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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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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九州定不會負他。◎

與此同時, 群星簇擁著托起的蒼穹之巔。

錯落有致排列的無數重門中,通往松明洞府的那一扇門背後,玄鏡尊者楚明訣正坐在湖岸上, 面朝湖水,他的身側坐著曇凈法師,二人皆是緘默不語, 凝望湖中的景象。

原本清澈的湖水被浸染成了紫黑色,倒映出深層地域中發生的一切——

顧淬雪的月魂刀、宋靈舟的百川槍與燕問天的飛晝劍在前開路,其後,又有楚明流的雲中白玉棋局作為牽制,蘇荷的萬河青翠屏風陣護住餘波,侯謹的風華天引印輔佐。

一時間, 原本懶懶散散的六個人渾身的氣勢陡然變化,鋒芒盡露。

他們這是鐵了心的要將隱患徹底鏟除,故而動作極快, 一上來就使出了絕技。

四系修士配合極佳, 即使是神仙,恐怕也難從此番境地中撿回一命。

而此時處於風暴的中心, 氣流匯聚之地,兵戈直指盡頭,只站著一個錦袍青年。

與面前咄咄逼人的六位真君相比, 他的身形顯得格外的單薄,一只手臂像是抽去骨頭般的隨意垂著,一只手臂微微擡起半寸,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沒有察覺到他的動作, 也沒有發覺他已經與整個地域產生了奇妙的共鳴, 還以為他如今正處於完全的劣勢狀態。

曇凈望著湖中一觸即發的戰局, 不由得長嘆一口氣。

他說道:“此戰若是無法避免,恐怕會生出更大的動蕩。六位真君自然知曉謝真君不是好對付的,故而使出了全力,從他們的角度而言,謝真君身上疑點重重,實在難以取信,現在不將他即刻斬殺,後患無窮;從謝真君的角度而言,對方既已經痛下殺手,他也沒必要再藏拙了。雙方實力膠著,即使哪一方取勝,換來的也都是慘痛的代價。”

曇凈當然是不願意看到任何一方隕落的。

前去深層地域的修士們,大多數都隸屬於那六位真君門下。

如果六位真君中有哪一位隕落,這匆忙建立的聯盟也就要分崩離析了。

然而,深層地域是謝南錦的地盤,他若是動了殺心,恐怕最少也要帶走兩位真君。

盡管曇凈對此局面早有預料,真當親眼看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

楚明訣聞言,卻並不心急的樣子,搖搖頭,唇齒閉合,聲音通過神識流瀉出來:“不必慌張,只需要等待就好。畢竟,除了你以外,我們也為了這場大災做了許多準備。”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轉過頭面向來人:“我說得對嗎?笑塵尊者。”

角落燈柱打下的陰影忽然像是藤蔓般蠕動起來,向上攀行,逐漸構築出一道人影,黑衣白袍,兩種截然不同的顏色在他身上卻相得益彰,男人剛從修煉中蘇醒不久,長發隨意地攏成一股,垂在耳側,動作之間,身上的黑霧隨之驅散,顯出他原有的身形來。

和大多數人猜想的不同,這位執掌幽州域,令人聞風喪膽的尊者,相貌並不乖張兇狠,淡雅如竹,只是常年不愛笑,所以那張臉逐漸變得冰冷,唇角的痕跡也嚴苛起來。

邢朝徑直走了過來,在湖邊駐足,低眉觀望湖中倒映出的景象。

他雙手環胸,說道:“五百年前,我與辛夷尊者在趕赴不周山的途中偶遇珩清與謝南錦,彼時辛夷尊者原本打算將他們二人送往安全的地方,觸到謝南錦的時候發現了他身上的不對勁——陰火將他的袖角燒得焦黑,這意味著他確實被陰火追上過,距離這樣近,即使八階修士也難以脫身,可他卻脫身了。我當時便懷疑他是預言中的導火索。”

曇凈並不知道這些,所以很安靜地聽著,時不時望一眼湖中的景象。

“將他帶到幽州域之後,我多次盤問他和珩清,他們的回答都是不知曉,那時陰火剛平息不久,九州無法承受第二次這樣的大災了,謹慎起見,我對他進行了搜魂。”邢朝說道,“然而,無論我如何搜魂,他的記憶永遠都只是從不周山開始,再往前就是漆黑一片了。從那時候我就明白了,這是個十分狡猾的、謹慎的獵手,就連他本人都對自己一無所知,寧願清除記憶,也要將自己摘得幹幹凈凈,渾身清白,讓我無處下手。”

“理性的作法是永訣後患,我也確實對他動過不止一次殺心。”

“是珩清的堅持讓我重新審視了這件事。他一字一頓詢問我,即使是惡人,被迫一心從善,做了一輩子的好事,難道也該被稱作惡人嗎?更何況謝南錦是不是惡人這件事還有得商榷,我身為幽州域的執掌者,不該如此獨斷行事。”邢朝無奈地笑了一下,笑容很不明顯,轉瞬即逝,“思索良久之後,我最終想出了一個不違背我心中的道義,也不將九州的將來當作籌碼來賭註的辦法,那就是借玄鏡尊者之手在他丹田植入禁制。”

“禁制的那端由珩清、蕭瑯、徐沈雲這三位刑獄司所掌管,只要謝南錦有叛變的可能性,他們三人有資格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對他進行審判,甚至直接動手取他性命也可以。我原話是這麽告訴他們的,不過,其實我很清楚,如果謝南錦真的與陰火有關,區區烙在丹田上的禁制應該是奈何不了他的——所以禁制的作用,其實不是殺死謝南錦,而是喚醒我,若是他叛變了,我會親手處決他,再不需要遲疑那善與惡之間的界限。”

楚明訣頷首,“這畢竟是屬於他們的機緣,不到萬不得已之時,我不會輕易出手,更希望由他們自己解決,所以當時笑塵尊者向我提議的時候,我很快就同意了下來。”

曇凈問:“那麽,這禁制......”

邢朝搖搖頭,說道:“已經不在了。那之後,謝南錦花了幾百年的時間讓三位刑獄司都認可了他,那三人相繼切斷連結,禁制也隨之消散,現在,他身上什麽也沒有。”

曇凈稍一思索,也明白了這其中的糾葛。

只是有一件事令他惋惜,“那麽,他如今或許會感到很失望。”

楚明訣問:“為何?”

“他花了幾百年的時間讓九州認可他,卻仍要被討伐,自然感到失望。”

楚明訣含笑說道:“不,我所說的時機已經來了,曇凈,你再瞧瞧湖中的景象。”

曇凈聞言,望向湖中,不知何時開始,景象有了很大的變動。

六位真君的攻擊沒能落在謝南錦身上。

謝南錦招來的陰火也沒能落到六位真君身上。

鋒利的兵刃堪堪止在了距離謝南錦眉心的一寸處,便僵在了原地,紋絲不動,就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伸了過來,將時間向前撥動——再撥動,兵刃緩緩地向下墜落而去,越退越遠,謝南錦的表情原本很平淡,此時卻忽然有了變化,若有所感地望向了下方。

皎白的花朵在淤泥間肆意生長,盛放,一時竟然蓋過了這滔天的陰火。

入目所至,一片純白,而那身著薄荷色,象征了藥王谷身份的丹修,正擡起手臂,竭力將真氣註入腕節上不斷顫抖的黃泉碧落鐲,想要同時將六位真君的時光倒轉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即使臉色愈發蒼白,唇邊流出鮮紅的血液,也被他隨意地伸手拭去了。

這一瞬間動起來的,不止他一個人。

領子被人從身後拉了一下,身形不由自主地移動,謝南錦轉過頭,看到那柄以詩為名的、極為漂亮流暢的劍從眼前掠過,紅衣劍修一只手攀住他的肩膀,似乎完全不在意他那地域“心臟”的身份,另一只手腕翻動,劍氣橫掃,勢如破竹,將兵刃一一接下。

視線再往下低,與陰火截然不同的金色火焰尖嘯著,化為鳳凰,振翅而起,擊碎了那牽絆住謝南錦腳步的法決,一掌拍開六位完全沒有防備的真君,輕盈又肆意地繞著眾人周身飛了一圈,懸停在空中,重新顯出身著甲胄的身影,翎羽編織的披風隨風飄揚。

珩清將神識撚作細線,盤繞在身側,泛著鋒利的熒光。

“抱歉,我恐怕——還是做不到袖手旁觀。”他眼神堅定,如此說道,“我並不認為這個和我相處了五百年的人,真的就是你們口中會引來大災的‘心臟’,他比我,甚至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更加熱愛九州,如果可以選擇,他一定會站在九州這邊。”

徐沈雲豎起兩指,千萬柄劍氣化作的利刃遍布上空,畫出殺機四伏的南柯劍陣。

“諸位不要忘記,我刑獄司才是負責審判的人。”他神色冷然,說道,“而我的判斷是謝南錦並未主動犯下任何不可饒恕的罪過,當我入魔之際,若非他將心頭血淬煉至匕首,再借由小師妹之手,根除我意識深處的陰火,我恐怕也不會站在這裏說話了。”

蕭瑯手腕一翻,許久不曾使用過的金戈被納入掌中,濺起赤金色的灼灼烈火。

她的笑容此時也帶上了一絲不虞,說道:“幾百年前,笑塵尊者深知此事重大,將禁制植入謝南錦的丹田中,交由我三人來判斷,而事實是,我們三人都已經分別認可了他,所以解除了禁制,任他暢行九州,多年以來,他從未有過任何背叛九州的端倪。”

這位赤血帝君說到這裏時,渾身的殺氣都溢了出來。

“難不成,各位是認為我們三人的判斷出現了問題嗎?”

在景象之外,邢朝終於展開了緊縮的眉頭,露出真切的笑容。

從一開始,他就考慮到了所有可能性。

如果禁制被牽動,他從閉關中被喚醒,便會親手審判謝南錦。

如果在他最理想的狀況下,禁制全部解除,這說明謝南錦已經取得了那三位刑獄司的信任——幼時的玩伴,登頂鳳凰族的赤血帝君,以及,最後一位,要從大戰將近的百年內誕生的九階劍修中來選擇,時間跨度幾百年之久,這不是他想裝就可以裝出來的。

邢朝親手挑選的蕭瑯、珩清、徐沈雲,都是再敏銳不過的人了。

僅憑虛情假意是無法取得他們的信任的,而邢朝在賭,如果這個漫長的過程中,謝南錦曾有某一瞬間產生過觸動,感受到了人類的情緒,那麽他就可以成為九州的一員。

謝南錦回身護住珩清的那一瞬間不是假的。

謝南錦決定將心頭血淬煉進匕首的那一瞬間不是假的。

就像珩清當初質問邢朝的時候所說的那句話,“即使是惡人,被迫一心從善,做了一輩子的好事,難道也該被稱作惡人嗎”,這個問題,邢朝也想知道,所以他默許了,靜靜地等待一切朝著既定的方向流去,最終匯聚在這一汪湖水中,給了他完美的答案。

邢朝在做出這個艱難的決定時,最後說的一句話是——

“若是謝南錦不負九州,九州定不會負他。”

謝南錦的確沒有辜負九州對他的期望,而九州也不會在此時對他棄之不顧。

湖中的景象還在繼續。

楚明流頂著蕭瑯的視線,一時背上冷汗直冒,感覺多年的陰影都被逼出來了,猶豫不決,在想,她回去之後不會還要向兄長告狀的吧?這麽一想,布陣的真氣也洩了些。

唐姣這時候也終於回過神來了,喊道:“掌門——掌門!謝真君不是像你說的那樣無情無義,至少我在與他相處的這段時間裏,覺得他人很好,並非毀滅九州的惡人!他確實是一片誠心,不曾產生過任何背叛九州的心思,希望掌門能夠慎重地考慮此事。”

顧淬雪神色微霽,又想到方才徐沈雲那句話,原本執起的月魂刀也隨之垂落,開口說道:“入魔,心頭血淬煉而成的匕首......我可從未聽過,希望你能夠細細道來。”

刀鞘騰飛而起,宋靈舟反應很快,反手接住,望向刀鞘飛來的方向。

他的接班人站在那裏,臉色差得要命,咬牙切齒地說道:“宋靈舟,十年前,你不在忘天川的時候,忘天川百年難遇的漲潮來襲,若不是謝真君恰巧路過,出手相助,你那最寶貴的半塊院子也要被淹了!我還沒來得及說這些,哪想得到你竟然下殺手了!”

宋靈舟遲疑片刻,百川槍墜了墜,聽她深吸一口氣,說道:“各位真君,與謝真君不過是泛泛之交,萍水相逢而已,又怎麽能決定他的生死?這該由我們來決定才對,不是嗎?若是我為九州付出了這麽多,卻被這般對待,我也要心寒的,任誰都會心寒。”

窮頂城的副手拱手道:“城主,您教過我的,受過他人相助,我必報之,我又怎麽能眼睜睜看著謝真君被眾人圍攻,千夫所指?若是不替他說上一句話,我良心不安。”

在這之後,人群中尤其是氣修那邊許多人紛紛附和,替謝南錦開脫。

燕問天收起飛晝劍,環顧身旁的隊友們,說道:“都聽到了吧。”

蘇荷掌心一壓,萬河青翠屏風陣依次沈落,化作真氣消去,她點了點頭,說:“沒想到竟然能聽到這麽多人為謝南錦說話,我驚訝之餘,又覺得這惡人似乎沒有白當。”

侯謹頂著珩清冰冷的眼神,揉了揉亂發。

他無奈道:“要是沒有一個人出來制止,我那一招就真的落在謝南錦身上了。”

誰又不是呢?眾人紛紛想,他們的殺意是真真切切,不作半點虛假的。

若是在九州上,他們還有閑心去聽個一二三四來,可這是在深層地域中,誰也不知道下個瞬間會發生什麽事,他們不敢賭,也不能賭,於是只好出此下策,直接動手了。

卿鎖寒這時候也終於明白了這些人的心思。

眼見著這六人放下了武器,那三位刑獄司也放下了武器,她走到呆楞在原地的謝南錦面前,語氣溫和地說道:“謝真君,你聽到了,你在九州並不是孤立無援的,在場的大多數人都認為你是他們的一份子,希望你也不要辜負他們的期望。至於這場因試探而起的爭鬥就此罷休吧,我也需要替他們向你道個歉,你應該知道的,所有人行事的出發點都是九州的將來,畢竟我們如今最大的敵人不是彼此,而是陰火才對,不是嗎?”

“今後的事,就交由今後來定吧,如今我們也該聯合起來了。”

好了,她也差不多知道為什麽她不在這六人之中了。

就是為了方便這時候出來當和事佬。

卿鎖寒臉上微笑,心裏卻覺得好無奈。

不過在聽了她的話之後,雙方都不再像之前那般咄咄逼人,斂去了鋒芒。

燕問天稱讚道:“你方才那一劍,若不是我在對面,我險些喊一聲‘好’了。”

徐沈雲謙虛道:“燕前輩過獎,您的無上劍法才是劍中翹楚。”

說著,這二人各自提劍再度投身陰火之中。

顧淬雪又揉了揉唐姣的臉蛋,“等出去之後,我再細細盤問你們兩個。”

唐姣含糊道:“好滴掌門。”

說完,身為氣修的顧淬雪乘風而起,追了上去。

宋靈舟看向自己的接班人:“來讓我瞧瞧你這些年有無長進。”

對方冷笑:“肯定比坐在深層地域裏打牌的您有長進。”

兩人吵吵鬧鬧地從安全的核心區域出去了。

蕭瑯朝楚明流招手,“明流。”

楚明流猶猶豫豫地跟了上去。

兩道身影越來越遠,隱約還能聽到二人之間的交談。

楚明流問:“兄夫......之前的話聽到了多少?”

蕭瑯輕飄飄說了一句:“全部聽完了。”

楚明流:?!

楚明流:“可以不告訴我兄長嗎,太丟臉了。”

蕭瑯:“這個,看情況吧。”熟練地畫餅。

一場爭鬥平息之後,眾人紛紛散去,接二連三地投入到了當初分配給了自己的任務中,劍修抵擋陰火,符修布陣鎮壓,氣修維系各派,丹修開鼎煉丹,配合得極為精妙。

這下原地就只剩下了謝南錦和珩清。

唐姣、侯謹、祁燃等人自覺地去旁邊煉丹了,為這二人留出空間。

謝南錦這時候回過神來,難得表露出了一絲赧然,摸了摸鼻尖,又捋了捋額前的碎發,他沒有想到竟然這麽多人站出來為他說話,說實話,他剛才甚至都想著大不了同歸於盡,結果忽然一下子,其他三位刑獄司都動了手,又有修士們紛紛站出來替他開脫。

怎麽說呢——這感覺實在很奇妙,因為他從來沒被誰這麽護著。

尤其是珩清,謝南錦想,他還以為他不會出手了,認識了五百年的友人竟然是個怪物,而且還是引發陰火外洩的根源,即使他猶疑也是正常的,但他最終還是站了出來。

謝南錦看著眼前的珩清,詢問道:“你在生氣嗎?”

珩清正在整理衣裳,聽到他這句話,說道:“我說我生氣了,你讓我揍一拳?”

謝南錦立馬說:“這可不行。”

原本有些凝重的氣氛,因為這一問一答而變得輕松起來。

謝南錦問:“連我自己都覺得是我的錯,你不覺得是我的錯嗎?”

珩清說:“我起先也在想這件事,後來我發現,歸根結底,我在意的是你是否知曉自己的過去,是否有所隱瞞,而你的確不知道,否則在幽州域那百年,笑塵尊者也不可能無論進行多少次搜魂都搜不到異常了。於是,我又想,重要的不是你的過去,而是我遇見你之後,看到你做了什麽事情。不過,這也不要緊,因為無論我是否釋懷,在看到他們六個人對你動手的時候,我都不可能真正袖手旁觀,我總是要動手攔住他們的。”

“至於我想要知道的答案,我自己會去尋,不需要別人替我尋。”

他問:“所以這五百年來都是虛假的嗎?”

謝南錦斂去輕浮的笑意,鄭重其事地回答道:“絕無半分虛假。”

這五百年來,他只是以“謝南錦”的身份作為人活下去,所有感情絕無虛假可言。

他說道:“這五百年,勝過以往無數個五百年。”

珩清點了點頭,“我知道這一點就可以了。”

謝南錦凝望著珩清,他忽然發覺,自己和他認識了五百年,就和他吵吵鬧鬧了五百年,以往也從來沒見過他如此大度,如此從容,今日一見,又覺得他大度從容得可恨。

怎麽我沒能如此大度從容呢?怎麽我沒能如此鎮定冷靜呢?

他心想,明明我才是在九州自由行走的那個,而你是窩在洞府裏的那個啊,怎麽好像我雙足雙手被無形的框架所拘束,而你的身形卻自在隨意,全然不受任何束縛呢?

一念至此,謝南錦狀似無意地提醒道:“我比你年紀大。”

珩清莫名地瞥了他一眼,“我當然知道,你大抵與深層地域同歲。”

謝南錦抓心撓肺,“比你大幾千歲的樣子哦。”

珩清:“......你到底要說什麽?幾千歲了還沒個正經是嗎?”

謝南錦難得在他這裏吃了個癟,正暗自苦惱,又看到珩清好像想起什麽似的,開口問他:“對了,我想到一個事情,你既然修為如此深厚,為何每次都要來同我交手?”

好好好,這裏我就有的說了。

謝南錦打起精神,解釋道:“因為我在外不方便和其他修士交手,但我又拿不準怎樣的修為才是正常九階修士的修為,所以只能隔三岔五地和你切磋,用以調整實力。”

珩清:“你的意思是你修為比我高很多,故意壓到跟我一樣的實力?”

謝南錦說:“大概就是這麽一回事,你理解得沒錯。”

珩清:“......”

他看著謝南錦,謝南錦看著他。謝南錦得意洋洋地笑。

半晌,珩清猝然催動黃泉碧落鐲,一個看起來很熟悉的匕首順勢落入掌中。

謝南錦下意識摸了摸胸膛,空蕩蕩的,“珩清你——我的匕首!你怎麽能搶——”

他有點驚慌,低聲道:“你不是知道這東西對我來說很致命嗎?”

珩清反手就將匕首收進了百納袋,泰然自若地說道:“我覺得侯謹他們說得沒錯,你的修為太深厚了,確實很危險,四百年前我很輕易地就切斷了禁制,現在一想,當時的舉動是有些草率了,必須有什麽東西牽制你才行。所以這匕首如今先交由我保管。”

謝南錦急急地上前一步,欲要追回。

珩清擡手止住他動作,“你不是說你比我大了幾千歲嗎?我拿了你的東西,你難道要搶回去不成?這麽幼稚啊,謝南錦?我覺得你還是去幹點能發揮你作用的事情吧。”

謝南錦糾結了一下,結果在擡頭的時候,發現珩清已經施施然走掉了。

......到底是誰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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