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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賣油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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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賣油郎

陸沈舟跟城裏的富戶借了兩匹馬。

沈雲稚在心裏感慨,陸沈舟真的是個空手套白狼的行家,過日子的好手。

問人家借雞可以吃雞蛋,借羊可以喝羊奶,現在連出門的馬都是用借的。

他將來要是娶媳婦,喜服是不是都去借啊?

說到娶媳婦,沈雲稚跨在馬上忍不住偷偷瞟了陸沈舟兩眼,心裏不知道怎麽的,就開始想象他穿喜服的樣子。

陸沈舟常年穿著樸素的青衫,幾乎沒怎麽穿過別的顏色的衣服,不知道他穿大紅色是什麽樣子,應該也很好看。

沈雲稚想著想著就跑偏了,居然又開始想象陸沈舟穿鳳冠霞帔的樣子,想著想著自己就樂了,莫名得咯咯直笑。

陸沈舟:“……”

夜裏歇在一個小鎮的客棧,明天天黑前就可以到瞿城了。

朱窗半開,夜色中沁了一絲絲涼意,過了不一會兒,那涼意夾著濕氣飄了進來。

“陸沈舟,下雨了。”沈雲稚站在窗邊,把伸到窗外。

雨勢很快就大了起來,大雨如註,落在青石地上。

窗外突然響起悠長高昂的叫聲,“團兒回來…”,尾音拉得很長。

沈雲稚扒在窗戶邊往外看。

只見瓢潑大雨中,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站在十字路口,肩上搭了一件紅色的衣服。依次朝著四個方向,每個方向喊三次“團兒回來…”

這詭異的場景看得沈雲稚後背涼嗖嗖的,問:“她在幹什麽?”

陸沈舟過去把窗戶關上了,說:“叫魂。”

“叫魂?”

“叫魂,也叫喊驚。民間覺得小孩兒的魂魄稚嫩,受了驚嚇魂兒會跑掉,這種時候就有會叫魂的人,把小孩兒的魂叫回來。”

沈雲稚聽了,又害怕又想聽,纏著他問了好多細節。

陸沈舟見他感興趣,幹脆給他講了幾個民間志怪故事。

陸沈舟道:“從前,有個縣令…”

沈雲稚一聽就來了興趣,笑呵呵得托著臉說:“嘿嘿,我就喜歡聽縣令的故事。”

“……”

陸沈舟接著說:“這個縣令在縣城當官的時候,有一個犯了輕罪的賣油郎,因為言語間頂撞了他,他就把賣油郎判了死刑。”

“後來這個縣令做官做到了吏部,家中十分富有。這天蓋了新樓,上梁這天設了宴,客似雲來。這時,他看到那個被他打死的那個賣油郎走了進來。”

沈雲稚聽到這,倒抽一口涼氣,又往陸沈舟那邊挪了挪。

陸沈舟察覺到了,仍是接著講述:“死去的賣油郎進了門就混入人群不見了。沒多大會兒,有仆人來報,對縣令說他的小妾剛生了個兒子。”

“啊!是那個賣油郎!”沈雲稚驚呼。

陸沈舟點點頭,說:“縣令也感嘆,樓還沒建好,拆樓人就來了。”

“縣令的兒子長大後,果然十分不成器,把家產敗了個幹幹凈凈。自己淪為賤役 ,身上每每有一點錢,就要拿去買香油吃。”

講完之後,沈雲稚久久不語。

陸沈舟很滿意,他講這個故事本身就是為了寓教於樂,希望能引起沈雲稚深層次的思考。

然而沈雲稚思忖了半天,說:“所以,縣令就不該納小妾。”

陸沈舟:“……”

他怎麽都也沒想到,沈雲稚聽完這個故事,竟然能得出這麽一個結論。

沈雲稚意有所指,又對著他強調一遍:“縣令,不可以納小妾。”

他還記得陸沈舟說過不娶妻,但是沒說過他不納小妾。他覺得陸沈舟如果納了小妾,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對他了。

陸沈舟本來就窮,到時候給他買零嘴的錢肯定都拿去給小妾買胭脂了。他的零花錢,肯定也要給小妾花了。

而且,到時候陸沈舟就是每天陪小妾睡覺,給小妾講故事了。沈雲稚越想越憤怒,好像真的有這麽一個小妾一樣,臉都皺起來了。

陸沈舟不知道他都想了什麽亂七八糟的,只知道自己的寓教於樂失敗了。

他心裏嘆了口氣,說:“我養你一個都費勁,哪有錢納妾?”

沈雲稚很敏銳,問:“有錢你就要納嗎?”

陸沈舟看著他,看了好大一會兒,突然說:“男人娶妻納妾,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沈雲稚聞言,心想他果然想娶妻納妾,哼了一聲,蠻不講理道:“那你生個兒子就是賣油郎。”

陸沈舟:“……”

沈雲稚說完就跑到床上,打了個滾,用被子把自己裹成春卷,單方面不搭理陸沈舟。

沈雲稚就是個黃魚腦袋,自己生了一夜悶氣,第二天自己就好了。趕路的時候騎在馬上,又嘰嘰喳喳了一上午。

不過到了中午他就開始不怎麽說話了,等到晚上到了瞿城,陸沈舟發現他走路姿勢怪怪的。

兩人在客棧一樓隨便吃了口晚飯,就上樓回房休息了。

進了房間,陸沈舟問:“你怎麽了?”

沈雲稚別別扭扭得說:“屁股…腿疼。”

陸沈舟想,應該是騎馬的緣故,他怎麽這麽嬌氣?

“脫了我看看。”陸沈舟說。

沈雲稚把褲子脫了,給他看了看大腿根,發現都磨腫了,紅彤彤的。

陸沈舟擡眼看他:“你在宮裏不學騎射?”

“學啊。”沈雲稚嘟囔,說:“可是從來沒有連續騎過這麽久的。”

陸沈舟叫客棧送了熱水上來,讓沈雲稚沐浴,自己出去給他買了藥膏。

回來的時候發現沈雲稚居然在浴桶裏睡著了,陸沈舟摸了摸水,發現水都不怎麽熱了,連忙把人從桶裏撈了出來。

沈雲稚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他說:“你回來了?”

“嗯。”陸沈舟把他放到凳子上,拿了澡巾給他說:“快把身上擦幹,別著涼了。”

“哦。”

等他從屏風後出來,陸沈舟指了指桌上的藥膏,說:“把藥塗了。”

沈雲稚穿著白白的小裏衣,下身只穿了褻褲。濕漉漉得披著頭發,整個人都彌漫著一股剛沐浴過後的澡豆的清香。

“陸沈舟,幫我擦頭發。”沈雲稚把澡巾遞給他。

“你怎麽連褲子都不穿?”陸沈舟語氣有點硬。

沈雲稚楞了楞,說:“那我不是要擦藥嗎?”

陸沈舟這才反應過來。

沈雲稚有些委屈,說:“我穿著褲子怎麽擦藥?你那麽兇幹什麽?”

陸沈舟沒說話,拿著澡巾從後面給他擦頭發。沈雲稚的皮膚很白,又很細。

陸沈舟看著他又白又軟的耳朵,想起他被老鼠咬了的那次。雪白的皮膚,殷紅的血珠,當時看不覺得。現在回想一下,不知為何,在他心裏引出了一圈旖旎的漣影。

“哎呀!疼!”沈雲稚突然叫了起來,然後轉頭氣呼呼得瞪著他,發著小脾氣:“你那麽用力幹什麽?扯得我好疼啊。”

陸沈舟把澡巾蓋到他頭上,轉身走開,說:“擦好了。”

沈雲稚把澡巾從頭上拽下來,覺得陸沈舟今天怪怪的。

到了晚上睡覺,陸沈舟都快瘋了,他看到沈雲稚穿著褻褲大張著腿躺在床上,問:“你這是什麽姿勢?怎麽還不穿褲子?”

沈雲稚都快睡著了,驟然被他吼醒,整個人一哆嗦,然後嘟囔道:“穿褲子藥會蹭上去啊。”

“那你腿分這麽開幹什麽?”陸沈舟硬邦邦問道。

沈雲稚:“那不是疼嘛,合著蹭在一起好疼,我怎麽睡?”

陸沈舟也不再說話了。

沈雲稚卻來氣了,他說:“陸沈舟,你今天很不對勁!你為什麽一直朝我發脾氣?”

他今天一天都很乖,他白天那麽疼,為了不耽誤趕路都忍著沒說。他都這麽懂事了,陸沈舟憑什麽對他這麽兇?

陸沈舟張了張嘴,否認道:“我沒發脾氣。”

“你就是發脾氣了!你好兇。”沈雲稚的瞌睡都跑了,覺得自己占理,可以和陸沈舟大吵三百回合。

陸沈舟也覺得自己今天哪哪都不對勁兒,但他沒接沈雲稚的話。

沈雲稚自己揣測起來,問:“是因為我說你兒子以後是賣油郎嗎?”

這都哪跟哪兒啊,陸沈舟心想。

“那我把這話收回嘛。”沈雲稚撓了撓眼皮,說:“君無戲言,但是我現在還不是皇帝,我說話隨時可以收回的。你兒子不是賣油郎,我以後讓他當狀元。”

陸沈舟真心覺得沈雲稚這個儲君沒譜,之前許自己當宰相,現在又許自己連個影都沒有的兒子當狀元。

自己的路還有很長很長,陸沈舟突然覺得很累。

陸沈舟無奈,說:“睡覺吧。”

“哦。”沈雲稚躺好,又保持著自己雙腿大張的姿勢,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陸沈舟透過月色看他,心想這人最大的好處就是好哄了。

第二天早上,陸沈舟一睜眼,就看到沈雲稚升旗的畫面。

“……”

陸沈舟想想,其實這也合理,沈雲稚馬上要十七歲了,這個年齡…

正想著,沈雲稚突然哼哼了起來。

“……”

陸沈舟眼睛越瞪越大,然後他就全程用眼睛記錄了我朝儲君首次夢.yi的場景。

作者有話說

拆樓人故事出自《聊齋志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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