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示了，沒錯，就是和大人剛才所演示的這招類似，莫非，這個戴眼罩的人和包祠內和馮葉交手的黑衣公子是同一人？”

“很有可能。除了這個一只眼睛的人，那個人武功如何？”

“那個人留著胡子，卻似乎不會武功，一直沒有上去助陣。竇心遠和衛靈眼看不敵，不得不雙劍合並，使用了天地劍法，暴露了他們是天地山莊的人。但是，天地雙劍一出，劉浪、杜博千、和那一只眼睛的人三人聯手也是不敵，竇心遠眼看就要取勝，旁邊留著胡子的那個人，忽然想出一個辦法，找來油水潑了一個打圈子，圈內滿地都是油水，並讓杜博千他們進入這個圈子，竇心遠他們的天地劍法因此不能全力施展，竇心遠眼看無法徹底誅殺對面幾人，又怕六扇門來人增援，只好撤退，結果——劫持鄧連傑家人的任務失敗。”

鐵驀然道：“包祠內，那個白衣公子也是不會武功，卻是機智異常，想來，這個留胡子的人就是那個白衣公子。看來，白衣黑衣兩公子，已經是於謙的人了，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裏來的高手。我們一定要小心這二人。既然杜博千跟他們在一起，你先去追查跟蹤杜博千吧，自然能找到他們。記住，我們的目標不是杜博千，而是包祠內，黑衣公子和白衣公子兩個人。”

“屬下領命。還有一件事情，那個戴假胡子的口音很是奇怪，竇心遠走南闖北，十多年來，各處走江湖的人的口音他都聽過，但是，對方的口音，竇心遠卻聽不出來。竇心遠只能能肯定他是北方人，和京師附近的口音有些類似。竇心遠雖然沒有親自見過大人你的面，但是，他見過春夢閣趙香凝的面，和趙香凝交談過，他說，這個戴胡子的人的口音，和趙香凝姑娘比較像。我想，這倒是一個線索。春夢閣那幫人一直不肯老實交代他們的底細，和我們只是互相利用，互相各取所需，現在看來，是時候，逼問他們其中一個人說出他們的真實來歷了。”

鐵驀然微微一笑道：“你說的不錯。除了春夢閣那幫人，還有一個人似乎和公孫春走的很近，就是最近在京師內聲名鵲起的曹有品，他似乎也和春夢閣那幫人是一路的。他也在尋找什麽紅色的寶石。”

“這紅色的寶石，莫非是大明朝的玉璽國印嗎？擁有了它，就擁有了至高無上的皇權？他們為什麽非要去找這個紅色的寶石？”

“有的人要權力，有的人要財富，有的人要長生不老？誰又知道呢？總之，這個紅色寶石一定是一個有這重大作用東西，將來如果能夠被我們所用，對成就我們的大事，一定大有幫助。我們當然要善待春夢閣的人，但是，對他們的監視一定不能放松。”

“是，屬下知道了。”

“林婉兒那邊有什麽消息？如果我的計劃實施順利，朱祁鎮禦駕親征後，鋮王朱祁鈺必然要坐鎮京師，代為行使皇權，朱祁鎮一離開北京，我們馬上要刺殺朱祁鈺，這樣，大明京師後方一定大亂。即使我們刺殺不成功，也可以把保護京師不利的責任嫁禍給於謙，總之，我們有很多辦法，讓於謙不得安寧。朱祁鈺不是最可怕的人，大明內，最厲害的人物就是於謙，殺了於謙或者讓於謙失寵，丟了兵權，只要也先打敗朱祁鎮的大軍，大明京師不攻自破，我們推翻大明，重建王朝指日可待。”

114章早朝激辯（一）

從古以來，朝會制度都是一個王朝政治運轉過程中非常重要的一塊，成為當時王朝統治下政治環境的最好表現。作為明朝來說，其本身的政治機構構成就有著有別於之前歷朝歷代的部分。就最為突出的來說，皆為世人所知的就是明朝的宦官幹政。然而明朝政治還有非常重要的轉變就是明太祖朱元璋廢除了沿襲以久的丞相制度，所以這樣一來皇帝的權力盡管相對集中，但是也需要在政治中投入更多的時間精力。在此基礎之上形成的明代皇帝的早朝制度也是頗具特色的。

在大明王朝的所有皇帝中，朱祁鎮是一個相對勤快的皇帝。因為，他8歲就做了皇帝，皇帝這個職業對於他來說，是從小就開始的帝王之家的責任，而不是皇二代長大成人後的享福。

但是，明英宗朱祁鎮即位的時候只有八歲，上早朝一般只能幹坐在那裏，處理政事的任務只能交給太後和大臣們，早朝就喪失了存在的意義。他十八歲之前的勤快更多的是無奈和證明天子的存在。

現在朱祁鎮二十二歲了，意氣風發，漸漸有意願做個主動運用皇權，顯示自己威嚴的皇帝。即使，他個人處理朝政的能力還幼稚的很，比如他聽信大太監王振就是個笑話。

早朝前，身邊親信太監喜寧有報：“聖上，郕王朱祁鈺要求覲見。”

“郕王？他從來不上早朝，怎麽今天都這麽早就來了？下旨，允許郕王覲見。”

朱祁鎮和朱祁鈺同父異母，兩人相差只有一歲，兩人從小就在後宮中玩耍長大。而且朱祁鈺天生好玩，整日聚眾游園彈琴，賞音做樂，絲毫沒有覬覦皇位的念頭，朱祁鎮雖然也提防他，唯恐他篡位，但是，那不是他的本意，而是每一個當了皇帝的李星規矩。其實，兄弟兩人感情甚好。

朱祁鈺進了養生殿，叩拜道：“臣弟給聖上請安，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祁鎮點了點頭，道：“平身，此處不是朝堂之上，你我的二人是兄弟，你不必行此大禮。說吧，你一年到頭，也不在早朝前請求覲見，你準是有什麽事情要求朕替你辦了吧？有什麽事情，又是你這個鋮王都辦不了的。”

朱祁鈺道：“率土之濱，莫非王土，率土之民，莫非王臣。臣弟雖然是鋮王，涉及到朝廷大事，安敢不向皇兄請示，請皇兄定奪？臣弟確實有一事，需要皇兄定奪聖裁。”

“你整日在京城內，呼朋喚友，游園玩水，賞音觀舞，又有什麽朝廷大事惹得上你了？”

朱祁鈺道：“其實，說是朝廷大事，也是皇弟我自己一個私人小事，此事可大可小，只要皇兄你放個話，下一道聖旨的事情而已。”

朱祁鎮知道自己這個弟弟生性愛玩樂，風流不羈，前些日子有錦衣衛密報——鋮王朱祁鈺把一個出自青樓的一個彈琴的琴姬收入王府，並可能有想納這個琴姬為妾的意圖，這是個事關皇家名聲，王室顏面的事情，特意呈報朱祁鎮知曉。

這個錦衣衛被朱祁鎮臭罵了一頓，道：“我弟弟的這種私事，也用你們錦衣衛來監視呈報？我用你們，是讓你們監視文武百官是否有違反朝廷法度，貪贓枉法，忤逆朝廷、勾結外敵、意圖謀反之舉？哪裏是讓你們管他們有沒有三妻四妾的？你們是不是吃飽了閑的沒事情做了？北鎮撫司使張海同是怎麽教導你們做事的？”

在朱祁鎮心裏，弟弟越是沈溺於女人和玩樂中最好，這樣的皇弟弟他很放心，他最怕的是朱祁鈺和京師內的掌握兵權的重臣勾勾搭搭，而不在乎他勾搭幾個不算是名門閨秀的女人。只要朱祁鈺不覬覦他的皇權，即使要迎娶瓦剌的一個女人，朱祁鎮未必全然反對——只要，娶來不是當做王妃，只是個側室就好。

朱祁鎮暗道：“莫非我這個弟弟，想要迎娶那個青樓琴姬，擔心有損皇室聲譽，又怕滿朝文武不滿，當朝上書參他個十本、百本的，他雖然是皇親國戚，想必於面子上過不去，需要我這個皇兄為他撐腰，壓制文武百官的嘴？這倒是好辦。”

朱祁鎮笑道：“你莫非是要我下聖旨給你賜婚之類的？聽說你最近專寵一個琴姬，你莫非想娶了她？沒事，只要她是只賣藝不賣身的琴姬，出自青樓又如何，我就給你賜婚，讓你風風光光迎娶她，我看哪一個大臣不識擡舉，敢在朝堂上說你？對了，那個琴姬叫做什麽名字？”

朱祁鈺暗罵道：“馬勒個巴子的，老子喜歡哪個女人，那幫錦衣衛竟然也監視於我，向我的皇兄稟報？錦衣衛這幫孫子真是仗勢欺人，馬順這個王八蛋，仗著王振給他撐腰，飛揚跋扈，我早晚要收拾他。幸虧，劉浪囑咐我，不要直接在聖上面前為丁不同請求脫罪，否則，皇兄沒準懷疑我勾結於謙這等軍機重臣，圖謀篡位之舉呢？好險，好險。”

朱祁鈺拜謝道：“知子莫如父，知我者莫如皇兄啊！皇兄一眼就看出我要所求何事。臣弟不才惶恐，我這次來，的確是為了一個女人而相求於皇兄的，不過，這個女人卻不是我王府上的那個琴姬林婉兒，我真正喜歡並想迎娶的一個女人叫做劉芷夕。”

“劉芷夕？好好，她難道也是出自青樓的？”

“不是，劉芷夕乃是大家閨秀，芳齡十八，出身正派，溫柔美麗，賢良淑德。”

“那豈不是更好，你既然喜歡她，我賜婚讓她嫁給你就是了。”

“皇兄，暫時她還嫁不得我。”

“為何？你一個堂堂的鋮王，位高權重，又天生英俊風流，哪家的女子不願意嫁給你？能進了鋮王府，做了你的妻妾，那是她祖上修來的福氣，她怎麽敢拒絕於你？”

“皇兄，劉芷夕的父母雙亡不久，還在戴孝期間，喪期滿三年後，才能出嫁。”

“偶，她父母雙亡，這倒是可惜了。”

“她的父親，皇兄你也認識。”

“是誰？”

“劉海！”

朱祁鎮驚了一下，一下子想起一年半前，自己最看重，甚至和自己超越君臣之間關系，近乎於朋友私交的劉海的諸多事情——劉海為報愛妻駱冰言被周澄天殺害之仇，長跪君前兩日苦苦哀求，何等感天動地。想不到情長不壽，這對夫妻竟然雙雙斃命。

朱祁鎮問道：“劉海跟我說過，他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女兒，想必就是你所說的這個劉芷夕吧。”

“是的，劉海只有一個女兒，名字叫做劉芷夕。”

“那好，既然如此，我就賜婚讓劉芷夕喪期已滿後，馬上嫁給你就是了。”

“謝皇兄成全，但是，最是難得美人心。我想讓劉芷夕心甘情願，心懷感激的嫁給我， 我身為一個鋮王，有責任保護她，讓她不開心，可是最近，劉芷夕遇到一件不開心的事情，而這件事情，需要皇兄做主。”

“什麽事情？”

“捕頭丁不同昨日被錦衣衛帶走，被指控有勾結瓦剌，逆反朝廷的嫌疑。但是，丁不同是個大大的功臣，剛剛正法了大淫賊周澄天，又在包祠內保衛兵部左侍郎於謙，怎麽可能是奸細？況且，據臣弟所知，昨夜，在五軍營青虎堂內，在包祠內刺殺於謙的刺客頭子已經被找了出來，正是錦衣衛的千戶馮葉。但是馮葉自殺身亡了，主犯既然已經就地正法，就應該把丁不同放了，只是錦衣衛由聖上你管束，需要皇兄你下旨放人才行。”

“丁不同該不該放，需要我再了解事情來龍去脈後，再給你答覆，等會兒在早朝之上，我自然會聽取各方意見定奪。我要問一句，丁不同和劉芷夕什麽關系？丁不同是劉芷夕什麽人？他們是親戚嗎？”

“丁不同是劉海的八拜之交，也和劉海的弟弟劉浪交好，算是劉芷夕的幹爹。於私，我想皇兄明察，盡早放了丁不同，於公，我也認為，丁不同絕對不可能是勾結瓦剌的奸細。錦衣衛帶走他，也許完全是個誤會。”

朱祁鎮有所警戒，冷冷道：“好，我也覺得丁不同不大可能是奸細，昨日，於謙就找過我給丁不同辯解了，莫非於謙也找了你做說客？”

朱祁鈺連忙跪拜道：“於謙沒有找過我，臣弟哪裏敢私自會晤軍機重臣。是劉海的弟弟，劉浪昨晚到我府上拜訪，請求我為丁不同脫罪，並告訴我這也是劉芷夕相求於我做的事情。我既然有意迎娶劉芷夕，當然一口允諾，所以今天早朝前，就先行覲見。皇兄你也知道，這是我個人的私事，不方便在朝堂上說出來的。”

朱祁鎮放下心來：“好，等會兒早朝上，我給你做主。退下吧。”

“臣弟告退。”

紫禁城乾清宮內，大明早朝開始。

眾大臣忽然發現基本從來不上早朝的鋮王朱祁鈺竟然在列，都莫名其妙，想是今日早朝，必有大事發生。

文武百官山呼萬歲後，錦衣衛總指揮使馬順第一個“撲通”跪下，道：“陛下，臣有錯，請陛下降罪。”

朱祁鎮問道：“何罪之有？”

馬順道：“陛下日理萬機，常因處理公務而夜不能寐，是臣屍位素餐，未能給陛下解憂，才使得陛下如此勞累，實在是罪無可恕！臣請聖上下旨，辭去我錦衣衛總指揮使的職務。聖上把統管錦衣衛的重任交付於我，我卻是識人不察，沒有管好錦衣衛，在錦衣衛中出現了馮葉這樣的勾結瓦剌的奸細，馮葉前日在包祠內意圖刺殺我大明軍機重臣左侍郎於謙，幸好沒有得逞。馮葉昨夜被於謙抓到，自殺身亡，但是，京師內瓦剌馮葉的餘黨肯定還在，罪臣一定戴罪立功，盡快追查鏟除京師內所有瓦剌的奸細，如若不能完成任務，請聖上再加嚴懲，

馬順這番話，言辭誠懇，差點聲淚俱下。一旁的文武大臣無比傾佩：“我去，看來要做皇上身邊的紅人，除了忠心和奉承，認錯時的演技也很重要啊。”

115章早朝激辯（二）

關於錦衣衛千戶馮葉是包祠刺客一事，文武百官大多有說耳聞，本以為揪出刺客的功臣於謙應當先行稟奏聖上，參錦衣衛一本，沒想到馬順這個老狐貍頗懂得以進為退之道，竟然主動請罪擔責。

朱祁鎮自然龍顏大怒，道：“錦衣衛居然都出了奸細，那麽，我紫禁城內還有安全之所嗎？東廠裏會不會有瓦剌的奸細？五軍營內會不會有奸細，你叫朕如何能夠心安？馬順，我當然難辭其咎，但是，朕念在你多年的功勞，不準奏你辭去錦衣衛總指揮使的職務，但是，分管馮葉的北鎮撫使司，張海同的給予撤職。”

馬順心裏大喜，想這個鐵驀然果然料事如神，聖上果然是這番思路處置聖裁，誠惶誠恐的謝恩後，道：“罪臣還有一事，請聖上定奪。”

“何事？”

“張海同用人不當，但是他對大明忠心耿耿，我相信張海同一定想戴罪立功。懇請聖上，先行撤掉張海同北鎮撫使司的職務，讓他全權負責追查刺客馮葉餘黨，追查隱藏在我京師內的瓦剌其餘奸細，如果一個月內，能夠徹底鏟除京師內的瓦剌奸細，可以讓張海同官覆原職，如果查找不出來，最加一等，革除管官職，朝廷用不錄用。如此一來，張海同必然竭盡全力，殫精竭力，誓死為聖上鏟除京師內的奸細、刺客。”

朱祁鎮本本不是一個殺伐果斷之人，對手下人還是很寬容的，聽到這一番說辭道：“好，既然馬愛卿做此擔保，朕就給張海同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聽到這裏，於謙的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臉上的神情甚是凝重，他把視線對準了朝堂之上的明英宗朱祁鎮，暗道：“聖上如此重用聽信王振，對王振舉薦的人不願意大加降罪、懲罰，這如何是好？早晚，聖上要被王振和王振的黨羽所坑害，我雖然不能忤逆聖意，但是也要點明聖上。”

於謙一向以諫言為榮，嚴於律己，不願意徇私枉法。對同僚可以寬餘待人，寬恕敵人卻不是他的習慣。在於謙眼裏，王振之流和瓦剌的奸細差不多，都是禍害大明的該死東西。只是，對瓦剌奸細，他可以名正言順的的打擊誅殺，對王振之流，他只能暫時隱忍，小心周旋應付。

於謙道：“陛下聖明，張海同負責戴罪追查京師內瓦剌奸細，我必然責無旁貸，全力配合長大，只是，微臣以為，限期一個月捉拿馮葉餘黨奸細，時間未免太長了吧？這等軍機要案，最多破案的時間也不能夠超過十天。”

於謙一句點醒明英宗，朱祁鎮忽然明白：“對啊，這等重案大案，馬順竟然好意思要求一個月破案，簡直是拿我大明堂堂的錦衣衛當做兒戲嗎？這分明是幫助張海同，給他足夠富裕的時間脫罪嗎？實在可惡。”

朱祁鎮面有慍色，道“於愛卿所言極是，馬順，告訴張海同十天內破案，否則，直接革職，朝廷不再錄用。”

上早朝前，朱祁鈺和於謙已經當面交換過意見，為了能讓聖上下旨放了丁不同，痛打落水狗是必須的，朱祁鈺配合道：“陛下，臣弟有本相奏。”

“準奏。”

“我聞聽馮葉昨夜已經在五軍營青虎堂內自殺，真正找出瓦剌刺客的是於謙於大人，而不是張海同。臣弟以為，既然馮葉是張海同的手下，為了避嫌，所謂戴罪立功的說辭就不能夠成立，臣弟大膽妄言，如果張海同本人，也是瓦剌的奸細，這又該如何是好？臣弟以為，繼續追查京師內瓦剌刺客一事，唯有交給於左侍郎負責為好。”

朱祁鎮不想馬上定奪，問道：“馬順，你以為如何？你信任張海同的忠誠和能力，，可是鋮王不相信，更願意相信於謙。各位愛卿，你們意下如何？”

當朝的文武百官心裏明鏡的很，現在朝堂內的局勢就是，鋮王和於謙聯手對抗王振一黨，王振肯定是睚眥必報，安敢直接對抗他們？鋮王雖然平時不上朝，卻也不是個善茬，得罪不起，所以大家都明哲保身，不敢妄言。

朱祁鎮怒道：“京師內出現瓦剌刺客這等大事，你們一點意見也沒有。將來若是遇到邊關戰事吃緊，你們莫非也是一言不發？”

突然刑部副尚書孫永勝進言道：“臣以為，負責追查瓦奸細一事，張海同固然不適合，於謙也不適合。畢竟，於左侍郎負責京師防務，京師內混入了瓦剌刺客和奸細，於左侍郎也有一定責任。”

朱祁鎮不願意自己的弟弟和於謙走得太近，他不放心，他就等著有大臣提出異議，龍心大悅，道：“孫永勝，你說說，誰該統領負責京師內查找瓦剌奸細？”

“微臣以為錦衣衛的南鎮撫司使鐵驀然最適合擔當此職。兩年前，京師八大高手和瓦剌比武之後，鐵大人不但深得民間百姓和江湖人士敬仰，而且為朝廷辦事盡忠盡力，京師內文武百官全都嘆服，而且，鐵大人這兩年來，名聲在外，從不徇私枉法，如果讓他負責此案，想必能獲得朝廷各個部門的鼎力相助。”

孫永勝的言下之意就是，錦衣衛裏的人唯有鐵驀然最得人心。朱祁鎮也是心知肚明，錦衣衛仗著是皇上撐腰，辦案時飛揚跋扈，趁機多撈點油水好處，斂財是在所難免的，張海同當然也是這種人。鐵驀然剛入官場不到兩年，又是江湖俠客出身，於錢財當然看得不重，自然行事辦案更加穩重、清廉。

朱祁鎮問道：“於謙，你以為如何？”

於謙並不知道鐵驀然的真實底細，當然以為和鐵驀然合作抓捕瓦剌奸細要勝過和張海同合作，欣然道：“鐵大人義薄雲天，辦事雷厲風行，由他負責偵緝捉拿京師內奸細，定能速速破案，微臣定當協調五軍營和京師內所有防務力量，大力相助。”

馬順這才明白，鐵驀然的計策固然是在幫助王振和自己，但是，鐵驀然最終的目的是要幫助自己爭得利益，他所推薦的孫永勝，對聖上所說的一切，最終都是想讓鐵驀然掌管錦衣衛的實權。現在抓捕瓦剌奸細為重，錦衣衛的一切資源全要聽從鐵驀然調遣，自己雖然貴為錦衣衛總指揮使，但是為了偵破此案，自己實際上的權力已經被架空。鐵驀然這一手，既然打擊了於謙，王振當然滿意並支持，可是自己在錦衣衛的地位受到了威脅，可是他又毫無辦法。

朱祁鎮道：“那好，朕就特地頒旨，鐵驀然即日起，兼任張海同北鎮撫司使一職，於謙輔佐，六扇門協助查案，限制十天內，務必抓獲隱藏在京師內的瓦剌奸細餘黨。”

於謙道：“陛下聖明，微臣還有一事稟報。瓦剌奸細馮葉已經自殺，丁不同是瓦剌奸細的嫌疑指控嫌疑已經可以作廢，此其一。其二，昨夜京師內發現一件百姓間傳頌的事情，有人散財一萬兩白銀，給京師內兩千戶貧窮的百姓，每戶五兩白銀，但是，沒有留下任何人的名字，只在現場留下鐮刀記號！錦衣衛把留下之鐮刀記號的人叫做鐮刀客，而這個鐮刀記號，正是大淫賊周澄天被正法的密室裏留下的那個鐮刀記號，也是錦衣衛借以指控鐮刀客暗殺葛莊，留下了鐮刀記號。錦衣衛懷疑鐮刀客勾結瓦剌，而丁不同認識鐮刀客，所以，錦衣衛帶走並關押了丁不同。現在看來，鐮刀客是正義的江湖人士或者是江湖一個正義幫派，既殺了周澄天，又用銀子接濟京師內貧苦百姓，因此，鐮刀客根本不可能勾結瓦剌，意圖忤逆大明朝廷。既然如此，丁不同當然無罪，錦衣衛應該馬上放了丁不同。”

一夜之間散財一萬兩給兩千戶百姓的事情，朱祁鎮聽了也是很感興趣，問道：“除了於謙，昨夜有人散財一萬裏銀子的事情，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朱祁鈺道：“臣弟有所耳聞，確有其事。臣弟也懇請陛下聖明裁決，放了丁不同。錦衣衛抓了丁不同，當時是按法度辦事，也沒有錯，但是，現在馮葉既然已死，丁不同又沒有了嫌疑，錦衣衛又有什麽理由繼續關押丁不同。畢竟，丁不同在正法周澄天一案上，也是個大大的有功之人，京師內百姓無不稱道傳頌。”

馬順安能就範，辯解道：“陛下，該不該放丁不同，不能聽於大人的一面之詞，最好，把丁不同帶來問一問，便有分曉。”

於謙道：“馬大人，這可不是我於某的一面之詞，馮葉自殺，五軍營青虎堂內，幾十雙眼睛看到了。所謂的鐮刀客，一夜散財一萬兩銀子，京師內兩千戶百姓人家紛紛見證傳頌，我毫無半點虛言。”

朱祁鈺冷冷道：“馬順，你當乾清宮是審訊犯人的地方嗎？這裏是大臣們早朝商議國事的地方，不是衙門，把丁不同帶到這裏讓陛下裁決，簡直是個笑話。”

馬順道：“該不該放了定不同本來就是國之大事，如果丁不同真的和瓦剌勾結，放了丁不同豈不是等於縱容瓦剌奸細在我大明京師內肆意妄為，暗殺朝廷重臣，讓京師文武百官惶惶不可終日。錦衣衛寧可暫時關押一百個好人，也絕對不錯放掉一個壞人。.陛下，為了京師和紫禁城的安全，微臣請陛下三思，不要輕易放了丁不同。”

朱祁鎮早就答應弟弟朱祁鈺放了丁不同，但是，也想保留自己皇權的控制力，道：“丁不同正法周澄天，朕還沒有見親自召見過。，正好趁著這次早朝的時候，把丁不同帶來，我要親自見一見這個近日京師內紛紛傳頌的大英雄是個何等人物。傳旨，釋放丁不同，帶丁不同到大殿問話，關於丁不同的事情，先到此為止。各位愛卿，有本上奏，商議其他大事吧。”

聖旨傳出後，群臣紛紛上奏討論其他國事。

於謙心中不安，總感覺馬上會發生什麽意外，尤其那個孫永勝一直在朝堂中保持中立，不顯山露水的，沒有想到，他竟然是王振一夥的人。鐵驀然一直是錦衣衛中的一個另類，平時跟王振走的不算太近，從來對文武百官客客氣氣，並且，以前曾經幫助幾個被張海同逮捕的官員走動說情，可是今天看來，鐵驀然似乎也徹底倒向了王振了。這也並不奇怪，如果他不聽從王振的調遣，又怎麽可能短短兩年就坐上錦衣衛南鎮撫司使的位置上？

116章東廠門前的劫案

東廠建於地點位於京師（今北京）東安門之北，正因為如此，取名於“東安門”之“東”字，就有了東廠一說。東華門是紫禁城東門，始建於明永樂十八年（1420年）。東華門東向，與西華門遙相對應，門外設有下馬碑石，門內金水河南北流向，上架石橋1座，橋北為三座門。東華門以西是文華殿，迤南為鑾儀衛大庫。

當時東廠的實際控制權在王振手裏，只是王振的為了贏得龍心寵信，把大把時間都花在陪同朱祁鎮的身上，他的侄兒王林擁有東廠的現場指揮權。王振得到聖旨，不敢怠慢，親自護送丁不同去乾清宮面聖。

由於收了於謙派人送過來的銀子，丁不同在慘無人道的東廠裏，竟然一夜毫發無損，睡了一個好覺。醒來又被隆重押送，王林親自出馬。

丁不同以為自家要被押送到某個地方，被秘密處決，問道：“王大人，這是要親自送丁某我上路嗎？”

“送你上路？你可是京師大的大英雄，萬民敬仰傳頌，於謙保你，當今聖上居然也親自召見你，你是走了大運了，沒準這次面聖後，可以扶搖直上，官位亨通了。我怎敢送你上路，我巴不得讓你上轎，擡著你進紫禁城呢？”

丁不同人高位卑，從來沒有機會進入紫禁城，沒想到這次自己被錦衣衛無端安了罪名迫害，導最後竟然又機會親見龍顏，也是極為興奮。丁不同畢竟是個小捕頭，對於見能生平見一次皇帝的而為萬幸的念頭，和普通百姓沒有什麽不同。

丁不同笑道：“我就說我是冤枉的嗎。皇上聖明，一定會為我做主的。”

王林道：“你一個小小捕頭，聖上又怎麽會關心你的死活了？要不是於謙和鋮王朱祁鈺保你，你未必能出得了東廠。。。。。。。”

話未說完，忽然從墻外跳進來七個蒙面大漢，三人拿樸刀、兩人拿狼牙棒，兩人拿長劍，沖了上來，一言不發，就殺將過來，明顯是來營救丁不同的。

王林是個酒囊飯袋，嚇得趕緊後退，不敢迎敵，命令手下的六人道：“有人想半路劫走丁不同，殺了他們。你們是什麽人，東廠的地盤你們也敢來撒野？”

王林的手下有人喊道：“王大人小心了，看他們穿的鞋子和狼牙棒，他們是瓦剌人，他們就是隱藏在京師內的瓦剌刺客，馮葉和他們是一夥的。”

王林手下六人也都是東廠的精英，武功不弱，奈何一見面，不到五個回合，就被這七個兇神惡煞撂倒，四人斃命。兩個被打成重傷，這幫蒙面劫匪卻並不殺了他們。這七人帶頭之人正是特木侖，他留著活口，就是想留下線索，讓這些活口親自告訴大明——劫走丁不同的是瓦剌人，所以，丁不同勾結瓦剌無疑！否則，瓦剌怎麽會冒著這麽大的風險來解救一個忠於大明的丁不同？

鐵驀然囑咐了特木侖，不能殺了王林。王林已經被嚇得躺在地上裝死，尿都嚇出來了。他這裝死簡直是掩耳盜鈴，他根本未曾動手參戰，身上一點傷痕也沒有，又哪裏會死？特木侖最瞧不起這種貪生怕死之徒，真想一狼牙棒敲碎他的天靈蓋，最後，還是一掌打暈了王林了事。

丁不同手腳戴著鐐銬，無法抵擋，一下被擒住，蒙上了臉。七個人架著丁不同迅速撤離，等到東廠的增援人員趕到，為時已晚。

早朝行將結束，忽然乾清宮外傳來急報：“陛下，東廠王林押送丁不同面聖，在東華門遇襲，王林被打暈，東廠死四人，重傷二人，丁不同被人劫走，東廠說，是瓦剌人劫走了丁不同。”

滿朝文武震驚，於謙暗道：“壞了，我和李墨白籌謀了這麽多，滿盤皆輸，敵方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竟然敢冒險，在紫禁城外劫走東廠的犯人。這下，丁不同斷然難以洗脫勾結瓦剌的嫌疑，我和朱祁鈺力保丁不同，豈不成了笑話？”

朱祁鈺暗道：“完了，完了，劉芷夕請我辦的事情可砸了。追個小美人怎麽這麽難？劉芷夕認識誰不好，偏偏認識這個丁不同？”

果然，馬順道：“陛下，這下丁不同坐實了勾結瓦剌，是我大明奸細。張海同斷案如神，識破了丁不同的底細，抓到了這個勾結瓦剌的奸細，是有功之臣啊，於大人倒是三番五次為奸細丁不同辯護說辭，不能不讓人懷疑他的識人用人能力啊，當然，微臣不敢懷疑於大人對聖上的忠心。”

朱祁鎮龍顏震怒：“於謙，你極力為丁不同脫罪，現在你做如何解釋？張海同錯用了馮葉，用人不當，你豈不是也是識人不查？你身兼京師防務重任，竟然幾次三番為一個勾結瓦剌的奸細說情，朕把京師防務重擔交給你，我安能放心？張海同及時抓捕了丁不同，算是立了一功，現在功過抵消，張海同依舊任錦衣衛北鎮撫司使，全權負責繼續追查京師內的瓦剌奸細，鐵驀然負責輔助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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