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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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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挽一句話,弄得陸西驍心尖兒軟得能滴水。

他最受不了她這個樣兒,認認真真、一本正經地跟他無意識地撒嬌。

恨不得立馬飛回去,把她抓進懷裏用力揉一揉。

“你這話說的。”陸西驍輕笑,“我忙完當然就回來了,哪兒還需要你問‘好不好’?”

周挽看著屏幕中他笑起來的模樣,也跟著笑:“嗯。”

“怎麽突然說想我了?有人欺負你?”

“沒有。”周挽眨了下眼,“你在呢,誰敢欺負我。”

陸西驍想著也沒人會欺負她,再說周挽也不是什麽以德報怨的性子,他離開三天而已,不至於真受什麽委屈。

“累了就早點睡覺,我盡快回來。”

“嗯。”

頓了頓,周挽又想起18號是陸西驍生日,他要是回來早了她都沒法兒準備,又說,“你別改簽了,處理完工作再回來就好。”

陸西驍挑眉,語氣有些嘚瑟:“這不是怕哪個小姑娘三天不見我哭鼻子。”

周挽想了想,道:“後面兩天工作和比賽我都挺忙的,你就老時間回來吧。”

“行。”

陸西驍本就把時間都排滿了,確實很難騰出空餘的時間再重新安排。

“那你先睡覺吧。”

“嗯。”周挽將臉往被子裏埋了埋,“晚安,陸西驍。”

“晚安寶貝兒。”

*

翌日又是下一個賽程的比賽。

比賽越進行到後面剩下的選手實力就越強,周挽壓力不小,但勝在她從小學習能力強,隨著比賽進展,她的提升是跨越式的,再加上形象契合,嗓音條件優越,一路過來越來越穩操勝券。

這次比賽結束,周挽順利進入到前五名。

而其中一項臨場采訪題,周挽更是拿到了全場的第一名。

這還是她這麽多場比賽以來第一次拿到第一名。

確實表現得特別亮眼,分數遠超過第二名,很快她采訪的那一片段就被人截取下來放到網上,再次引發熱議。

許多從前的同學也都看到了,發來信息表示恭喜。

第二天去上班,同事們也紛紛誇讚,尤其是季潔,大誇特誇,誇張極了。

“前五名的獎金有多少啊?”季潔問。

“第五名好像是五萬,第一名十萬,每前進一名就是一萬塊。”

“真好,我也想拿獎金。”

“不是過段時間有攝影比賽嘛。”周挽說,“你可以去參加那個呀。”

季潔:“我這三腳貓功夫哪兒能獲獎呀。”

“不試試怎麽知道,我一開始也沒想過能走到這麽後面嘛。”

“你這完全就是天賦型選手,我高中時就發現了,能考上華清的都不是努力就可以的,肯定得天賦異稟。”季潔問,“挽挽,你那會兒有補課嗎?”

“我去補課嗎?”

“對啊。”

“沒有。”周挽笑道,“倒是給別人補習過,自己沒有過。”

“你看,這就叫做天賦異稟。我讀書那會兒我媽天天把我送輔導班上,還是一對一,還是沒能把我送進名校。”

說到這,季潔忽然想到什麽,“對了挽挽,上次在樓下等你的那個阿姨是你媽媽嗎?”

周挽一頓,慢吞吞地“嗯”了聲:“算是吧,不過我父母離異,我跟她已經很久沒聯系了。”

她跟郭湘菱的關系三言兩語說不清楚。

周挽用最簡單通俗的方式解釋了這件事。

季潔點點頭:“哦。”

她雖性格大大咧咧,但也不會追問人家不想說的隱私,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挽挽,現在是不是很多地方都會想挖你過去啊,你是不是快要跳槽了?”

“是有幾個,不過我目前沒有離開的想法,現在這兒就挺好的。”

“也是,我也覺得我們這兒的氛圍特融洽,反正到哪兒都是打工人,還是做個快樂打工人最劃算。”

周挽手機在這時震動了下。

[6:上飛機了。]

[周挽:好,註意安全。]

[6:今天天冷,晚上不用來接我,我先去趟公司後直接回家。]

周挽算了算時間,下午直接去蛋糕店拿蛋糕,然後再布置一下家裏,時間確實有點兒緊,便回覆:[好,那你下飛機給我發條信息。]

[6:嗯。]

下午沒有采訪任務,挺空的。

季潔喜歡的歌手要來B市開演唱會,馬上就要開售門票,她怕搶不到讓單位同事們幫忙一塊兒搶。

定了個提前一分鐘的鬧鐘。

周挽還是頭回搶票,盯著電腦屏幕上的標準時間秒表,掐著點迅速點進去。

“啊!沒搶到!”季潔在辦公室大聲道,“有人搶到了嗎?”

“沒。”

“太快了吧,一秒不到就全搶完了。”

“這樂隊這麽火啊?”

……

周挽看著自己屏幕左上角的圓圈,旋轉再旋轉,然後出現一個勾,顯示付款成功。

她楞了楞,沒想到:“我好像搶到了?”

季潔迅速過來,而後抱著周挽脖子拼命晃:“啊啊啊啊啊!挽挽我愛死你了!!!”

周挽笑:“我第一次搶,也不知道怎麽搶到的。”

“這就叫新手BUFF。”

周挽將票務信息填上季潔的身份信息,季潔也把票價錢轉給她。

季潔喜歡的這個歌手特別火,很快就演唱會門票一秒搶空的消息就上了熱搜,底下評論不少粉絲都在哭嚎自己沒搶到。

“幸虧有你,挽挽。”季潔將手機給周挽看,“你看,聽說這次好多粉絲都搶票翻車了。”

周挽傾身去看。

就在這時,屏幕上方忽然彈出個推送框。

——獨家!“金話筒”主持大賽人氣選手周挽疑似遺棄母親!

周挽指尖一頓,用力攥攏。

“什麽垃圾營銷號又開始編故事了。”季潔先是一楞,而後立馬憤憤不平地罵道,“不怕被告嗎他們!”

她壓根不相信這內容,迅速點開,想看看到底是怎樣的標題黨。

可一點開,入眼第一張照片就是咖啡廳中,周挽和昨天看到的那個女人面對面坐著。

女人哭得狼狽可憐,周挽靜靜地看著她,但在這樣的對比下,顯得格外冷漠,再加上兩人衣著的對比,更顯高高在上。

季潔張了張嘴,一瞬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周挽也沒說話。

她不知道該怎麽去解釋這一切,根本無從開口。

“什麽新聞啊?”

辦公室裏其他人聽到剛才季潔的罵聲,沒聽到下文又扭頭詢問。

季潔看了周挽一眼,沒說話。

周挽起身,低聲說:“我有點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季潔立馬道:“好,我一會兒幫你給主編去說。”

“嗯。”周挽有些失神地點點頭,“謝謝。”

她拎上包,快步離開。

大家都是新聞工作者,要不了多久都會看到那一則新聞。

雖然對於郭湘菱她問心無愧,但身處在這樣的局面,她百口莫辯,幾乎可以想見,周遭的人會怎麽議論她。

一直等坐上地鐵,周挽才拿起手機。

那則新聞已經被推上很高的熱度,底下評論不堪入目。

[親媽哭成這樣還能無動於衷,畜生都不如吧?]

[虧我之前還挺喜歡她,沒想到是這種人。]

[沒人覺得她最新一期比賽和之前的比好了太多嗎,說不定背後有金主,透題了吧?]

[大家都不知道之前爆料黃輝性騷擾的其中一個就是她嗎,後來黃輝連帶整個盛興集團突然都倒了,就沒人覺得蹊蹺麽。]

……

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化作利劍,掉轉方向,朝周挽射過來。

她看著那些評論,緩緩眨了眨眼,關掉手機。

地鐵停在其中一站,周挽下車,步行導航找到訂的那家蛋糕店。

她將訂單給店員看,詢問蛋糕是不是已經做好。

店員多看了她幾眼,從冰櫃裏取出蛋糕遞過去。

轉身離開時她聽到來自身後的竊竊私語。

周挽沒回頭,沒駐足解釋,沈默著離開。

那則新聞比她想象中發酵得還要快,正值下班高峰,她不敢再坐擁擠的地鐵回去,這兒離家還有好一段路。

她漫無邊際地走在街上。

寒風將她纖細的腳踝吹得冰冷。

沒一會兒,下起雨,雨點很大,劈裏啪啦地砸下來。

周挽只好躲在一家店的屋檐下,她又拿起手機,指尖攥緊,指節用力到發白。

[我阿姨跟她一個報社工作的,聽說她男朋友特厲害,叫陸西驍,直接搜就能搜到基本情況。]

[那之前黃輝那事兒應該就是她男朋友背後做的吧。]

[細思極恐,現在看來黃輝不會是被誣陷的吧。]

[陸家本來就厲害,在平川市數一數二的。]

[我靠,有人去采訪周挽媽媽了,說她之前和陸西驍爸爸在一起,後來是周挽故意去勾引他兒子才攪黃的婚事,本來她媽媽過得應該也能很幸福。]

[怎麽會有這種女兒啊?!]

[勾引媽媽男朋友的兒子???人幹事???]

[太惡心了吧]

[他們怎麽現在還敢在一起的……不怕遭報應嗎?]

……

這是網絡的可怕之處,流言的可怕之處。

周挽忽然想起很早之前,陸老爺子找她時說的那些話——

如果大家知道了你們的關系,會說什麽呢?

惡心,變態,不倫,齷齪……

這些不是你媽媽走了就能被抹掉的。

你應該知道他從此會遭受怎樣的罵名,又會失去些什麽。

她在那個年紀,再怎麽舍不得、不忍心,卻也敗給了這些話,屈服於這些話。

屋檐下雨幕傾瀉而下,雨點落在地上激起一個個小水花,弄臟了周挽的白鞋。

她透過雨幕往外看去。

對面一家店燈光亮起,在昏沈的傍晚格外顯眼,彩燈亮起幾個英文字母——TATTOO。

*

陸西驍下飛機時晚上九點。

他取了行李一邊開機一邊往外走,秘書已經在外等他,看到他後步伐匆匆走上前:“陸總,有件事……”

陸西驍第一次見他這支吾模樣,腳步一頓:“怎麽了?”

秘書將網上那些新聞給他看。

幾個小時過去,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

除了那些不堪入耳的罵聲,甚至連他和周挽的各種信息都被扒得一幹二凈。

還有很多讀書時被人發在學校貼吧裏的兩人合照都被扒出來,,戳著脊梁骨指指點點。

陸西驍蹙眉。

手機開機,裏面卻一條信息一條未接電話都沒有。

發生了這樣的事,周挽不可能不知道。

他其實絲毫沒有被那些評論幹擾,但他怕這一切會影響到周挽。

擔心周挽又開始自責內疚,是自己害他遭受那些莫須有的罵名。

陸西驍喉結滑動,什麽都沒說,立馬撥通周挽的手機,嘟了幾聲後,顯示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陸總,現在怎麽辦?”秘書問。

剛剛才簽訂合同就出了這樣的事,馬上還要推出新項目。

之前興盛集團那事做得太不留餘地,明裏暗裏得罪了不少人,也不知這件事會被有心人如何利用。

“你先去警局找鄭所,請他幫忙務必找到周挽。”

秘書楞了下,旋即點頭:“是。”

什麽都比不過周挽。

陸西驍直接驅車回到家,一路跑,推開家門,屋內一片漆黑。

“周挽。”他站在玄關處喊。

無人應答。

連回音都被黑暗吞噬掉。

陸西驍牙關收緊,下頜線條鋒利。

他仿佛被融入這片漆黑之中,黑睫垂下,攏住一片隱晦的光。

他想起前天跟周挽視頻時,小姑娘窩在被子裏,睫毛長而密,緩緩扇動著,看起來疲倦又有氣無力。

她聲音又軟又輕,對他說:

我就是,有點想你了。

你忙完以後就快點回來好不好。

是從那時候就遇到了那些麻煩事嗎?

可他現在回來了,她卻不見了。

她是不是又想要逃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一廂情願地用自以為是的方式對他好?

這套房子,周挽不在,便只是個住處。

她在,才能叫“回家”。

陸西驍幾乎感覺到房間中那些密不透風的黑正在一點點吞噬掉他,扯著他再次回到從前孤身一人的境地。

與此同時,他手機忽然毫無預兆地響起。

周挽打來的。

陸西驍楞了一瞬,立馬接起,聲音還帶著沒回過神來的顫:“……周挽。”

“你下飛機了嗎?我手機靜音忘記關了,剛才那個電話我沒聽見。”周挽聲音聽起來很平靜,“陸西驍,我有話想跟你說。”

陸西驍眉心一跳,喉結滑動,開口嗓音沈啞:“在哪,我過來。”

周挽頓了頓。

她站在一家店門前,望著眼前的高樓大廈,告訴了陸西驍一個附近的地標建築。

陸西驍立馬驅車過去。

剛剛下過雨,車輪壓過積水激起一道道水花。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

剛才周挽的聲音實在平靜得不正常。

他想,如果周挽要和他分手,他一定不會同意,不管用什麽方法他都不會再放任她離開。

有過一次就夠了。

再離開一次,他這條命算是被折騰完了。

紅綠燈,陸西驍看到站在對面街角的周挽。

小姑娘穿得有些單薄,露出的一截纖細踝骨被凍得微微發紅,鼻尖也被凍紅,模樣有點呆,定定地看著地上一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陸西驍掉頭停到路邊,下車快步走過去。

在他關車門時周挽擡眼看過來。

車燈沒關,刺著眼,以至於她看不清陸西驍的臉,只隱約看到一個挺拔的身影,逆著光大步朝她走來。

而後站定在她面前,攥住她的手腕,格外用力,有些疼。

但察覺到她手腕的冰冷,力道立馬又松了松。

周挽仿佛看到他周身那風雨欲來的氣場漸漸退去,只剩下克制和隱忍,開口嗓音低啞:“大晚上的在這裏做什麽,手這麽冷,先上車。”

周挽被他拽著往前走了幾步,而後停下腳步,往後輕輕扯了扯手臂。

陸西驍動作一頓,回頭。

周挽抽出手,蹲下身拿起地上的蛋糕盒,跟陸西驍一塊兒上了車。

頭頂的感應燈亮起。

陸西驍將空調開到最大,捏著周挽的手放到空調口吹。

總算是重新暖和起來。

周挽瞧著他,輕聲問:“陸西驍,你在生氣嗎?”

陸西驍側眼,沒說話。

“是因為網上那些話嗎?”周挽垂下眼,小聲,“對不起,是我的問題,明天我……”

“除了對不起你還想說什麽?”

陸西驍打斷她,聲線低啞而晦澀,“所以你又想跟我說分手是嗎?”

周挽楞了下:“不是,我是想說……”

沒料到陸西驍會這麽想,她那些滿腔的肺腑之言都不知道從何開頭。

食指還勾著蛋糕盒細細的彩帶,她指尖不自覺蜷縮了下,沒頭沒腦地說:“我是想說,生日快樂,陸西驍。”

陸西驍一楞。

完全沒想過會是這樣的回應。

他這段時間太忙了,根本就不記得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他一路上做足了準備,預設了很多周挽跟他提分手的場景,想著就是綁也要把她綁回去,卻沒想到得到的會是這樣一句“生日快樂”。

“陸西驍,27歲生日快樂。”周挽看著他,認真道,“以後你的每一個生日,我都會陪你過。”

小姑娘黑發垂在胸前。

她已經很久沒去剪過頭發,長發過胸口,柔順黑亮,眼睛很亮,看上去溫柔又堅定。

陸西驍喉結滑動。

這一切都來得太好太突然,以至於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而到此時他才註意到,周挽那白皙的脖頸上有大片的紅從領口往外泛出來。

“這怎麽了?”陸西驍伸手,指尖勾住她領口,往下,“過敏……”

話說一半,聲音突兀地戛然而止。

她鎖骨處的皮膚泛紅,而在那細薄的皮膚下,被刻下一個鮮紅的紋身——

陸西驍。

一看就是周挽的字跡。

認真且雋秀。

“驍”的最後一筆拉得很長,和他寫得“挽”字一樣。

再下面點兒,還有一個“6”。

陸西驍定定地看著紋身,沈默了很久,而後低聲:“為什麽要紋這個。”

“因為你也紋了。”周挽輕聲說。

因為,我也想知道,當初你有多疼。

陸西驍聽見了,卻依舊執拗得追問同一個問題。

“為什麽要紋這個?”

他低著眼,嗓音也低,但更多的情緒被碾碎在其中,呼吸都糾纏在一起,像是固執地想要聽到那個特定的答案。

周挽頓了頓,伸手纏住他指尖:“因為我愛你。”

因為我愛你。

所以,我也想將你刻進我的骨血。

“我不會再退縮了,陸西驍。”

周挽看著他說,“你向我奔來的同時,我也會飛奔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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