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28（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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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28（全文完）
錢乘舟看著透明玻璃板上的話，快速思考：難道，是他想錯了？
不，不對。錢乘舟又迅速推翻了這種可能性。
就算是他對於胡廣今的推測、和楊辛影對於胡廣今的了解都出了問題，可之前他們打開第一道隔水門的時候，地上的海水卻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這個分控臺裏面，肯定有人！
錢乘舟看著第三道隔水門，想了想，先迅速回覆了花花：“你們沒有發現其他人類，這是最好的一種情況。我和同伴們剛剛到達海底的大型機械設備門口，也沒有發現機器人，所以……你們的任務完成啦！”
片刻之後，透明玻璃板收到了花花不是很確定的回覆：“這就……完成了？？”
錢乘舟：“……”
這是還沒過癮。
錢乘舟哭笑不得，頓了頓，只能毫無節操地給人畫大餅：“階段性的任務完成了，所以你們可以先去休息，後面還會有任務，要等我通知哦。”
這條消息發出之後沒多久，透明玻璃板周圍便再次蕩漾出了水波紋，錢乘舟收到了虎鯨女士們的回信：“這還差不多，那我們先走了，之後有任務一定要記得告訴我們——哎！大海裏好無聊啊！你也不給我們放音樂。”
錢乘舟：“……”
錢乘舟無奈扶額，這次沒有再畫大餅，而是承諾道：“放，等我的任務完成之後就放。”
虎鯨女士們收到了承諾，終於滿意了，紛紛祝他快速完成任務。
錢乘舟松了一口氣。
頓了頓，他再次看向了第三道隔水門。
這道門，目前還是關得嚴嚴實實，無法想象裏面是一番什麽樣的場景。
錢乘舟皺緊了眉頭，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測：彈簧扣被卡住、導致隔水門無法打開，這一般來說都是設備老化所致。然而，F1001S這麽大的一個海底分控臺，之前從未被人類涉足過，不可能出現老化這種問題。
——那麽，就只有一種可能了：傀儡們故意用彈簧扣卡住了門，之後，全部撤進了第三道隔水門之後。
他們，在胡廣今的指揮下，將分控臺內部作為了自己的大本營！
錢乘舟的心往下沈了一沈，將自己的猜測通過內線告訴了王強等人。
王強頓了一下，沈著聲音說道：“那，裏面的情況，應該比我們想象的更覆雜了吧？”
“也不一定，”錢乘舟想了想，開始安慰，“分控臺周圍總共就那麽大的地方，情況再覆雜，也應該覆雜不到哪裏去。”
……也是。王強默默想著。
第三道門後面，在他看來就是一個大屋子。屋子正中央豎著一個屏幕，就是F1001S分控臺。而他們其實只需要將第三道隔水門打開，為了以防萬一，再將關閉代碼放進屏幕裏就行了。
——放不進去也沒關系，反正已經淹了，陶老師說了，實在不行就撤，之後大家再一起想辦法。
這樣想著，王強又看到錢乘舟從儲物空間裏掏出了一堆戒指一樣的圓環。
“大家把這個戴上，”錢乘舟說道，“安全防護裝置，雖然沒什麽大用，但聊勝於無，可以在關鍵時刻擋一擋，讓大傷變小傷。”
王強略有驚訝地接過了幾個發著光的圓環，又聽許有財驚異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保命神器？”
錢乘舟：“……”
“不保命，”他默默說道，“主要起一個預警作用，而且，壞掉之後要立刻換。”
許有財：“……”
也行，有總比沒有強。
緊接著，他便又聽錢先生說道：“進去之後，我們還按照之前的分工來，小馬跟著王大哥打頭陣，有田和有財在中間，我和小路負責斷後——還是我來開門吧，”他笑了一下，“我熟，已經開過兩次了。”
許有財忍俊不禁，王強也笑了一聲。
他們互相確定了任務模式，之後，王強手中拿好了捕撈網的手柄，又看了看小馬，給錢乘舟打了個手勢。
錢乘舟立刻會意，將手放在了第三道隔水門的把手上。
而後，他低聲道：“3，2，1——開門！”
——第三道隔水門應聲而開，海水呼地湧了進去，迅速填滿了分控臺內部的每一個角落。
然而，王強和小馬卻一動不動。
許有財心中奇怪，伸著脖子看了過去，一看之後聲音就抖了：“我靠！這……這……這是什麽啊？！”
——是一個“軍隊”。
第三道門後面，整整齊齊、黑壓壓地站了一大片傀儡。
錢乘舟數不清他們到底有多少，只能略微分辨出來，站在前面幾排的傀儡只穿了黑色的潛水服，戴著簡易的潛水呼吸器，沒有腳蹼，更沒有其他設備，是一群手無寸鐵的“肉搏兵”。
他們確實是被突然湧進來的海水沖擊到了，此時此刻東倒西歪，有些一看就是從來都沒有在水下待過的，現在手忙腳亂，慌張無比。
王強迅速冷靜了下來，大吼一聲，按下了自己手中的操作手柄。
巨大的捕撈網在一瞬間撲了出去，網住了幾個距離王強最近的、朝著他撲過來的傀儡。
——第一槍被打響了，不算非常漂亮，但特別有用。
小馬受到了自己大哥的鼓勵，效仿的同時超越了他——他兩只手一同按下了兩個操作手柄，網住了另外兩波還沒有反應過來的“肉搏兵”。
隨後，小馬和王強紛紛松開了手，不再理會那些落在了不遠處的大陸架上、正在掙紮不止的傀儡，又快速從儲物空間裏拿出了另外兩個捕撈網。
而這邊，小路和許有田、許有財兩兄弟也拿著自己的捕撈網沖了過去。他們不是沖著“肉搏兵”去的，而是沖著這些傀儡身後的傀儡——
那些傀儡和“肉搏兵”們不一樣，他們戴著潛水呼吸器，穿著腳蹼，手中還拿著一個類似於棍棒的玩意兒，趕過來支援前線。
許有財大喊一聲，對著那些有武器的傀儡放出了捕撈網。然而他的準頭不太夠，這一網放歪了，只圈進來了兩個。
許有田惋惜地叫了一聲，自己也放出了捕撈網，將弟弟的那一份給網了回來。
“錢先生——”許有田叫到，“您能看清他們一共有多少人嗎？！”
水下渾濁，光線也不夠，他們只能看清距離自己三五米遠的地方，就如同整個周邊都起了大霧。
錢乘舟已經將透明玻璃板的亮度開到了最大，王強等人的手機也充當了手電筒的功能，卻依舊難以看清內部的情況——
錢乘舟只能借助透明玻璃板，不斷地將畫面放大縮小，調整角度。
終於，他找到了F1001S分控臺的屏幕。只不過，在這屏幕周圍，除了現在已經開始與王強等人爭鬥的“肉搏兵”和“有武器的士兵”之外，還有兩個人。
他們在整個“軍隊”的最後面，全副武裝，分別守在了分控臺屏幕的兩側。
錢乘舟瞬間皺緊了眉毛——整個分控臺都已經被淹了，他們還在守著。
那就說明，淹了分控臺沒用。
錢乘舟當機立斷，快速給楊辛影發了消息：“請求支援！無法用水淹的方式關閉分控臺，我們人手不夠！”
而與此同時，他迅速擺動腳蹼，和王強等人說道：“來兩個人掩護我，我要把關閉代碼摁進屏幕裏！”
許有財和許有田立刻給小路打了個手勢，隨後，他們操縱著潛水服上的小型噴氣式推進器，快速追在了錢乘舟身後。
這兩兄弟長得壯壯的，又有安全防護裝置和推進器的加持，對上“肉搏兵”可謂是所向披靡，而對上有武器的傀儡也沒怎麽吃虧。
許有田看清楚了，那些傀儡們手裏的棍子就類似於警棍，頂端是可以放電的。只不過海水可以導電，這棍子在這裏不僅發揮不出威力，還很有可能會傷到他們自己。
——所以，這果然是沒有太多時間了嗎？連武器都做得如此敷衍。
許有田一頓，還沒想清楚要怎麽削弱這些傀儡們的力量，就聽見自己那笨蛋弟弟嗷嗷叫道：“你敢電我？！哈哈哈哈你看！電到你自己了吧！！”
許有田：“……”
錢乘舟：“……”
看樣子還是有餘力的。於是，錢乘舟不再顧及其他，沖向了屏幕旁的兩個全副武裝的傀儡。
這兩個傀儡身上也裝備了推進器，沒有拿棍子，而是一人拿了一把鋒利的匕首。
許有田和許有財拖住了一個“高級傀儡”，錢乘舟也放出了捕撈網，將另一個“高級傀儡”網了個嚴嚴實實。
——但是，這兩個高級傀儡有匕首，錢乘舟飛速想著：捕撈網困不住他們。
於是，他沒有再多看網中的傀儡一眼，而是迅速掏出了關閉代碼，幹凈利落地將它摁進了屏幕裏！
下一秒，他就感覺自己被人粗魯地向後拽去。
錢乘舟：“……”
——30秒的時間，好像太長了……
他迅速轉身，和拉住自己的傀儡扭打了起來。
主要目的不是打傀儡，而是把這玩意兒推遠一點兒，或者拖住一會兒……
這樣想著，錢乘舟一邊握住自己的匕首朝對方紮去，一邊用另一只手扒住了對方的潛水呼吸器——要握就握命門，在海底，呼吸器就是命門！
果然，那傀儡掙動了一下，下一秒，他死命掙出了一只手，也握住了錢乘舟的潛水呼吸器！
手上的安全防護裝置變得暗淡，錢乘舟絲毫不在乎，直接掀掉了對方的潛水呼吸器——
下一刻，他楞了一下，直接在心裏罵了出來。
草！這特麽是胡廣今啊！！
胡廣今陰惻惻地笑了一下，趁著錢乘舟晃神的一瞬間，毫不猶豫地自己手裏的匕首，插-進了他的腹部！
錢乘舟只覺得身上一痛。下一秒，肚子開始涼颼颼地往外冒涼風，而與此同時，他周圍的海水好像變紅了……
他反應了過來，聽著內線裏不知是誰在叫自己的名字，也用手中的匕首，朝著胡廣今紮去……
*
等錢乘舟再次醒來，入眼之處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錢乘舟：……
不會是死了吧？
“——哎！醒了醒了！”萬少爺咋咋呼呼的聲音從腦袋頂上響起，“老天爺啊，你可算是醒了！”
錢乘舟默默呼出一口氣。
哦，沒死。
“……是怎麽回事？”錢乘舟微微出聲，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有氣無力，和萬少爺剛從珠峰上回來的時候差不多。
然而，他的身上又好像沒什麽不舒服的地方，除了頭有些暈……
“我們回來啦，”萬炎按了床頭上的呼叫鈴，“我們現在是在醫院裏，而你已經睡了三天了。你可真能睡啊。”
萬炎頓了頓，又繼續碎碎念：“你也是真行啊，胡廣今紮了你三刀，你就把這三刀又全都還給了他……”
等著醫生過來的間隙裏，萬炎給他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錢乘舟將胡廣今捅他的三刀還回去之後，就由於失血過多徹底昏死了過去。
但好在，楊辛影這次改良了時空傳送按鈕，萬炎他們三個和趙勇一起，僅僅用了不到一分鐘便到達了現場。
而錢乘舟之前摁進屏幕裏的關閉代碼，也由於他拖住了胡廣今而沒有再被揪出來。於是就這樣，他們成功關閉了這個位於太平洋大陸架上的分控臺。
——這些，都是後來楊辛影徹底控制系統之後，從系統日志裏翻出來的。
萬炎在海底找到了受傷嚴重的錢乘舟之後，慌得一批，完全不想管胡廣今和傀儡們，便直接拖著錢乘舟上了汽艇。而王強等人被趙勇拖了上去，至於那些傀儡和胡廣今這樣的混蛋，就交給了鄭國華和黃庭濤。
——也好在，分控臺關閉之後，胡廣今失去了對於傀儡的控制，兩位加起來快100歲的叔叔並沒有花費太多的體力，便將傀儡全部送上了汽艇……
後面的事情就好辦了很多，總控臺一點一點地收回了對於所有區域的控制權，楊辛影與趙勇何飛加班加點，將關閉總控臺的代碼實驗完成，最終成功把所有人都帶了出來。
只不過，錢乘舟在游戲裏失血過多，即便有楊辛影的芥末味活章魚吊著性命，回到現實之後，也還是大睡特睡了三天——
“恢覆得不錯，大腦的自我修覆功能就是這麽神奇。”過來查看情況的醫生說道，“下午再去做個詳細的檢查，如果身體沒什麽問題的話，明天就可以辦理出院手續了。”
萬炎謝過了醫生，終於松了一口氣，又四仰八叉地靠在單間病房的沙發上，拿著手機問錢乘舟：“你中午想吃什麽？這醫院的飯來來回回就那麽幾樣，我都快吃吐了。”
“現在你好不容易你醒啦，”萬炎笑嘻嘻地坐過來，說道，“咱倆來吃點好的。”
錢乘舟也笑了一下，和萬炎一起看外賣軟件，又問道：“其他人呢？”
“鄭叔和黃叔沒事，陶老師也沒事——陶老師今天已經去給學生們開組會了，說是有兩個學生要畢業，不能耽誤人家。”
“霍言和霍語也受傷了，在你隔壁病房躺著，但他倆昨天晚上就醒了，現在應該正在門診樓裏做檢查；高隊長他們也掛了彩，但不嚴重，回來了也就沒事了。”
“——咱倆吃粵菜怎麽樣？又清淡又好吃，”萬炎滿臉都寫著一個“饞”字，開始報菜名，“烤乳鴿？竹升面？蝦餃？豉汁排骨？”
錢乘舟剛醒，實在是沒什麽想法，遂說道：“……行。”
萬炎心滿意足，點了一堆吃的，又給錢乘舟說了起來：
胡廣今這件事情鬧得很大，牽扯到了一千多位國內外的普通民眾，還有境外NGO、教授團隊、大型學術論壇等多方利益關系，社會影響可謂是非常惡劣，已經被定性成了“大案要案”。
目前，警方已聯合政府有關部門介入，該受到懲罰的一個都跑不掉，而首當其沖的就是胡廣今。
胡廣今傷得比錢乘舟重，現在還沒有醒。但經醫生多方會診評估，認為他醒過來只是時間問題。
現在，他已經被列為犯罪嫌疑人，病房有專人在看管。
而胡廣今手下的那幾個系統設計師，現在也全部在調查之中。萬炎目前得到的小道消息是，他們之中早就有人撐不住了，對於胡廣今和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至於楊辛影，她作為均睿的二把手，身份其實很尷尬。她現在被保護了起來，配合調查，但沒有被限制行動，甚至還在負責動物世界這個游戲的收尾和善後工作。
萬炎問了自己爸媽找的律師，律師的觀點是，楊辛影大概率不會有什麽大事，但調查的時間會拖多長，就不好說了。
錢乘舟眨了眨眼睛，後知後覺地抓住了萬炎敘述中的另一個重點，茫然地問：“為什麽胡廣今傷得比我重？”
他倆不是各自捅了對方三刀嗎？
萬炎舉著手機頓了頓，之後沒忍住，笑了出來：“哈哈哈，乘舟，我和趙勇打賭來著，我就賭你可能忘記了還有什麽事情，結果你真的忘了。”
錢乘舟：……
萬炎：“你還記得你答應過花花什麽嗎？”
錢乘舟：……！
他好像答應過花花，任務結束之後給她們放搖滾樂來著！！！
完了。錢乘舟默默想到，他在小動物面前食言了。
“不過也沒關系，”萬炎默默說道，“花花她們也沒老老實實地在一邊等著你放歌，你給她們回覆消息之後沒多久，她們就擅自行動，去分控臺那邊找你了。”
“——等我們趕到的時候，你昏了過去，胡廣今也昏了過去。但小黑在托著你嗚嗚地叫，而花花和多多在緊咬著胡廣今不放，要不是鄭叔和黃叔好聲好氣地勸她們，她們就把胡廣今的意識流給吃了。”
錢乘舟：……
錢乘舟默默扶額，心裏有一塊地方被這些比汽艇還大的虎鯨撞得軟軟的。
*
三個月後，檢方查明了證據事實，對胡廣今及其團隊提起了公訴。而對於楊辛影和她的團隊，檢方做出了不予起訴的決定。
睿雲向政府繳納了一大筆處罰金和保證金，而楊辛影帶領著團隊，也完成了動物世界的收尾工作——政府認為，這個游戲的內核還是有可取之處的，不能因為某些人的極端而一棍子打死。於是，游戲再次開始了小範圍的前期內測。
錢乘舟和何飛一起，成立了一個工作室，三個月來，他們兩個人各自的粉絲量在社交媒體上長勢喜人。
萬炎的創業小公司已初具規模，趙勇、霍言、霍語、張凡等人都回到了學校裏，陶聞、鄭國華、黃庭濤和高繼等人也都回到了工作崗位，一切似乎再次回到正軌，和大家進入游戲之前沒什麽兩樣。
除了……
“友友們，剛剛聽說，動物世界又要開始內測了，這次是試水，小範圍的一波。”
“我是睿雲實習生，樓上說的是真的。據說他們改良了不少，比之前好玩。”
“我司和睿雲有合作，昨天老板帶我去開會了，看到了楊姐。楊姐真是又美又颯，但我沒敢問她游戲什麽時候才能給我們這些普通人開放，我還挺想玩的嗚嗚嗚。”
“+1，我也想玩。”
“我也……”
——這是某個交流類論壇裏的情形。
錢乘舟他們離開系統的時候，沒有人會想到，這樣一個可以登上法制版面的游戲系統，會在三個月之後變成這種模樣。
錢乘舟關掉了論壇頁面，將剛剛剪好的最新一期視頻發給了何飛，之後看了看桌上的小鬧鐘，伸了個懶腰。
三個月過去了，新版動物世界游戲將在今天中午12點開始內測，他要去兌現曾經給虎鯨女士們的承諾。
——點進已經下載好了的單機游戲，錢乘舟的第一感覺就是一陣熟悉的眩暈，但又不是很強，持續時間也不長，有些像是低配版的時空傳送功能。
而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這裏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了：色調更加溫和了一些，空氣更加清新了一些，就連一擡頭就能看到的天空，好像也更加漂亮了……
錢乘舟環視一周，還處於剛剛進入系統的懵圈狀態。而也就是在這時，他聽到了耳邊一句清清亮亮的聲音——
“錢先生，好久不見，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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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乘舟看著透明玻璃板上的話，快速思考：難道，是他想錯了？
不，不對。錢乘舟又迅速推翻了這種可能性。
就算是他對於胡廣今的推測、和楊辛影對於胡廣今的了解都出了問題，可之前他們打開第一道隔水門的時候，地上的海水卻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這個分控臺裏面，肯定有人！
錢乘舟看著第三道隔水門，想了想，先迅速回覆了花花：“你們沒有發現其他人類，這是最好的一種情況。我和同伴們剛剛到達海底的大型機械設備門口，也沒有發現機器人，所以……你們的任務完成啦！”
片刻之後，透明玻璃板收到了花花不是很確定的回覆：“這就……完成了？？”
錢乘舟：“……”
這是還沒過癮。
錢乘舟哭笑不得，頓了頓，只能毫無節操地給人畫大餅：“階段性的任務完成了，所以你們可以先去休息，後面還會有任務，要等我通知哦。”
這條消息發出之後沒多久，透明玻璃板周圍便再次蕩漾出了水波紋，錢乘舟收到了虎鯨女士們的回信：“這還差不多，那我們先走了，之後有任務一定要記得告訴我們——哎！大海裏好無聊啊！你也不給我們放音樂。”
錢乘舟：“……”
錢乘舟無奈扶額，這次沒有再畫大餅，而是承諾道：“放，等我的任務完成之後就放。”
虎鯨女士們收到了承諾，終於滿意了，紛紛祝他快速完成任務。
錢乘舟松了一口氣。
頓了頓，他再次看向了第三道隔水門。
這道門，目前還是關得嚴嚴實實，無法想象裏面是一番什麽樣的場景。
錢乘舟皺緊了眉頭，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測：彈簧扣被卡住、導致隔水門無法打開，這一般來說都是設備老化所致。然而，F1001S這麽大的一個海底分控臺，之前從未被人類涉足過，不可能出現老化這種問題。
——那麽，就只有一種可能了：傀儡們故意用彈簧扣卡住了門，之後，全部撤進了第三道隔水門之後。
他們，在胡廣今的指揮下，將分控臺內部作為了自己的大本營！
錢乘舟的心往下沈了一沈，將自己的猜測通過內線告訴了王強等人。
王強頓了一下，沈著聲音說道：“那，裏面的情況，應該比我們想象的更覆雜了吧？”
“也不一定，”錢乘舟想了想，開始安慰，“分控臺周圍總共就那麽大的地方，情況再覆雜，也應該覆雜不到哪裏去。”
……也是。王強默默想著。
第三道門後面，在他看來就是一個大屋子。屋子正中央豎著一個屏幕，就是F1001S分控臺。而他們其實只需要將第三道隔水門打開，為了以防萬一，再將關閉代碼放進屏幕裏就行了。
——放不進去也沒關系，反正已經淹了，陶老師說了，實在不行就撤，之後大家再一起想辦法。
這樣想著，王強又看到錢乘舟從儲物空間裏掏出了一堆戒指一樣的圓環。
“大家把這個戴上，”錢乘舟說道，“安全防護裝置，雖然沒什麽大用，但聊勝於無，可以在關鍵時刻擋一擋，讓大傷變小傷。”
王強略有驚訝地接過了幾個發著光的圓環，又聽許有財驚異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保命神器？”
錢乘舟：“……”
“不保命，”他默默說道，“主要起一個預警作用，而且，壞掉之後要立刻換。”
許有財：“……”
也行，有總比沒有強。
緊接著，他便又聽錢先生說道：“進去之後，我們還按照之前的分工來，小馬跟著王大哥打頭陣，有田和有財在中間，我和小路負責斷後——還是我來開門吧，”他笑了一下，“我熟，已經開過兩次了。”
許有財忍俊不禁，王強也笑了一聲。
他們互相確定了任務模式，之後，王強手中拿好了捕撈網的手柄，又看了看小馬，給錢乘舟打了個手勢。
錢乘舟立刻會意，將手放在了第三道隔水門的把手上。
而後，他低聲道：“3，2，1——開門！”
——第三道隔水門應聲而開，海水呼地湧了進去，迅速填滿了分控臺內部的每一個角落。
然而，王強和小馬卻一動不動。
許有財心中奇怪，伸著脖子看了過去，一看之後聲音就抖了：“我靠！這……這……這是什麽啊？！”
——是一個“軍隊”。
第三道門後面，整整齊齊、黑壓壓地站了一大片傀儡。
錢乘舟數不清他們到底有多少，只能略微分辨出來，站在前面幾排的傀儡只穿了黑色的潛水服，戴著簡易的潛水呼吸器，沒有腳蹼，更沒有其他設備，是一群手無寸鐵的“肉搏兵”。
他們確實是被突然湧進來的海水沖擊到了，此時此刻東倒西歪，有些一看就是從來都沒有在水下待過的，現在手忙腳亂，慌張無比。
王強迅速冷靜了下來，大吼一聲，按下了自己手中的操作手柄。
巨大的捕撈網在一瞬間撲了出去，網住了幾個距離王強最近的、朝著他撲過來的傀儡。
——第一槍被打響了，不算非常漂亮，但特別有用。
小馬受到了自己大哥的鼓勵，效仿的同時超越了他——他兩只手一同按下了兩個操作手柄，網住了另外兩波還沒有反應過來的“肉搏兵”。
隨後，小馬和王強紛紛松開了手，不再理會那些落在了不遠處的大陸架上、正在掙紮不止的傀儡，又快速從儲物空間裏拿出了另外兩個捕撈網。
而這邊，小路和許有田、許有財兩兄弟也拿著自己的捕撈網沖了過去。他們不是沖著“肉搏兵”去的，而是沖著這些傀儡身後的傀儡——
那些傀儡和“肉搏兵”們不一樣，他們戴著潛水呼吸器，穿著腳蹼，手中還拿著一個類似於棍棒的玩意兒，趕過來支援前線。
許有財大喊一聲，對著那些有武器的傀儡放出了捕撈網。然而他的準頭不太夠，這一網放歪了，只圈進來了兩個。
許有田惋惜地叫了一聲，自己也放出了捕撈網，將弟弟的那一份給網了回來。
“錢先生——”許有田叫到，“您能看清他們一共有多少人嗎？！”
水下渾濁，光線也不夠，他們只能看清距離自己三五米遠的地方，就如同整個周邊都起了大霧。
錢乘舟已經將透明玻璃板的亮度開到了最大，王強等人的手機也充當了手電筒的功能，卻依舊難以看清內部的情況——
錢乘舟只能借助透明玻璃板，不斷地將畫面放大縮小，調整角度。
終於，他找到了F1001S分控臺的屏幕。只不過，在這屏幕周圍，除了現在已經開始與王強等人爭鬥的“肉搏兵”和“有武器的士兵”之外，還有兩個人。
他們在整個“軍隊”的最後面，全副武裝，分別守在了分控臺屏幕的兩側。
錢乘舟瞬間皺緊了眉毛——整個分控臺都已經被淹了，他們還在守著。
那就說明，淹了分控臺沒用。
錢乘舟當機立斷，快速給楊辛影發了消息：“請求支援！無法用水淹的方式關閉分控臺，我們人手不夠！”
而與此同時，他迅速擺動腳蹼，和王強等人說道：“來兩個人掩護我，我要把關閉代碼摁進屏幕裏！”
許有財和許有田立刻給小路打了個手勢，隨後，他們操縱著潛水服上的小型噴氣式推進器，快速追在了錢乘舟身後。
這兩兄弟長得壯壯的，又有安全防護裝置和推進器的加持，對上“肉搏兵”可謂是所向披靡，而對上有武器的傀儡也沒怎麽吃虧。
許有田看清楚了，那些傀儡們手裏的棍子就類似於警棍，頂端是可以放電的。只不過海水可以導電，這棍子在這裏不僅發揮不出威力，還很有可能會傷到他們自己。
——所以，這果然是沒有太多時間了嗎？連武器都做得如此敷衍。
許有田一頓，還沒想清楚要怎麽削弱這些傀儡們的力量，就聽見自己那笨蛋弟弟嗷嗷叫道：“你敢電我？！哈哈哈哈你看！電到你自己了吧！！”
許有田：“……”
錢乘舟：“……”
看樣子還是有餘力的。於是，錢乘舟不再顧及其他，沖向了屏幕旁的兩個全副武裝的傀儡。
這兩個傀儡身上也裝備了推進器，沒有拿棍子，而是一人拿了一把鋒利的匕首。
許有田和許有財拖住了一個“高級傀儡”，錢乘舟也放出了捕撈網，將另一個“高級傀儡”網了個嚴嚴實實。
——但是，這兩個高級傀儡有匕首，錢乘舟飛速想著：捕撈網困不住他們。
於是，他沒有再多看網中的傀儡一眼，而是迅速掏出了關閉代碼，幹凈利落地將它摁進了屏幕裏！
下一秒，他就感覺自己被人粗魯地向後拽去。
錢乘舟：“……”
——30秒的時間，好像太長了……
他迅速轉身，和拉住自己的傀儡扭打了起來。
主要目的不是打傀儡，而是把這玩意兒推遠一點兒，或者拖住一會兒……
這樣想著，錢乘舟一邊握住自己的匕首朝對方紮去，一邊用另一只手扒住了對方的潛水呼吸器——要握就握命門，在海底，呼吸器就是命門！
果然，那傀儡掙動了一下，下一秒，他死命掙出了一只手，也握住了錢乘舟的潛水呼吸器！
手上的安全防護裝置變得暗淡，錢乘舟絲毫不在乎，直接掀掉了對方的潛水呼吸器——
下一刻，他楞了一下，直接在心裏罵了出來。
草！這特麽是胡廣今啊！！
胡廣今陰惻惻地笑了一下，趁著錢乘舟晃神的一瞬間，毫不猶豫地自己手裏的匕首，插-進了他的腹部！
錢乘舟只覺得身上一痛。下一秒，肚子開始涼颼颼地往外冒涼風，而與此同時，他周圍的海水好像變紅了……
他反應了過來，聽著內線裏不知是誰在叫自己的名字，也用手中的匕首，朝著胡廣今紮去……
*
等錢乘舟再次醒來，入眼之處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錢乘舟：……
不會是死了吧？
“——哎！醒了醒了！”萬少爺咋咋呼呼的聲音從腦袋頂上響起，“老天爺啊，你可算是醒了！”
錢乘舟默默呼出一口氣。
哦，沒死。
“……是怎麽回事？”錢乘舟微微出聲，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有氣無力，和萬少爺剛從珠峰上回來的時候差不多。
然而，他的身上又好像沒什麽不舒服的地方，除了頭有些暈……
“我們回來啦，”萬炎按了床頭上的呼叫鈴，“我們現在是在醫院裏，而你已經睡了三天了。你可真能睡啊。”
萬炎頓了頓，又繼續碎碎念：“你也是真行啊，胡廣今紮了你三刀，你就把這三刀又全都還給了他……”
等著醫生過來的間隙裏，萬炎給他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錢乘舟將胡廣今捅他的三刀還回去之後，就由於失血過多徹底昏死了過去。
但好在，楊辛影這次改良了時空傳送按鈕，萬炎他們三個和趙勇一起，僅僅用了不到一分鐘便到達了現場。
而錢乘舟之前摁進屏幕裏的關閉代碼，也由於他拖住了胡廣今而沒有再被揪出來。於是就這樣，他們成功關閉了這個位於太平洋大陸架上的分控臺。
——這些，都是後來楊辛影徹底控制系統之後，從系統日志裏翻出來的。
萬炎在海底找到了受傷嚴重的錢乘舟之後，慌得一批，完全不想管胡廣今和傀儡們，便直接拖著錢乘舟上了汽艇。而王強等人被趙勇拖了上去，至於那些傀儡和胡廣今這樣的混蛋，就交給了鄭國華和黃庭濤。
——也好在，分控臺關閉之後，胡廣今失去了對於傀儡的控制，兩位加起來快100歲的叔叔並沒有花費太多的體力，便將傀儡全部送上了汽艇……
後面的事情就好辦了很多，總控臺一點一點地收回了對於所有區域的控制權，楊辛影與趙勇何飛加班加點，將關閉總控臺的代碼實驗完成，最終成功把所有人都帶了出來。
只不過，錢乘舟在游戲裏失血過多，即便有楊辛影的芥末味活章魚吊著性命，回到現實之後，也還是大睡特睡了三天——
“恢覆得不錯，大腦的自我修覆功能就是這麽神奇。”過來查看情況的醫生說道，“下午再去做個詳細的檢查，如果身體沒什麽問題的話，明天就可以辦理出院手續了。”
萬炎謝過了醫生，終於松了一口氣，又四仰八叉地靠在單間病房的沙發上，拿著手機問錢乘舟：“你中午想吃什麽？這醫院的飯來來回回就那麽幾樣，我都快吃吐了。”
“現在你好不容易你醒啦，”萬炎笑嘻嘻地坐過來，說道，“咱倆來吃點好的。”
錢乘舟也笑了一下，和萬炎一起看外賣軟件，又問道：“其他人呢？”
“鄭叔和黃叔沒事，陶老師也沒事——陶老師今天已經去給學生們開組會了，說是有兩個學生要畢業，不能耽誤人家。”
“霍言和霍語也受傷了，在你隔壁病房躺著，但他倆昨天晚上就醒了，現在應該正在門診樓裏做檢查；高隊長他們也掛了彩，但不嚴重，回來了也就沒事了。”
“——咱倆吃粵菜怎麽樣？又清淡又好吃，”萬炎滿臉都寫著一個“饞”字，開始報菜名，“烤乳鴿？竹升面？蝦餃？豉汁排骨？”
錢乘舟剛醒，實在是沒什麽想法，遂說道：“……行。”
萬炎心滿意足，點了一堆吃的，又給錢乘舟說了起來：
胡廣今這件事情鬧得很大，牽扯到了一千多位國內外的普通民眾，還有境外NGO、教授團隊、大型學術論壇等多方利益關系，社會影響可謂是非常惡劣，已經被定性成了“大案要案”。
目前，警方已聯合政府有關部門介入，該受到懲罰的一個都跑不掉，而首當其沖的就是胡廣今。
胡廣今傷得比錢乘舟重，現在還沒有醒。但經醫生多方會診評估，認為他醒過來只是時間問題。
現在，他已經被列為犯罪嫌疑人，病房有專人在看管。
而胡廣今手下的那幾個系統設計師，現在也全部在調查之中。萬炎目前得到的小道消息是，他們之中早就有人撐不住了，對於胡廣今和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至於楊辛影，她作為均睿的二把手，身份其實很尷尬。她現在被保護了起來，配合調查，但沒有被限制行動，甚至還在負責動物世界這個游戲的收尾和善後工作。
萬炎問了自己爸媽找的律師，律師的觀點是，楊辛影大概率不會有什麽大事，但調查的時間會拖多長，就不好說了。
錢乘舟眨了眨眼睛，後知後覺地抓住了萬炎敘述中的另一個重點，茫然地問：“為什麽胡廣今傷得比我重？”
他倆不是各自捅了對方三刀嗎？
萬炎舉著手機頓了頓，之後沒忍住，笑了出來：“哈哈哈，乘舟，我和趙勇打賭來著，我就賭你可能忘記了還有什麽事情，結果你真的忘了。”
錢乘舟：……
萬炎：“你還記得你答應過花花什麽嗎？”
錢乘舟：……！
他好像答應過花花，任務結束之後給她們放搖滾樂來著！！！
完了。錢乘舟默默想到，他在小動物面前食言了。
“不過也沒關系，”萬炎默默說道，“花花她們也沒老老實實地在一邊等著你放歌，你給她們回覆消息之後沒多久，她們就擅自行動，去分控臺那邊找你了。”
“——等我們趕到的時候，你昏了過去，胡廣今也昏了過去。但小黑在托著你嗚嗚地叫，而花花和多多在緊咬著胡廣今不放，要不是鄭叔和黃叔好聲好氣地勸她們，她們就把胡廣今的意識流給吃了。”
錢乘舟：……
錢乘舟默默扶額，心裏有一塊地方被這些比汽艇還大的虎鯨撞得軟軟的。
*
三個月後，檢方查明了證據事實，對胡廣今及其團隊提起了公訴。而對於楊辛影和她的團隊，檢方做出了不予起訴的決定。
睿雲向政府繳納了一大筆處罰金和保證金，而楊辛影帶領著團隊，也完成了動物世界的收尾工作——政府認為，這個游戲的內核還是有可取之處的，不能因為某些人的極端而一棍子打死。於是，游戲再次開始了小範圍的前期內測。
錢乘舟和何飛一起，成立了一個工作室，三個月來，他們兩個人各自的粉絲量在社交媒體上長勢喜人。
萬炎的創業小公司已初具規模，趙勇、霍言、霍語、張凡等人都回到了學校裏，陶聞、鄭國華、黃庭濤和高繼等人也都回到了工作崗位，一切似乎再次回到正軌，和大家進入游戲之前沒什麽兩樣。
除了……
“友友們，剛剛聽說，動物世界又要開始內測了，這次是試水，小範圍的一波。”
“我是睿雲實習生，樓上說的是真的。據說他們改良了不少，比之前好玩。”
“我司和睿雲有合作，昨天老板帶我去開會了，看到了楊姐。楊姐真是又美又颯，但我沒敢問她游戲什麽時候才能給我們這些普通人開放，我還挺想玩的嗚嗚嗚。”
“+1，我也想玩。”
“我也……”
——這是某個交流類論壇裏的情形。
錢乘舟他們離開系統的時候，沒有人會想到，這樣一個可以登上法制版面的游戲系統，會在三個月之後變成這種模樣。
錢乘舟關掉了論壇頁面，將剛剛剪好的最新一期視頻發給了何飛，之後看了看桌上的小鬧鐘，伸了個懶腰。
三個月過去了，新版動物世界游戲將在今天中午12點開始內測，他要去兌現曾經給虎鯨女士們的承諾。
——點進已經下載好了的單機游戲，錢乘舟的第一感覺就是一陣熟悉的眩暈，但又不是很強，持續時間也不長，有些像是低配版的時空傳送功能。
而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這裏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了：色調更加溫和了一些，空氣更加清新了一些，就連一擡頭就能看到的天空，好像也更加漂亮了……
錢乘舟環視一周，還處於剛剛進入系統的懵圈狀態。而也就是在這時，他聽到了耳邊一句清清亮亮的聲音——
“錢先生，好久不見，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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