可有什麽人?”

沈佳艷想了想說沒有,覆又怕自已當時滿心滿眼裏都是陳橋方,會漏掉什麽,於是讓身邊的阿菊也幫著回想一番。

然阿菊的答案,也是沒有。

沈佳艷難掩身為外室的苦澀,頗為淒涼道:

“老爺每回來,都少有提前通傳,都是什麽時候有空閑或方便,老爺便會來,我只能時刻準備著。每回走,也都是天還未亮便走,那會兒還早,約摸是卯時不到,也就寅時末。”

卯時,那是個金烏剛剛露臉的時辰。

而寅時末,是夜與日的交替之際,天色還朦朦朧朧半黑著。

小河邊是附近婦孺姑娘洗衣的地方,也沒這般早的,大都是用過朝食後方到的小河邊洗衣,故那會兒沒見到什麽人,倒也在情理之中。

梁子也隨之證實:“是在寅時末,老爺還得回內城上差,那日不敢起晚!”

京城夜裏分為五更天,一更天戌時初便開始宵禁,到五更天寅時末方結束宵禁,卯時初便大開城門。

陳橋方寅時末離開沈佳艷這裏,這中間行船渡河到廣安門附近上岸,期間需要些許時辰,到內城處已然是城門大開的時候,時間上說得過去。

朱懷古接著問沈佳艷:“那後來呢?你可曾使人喚過陳護衛回來?”

沈佳艷搖頭:“沒有!”

這點阿菊可以做證:“是沒有,我家姑娘在送走老爺後也起了游船的興致,便也尋了另一只小船游河……”

只是沒想到後來河游到一半,小船便翻了,最後人雖都沒事兒,可著實嚇了一場。

沈佳艷被船夫救回岸上,與同樣濕淋淋的阿菊一同歸家後,當日便病倒了。

梁子聽到阿菊說到這兒,驚詫地看著沈佳艷:

“姑娘,這事兒老爺不知道啊!”

沈佳艷沒說話,只默默地在心中難受。

阿菊見不得自家姑娘如此,撅著嘴回梁子的話:

“姑娘說人沒事兒就算了,何必再給官非纏身的老爺添堵!”

沈佳艷神色落寞,默默半撇開臉,不讓朱懷古看到她半紅的眼眸:

“終歸是無名無份的外室,便是當日溺死於河中,我又以什麽身份讓老爺來為我收屍……”

看來現如今小河已成了關健,所有事情都與小河脫不了幹系。

宋懷嬌死在小河岸上老槐樹下,宋胡來到小河邊目睹案發現場,陳橋方先是自小河上行船到廣安門上岸,後卻又不明原因地出現在案發現場,是外室沈佳艷提議的借小河行船,好一路為陳橋方醒酒,最後她自已攜同丫寰游船,卻掉落河裏險些溺水。

這一件件一樁樁,都跟小河緊緊相連,都是在河裏或河岸發生的事情。

離開沈佳艷家後,朱懷古來到小河,只是這回她沒站在漂兒胡同的那邊岸上,而是站到亮兒胡同這邊的岸上。

同樣是站在河邊,可從不同角度看這條小河,她還是看到了不同,也感受到了不同。

梁子還跟著她,見她一動不動站在河邊許久,末了禁不住問:

“朱侍從,還需要我做些什麽?”

朱懷古回神,側臉看向候在她身旁的梁子,淺淺一笑:

“今日有勞你了,接下來也沒什麽事兒,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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