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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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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我要咬你了。”◎

待到天光漸明, 兩人即刻出發。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上收到了打擊,白清閑難得沒怎麽說話。

雖然沒怎麽說話,不過該牽唐姣的手還是乖乖地牽了, 該配合的時候也配合了,盡顯職業素養,沒什麽值得指摘的地方, 唐姣也就樂得清閑,偶爾在采摘藥材,遇到分歧的時候才跟他交談,如此一樣一樣的采過去,很快就要將名單上的藥材全部收集齊了。

這時候,白清閑終於忍不住了。

他說:“你不準備說點什麽嗎?”

唐姣怔楞, “說什麽?”

白清閑提示她:“關於昨晚上的事情......”

唐姣說:“過去的事情,就當它過去吧。”

言下之意是不接受白清閑的馬後炮,當時給的多少就是多少, 過時不候了。

白清閑聽在耳中卻變了個味道, 他神色覆雜地看著唐姣,唐姣疑惑地眨了眨眼。

他憋了半晌, 洩了氣,轉過頭去低咳兩聲:“最後的藥材是什麽?”

唐姣看了一下單子,“丹崖虬獸的牙齒。”

丹崖虬獸是七階靈獸, 身似豹,尾似蠍,頭有鹿角,扭曲盤結, 如同斷崖虬枝, 常在紅巖斷壁之間出沒, 故因此而得名。唐姣之前就想要這一味藥材,可惜找不到機會,顏隙等人又都是丹修,四個丹修還是很難對付丹崖虬獸的,這次有了白清閑就方便了。

寒熾地域的靈獸受到怨氣影響,性情火爆,攻擊性極強,少有結伴同行的時候。

遺憾的是唐姣和白清閑的運氣不太好,正巧就碰上了一群丹崖虬獸。

紅色的巖石之間,三頭丹崖虬獸正巡視著領地,剩下的五頭圍著一頭身形格外龐大的丹崖虬獸,源源不斷地為它提供真氣,從唐姣的視角來看,可以清晰地看到最中間的那一頭虬獸額上的角顏色近乎透明,好似琥珀,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點染上了金黃色。

白清閑傳音道:“看來它們之間誕生首領了。”

壞消息是,這是一群丹崖虬獸。

好消息是,它們身上都是傷痕累累的。

如白清閑所說,唐姣也看出來了,這九頭丹崖虬獸剛經過一場鏖戰,贏得勝利的那頭丹崖虬獸自然而然也就成為了它們之中的首領,在修真界中,不論是修士還是靈獸,皆信奉勝者為王的道理,那五頭丹崖虬獸此時所做的正是用修為助力首領突破瓶頸期。

唐姣想了想,決定聽聽這位八階氣修的想法。

“你認為我們應該怎麽取得牙齒?”

白清閑說:“喏,你看到那三頭丹崖虬獸沒有?”

唐姣點頭。

他便繼續說道:“它們負責趕走敵人,為首領護法,倘若有強敵出現,它們一定會保證敵人被驅趕走後再回到首領身邊,而那五頭丹崖虬獸可以忽略不計,如今正是突破的關鍵時刻,它們是絕對不可能分神的,所以......你應該能猜到我要怎麽做了吧?”

三頭負責守衛的丹崖虬獸,最多只會分出兩頭來追趕敵人,剩下一頭按兵不動。

唐姣問:“大概能猜到。是將負責守衛的丹崖虬獸引開,逐個擊破嗎?”

白清閑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她又說道:“不過,丹崖虬獸的速度極快,即使在整個修真界來說都是靈獸中的佼佼者,雖然是七階靈獸,速度卻可以與八階靈獸相媲美——如果同時被兩頭丹崖虬獸所追逐恐怕難以脫身,更不要說要拔下其中一頭的牙齒了。”

白清閑稍微有些訝異:“你的意思是?”

唐姣說:“我們分頭行動,你負責引開兩頭,我負責拔剩下那一頭的牙齒。”

“如果要跑的話,我的速度不快,手頭最好的也就是七階神行丹,你帶著我也有些累贅。”而且那神行丹還是當年藥王谷為了賠禮道歉給她的,唐姣默默想著,又說道,“只是一頭負傷的丹崖虬獸,我一個人應該就能對付它。你認為這個主意怎麽樣?”

白清閑:“不怎麽樣。”

他稍微帶了點責怪的語氣:“萬一你受傷了怎麽辦?”

“如果受傷了,我自己也可以醫治。”唐姣說,“你忘了我是丹修嗎?”

“正是因為你是丹修,我才無法放任你獨自應對危險。”

白清閑還要說什麽,唐姣這次的語氣卻更嚴肅:“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你難道認為我是個一味莽撞的家夥嗎?我當然是有獨自面對危險的底氣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她能夠用神識操縱他人這件事,如果可以,她不想貿然暴露給任何人。

操縱靈獸的難度遠遠沒有操縱修士的難度高,七階靈獸只相當於六階修士,更何況到時候白清閑引走了另外兩頭丹崖虬獸,剩下的那一頭將全部精力集中在周遭的環境上,對身邊的危險降低了警惕,唐姣也能更輕易地用神識突破它的防線,殺它個措手不及。

白清閑聞言,沈默了片刻,終於緩緩地嘆了口氣。

“我知道了。”他說。

唐姣心下微松,凝視著白清閑那雙泛著金色的獸瞳,“當然,所有計劃的前提都是你必須要引走兩頭丹崖虬獸,在極短的時間內,你可以讓它們感受到十足的威脅嗎?”

白清閑輕笑一聲:“這還用問嗎?”

“我不僅要引走兩頭丹崖虬獸,還可以將它們甩掉,回來接你,你信不信?”他的聲音雖然還是閑散的,神情卻很認真,那是對自身實力的信任,“你口中的‘靈獸中速度的佼佼者’,對我來說不值得一提,反倒是你,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獲得牙齒嗎?”

唐姣和白清閑對視一陣,各自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她握緊拳頭,伸向了白清閑——白清閑垂眸瞥了一眼,沒有跟她碰拳,用扳指上的寶石輕輕敲了她的指節一下,像是敲開緊閉的蚌殼,於是唐姣不明就裏地松開手,白清閑托住她微燙的掌心,低下頭顱,散落的發尾拂過手背,隨之而來的是輕描淡寫的吻。

這是一個很莫名其妙的吻,像羽毛一樣輕,一觸即分。

沒等唐姣問他含義,白清閑就立刻松開了手,“那麽,開始行動吧?”

唐姣無奈,說:“好。”

她從百納袋中取出了一枚疾行丹,準備塞進白清閑的嘴裏。

白清閑左躲右躲,連連說道:“我不需要這種——”

唐姣苦口婆心:“這可是我花了整整兩個時辰才煉出來的上品丹藥。”

白清閑抵死不從:“你再逼迫我,我要咬你了。”

唐姣的手抖了一下,默默地收了回來。她可不想被狐貍咬上一口。

許是她收起丹藥的動作太幹凈利落,白清閑反而覺得不爽,心頭郁悶起來。

但如今不是糾結的時候,兩人各自明確了任務之後,就立刻開始行動。

就如計劃的那樣,白清閑偷偷摸索到了距離唐姣較遠的地方,然後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真氣全開,震得山中靈氣獵獵作響,衣袍翻飛,漆黑的鎖鏈肆意飛舞,徑直朝首領的方向攻去,那三頭守衛的丹崖虬獸自然來擋,原本只有一頭靈獸追著白清閑跑,但是當他輕松地兜了個彎子繼續攻擊首領的時候,就變成了兩頭靈獸咆哮著將他驅逐走。

追逐的聲音漸行漸遠,唐姣確認拉開了距離之後,吃下丹藥。

用來將註意力全部集中在神識上的靜心丹,用來在身體表面覆蓋一層防禦屏障的磐巖丹,以及用來掩蓋氣息的匿息丹,囫圇吞進腹中,幾息後,丹藥逐漸開始發揮效用。

她是很謹慎小心,沒想到過程竟然如此的......輕易。

神識猶如斷水之刃,輕而易舉地割開了丹崖虬獸的最後防線。

在神識徹底入侵的同時,唐姣甚至發覺那頭靈獸渾身抽搐般的顫抖,她與它之間足足有兩階的等階差,即使靈獸普遍神識脆弱,應該不至於會讓它如此懼怕才對——想到這裏的時候,她忽然感覺到了一種吸引,擡起頭遙望,目光就這樣撞進了深淵的盡頭。

穹頂之下,不周山上。

嵌在山體之間的那扇門,名為“浮屠之棺”的門,正悄無聲息地註視她。

很難形容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明明那扇門是沒有眼睛的,漆黑一片,她卻有種被打量的錯覺。

沒有惡意,也並非善意,如同人對草芥螻蟻的註視,不帶有任何感情。

唐姣清晰地聽到了“吱嘎”一聲。

像是有人推開了門扉。

危險的、冰冷的、充滿了血腥味的氣息順著縫隙流瀉出來。

難道是我打開了這扇門嗎——她心裏一跳,再屏息看過去的時候,卻發現那扇門並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是緊閉著的,蟄伏在層層繁覆的法決中,一如它幾百年中的模樣。

她的神識是在浮屠之棺的覆制體中鑄就的,難免會沾上它的氣息。

浮屠之棺就位於捕食鏈的頂端,無論是修士還是靈獸,都會被它拆解殆盡。

所以長期生活在寒熾地域中的丹崖虬獸才會表現得如此畏懼。

但是,縱使如此,她也不足以推開那扇門。唐姣收回視線,心事重重地用桃花劍剜下被震懾住的靈獸的牙齒,身上不慎濺了幾滴血,也來不及處理了。她方才耽擱了一些時間,所以加快了速度,草草地將牙齒扔進百納袋中就準備離開了,然而就在此時——

身後傳來了屬於野獸的滾燙吐息,噴灑在她脆弱的脖頸上。

她完全沒有察覺背後是什麽時候出現敵人的。

唐姣心思陡轉,牙關緊咬,當機立斷準備喚出春山白鶴鼎尋找突破口。

“......”

沒喚出來。

因為她嗅到了一股熟悉的,蘭花的氣息。

眾所周知,丹崖虬獸是不會將蘭花精油塗在身上的。

而背後的野獸挑挑揀揀,發覺她身上有屏障保護,就一口銜住了她的領子。

一陣天旋地轉,視線拔高,唐姣就這麽被叼了起來。丹崖虬獸憤怒的嚎叫聲從另一個方向傳來,似乎是因為被耍得團團轉,所以正怒火朝天,可叼住她的這頭猛獸並不在乎它們的追逐,它邁開四條腿,很輕盈地跑了起來,景象如飛湍瀑流從兩側快速掠過。

唐姣試探地喊道:“白清閑?”

狐貍的喉嚨中滾出一聲悶悶的響,算是應了。

嗯,兩條腿跑不過八條腿,但是四條腿卻能跑過。

唐姣這麽想著,突然劇烈地掙紮了一下。

白清閑低聲斥責道:“別亂動。”

唐姣:“這......我......不能不動。”

白清閑說:“你暈狐貍?”

唐姣本來想跟他委婉,這下子委婉不了了。

她艱難地說:“你的口水流到我的衣服裏了。”

白清閑平靜地說道:“胡說,我怎麽可能流口水?”

那我為什麽背上都濕透了。

“口水”並不構成威脅,所以能夠穿過磐石丹構成的屏障。

唐姣深吸一口氣,說道:“你承認吧,你叼著我所以合不攏嘴。”

白清閑沒有說話。

唐姣:“我聽到你咽口水的聲音了。”

她嘗試和白清閑提意見:“要不然你讓我坐到你背上?這樣我們都不方便。”

白清閑當然知道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唐姣坐到自己的背上。

但是,問題是,讓她坐在自己背上,這跟當坐騎有什麽區別?

唐姣見白清閑不開口,了然:“我加錢。”

此時此刻,白清閑是真的想咬她一口,不開玩笑的。

他怒道:“別給我錢!”

唐姣震驚:“你方才撞壞腦袋了?”

她說完,就被白清閑放到了地勢較高的小山丘上。

唐姣還沒來得及松口氣,眼前的九尾狐就對她張開了血盆大口。

唐姣:?!

她被一口咬住,尖銳的森白獸齒貼著那層屏障滑過,幾乎能感覺到皮膚微微下陷時候的沈重感,巨大的猛獸再用力就能咬破屏障,但是也就僅僅止步於此了,狐貍收了力道,象征性地合攏牙關,輕輕咬了她兩下,然後就重新張開了嘴,把頭顱低到她面前。

好,這下子身上就全濕透了。

唐姣面無表情地揪著狐貍毛踩了上去。

如果是珩清,這時候已經把白清閑錘爆了。

她雖然不是珩清,但也多多少少受到了他的影響,是有點潔癖的。

感覺到身上沾滿了口水的衣服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唐姣幾度擡起手又放下手,恨不得狠狠給白清閑一巴掌,最終到底還是忍住了,但至少這幾個月她都不想再見到他了。

唐姣心中嘆氣,借著視線拔高,回頭朝浮屠之棺的方向望去。

然後她就看到了,在那扇門前矗立著一道人影。

“門曾經打開過一瞬”並不是她的錯覺,而是確確實實發生過的。

因為唐姣眼睜睜看著那道人影很從容地舉步,踏入了門扉,整個過程十分順利,沒有驚動法決,沒有驚動地域內的靈獸,白清閑似乎也沒有察覺到這一點,只有唐姣看到了,冰冷的氣息剛從門內溢出片刻,宏偉肅穆的金色光芒就將它重新拖入了那扇門中。

門不是她打開的,打開門的另有其人。

唐姣皺著眉,暗想,她回去之後必須盡快將這件事告訴珩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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