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他！”季苒轉身跟著追跑出去。

周律一直沖到花園偏僻的地方，似乎一腔怨氣傷心無處發洩，他踢了幾腳旁邊的手，一拳一拳揍了上去。

季苒跑到看到這一幕，趕緊沖上去抓住他的手，叫道：“你做什麽？自殘能讓你爸活過來嗎？回家你媽看到，你媽不心疼嗎？”

“滾，別在我身邊，我想靜一靜！”周律一把推開她。

他轉身又去打樹，季苒沖上去拖著他：“你冷靜一點，周律，你的心情我懂！”

“你懂個屁，你知道什麽！你失去過親人嗎？”周律吼道。

季苒也跟著他吼起來：“我失去過，而且不是一個，是兩個……甚至三個……你知道看著你爸爸從高樓上一躍而下，你媽被嚇瘋，你哥哥在你最需要陪伴的時候卻進了監獄是什麽滋味嗎？你說我不懂，那你懂我經歷的這些對我意味著什麽嗎？”

周律頓時傻眼，想想季苒說的這種經歷，他一輩子都不希望遇到吧？

“這世上不是只有你最慘！至少還有我比你更慘！周律，你還有你媽，而我，我有媽媽，可她卻不認識我了！”季苒說著眼睛就濕了。

想起上次去療養院看到母親被拴著的樣子，她都覺得是場噩夢，一直持續了四年都沒醒的噩夢！

季苒忍不住，把每次去療養院看到母親的事告訴了周律，周律聽完也認同季苒的話，他的確沒季苒慘。

他看看面前這個瘦弱的女人，眼裏帶上了憐惜：“這的確是一場噩夢，比起你，我真的很幸運！”

“是很幸運！所以，別傷害自己了！你錯過了陪伴你父親的機會，就別再錯過陪伴你母親的機會！”

季苒誠懇地道：“周老師以前說過，他辭職後就陪你母親去周游世界！周律，如果我是你，等你父親的喪事辦完，就帶著她去周游世界。聽說你還在進修，可我覺得書可以以後再接著念，陪伴親人的機會可能錯過了就再也彌補不了，別讓自己再有遺憾了！”

周律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給我這建議！”

“也別不甘心了！雖然法律可能定不了他兒子的罪，可是有個人因他而死，他要有良知的話，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季苒又勸道。

“讓我冷靜一下，我會想通的……季苒，別逼我，給我點時間！”周律苦澀地道。

季苒點點頭：“那我先過去，你在這好好想想，一會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自己走走，我會回去的，你別擔心！”

季苒見他堅持，只好走了回去。

回到辦公樓，見霍子寒站在大門口，她上前道：“院長走了？”

“嗯，他說回去準備追掉會，我就讓他先回去了！周鯤的撫恤金你放心，按規定給予最豐厚的撫恤金！”霍子寒沒見周律來，隨口問道：“他沒事吧！”

“他會想通的！”季苒只能這樣回答。

霍子寒就沒在意，反正周律是男人，男人就得學會自己處理自己的事。

“那我們回去吧！有個朋友請吃飯，你沒事一起去吧！”霍子寒邀請道。

“我不去了，沒心情應酬！我自己開車來了，我自己回去吧！”季苒道。

“家裏又沒人做飯，你回去又叫外賣，外賣吃多了沒營養，還是一起去吧！吃完我們就回家！”霍子寒固執地道。

季苒是真心不願去，這樣的飯局去了喝酒說笑免不了，她都沒從周鯤的死裏走出來，哪有心情去強顏歡笑呢！

“我真不去了，好累，我回去半路吃點就回家，行不？”季苒哀求道。

霍子寒就有些不高興，也許男人的思想和女人不同。

在霍子寒看來，就算周鯤是季苒的老師，可這忙裏忙外也忙了兩天，他還派霍子翼找人去周家幫忙，也夠仗義了，季苒也不能一直陷在裏面啊，連自己的生活都影響了，這不覺得有點過分嗎？

“我都說吃完飯就回去，還不行嗎？”霍子寒也較上了勁：“以前和我媽她們吃飯你說上班沒時間！現在不上班了，和朋友吃個飯也不行！難道我和你一起吃飯，還要預約嗎？”

季苒蹙眉，還是耐心地道：“改天行不！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影響你們！”

“你都和我說了幾次改天了！哪一次做到？”霍子寒也莫名地有了怨氣，就算眼裏也看到季苒的疲憊，可下意識還是把不滿說了出來。

季苒無言以對，她的確放了幾次霍子寒的鴿子，心虛，就拿眼哀求地看著霍子寒。

霍子寒一看這眼神，就知道沒戲了，磨了磨牙：“行了，別裝得可憐兮兮的，不樂意去就算！我自己去！”

他說完轉身就走了。

季苒站在原地看著他走遠，半響才走到自己車前，開車回家。

晚上，季苒洗澡出來就接到周律的電話。

周律的語氣比中午冷靜多了，他道：“醫院那邊決定明天九點在殯儀館給我爸舉行追掉會，我通知你一聲！”

“嗯，我會去的！”季苒輕聲問道：“你媽沒事吧？”

周律苦笑：“我媽比我想的通，她說算了，不想再和病人家屬為這事鬧了！活著的人才最重要……”

季苒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覺得周夫人不願意再深究也是為了保護自己和周律，最重要的是保護自己。

繼續鬧下去的話，只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還會帶出很多東西。

到時，就不是魏教授能說了算的！

“謝謝！”季苒心虛又內疚，閉了閉眼，苦澀地說：“那葬禮後你們有什麽打算？”

“我和我媽商量了，家裏的房子就賣了！我媽搬去我姨媽在的城市，說互相也好照顧！當然，這是在我帶她周游世界回來後的打算……明天葬禮結束後，我和我媽就離開這座城市了！季苒，房子你幫著找買家吧，我不想我媽再操這心了！”

“沒問題！”季苒一口答應。

“嗯，我爸書房裏有些書，我挑了幾本打了包，等我回到學校，你給我寄過來！其他的你看看你需要什麽就拿走吧！”周律一樣樣交待著。

季苒聽到後面，眼淚不自覺地掉了下來，周律，周鯤，周夫人，以後就成為自己的記憶了，這輩子，也許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霍子寒吃完飯沒回家，季苒睡下時他也沒回來，她關了自己的門就睡了。

早上起來，就看到客房的門關著，她要去參加周鯤的葬禮，就打算吃了早餐就先去周家。

等她吃完要出門，霍子寒的門還關著，季苒想了想上前敲了敲門，霍子寒沒出聲。

季苒推開門，看到他還睡著，就上前推推他，輕聲道：“子寒，今早周老師的葬禮，你想一起去嗎？”

霍子寒迷迷糊糊睜開眼，一動，季苒就嗅到一股酒氣。

“頭痛……你自己去吧！”霍子寒揉著頭含含糊糊地道。

季苒看看他，後退了一步：“嗯！那我走了！”

她關了門走了出來，都打開門了，想想又走到廚房，給霍子寒泡了杯蜂蜜水，拿了顆頭痛藥走了進去。

她推了推裹著被子繼續睡的霍子寒：“我給你泡了蜂蜜水，這有頭痛藥，你吃了繼續睡吧！要是餓了，有早餐呢！我走了！”

這次她沒等霍子寒說話，就走了。

開車出門，就看到外面開始下雪，季苒想著周鯤這一生，心也和天氣一樣冰冷冰冷的。

等她到了周家，進門就看到薛雲浚陪周夫人坐著，季苒楞了楞，薛雲浚怎麽來了？

“季苒！我昨天才回來，聽說周老師出事了就趕緊過來探望……聽說你也挨打了，你怎麽樣？”

薛雲浚一見她就趕緊起身過來問道。

“我還好，謝謝！”季苒沒想到薛雲浚和周鯤夫妻就相處了一晚，知道周鯤出事就趕來探望，心裏很感動，對他上次唐突自己的唯一一點不滿就沒了。

“哎，怎麽就出了這樣的事！周老師和周師母多好的人啊，怎麽就遇到這樣的事！以後師母孤零零的，怎麽辦呢！”

薛雲浚感慨地道：“小是夫妻老是伴，再遇到的人都無法像以前那麽好了！”

季苒深以為然，經歷了周鯤，周夫人以後肯定不會再找了，這樣日子是會繼續，那缺憾卻永遠都添不滿了。

兩人幫周家招呼著客人，看時間差不多了，又張羅著送客人去殯儀館。

霍子翼也來了，找了一輛客車把人全拉過去。

季苒和薛雲浚自己開車過去，薛雲浚道：“你別開了，我送你過去吧！等結束了我再送你回來取！”

季苒就坐了他的車一起過去，薛雲浚邊開車邊道：“怎麽不見子寒來，你和他沒事吧？”

“他昨晚喝多了，我出門還睡著呢！”季苒隨口道。

薛雲浚笑了笑：“畢竟是大老板，應酬多！哪像我這樣小打小鬧的，時間多呢！”

季苒沒接話，心裏對霍子寒是有些失望。他明明知道今天是周鯤的葬禮，咋晚還沒節制地去喝醉了，就算和周鯤沒關系，可好歹周鯤也是自己的老師，他作為自己的男朋友，參加葬禮也是應該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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