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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佛塵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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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佛塵緣

年邁的老和尚於一個大雪的夜中突然驚醒,道館裏一片寂靜,除了一旁小弟子的誦經聲,並無其他。和尚呼了口長氣,擡起手正打算倒杯水喝,目光卻突然被手腕上戴著的那一串佛珠吸引。

那是串年代久遠的佛珠,佛珠表面的漆已經掉幹凈了。望著那串佛珠,老和尚那布滿皺紋的臉龐上突然多了絲惆悵。

“哎?師父,這是什麽?”年幼的小弟子指了指老和尚手腕上的佛珠,一臉天真的問道。

這一串佛珠,追溯起它的起源,還要自五十年前講起。

五十年前,在荒漠。

年輕的和尚在沙漠中迷了路,幾乎渴死在無盡的沙漠中,他倒在地上,泥沙蓋住了他全身,一身袈裟已是殘破不堪,他的意識逐漸模糊,在閉眼之際,一只玄狐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

玄狐踩著沙石朝他走來,在他身前停下,玄狐舔了舔他的額頭,示意和尚跟著它走。

和尚拼著最後一絲力氣站起,鬼使神差的,和尚竟真的跟玄狐走了。

玄狐似乎很熟悉這片沙漠,它輕車熟路的走著,甚至避過了好幾處危險,最後玄狐在一處湖泊前停下。和尚看著如此清澈的湖,真是感嘆萬分,沒想到荒無人煙的沙漠中竟有此湖泊。他貪婪的喝了好幾口,終於撿回了命。

玄狐就在湖泊旁淡淡的望著和尚,一雙漆黑的眼眸格外的亮。它伸出舌頭舔了舔和尚的手,朝東邊方向叫了一聲。

和尚望了望東方黑滾滾的天,開口詢問狐貍:“你是要我往東邊走嗎?”

玄狐點頭。

和尚頓時笑了,真是只可愛機靈的狐貍。

“今天真的謝謝你。”和尚取下手腕上那串漆黑的佛珠,將它贈與了玄狐,“身無長物,就增你一串佛珠吧,望你早日得道修煉。”

和尚起身,朝著東方一瘸一拐的走去,身後黃沙四起,湖面泛起淡淡漣漪,玄狐就在湖泊旁靜靜地望著他,黑色眼珠不停地轉動著。

和尚順著東方一直走,終於在日落之時走出了荒漠,這便是第一次與玄狐的初遇。

而第二次相遇,是人間大水,百姓可遭殃了,大水沖破了田園,沖破了城墻,淹死了不少人。和尚站在高山之上望著凡間,看著大水中掙紮的人們,清秀的臉龐上皆是苦色。

天災不該害生靈,和尚想救百姓,他一揚手,通體金黃色的法杖現於他的身側,和尚握住了法杖。

他註視著大水之中的萬千百姓,毅然揮動了法杖。法杖一揮,卷起無數佛光。

這法杖是佛器,內藏強大佛力,可排山或倒海,亦可趨水救黎明,雖然強大,卻要以佛門子弟的壽元驅動,如此,法杖方可運出力量,和尚驅動著法杖,法杖吸收著壽元,頓時,佛光大現。

凡間大水被佛光牽引著,運入天際,再引入四海,這大水之災,算是解決了,百姓也得救了,百姓們置死地而後生,見遠遠高山之上有一和尚揮動法杖,度水歸海,以為是神靈相助,皆伏地跪拜。

而被法杖吸光壽元的和尚,竟於那一瞬間就老了百歲,皺紋爬上了和尚的臉龐,他喘著粗氣緩緩倒下,眼裏的光都渙散了,已然行將就木。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著,他快死了,這是他第二次離死亡如此近了。

其實很遺憾,他從道館裏出來行走各方已然四年之久了,四年了,他都沒能再回道館,也沒能再看各位師父一眼。

他的視線逐漸模糊,他倒在地上望著灰蒙蒙的天,他握緊了法杖。

這麽死去,著實不甘。

在他閉眼之際,他的視線裏突然一個著一襲玄衣的女子,一陣叮叮當當的銀鈴聲令他片刻清醒,他望著那位女子,女子容貌清麗,一頭烏發飄逸亮麗,一雙眸子漆黑無比,和尚望著女子漆黑的眼眸,他總感覺,仿佛是在哪兒見過她。

女子來到他身前,緩緩蹲下身,擡起手輕輕撫上了和尚的眉眼,而女子手腕上戴著的佛珠卻令和尚呼吸一怔。

那串佛珠,是他昔日贈與玄狐的那一串,那串佛珠自打他入佛門的那刻起便常年佩戴在身上,與他相處二十年,他絕不會認錯,可為何這佛珠如今會戴在這女子手上,和尚是百思不得其解。

莫非,這女子……

和尚沙啞著聲音剛想開口,女子卻擡手止住了和尚。

女子擡手,手指觸上和尚眉心,指間匯聚靈力,頓時,無數靈力朝和尚身體裏湧去,和尚枯竭的身體瞬間被修覆。

“不要胡來……”和尚瞪大了雙眼,他伸出顫顫巍巍的手指向女子,想阻止女子,可女子卻會心一笑,揚手一揮,和尚便昏睡過去。

女子還在輸靈力給和尚,這女子竟想以命換命,她一身靈力逐漸稀薄,靈力一無,女子那一頭烏發瞬間枯黃,可女子卻滿不在意。

她露出了笑顏,開口朝和尚道:“記住我的名字,我叫阿珠。”

阿珠阿珠,是佛珠的珠,可你會不會記住?

微風陣陣,和尚醒來,他竟沒有死,他會心一笑,想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正想離去,突然想起那位玄衣的女子,他望了望,四周並沒有,可是地上卻多了一地的灰燼,以及些許狐毛。

他恍然,瞬間落下淚來。

道館裏,老和尚一臉惆悵,他擡手撫上了佛珠,心中感慨萬分。

突然,屋外響起一陣銀鈴聲,和尚瞬間一驚,他想是想起了什麽,直奔屋外趕去。

“師父,慢點,您身體不好。”身後小弟子關切的喊道。

屋外,大雪紛紛,地上鋪滿了厚厚的一層雪,年邁的和尚赤著腳走進了雪地中,大雪瞬間落了他一身。

“是你來了嗎?”和尚朝著滿天大雪問道,可回答他的只有無邊的風聲。

她並沒有回來,可這串佛珠……

“師父你看,好多動物腳印。”小弟子突然喊了一聲,和尚順著小弟子的指向望去,這雪地之上,竟真的發現了許多動物的腳印。

看樣子,是狐貍的腳印。

和尚頓時一喜,順著腳印就去尋了。

一路上腳印蜿蜿蜒蜒,可腳印延伸到一棵梅樹底下,竟消失不見了,再也找不到了。

“哎。”和尚嘆了口氣,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他在梅樹下站了許久,任由大雪落了他一身,凍僵他的身體。小弟子看不過去了,連拖帶拽將他推進了屋裏。

只是他並不知道,在他轉身的那刻,雪地裏就突然探出一只狐貍。狐貍全身灰色,一雙眸子漆黑,正是五十年前的那只。

狐貍沒死,可它這輩子再也沒有修行的可能了。不過它不在乎,只要眼前這人無事就好了。它只要和尚好好地。

如果沒有和尚,它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死去了。

好多年前的一次雪災,狐貍在災難中失了家,迷了路,在雪地中,凍得瑟瑟發抖,又沒有食物,差點死在那冰天雪地中。

是年幼的和尚救了狐貍,小小的和尚將狐貍護在了懷裏,抱得緊緊地,為它取暖,助它度過了那個嚴寒的冬季。

那是狐貍第一次感受到溫暖,它很感激和尚,想將最好的給和尚,所以便有了後來的兩次相遇,兩次報恩。

它多想在和尚身邊一直陪著和尚,可它年紀很大了,很老了,已經連路都走不動了。

它很冷,它快死了。

它縮蜷在雪地裏,大雪落了狐貍一身,將它染成了白色,只是很遺憾,它沒能死在和尚的懷裏,而是死在這冰天雪地裏。

它真的很想和尚再抱一抱它。

突然,道館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狐貍頓時全身一機靈,它擡頭望向道館門口,年邁的老和尚亦望向了它……

“小狐貍……”

和尚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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