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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片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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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片月光

那餐飯過後,黎梓和江思奕兩人又是兩天沒聯系。

江思奕沒主動找她,她也不去做那討嫌的事,索性不找他。

馬上就到除夕了,黎家人一頓忙活,尤其是黎媽,興奮地簡直不像話。

白天三人依舊是輪班去醫院守著。

雖然請的護工很盡職,不過還是自己守著更為安心。

於欽那之後也來過一次。

黎梓現在見他可以說是異常尷尬。

於欽卻像若無其事,很是坦然。

黎媽對他的態度最近異常的好,可把他樂開了花。

黎梓只能不住地搖頭。

如果於欽知道黎媽是因為江思奕要來家裏過年才這麽高興,估計他也笑不出來了。

於欽走後,黎媽也曾囑咐過黎梓。

“這小於人也確實不錯,不過你現在和小江在一起,還是應該和其他人保持些距離。”

黎梓自然不放心上,保持距離這事兒她可做得太好了,不光是和於欽,和江思奕更是了。

江思奕這兩天忙著去場地訓練,從早到晚,訓練強度極大。

漸漸找回些從前的感覺。

方戈群仍躺在醫院,他是和江思奕一起到的蘇城。兩人都報名了這次的場地賽。

來蘇城的那天,江思奕表示自己有些累,是方戈群開的車。

吳琳帶著女兒朵朵先去了蘇城。

車上。

“前陣子,見到你前女友了。”江思奕閉著眼坐在副駕上,嘴裏緩緩吐出一句話來。

方戈群楞了楞。

“你又想到那件事了。”他知道江思奕說的是誰,吸了一口煙,又吐出。緊接著嘆了口氣,“這事都怪我。”

江思奕沒說話,眼依舊是閉著,看不出任何神色來。

方戈群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碰上了這個女人。

幸好之後有吳琳的出現。

現在一家三口倒是幸福和樂。

方戈群是來蘇城之後受的傷,那天,他和江思奕正在訓練,兩個人在那賽道上騎了一圈又一圈,最後精疲力盡了才停下。

許久沒有如此暢快,仿佛找回了當年在意大利幾人一起騎車飛馳的感覺。

回去路上,他勾著江思奕的肩,正下那臺階,正和江思奕開著玩笑呢,結果,自己腳下一個打滑,從樓梯上摔下去。

因此,摔了個粉碎性骨折。

老話常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下,比賽估計也是趕不上了。

他倒是滿不在乎,住了院,就能和吳琳天天膩在一起,他心裏不知多高興了,巴不得這骨折可以多來幾回。

畢竟,吳琳溫柔的時候可不多見。

江思奕對他舔狗式的模樣很是鄙棄。

-

轉眼到了除夕,家家戶戶張燈結彩,各街各道充盈著新春氣息,又是一年桃李開放時。

喜氣洋洋的氣氛讓人深受感染。

黎家門上的橫批正被掛上。

黎梓和黎媽指導著黎爸。

“往右來點。”

“太靠右了,左邊點,左邊點。”

“好,就這樣吧。”

得到黎媽的認可,黎爸才從那梯子上下來。

擺的位置剛剛好。

“你那蟹洗好了嗎?”黎媽一刻不停。

“洗了洗了!”黎爸被她這一天吵得頭痛。

黎梓則無所事事,橫躺在那沙發上,追著劇,哈哈大笑,慵懶愜意。

完全沒註意危險正向自己靠近。

黎媽提了那菜刀從廚房走出來,靠近她。

“王女士,刀刀刀,你要嚇死我啊。”她伸出一根手指把黎媽的手撇向一邊。

黎媽反應過來自己手裏拿著的刀,退開一步。

緊接著說,“你問問小江在哪裏了,可以喊他過來了。”

“知道了知道了。”黎梓不情不願地放下手裏的薯片。

打開微信。

【愛吃梨子】江醫生,你在哪裏?

五分鐘過去了。

這人都不看手機的嗎?

她只好打了電話。

剛要撥出去。

不對不對,她趕緊掛斷,不能用這個號碼,這是上次說賣商鋪的。

“媽,你手機給我。”

“房間裏充電,自己去拿。”黎媽的聲音從廚房裏傳來。

黎梓下了沙發,套上那白熊拖鞋。

電話接通。

“餵,哪位?”

電話倒是接的很快。

“江醫生,是我。”黎梓出聲。

電話那頭傳來汽車的喇叭聲。

“怎麽了?”

“我媽讓我問你到哪裏了,催你過來呢。”

江思奕定睛看了看顯示屏上所顯示的電話號碼,沒有備註的陌生號碼。

“你換手機號了?”

“我媽的。”黎梓心中慌亂的極。

“知道了,在路上,有點堵,你幫我和叔叔阿姨說一聲。”

“哦。”

電話掛斷。

她又想到自己那天隨口亂說的“賣商鋪”,尷尬至極。

整個人灰溜溜地又回到沙發上。

“老黎,過來過來。”黎媽說的很小聲,手拉過黎爸的袖子。

“幹嘛?”

黎媽伸手指了指,黎爸順著方向看過去。黎梓正抱著那抱枕,不知道想著什麽,異常出神。

“她怎麽了?”黎爸說話音量也小下來。

黎媽搖搖頭。

“你覺不覺得她和小江奇奇怪怪的?”

“奇怪什麽,你對人家小江不是很滿意嗎?”黎爸眼神朝著那廚房擺臺上放著的各式菜品。

“哎呀,不是小江的問題,你聽梓梓對他的稱呼。”黎媽更正他。

黎爸一臉不解。

黎媽被黎爸的遲鈍反應簡直要氣死。

“不和你說了,洗你的菜。”

黎爸被莫名其妙地咋呼一聲,一頭霧水。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

門鈴響起。

“梓梓,去開門。”黎媽喊道。

黎梓跑下沙發。

打開門。江思奕手裏拎著酒站在門外。

頭發好像特意吹過?

“嗨。”黎梓用了一個極其不自然的開場白。

江思奕應她一聲,兜身進去,輕車熟路地換上了那雙缺了眼的拖鞋。

這次黎梓倒是沒再笑他。

黎媽從廚房裏噔噔噔走出來。

黎爸只露了個頭。

“阿姨叔叔好。”

“外面冷吧?快坐快坐。”黎媽接過江思奕手上的酒。

“這是特意帶給叔叔的,昨天看那酒櫃上擺著這酒,想著應該是叔叔愛喝,就買來了。”

聽到這話,黎爸來了興致,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有心了,有心了。”他笑開了花。

“你說說,這小江就是細致啊,連你愛喝什麽酒都觀察到了。”黎媽轉過臉對著黎爸說。

黎梓在一旁持續性扮演著透明人。

直到黎媽叫她,她才擡起頭來。

“你這孩子發什麽楞呢?”黎媽點她一下。

“這不是等你們聊完嘛。”她嘴上撒嬌。

把電視切到中央頻道。

正在回放著以往的春節節目。

“給小江去倒杯水來。”黎媽對著她發號施令。

黎梓懶懶散散,不願動彈。

磨磨蹭蹭了一會兒,才從那沙發上下去。

“喝水。”

臺詞似曾相識。

好在這次泡的不是茶,只是白開水,江思奕放心接過。

前兩天那杯,快把他苦死了。

黎爸黎媽又進了廚房。

-

終於開飯。

四個人圍坐在一起。

又是“滿漢全席”。

客廳裏,電視正放著。

黎梓被《真假老師》逗得哈哈大笑。

毫無形象可言。

江思奕用餘光瞟她。

嘴角控制不住地跟著她一起揚起。

“有請蔡明、潘長江、賈冰為大家帶來小品《學車》。”

這節目放得還真不是時候。黎梓心裏念叨。

黎媽果然有話要說。

“年後你趕緊把車學完。”

黎梓猜到了。

“知道了。”她咬著嘴裏那根雞腿,講話有些含糊。

“小江,你幫我好好監督她,不然她又半途而廢。”

“王女士,你到底要派多少個人來監督我。”黎梓手裏的那個雞腿已經被吃了一半。

黎媽白她一眼。

黎梓裝作看不見,繼續啃那雞腿。

江思奕聽到這話停下來手裏的筷子,看她一眼,接著朝著黎媽點頭。

黎媽表示十分滿意,更加中意了江思奕一分。

“吃飽了。”黎梓從飯桌上起身。

擡頭看窗外,外面正爆竹連天,煙花飛舞到空中,綻成花型,異常絢爛。

雖是夜晚,整個天際仿佛被點亮一般。

黎梓走上陽臺,用手機拍下這繽紛時刻。

忽聽見身後腳步聲。

江思奕一道來了陽臺。

黎爸黎媽在身後收拾飯桌。

“梓梓。”因為爆竹聲過於響亮,黎媽的聲音夾雜於其中,黎梓沒有聽見黎媽的喊聲。

“媽,你剛說什麽了?”她從陽臺上躍身走進去。

黎媽放下碗筷,說:“我和你爸一會兒要去趟醫院。”

“那我和你們一起去吧。”

“不用,你陪陪小江吧。”黎媽連連擺手。

黎梓看了看陽臺上那道身影。

“陪他幹嘛。”她嘴裏嘟囔一聲。

“你說什麽?”

“沒什麽,知道了知道了。”她忙答道。

接著,黎爸洗碗,黎媽收拾餐臺。很快,兩人整理好,出了門。

留黎梓和江思奕兩個人在家。

外面仍是煙花絢爛。

黎梓出神地望著天際。

“你想放嗎?”江思奕看著她晶瑩瑩的眼睛,裏面正映襯出天邊那五彩的煙花。嘴裏緩緩說道。

黎梓有些詫異,扭頭看他。

接著使勁點點頭。

她已是許久沒放過煙花了。

兩個人一路來到江邊,夜風很大,兩人卻感覺不到絲毫的寒意。

“不是說放煙花嗎?”黎梓不解。

江思奕不緊不慢,打開後備箱。

裏面擺放著各式煙花。

黎梓忍不住發出了驚嘆。

“江醫生,你這是去進貨了嗎?”

江思奕被她逗笑——他來之前特意去買的,因為他曾在她朋友圈裏看到一句想放煙花。

“選一個吧。”他靠在車邊,等著她挑選。

“這個。”黎梓伸手指了指一個最大的。

江思奕拿了出來,從口袋裏抽出打火機。

接著點燃。

斑斕的色彩瞬間輝映在那天空之上。

“好美啊。”黎梓望著那亮紅的火光升到天際,散開綻放,欣喜地像個小孩。

“嗯,好美。”江思奕聲音很小,幾乎被人潮湧動的聲音和煙火的聲音所覆蓋。

黎梓轉過頭,想聽清他在說什麽。

正對上他的眼,卻發現江思奕正側過頭盯著自己,那雙眼那樣深邃,她似乎能從他的瞳孔裏看到自己的倒影,只有她的倒影。

不知怎的,她臉霎時紅到了脖頸。連忙轉頭,急急地吸了兩口冷氣。

心裏不斷提醒自己:清醒一些。

二人就這樣,坐在那江邊的臺階上,接連放了一個又一個。

手裏的煙火棒點燃又消逝。

“你說煙花這麽容易就消失了,為什麽大家都愛放煙花呢?”黎梓看著手中的煙火棒,喃喃說。

“可能是因為,美好的東西只需要遠遠看一眼就足夠了吧。”江思奕看她一眼,起了身,走向那江邊。

月影和煙花影照在那水上,跟隨著一起波瀾起伏——又是這樣落寞的背影。

黎梓也跟著起身走過去。

“所以留不住嗎?”黎梓在問煙花,也是在問人。

“不去擁有,也許就不會失去。”

他心裏究竟藏著什麽……

黎梓沒再問下去。

江邊的人越聚越多,有相互依偎的情侶、有這恣意玩樂的孩童、還有並肩而行的老人。

這時,遠處的高樓上正在倒計時。

五、四、三、二、一……

“新年快樂!”周邊爆發出巨大的聲音。

黎梓靠近江思奕一些。

“江醫生,新年快樂。”黎梓挽了挽頭發,別到耳後,眼睛彎成一抹月牙。

“新年快樂。”江思奕看著她,音調沈沈。眼角眉梢終於有了笑意。

這是她們一起度過的第一個新年。

“能留住的。”黎梓大聲喊。

“什麽?”江思奕問。

“我說,能留住的。”黎梓回頭看他。

江思奕頓了一下。

“嗯。”他的語氣沈著而又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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