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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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天色已經陷入昏暗。
祝螢在小彩的帶領下來到了特意用來接待客人的院子裏。秦嶼他們四人在這裏已經等候多時。
“姑娘就先在這住下, 好好休息一晚，有什麽事隨時喚我。等明日一早，我再來帶你去書閣。對了——”
小彩是之前一直負責主持比文大會的那位女弟子，她長相漂亮, 聲音又婉轉好聽, 原先見她總覺得帶了些許禮貌的疏離, 但現在不知道是否和祝螢將自己根骨的經歷講述出來有關，她看向祝螢時, 不僅面容神色, 還包括說話的語氣, 都蘊含著溫柔, 與先前不盡相同。
她從懷裏拿出一個精致的木盒子。
打開一看，裏面躺著的正是祝螢今日參加比賽時上交的那支發簪。
“說到做到。姑娘已經得到魁首便拿走吧。”
祝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將發簪拿出來, 一舉一動都顯露著她對這支發簪的珍惜。
“這發簪對姑娘來說挺重要的吧。”小彩自然很有眼力見，早就看出來祝螢將它寶貝得緊。
發簪放在祝螢手心裏, 釵身在月光的映襯下閃動著點點銀色的亮光, 光澤格外好看。而那像一朵白玉花朵的吊墜則隨著她方才的動作小幅度地晃動著, 給雅致的發簪添了幾分靈動。
她點點頭, 眼底不自覺地帶上笑意：“嗯。是一個很重要的人送的。”
他們站定在院子門口，裏面的幾個人還沒有出來, 自是不知道她暗戳戳地提及某個人。
而小彩卻能精準地猜到她說的人定是今日見過的那位黑衣男子, 畢竟先前見他二人相比其他人都要更加親密, 舉止和目光中也流露著不一樣的氣息, 經常品味這些情愫的小彩自然熟知其中的不同。
“不過這發簪看起來也並不多值錢, 小彩姐姐為何當時一眼相中了它，要我上交啊？”祝螢疑惑地問道。
比賽前發簪一直插在她腦袋上的發髻之中, 並不算起眼，而且遠遠看著其實就如普通的發簪一樣，沒什麽特別的。但卻被小彩第一時間看中，要她用此物來作為參賽的憑證。
不過祝螢也只是想起來後隨口一問，卻沒想到這裏面還真的另有玄機。
“姑娘這簪子上的玉質地特別，我一眼便能看出它是攀玉城所產之物。”小彩如實回答。
“的確是的。不過攀玉城可有什麽特別的？”祝螢心道她眼力真好。
她之前都不曾註意過攀玉城的玉石珠寶有什麽特別之處，更不可能憑借這麽瞧上一眼便知道其產自何處。小彩應該是對此物有很多研究，又或者是攀玉城本身名聲大噪，無人不知。
然而小彩卻笑而不語，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快回去休息吧。明日還要去書閣呢。”她換了一個話題，催促她進院子裏，很明顯是在逃避她的問題。
這讓祝螢更加好奇了。
她回憶起關於攀玉城的事情，在其中尋找著蛛絲馬跡，想發現這兩者之間有什麽類似之處。
攀玉城裏有什麽呢？那日他們幾個人一起去逛了街市，還看了煙花，好像也沒有特別的……
“比武大會？”她思來想去只找到這一件比較有記憶點的事情了。
當時他們去街市前聽到有人說過哪裏在開比武大會，雖然並沒有放在心上，但一個是比武大會，一個又是比文大會，指不定會有點什麽關系，所以祝螢下意識地說出口。
而小彩的反應更是佐證了她這個聯想沒有出錯。
她眼裏閃過訝異，一時間沒有管理好表情，許是也很震驚祝螢是怎麽發現的，緩了一會兒才收起神情：“祝姑娘好生聰穎。這些都是陳年往事了，姑娘還是別打聽了。”
看她實在不想提，祝螢也就不打算繼續八卦下去，怕觸及到別人的傷心事。
之前聽祝鴻雪說的那樣，合歡宗被眾門派排擠在外，可能這其中和攀玉城裏的事情也有些關系吧，到底不是那麽值得被她這個目前來說還不算親密的外人知曉的。
她便點到為止：“好。那我進去啦。”
祝螢將發簪收回，重新隨手插在發髻上，轉過身推開院門，和小彩說了再見後進了院子裏面。
小彩看著她的背影，久久地沒有挪開目光，待她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夜色了瞧不見以後，她才回過神來。
“傳聞歸元宗的大小姐不是那般刻薄嗎？”她看著手裏空空如也的木盒子，自言自語道，“卻是個可愛的姑娘……看來和掌門一樣，都是被傳言中傷的人啊——”
細微的感慨聲掩藏在夜色之中，被微微冷風吹散。
祝螢邁著歡快的腳步進到院子裏的正廳，將好消息告訴還在苦苦等待的眾人。看到她來，秦嶼第一時間站起來，上前握住她的手腕，眼裏含著關切，似是怕她受到刁難。
“全都搞定了。我已經跟他們說我是來找他們幫忙治療根骨的，玉掌門也答應了我。只要我五日以內給她寫個話本，她便幫我。”她寥寥幾句話將殿中之事陳述清楚，然後一屁股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大口喝著。
“那我們現在就住在這裏？”齊羽山笑道。他就知道小師妹有的是辦法，行動力也十分強，一出手就能把事情給辦妥。
祝螢點點頭：“嗯，小彩姐姐說了這個院子就留給我們住宿，一共有三個空房間，已經打理好了。我和慕泉一起，你們倆各自睡一間。”
“為啥你們倆要睡一起？”齊羽山不解。
祝螢捧著暖和的茶杯，白了他一眼，覺得他在說廢話：“那不然你和秦嶼擠在一起？我就想慕泉一起睡，對吧，慕泉姐姐。”
她朝慕泉眨眨眼，亮晶晶的眼睛叫慕泉忍不住笑著應和：“是是是，我當然要和螢螢一起了。”
忽地，她的笑容僵在嘴角，轉而一臉嚴肅地看向齊羽山，質問道：“等等，螢螢怎麽知道根骨的事情的？”
當時測完根骨後，祝鴻雪將齊羽山等人留下來，特意交代了不要將此事讓她本人知曉。而齊羽山忍了許久，還是沒忍住，便全都向慕泉吐露了，並尋求她的意見，不知道該怎麽辦。
慕泉自然是覺得此事還是先暫時瞞住祝螢比較好。畢竟關乎她的修行之路，眼下告訴她恐怕會讓她難受。不如就按照祝宗主打算的那樣，待他們找到可以解決的辦法再將此事告訴她也不遲。
她原本以為原定的計劃一直在執行下去。他們假裝是帶祝螢來執行建立修煉學院的事情，然後在暗中再去尋求合歡宗掌門的幫助，尋求解決根骨殘缺的辦法。
然而現在祝螢竟然自己解決了找合歡宗幫忙的事，看起來好像早就已經知道了背後事情的真相。
慕泉的第一反應當然是覺得肯定是齊羽山這個大嘴巴還是沒有忍住，又把事情給暴露了，讓祝螢知道這件事。
面對她略顯兇狠的眼神，齊羽山倍感無辜，趕緊舉起雙手否認，為自己撇清關系：“不是我說的啊，跟我沒關系。我這、這次真沒說。”
祝螢在一旁先幸災樂禍地笑了下，然後看見齊羽山瘋狂眨眼，想暗示她幫他解釋清楚，便只好出言替他說道：“的確不是師兄的問題。是我自己聽到他們的話知道的。姐姐不用擔心我。我和師兄也說了，這點小事沒必要瞞著我的。”
原先向齊羽山直接坦白後，她並不知道慕泉也曉得此事，而齊羽山這個沒記性地也沒把這件事告訴她。
慕泉收回嚴肅的神情，換上一臉溫柔的模樣，眼眸閃動著光亮，滿是對她的心疼，看得祝螢心裏泛起漣漪。
“你不用這麽懂事的……哎，只希望合歡宗真的能有辦法解決，好讓你不用承受這修煉無能的苦。”慕泉握住她的手，傳遞著她手心的溫熱，眼中真切的心疼，還有這短短兩句話卻讓祝螢幾乎濕了眼眶。
她低下頭，想要將眼中的水光掩飾住，防止它掉下來。
祝螢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
可能是她以前從未收到過這麽多的關切和心疼，如今在這個世界裏卻出其意料地獲得了那麽多她從未想過有一天也能屬於自己的關愛。這樣的不同更讓她容易陷入一種想哭的情緒當中。
也可能僅僅是那一句“你不用這麽懂事的”，好像紮中了她心中的某一根早就已經不記得的刺，使她築起的那片高墻受到撼動。
祝螢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懂事，她從未想過這件事。也從來沒有這樣以為知心的姐姐用這般溫柔的語氣，將她當做孩子一樣，說“你不用這麽懂事”。
她忍不住抱了抱慕泉，在她詫異的目光下將腦袋埋在她的頸窩處，淡淡的幽香撫平了她心底的苦澀。慕泉像一位知心的大姐姐一般，輕輕拍拍她的背。
而齊羽山看了這一幕則一手藍過秦嶼的肩，如同好兄弟一般的姿勢。秦嶼皺眉，不樂意地動了動身子，想要離開，卻又被他抓住：“躲什麽。人家好姐妹親近，咱們同門師兄弟也親近一下。”
秦嶼：……
他還想反抗，但祝螢被他倆的互動給逗笑了，方才的傷心一掃而盡。秦嶼便只好定在原地，任由齊羽山擺弄。
等到夜深後，幾人各自選定了房間休息。
祝螢一直貼著慕泉，幾乎和她寸步不離。兩人收拾好後一同鉆進了被窩裏。她倆選了最大的房間，床榻自然也是最寬的，兩個人躺在上面也綽綽有餘。
燭光都已經熄滅，只剩下從窗臺縫隙中照射進來的月光，灑在床沿邊上。祝螢側躺在慕泉身邊，看她長而翹的睫毛，心中感嘆著，不愧是她的紙片人“女兒”，這美貌完全是無人可比擬的。
“怎麽了？”慕泉自然察覺到她久久不離開的視線，偏過頭看她，笑著問道。
“姐姐。”祝螢冷不丁地喊了她一聲，“若是魔界真的攻來，要和門派們開戰，你怎麽辦呢？”
慕泉微微一滯，或許是沒想到她怎麽突然問出這個問題，有些疑惑：“為何這麽問？”
她看著祝螢那清澈的眼睛，在黑暗中迎著月光顯得格外清亮，心下沒來由地發慌，總感覺她知道了些什麽……
祝螢挪了下位置，湊近她耳邊，小聲說道：“我知道你是魔族。”
慕泉楞住，眼底劃過各種覆雜的情緒，有震驚，也有慌亂，更有幾分害怕。
“你放心，如果你不想他們知道，我是不會說的。”祝螢向她保證道，“我可不是齊羽山那個大嘴巴一樣的。”
“你是怎麽知……”慕泉抿著唇，有些不知所措。
【宿主，原來你說要把男女主角的愛情線拉回正軌，就是直接這麽坦白身份啊？】系統訝異道。
雖然現在男女主是見上面了，但眼看他倆在歸元宗的戲份都結束了還沒有原來劇情裏的感情進展。要知道按照原劇情發展，慕泉去到歸元宗後兩人那可是一個幹柴烈火，感情升溫得迅速的過程。
但現在別說烈火了，就是一丁點小火苗都見不著。
所以系統和她商量後決定，祝螢還是得幫幫忙，使得男女主這感情戲提上日程，早點回到正軌。
只是沒想到祝螢跟它說的辦法是這樣。
“其實我很早就看出來了。”祝螢沒搭理系統，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哪有普通人會住在吞靈潭那麽危險的地方附近，而且還經常與魔族打交道，治療它們的傷。看深深淺淺那兩家夥怕你的樣子，也便知道你在它們心裏不是好惹的。”
“而且你天賦異稟，在醫術上讓醫修長老們都格外讚賞。種種蛛絲馬跡，讓我猜到你肯定不會是普通的修士。”
祝螢看起來在有理有據地分析，實則她只是將註意到的這些小細節給羅列出來，狀似形成證據，但主要還是依靠她本來就知道女主角的身份。
不過這些“證據”足以說服慕泉本人，讓她相信祝螢是從蛛絲馬跡中發現了她的身份。既然如此，也便沒什麽好辯解的了。
畢竟她原本也從未想過偽裝身份，只是迫於他們的身份，來到歸元宗，不好將真實身份稟明。而後來更是因為人魔有別，她便遲遲不敢開口說明此事，怕眾人知道後將她趕走。
“那你為何要幫我隱瞞？”慕泉用充滿感激的目光看著祝螢。
祝螢笑道：“是我們主動帶你回歸元宗的，我自然要照顧好你。萬一那幫老頭知道後向你發難怎麽辦。不過你現在不用擔心了，長老們都很喜歡你，大家不會因為你是魔族而排斥你的。”
慕泉卻抿唇不語。
“我知道你心中顧慮，但瞞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師兄他雖然說是一心除魔衛道，但也不是好壞不分。你看他對秦嶼，現在不也是以兄弟相稱，並無厭惡嘛。”祝螢拐彎抹角地，終於將話題引到了她想說的正事兒上，“所以啊，即便他知道你的身份，也不會疏遠你的。你不用擔心這些。我敢保證，這絕對不會影響到你倆之間的感情！”
祝螢之所以這麽信誓旦旦，皆是因為人魔有別正是書中男女主所經歷的一件大的拐點，雖然一人一魔，卻也抵擋不了他倆之間的愛意，仍舊克服重重阻礙在一起。
當中的確因為這件身份的事鬧過一些小矛盾，但最後也都破除了誤會，重新走到一起。
說來說去，這其實也是架在男女主之間最大的一個障礙。所以要想更快促成他倆的姻緣，提前掃清這個障礙，勢必能夠使得這愛情之路走得更加輕松容易，加速發展。
於是她才想著現在戳破身份，成為助攻。
“只是如果魔族真的挑起大戰……”各自族人之間的開戰，任哪一邊都不好辦。她即便有心想要撮合兩人在一起，在這種事情上也不能不尊重當事人的意見。
慕泉看清她臉上的悵然，露出笑意：“你可想得比我還要遠。”
“那我可不得為你們倆的愛情做好長遠的打算嘛。”祝螢幹脆彎曲雙腿，側躺著睡。
“什麽嘛，根本沒有的事……”慕泉不好意思地掀了掀被子，蓋住下半張臉，然後閉上眼睛，結束了這個話題，“快睡吧。”
祝螢還沒八卦完，沒想到這麽快就被迫終結，略顯掃興地撇撇嘴，也閉上眼睡下了。
而她身側的慕泉卻又睜開眼，細細回想方才她在自己耳邊說過的那些話，在黑夜中陷入久久沈思。
次日一早。
小彩果然守時又守信，一大早便敲響院子緊閉的大門，來找祝螢。
四個人都清醒過來，一番洗漱整理後，跟著小彩一起去到書閣。
合歡宗的景觀比起崟一宗、隱塵宗還有歸元宗來說要更顯得雅致漂亮些，更像是走近了一座四A級風景區裏的大觀園，有山有水有樹林，鳥獸蟲魚，花草樹木，小溪流水在精致的石橋下緩緩流淌，此情此景甚至怡人。
如今正值寒冬臘月，雖說樹木不再是綠意盈盈，但卻有臘梅在枝頭迎著寒風綻放，依舊別有一番韻味。
祝螢身披暗紅色鬥篷，發髻下是慕泉給她紮的兩側小辮子，剩下的頭發因著她怕冷便特意給她留著，披在背上。麻花辮上纏繞著細細的紅絲帶，映襯這她身上的顏色，兩團發髻還各自搭配了一支掛著白色玉墜的步搖。
一步一搖，加上她動作幅度大，完全不顧忌，便總是晃晃悠悠的，很招人註意，這一路上吸引了許多弟子的目光。
合歡宗的書閣離他們住的院子不算太遠。
這裏周圍的環境雅致幽靜，看起來不似歸元宗的靈書閣那般氣派壯觀，但更有書意的悠久芬芳。
外觀就已然顯露出書香氣息，叫人神向往之。
眾人走到裏面，也深感這裏和靈書閣的不同。
靈書閣是圓形格局，書架一圈一圈往上空延伸，平面的空間不算特別寬敞。但這裏的書閣卻更有現代圖書館的樣子，木制書架一個個整齊有序的排列，不僅紅木將這裏的氛圍襯托得更加到位，那一層層帶有時代感的書籍也叫人即便還不曾碰觸，也深感這其中的分量。
“這裏是特意為姑娘準備的桌子。姑娘這幾日都可以在這查閱書籍，撰寫話本。”小彩指了指。
那桌子上筆墨紙硯都已經準備齊全，大桌子寬敞得足夠兩個人坐著辦公。
祝螢喜歡這樣的感覺。
被書本環繞的環境分外有安全感。
“謝謝小彩姐姐。”她肉眼可見地高興起來，連忙走到書架前一本本挑著。
“那你們慢慢看。我先走了。”小彩打了聲招呼便退下了，好像也並不在意將書閣裏這麽寶貴的書籍都留給他們參觀翻閱。
“合歡宗可真大方。”祝螢感慨。
要知道她改革靈書閣制度之前，靈書閣都只能內門弟子進入，更別提外人了。合歡宗卻這麽大方地將書閣開放給他們幾個，一點也不藏著掖著。
連齊羽山也是感同身受：“的確。這玉掌門如此輕易就答應幫忙，還讓我們參觀書閣，感覺並不像傳聞中那樣啊。”
“傳聞？那是如何說的？”祝螢好奇。
她對合歡宗的了解僅僅限於那日聽到祝鴻雪說的那些。
“我聽宗主說，當年其實合歡宗也是十大門派之一。但合歡宗，你也是知道的，風評一路下滑。傳聞玉掌門為了憑借雙修，修煉至上至純之法，拋棄了她曾經的道侶，去各大門派騙取感情……挑起了門派鬥爭，還傷了許多修士性命。”
“那些門派的長老們本就看不起合歡宗修煉之法，不願與合歡宗為伍。出了這些事，更是不待見，直接聯合起來將合歡宗除名，再也不算十大門派之內。這幾十年幾乎沒怎麽來往過。”
祝螢訝異，這段過往更讓她驚訝於昨日玉掌門答應得那般爽快，還有當時在場的那些弟子們聽說她身上的事情後紛紛表露出來的心疼。
難怪聽到她是歸元宗的，會露出那樣的表情，差點將她給趕走。
“雖然宗主當時並沒有參與此事。但我們畢竟是十大門派之一，也未曾與他們交好。所以宗主才會擔心治療你根骨的事情難以完成。”
“不過我們既然不是罪魁禍首，與他們直接交惡，也說不定能求到點機會。”
意料之外的是，這機會來得這麽輕松。
合歡宗比他們想象中的要好說話得多。
祝螢走了一排又一排，尋找著想看的書。
“你想看什麽？”秦嶼跟在她旁邊，詢問道。
祝螢搖搖頭：“不知道，就隨便看看有沒有什麽有意思的。”
齊羽山對書不大感興趣，便一個人到外面的空地上練劍。慕泉則留在裏面收拾桌子，也去翻閱一些書看。
不過她看了眼站在書架旁邊的兩人，與秦嶼對視一眼，便知趣地拿了本書走到外面，貼心地關好門。
這裏的書大多都是靈修、劍修一類的，除此之外便是一大堆被人翻閱過許多次的話本子，有序地擺放在特定的幾個書架上，足以看出合歡宗的確對話本愛之深切。
祝螢挑選了幾本講述凡人愛情故事的話本，再拿了一些劍修和靈修的書籍，一個用來填補空虛，解解悶，再找找靈感，一個用來學習知識。
她將書都遞給秦嶼，頭也不擡，後者便乖乖伸出手接過書，跟在她身側。
直到祝螢在最裏面的書架上看到一排泛黃的書。她的指尖劃過每一本書脊，停留在那本沒有標註書名的書上。
她有些疑惑。如此特別的書的確能在第一時間就吸引住她的目光。
祝螢毫不猶豫地將這本書抽了出來。
不僅書脊上沒有名字，書的封面也沒有。看起來就是一本皺巴巴的冊子，表皮是黑色的，書頁因著年代已久而發黃。
祝螢坐到桌子前，好奇心驅使她率先翻閱手裏這本書。
秦嶼跟著她過來，將懷裏的書都堆到桌面上，小心整理好。見她興致勃勃，也便安靜坐下，不準備打擾她。
“秦嶼！”祝螢翻開兩頁，驚訝地喊了他一聲，一只手激動地拍拍他的胳膊，將他拉過來湊近看，“這竟然是關於上古神的故事。”
她把書攤在桌子上，指著那一行黑色的小字——
上古神，乃滅世之神，無情無愛，毀天滅地。
神降臨之日，乃此界滅亡之日。
故，此界各族見之應——
殺之。
墮其心神，剜其神骨，滅其神智，誅其神魂。
可保此界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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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經陷入昏暗。
祝螢在小彩的帶領下來到了特意用來接待客人的院子裏。秦嶼他們四人在這裏已經等候多時。
“姑娘就先在這住下, 好好休息一晚，有什麽事隨時喚我。等明日一早，我再來帶你去書閣。對了——”
小彩是之前一直負責主持比文大會的那位女弟子，她長相漂亮, 聲音又婉轉好聽, 原先見她總覺得帶了些許禮貌的疏離, 但現在不知道是否和祝螢將自己根骨的經歷講述出來有關，她看向祝螢時, 不僅面容神色, 還包括說話的語氣, 都蘊含著溫柔, 與先前不盡相同。
她從懷裏拿出一個精致的木盒子。
打開一看，裏面躺著的正是祝螢今日參加比賽時上交的那支發簪。
“說到做到。姑娘已經得到魁首便拿走吧。”
祝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將發簪拿出來, 一舉一動都顯露著她對這支發簪的珍惜。
“這發簪對姑娘來說挺重要的吧。”小彩自然很有眼力見，早就看出來祝螢將它寶貝得緊。
發簪放在祝螢手心裏, 釵身在月光的映襯下閃動著點點銀色的亮光, 光澤格外好看。而那像一朵白玉花朵的吊墜則隨著她方才的動作小幅度地晃動著, 給雅致的發簪添了幾分靈動。
她點點頭, 眼底不自覺地帶上笑意：“嗯。是一個很重要的人送的。”
他們站定在院子門口，裏面的幾個人還沒有出來, 自是不知道她暗戳戳地提及某個人。
而小彩卻能精準地猜到她說的人定是今日見過的那位黑衣男子, 畢竟先前見他二人相比其他人都要更加親密, 舉止和目光中也流露著不一樣的氣息, 經常品味這些情愫的小彩自然熟知其中的不同。
“不過這發簪看起來也並不多值錢, 小彩姐姐為何當時一眼相中了它，要我上交啊？”祝螢疑惑地問道。
比賽前發簪一直插在她腦袋上的發髻之中, 並不算起眼，而且遠遠看著其實就如普通的發簪一樣，沒什麽特別的。但卻被小彩第一時間看中，要她用此物來作為參賽的憑證。
不過祝螢也只是想起來後隨口一問，卻沒想到這裏面還真的另有玄機。
“姑娘這簪子上的玉質地特別，我一眼便能看出它是攀玉城所產之物。”小彩如實回答。
“的確是的。不過攀玉城可有什麽特別的？”祝螢心道她眼力真好。
她之前都不曾註意過攀玉城的玉石珠寶有什麽特別之處，更不可能憑借這麽瞧上一眼便知道其產自何處。小彩應該是對此物有很多研究，又或者是攀玉城本身名聲大噪，無人不知。
然而小彩卻笑而不語，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快回去休息吧。明日還要去書閣呢。”她換了一個話題，催促她進院子裏，很明顯是在逃避她的問題。
這讓祝螢更加好奇了。
她回憶起關於攀玉城的事情，在其中尋找著蛛絲馬跡，想發現這兩者之間有什麽類似之處。
攀玉城裏有什麽呢？那日他們幾個人一起去逛了街市，還看了煙花，好像也沒有特別的……
“比武大會？”她思來想去只找到這一件比較有記憶點的事情了。
當時他們去街市前聽到有人說過哪裏在開比武大會，雖然並沒有放在心上，但一個是比武大會，一個又是比文大會，指不定會有點什麽關系，所以祝螢下意識地說出口。
而小彩的反應更是佐證了她這個聯想沒有出錯。
她眼裏閃過訝異，一時間沒有管理好表情，許是也很震驚祝螢是怎麽發現的，緩了一會兒才收起神情：“祝姑娘好生聰穎。這些都是陳年往事了，姑娘還是別打聽了。”
看她實在不想提，祝螢也就不打算繼續八卦下去，怕觸及到別人的傷心事。
之前聽祝鴻雪說的那樣，合歡宗被眾門派排擠在外，可能這其中和攀玉城裏的事情也有些關系吧，到底不是那麽值得被她這個目前來說還不算親密的外人知曉的。
她便點到為止：“好。那我進去啦。”
祝螢將發簪收回，重新隨手插在發髻上，轉過身推開院門，和小彩說了再見後進了院子裏面。
小彩看著她的背影，久久地沒有挪開目光，待她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夜色了瞧不見以後，她才回過神來。
“傳聞歸元宗的大小姐不是那般刻薄嗎？”她看著手裏空空如也的木盒子，自言自語道，“卻是個可愛的姑娘……看來和掌門一樣，都是被傳言中傷的人啊——”
細微的感慨聲掩藏在夜色之中，被微微冷風吹散。
祝螢邁著歡快的腳步進到院子裏的正廳，將好消息告訴還在苦苦等待的眾人。看到她來，秦嶼第一時間站起來，上前握住她的手腕，眼裏含著關切，似是怕她受到刁難。
“全都搞定了。我已經跟他們說我是來找他們幫忙治療根骨的，玉掌門也答應了我。只要我五日以內給她寫個話本，她便幫我。”她寥寥幾句話將殿中之事陳述清楚，然後一屁股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大口喝著。
“那我們現在就住在這裏？”齊羽山笑道。他就知道小師妹有的是辦法，行動力也十分強，一出手就能把事情給辦妥。
祝螢點點頭：“嗯，小彩姐姐說了這個院子就留給我們住宿，一共有三個空房間，已經打理好了。我和慕泉一起，你們倆各自睡一間。”
“為啥你們倆要睡一起？”齊羽山不解。
祝螢捧著暖和的茶杯，白了他一眼，覺得他在說廢話：“那不然你和秦嶼擠在一起？我就想慕泉一起睡，對吧，慕泉姐姐。”
她朝慕泉眨眨眼，亮晶晶的眼睛叫慕泉忍不住笑著應和：“是是是，我當然要和螢螢一起了。”
忽地，她的笑容僵在嘴角，轉而一臉嚴肅地看向齊羽山，質問道：“等等，螢螢怎麽知道根骨的事情的？”
當時測完根骨後，祝鴻雪將齊羽山等人留下來，特意交代了不要將此事讓她本人知曉。而齊羽山忍了許久，還是沒忍住，便全都向慕泉吐露了，並尋求她的意見，不知道該怎麽辦。
慕泉自然是覺得此事還是先暫時瞞住祝螢比較好。畢竟關乎她的修行之路，眼下告訴她恐怕會讓她難受。不如就按照祝宗主打算的那樣，待他們找到可以解決的辦法再將此事告訴她也不遲。
她原本以為原定的計劃一直在執行下去。他們假裝是帶祝螢來執行建立修煉學院的事情，然後在暗中再去尋求合歡宗掌門的幫助，尋求解決根骨殘缺的辦法。
然而現在祝螢竟然自己解決了找合歡宗幫忙的事，看起來好像早就已經知道了背後事情的真相。
慕泉的第一反應當然是覺得肯定是齊羽山這個大嘴巴還是沒有忍住，又把事情給暴露了，讓祝螢知道這件事。
面對她略顯兇狠的眼神，齊羽山倍感無辜，趕緊舉起雙手否認，為自己撇清關系：“不是我說的啊，跟我沒關系。我這、這次真沒說。”
祝螢在一旁先幸災樂禍地笑了下，然後看見齊羽山瘋狂眨眼，想暗示她幫他解釋清楚，便只好出言替他說道：“的確不是師兄的問題。是我自己聽到他們的話知道的。姐姐不用擔心我。我和師兄也說了，這點小事沒必要瞞著我的。”
原先向齊羽山直接坦白後，她並不知道慕泉也曉得此事，而齊羽山這個沒記性地也沒把這件事告訴她。
慕泉收回嚴肅的神情，換上一臉溫柔的模樣，眼眸閃動著光亮，滿是對她的心疼，看得祝螢心裏泛起漣漪。
“你不用這麽懂事的……哎，只希望合歡宗真的能有辦法解決，好讓你不用承受這修煉無能的苦。”慕泉握住她的手，傳遞著她手心的溫熱，眼中真切的心疼，還有這短短兩句話卻讓祝螢幾乎濕了眼眶。
她低下頭，想要將眼中的水光掩飾住，防止它掉下來。
祝螢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
可能是她以前從未收到過這麽多的關切和心疼，如今在這個世界裏卻出其意料地獲得了那麽多她從未想過有一天也能屬於自己的關愛。這樣的不同更讓她容易陷入一種想哭的情緒當中。
也可能僅僅是那一句“你不用這麽懂事的”，好像紮中了她心中的某一根早就已經不記得的刺，使她築起的那片高墻受到撼動。
祝螢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懂事，她從未想過這件事。也從來沒有這樣以為知心的姐姐用這般溫柔的語氣，將她當做孩子一樣，說“你不用這麽懂事”。
她忍不住抱了抱慕泉，在她詫異的目光下將腦袋埋在她的頸窩處，淡淡的幽香撫平了她心底的苦澀。慕泉像一位知心的大姐姐一般，輕輕拍拍她的背。
而齊羽山看了這一幕則一手藍過秦嶼的肩，如同好兄弟一般的姿勢。秦嶼皺眉，不樂意地動了動身子，想要離開，卻又被他抓住：“躲什麽。人家好姐妹親近，咱們同門師兄弟也親近一下。”
秦嶼：……
他還想反抗，但祝螢被他倆的互動給逗笑了，方才的傷心一掃而盡。秦嶼便只好定在原地，任由齊羽山擺弄。
等到夜深後，幾人各自選定了房間休息。
祝螢一直貼著慕泉，幾乎和她寸步不離。兩人收拾好後一同鉆進了被窩裏。她倆選了最大的房間，床榻自然也是最寬的，兩個人躺在上面也綽綽有餘。
燭光都已經熄滅，只剩下從窗臺縫隙中照射進來的月光，灑在床沿邊上。祝螢側躺在慕泉身邊，看她長而翹的睫毛，心中感嘆著，不愧是她的紙片人“女兒”，這美貌完全是無人可比擬的。
“怎麽了？”慕泉自然察覺到她久久不離開的視線，偏過頭看她，笑著問道。
“姐姐。”祝螢冷不丁地喊了她一聲，“若是魔界真的攻來，要和門派們開戰，你怎麽辦呢？”
慕泉微微一滯，或許是沒想到她怎麽突然問出這個問題，有些疑惑：“為何這麽問？”
她看著祝螢那清澈的眼睛，在黑暗中迎著月光顯得格外清亮，心下沒來由地發慌，總感覺她知道了些什麽……
祝螢挪了下位置，湊近她耳邊，小聲說道：“我知道你是魔族。”
慕泉楞住，眼底劃過各種覆雜的情緒，有震驚，也有慌亂，更有幾分害怕。
“你放心，如果你不想他們知道，我是不會說的。”祝螢向她保證道，“我可不是齊羽山那個大嘴巴一樣的。”
“你是怎麽知……”慕泉抿著唇，有些不知所措。
【宿主，原來你說要把男女主角的愛情線拉回正軌，就是直接這麽坦白身份啊？】系統訝異道。
雖然現在男女主是見上面了，但眼看他倆在歸元宗的戲份都結束了還沒有原來劇情裏的感情進展。要知道按照原劇情發展，慕泉去到歸元宗後兩人那可是一個幹柴烈火，感情升溫得迅速的過程。
但現在別說烈火了，就是一丁點小火苗都見不著。
所以系統和她商量後決定，祝螢還是得幫幫忙，使得男女主這感情戲提上日程，早點回到正軌。
只是沒想到祝螢跟它說的辦法是這樣。
“其實我很早就看出來了。”祝螢沒搭理系統，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哪有普通人會住在吞靈潭那麽危險的地方附近，而且還經常與魔族打交道，治療它們的傷。看深深淺淺那兩家夥怕你的樣子，也便知道你在它們心裏不是好惹的。”
“而且你天賦異稟，在醫術上讓醫修長老們都格外讚賞。種種蛛絲馬跡，讓我猜到你肯定不會是普通的修士。”
祝螢看起來在有理有據地分析，實則她只是將註意到的這些小細節給羅列出來，狀似形成證據，但主要還是依靠她本來就知道女主角的身份。
不過這些“證據”足以說服慕泉本人，讓她相信祝螢是從蛛絲馬跡中發現了她的身份。既然如此，也便沒什麽好辯解的了。
畢竟她原本也從未想過偽裝身份，只是迫於他們的身份，來到歸元宗，不好將真實身份稟明。而後來更是因為人魔有別，她便遲遲不敢開口說明此事，怕眾人知道後將她趕走。
“那你為何要幫我隱瞞？”慕泉用充滿感激的目光看著祝螢。
祝螢笑道：“是我們主動帶你回歸元宗的，我自然要照顧好你。萬一那幫老頭知道後向你發難怎麽辦。不過你現在不用擔心了，長老們都很喜歡你，大家不會因為你是魔族而排斥你的。”
慕泉卻抿唇不語。
“我知道你心中顧慮，但瞞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師兄他雖然說是一心除魔衛道，但也不是好壞不分。你看他對秦嶼，現在不也是以兄弟相稱，並無厭惡嘛。”祝螢拐彎抹角地，終於將話題引到了她想說的正事兒上，“所以啊，即便他知道你的身份，也不會疏遠你的。你不用擔心這些。我敢保證，這絕對不會影響到你倆之間的感情！”
祝螢之所以這麽信誓旦旦，皆是因為人魔有別正是書中男女主所經歷的一件大的拐點，雖然一人一魔，卻也抵擋不了他倆之間的愛意，仍舊克服重重阻礙在一起。
當中的確因為這件身份的事鬧過一些小矛盾，但最後也都破除了誤會，重新走到一起。
說來說去，這其實也是架在男女主之間最大的一個障礙。所以要想更快促成他倆的姻緣，提前掃清這個障礙，勢必能夠使得這愛情之路走得更加輕松容易，加速發展。
於是她才想著現在戳破身份，成為助攻。
“只是如果魔族真的挑起大戰……”各自族人之間的開戰，任哪一邊都不好辦。她即便有心想要撮合兩人在一起，在這種事情上也不能不尊重當事人的意見。
慕泉看清她臉上的悵然，露出笑意：“你可想得比我還要遠。”
“那我可不得為你們倆的愛情做好長遠的打算嘛。”祝螢幹脆彎曲雙腿，側躺著睡。
“什麽嘛，根本沒有的事……”慕泉不好意思地掀了掀被子，蓋住下半張臉，然後閉上眼睛，結束了這個話題，“快睡吧。”
祝螢還沒八卦完，沒想到這麽快就被迫終結，略顯掃興地撇撇嘴，也閉上眼睡下了。
而她身側的慕泉卻又睜開眼，細細回想方才她在自己耳邊說過的那些話，在黑夜中陷入久久沈思。
次日一早。
小彩果然守時又守信，一大早便敲響院子緊閉的大門，來找祝螢。
四個人都清醒過來，一番洗漱整理後，跟著小彩一起去到書閣。
合歡宗的景觀比起崟一宗、隱塵宗還有歸元宗來說要更顯得雅致漂亮些，更像是走近了一座四A級風景區裏的大觀園，有山有水有樹林，鳥獸蟲魚，花草樹木，小溪流水在精致的石橋下緩緩流淌，此情此景甚至怡人。
如今正值寒冬臘月，雖說樹木不再是綠意盈盈，但卻有臘梅在枝頭迎著寒風綻放，依舊別有一番韻味。
祝螢身披暗紅色鬥篷，發髻下是慕泉給她紮的兩側小辮子，剩下的頭發因著她怕冷便特意給她留著，披在背上。麻花辮上纏繞著細細的紅絲帶，映襯這她身上的顏色，兩團發髻還各自搭配了一支掛著白色玉墜的步搖。
一步一搖，加上她動作幅度大，完全不顧忌，便總是晃晃悠悠的，很招人註意，這一路上吸引了許多弟子的目光。
合歡宗的書閣離他們住的院子不算太遠。
這裏周圍的環境雅致幽靜，看起來不似歸元宗的靈書閣那般氣派壯觀，但更有書意的悠久芬芳。
外觀就已然顯露出書香氣息，叫人神向往之。
眾人走到裏面，也深感這裏和靈書閣的不同。
靈書閣是圓形格局，書架一圈一圈往上空延伸，平面的空間不算特別寬敞。但這裏的書閣卻更有現代圖書館的樣子，木制書架一個個整齊有序的排列，不僅紅木將這裏的氛圍襯托得更加到位，那一層層帶有時代感的書籍也叫人即便還不曾碰觸，也深感這其中的分量。
“這裏是特意為姑娘準備的桌子。姑娘這幾日都可以在這查閱書籍，撰寫話本。”小彩指了指。
那桌子上筆墨紙硯都已經準備齊全，大桌子寬敞得足夠兩個人坐著辦公。
祝螢喜歡這樣的感覺。
被書本環繞的環境分外有安全感。
“謝謝小彩姐姐。”她肉眼可見地高興起來，連忙走到書架前一本本挑著。
“那你們慢慢看。我先走了。”小彩打了聲招呼便退下了，好像也並不在意將書閣裏這麽寶貴的書籍都留給他們參觀翻閱。
“合歡宗可真大方。”祝螢感慨。
要知道她改革靈書閣制度之前，靈書閣都只能內門弟子進入，更別提外人了。合歡宗卻這麽大方地將書閣開放給他們幾個，一點也不藏著掖著。
連齊羽山也是感同身受：“的確。這玉掌門如此輕易就答應幫忙，還讓我們參觀書閣，感覺並不像傳聞中那樣啊。”
“傳聞？那是如何說的？”祝螢好奇。
她對合歡宗的了解僅僅限於那日聽到祝鴻雪說的那些。
“我聽宗主說，當年其實合歡宗也是十大門派之一。但合歡宗，你也是知道的，風評一路下滑。傳聞玉掌門為了憑借雙修，修煉至上至純之法，拋棄了她曾經的道侶，去各大門派騙取感情……挑起了門派鬥爭，還傷了許多修士性命。”
“那些門派的長老們本就看不起合歡宗修煉之法，不願與合歡宗為伍。出了這些事，更是不待見，直接聯合起來將合歡宗除名，再也不算十大門派之內。這幾十年幾乎沒怎麽來往過。”
祝螢訝異，這段過往更讓她驚訝於昨日玉掌門答應得那般爽快，還有當時在場的那些弟子們聽說她身上的事情後紛紛表露出來的心疼。
難怪聽到她是歸元宗的，會露出那樣的表情，差點將她給趕走。
“雖然宗主當時並沒有參與此事。但我們畢竟是十大門派之一，也未曾與他們交好。所以宗主才會擔心治療你根骨的事情難以完成。”
“不過我們既然不是罪魁禍首，與他們直接交惡，也說不定能求到點機會。”
意料之外的是，這機會來得這麽輕松。
合歡宗比他們想象中的要好說話得多。
祝螢走了一排又一排，尋找著想看的書。
“你想看什麽？”秦嶼跟在她旁邊，詢問道。
祝螢搖搖頭：“不知道，就隨便看看有沒有什麽有意思的。”
齊羽山對書不大感興趣，便一個人到外面的空地上練劍。慕泉則留在裏面收拾桌子，也去翻閱一些書看。
不過她看了眼站在書架旁邊的兩人，與秦嶼對視一眼，便知趣地拿了本書走到外面，貼心地關好門。
這裏的書大多都是靈修、劍修一類的，除此之外便是一大堆被人翻閱過許多次的話本子，有序地擺放在特定的幾個書架上，足以看出合歡宗的確對話本愛之深切。
祝螢挑選了幾本講述凡人愛情故事的話本，再拿了一些劍修和靈修的書籍，一個用來填補空虛，解解悶，再找找靈感，一個用來學習知識。
她將書都遞給秦嶼，頭也不擡，後者便乖乖伸出手接過書，跟在她身側。
直到祝螢在最裏面的書架上看到一排泛黃的書。她的指尖劃過每一本書脊，停留在那本沒有標註書名的書上。
她有些疑惑。如此特別的書的確能在第一時間就吸引住她的目光。
祝螢毫不猶豫地將這本書抽了出來。
不僅書脊上沒有名字，書的封面也沒有。看起來就是一本皺巴巴的冊子，表皮是黑色的，書頁因著年代已久而發黃。
祝螢坐到桌子前，好奇心驅使她率先翻閱手裏這本書。
秦嶼跟著她過來，將懷裏的書都堆到桌面上，小心整理好。見她興致勃勃，也便安靜坐下，不準備打擾她。
“秦嶼！”祝螢翻開兩頁，驚訝地喊了他一聲，一只手激動地拍拍他的胳膊，將他拉過來湊近看，“這竟然是關於上古神的故事。”
她把書攤在桌子上，指著那一行黑色的小字——
上古神，乃滅世之神，無情無愛，毀天滅地。
神降臨之日，乃此界滅亡之日。
故，此界各族見之應——
殺之。
墮其心神，剜其神骨，滅其神智，誅其神魂。
可保此界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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