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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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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他們在萬鬼道做的布置並不足以讓女主程悅完全相信當年神農谷的覆滅不是確有其事。

不過無論是此刻趁著小章魚馬甲回來, 偷得浮生半日閑的盛梳,還是比較理智比較卷的臨淵馬甲本身,其實都不是很在意這件事。

從始至終, 他們想做的也只是把神農谷眾人的魂魄保護好,送回到女主身邊罷了。

這件事不以他們是否要洗白為轉移。

程悅已經到了萬界山。

這山說來毗鄰魔界, 而且靈獸魔獸眾多,是低階修士不輕易來的地方, 但其實看上去遠沒有傳聞那麽陰森怪異。

嶙峋凸起的仿佛被燒焦後冷卻下來的黑石,猙獰蜿蜒的山脈, 延伸向北。

只是氛圍有些陰森。

萬鬼道就在那山間一小道處, 盤旋向下, 探入宛若巖漿幹涸後形成的深淵巨口。

此地頗有些危險,稍有不慎就會被迷惑心智。

覃清水跟上師妹, 腦海中突兀冒出一個想法:怪不得那人問小師妹之前要先探明她的神魂有沒有魔氣。

若是有一點點入魔征兆, 這萬鬼窟便是無論如何都不能來了。

作為女主自然是有靈氣和法寶護體的。

程悅剛收回法器,便看到那巖壁上, 如黑白影畫, 閃過一幕幕影子。

大都十分紛亂, 但到後面竟也叫人看出幾分頭緒。

並非眾人猜想的是萬鬼道的形成來歷或是那些怨鬼的冤屈來源,而竟然是一個人——

是臨淵回到魔界以後成為少主的經歷。

程悅在下,神算閣眾人所乘法器再上,皆是冷了臉色。

應滄瀾沒看, 倒是言簡意賅道:“仙君離開前曾提到他是天賦較佳的卦修。”

修仙者體質和擅長各有不同,這一點倒受修仙界多人認同。

不過神算子和天生劍骨一樣,乃是萬裏挑一的資質, 修仙界幾百年也未能降生一個。

沈扶聞卻想到用臨淵代替小師妹,難道是臨淵的體質也很特殊嗎?

和文皓:“我修行多年, 從未聽說魔族能有修仙資質。”語帶諷刺。

顯然是覺得沈扶聞既然如此心狠手辣,說的話和臨淵一樣自然是不可信的。

眾人看著臨淵屠城而後因著這所謂功績掌握魔族舊部的事跡,臉色也有些難看,沒說話。

一直到最下方。漆黑洞口已經可以觸到地面,程悅卻不動了。

應滄瀾邁步跟上,才發現前面的影像竟然是當初神農谷被滅時,烈火滔天,靈植焚毀的慘狀。

程悅:“神農谷原來有一萬三千畝靈植田。”

其中還有三千畝水田。

母親教臨淵的時候曾經開玩笑說這裏面的水田全都給他裁撤了,免得他不喜歡。

父親也無奈搖頭,卻沒有說不可的話。

程悅從來都是覺得父親母親對臨淵十分好的。

就算是沈迷於修音道的和文皓師兄,哪怕不常跟著他們去采集靈植研究醫道,看到臨淵因為下了水田,把衣服弄濕了,也會喊他進廂房教他弄幹衣裳。

和文皓看著那個影像中的自己。

因為被臨淵襲擊,沒有第一時間發現神農谷遇襲,而是閉關繼續修煉,因而躲過一劫。

弄幹衣服的臨淵則是走出廂房,側頭對黑衣人輕聲說了什麽。

接著,數十個黑衣人輕松地解開神農谷內的迷魂陣。

先是點燃了煉丹房,而後是靈植田,再然後是父母的居所。

大火開始熊熊燃燒之時,覃清水已經一揮劍將畫面打散了。

但那日飄散在鼻間的血腥和燒焦味,至今仍然盤旋在程悅心裏。

她閉上眼。

“我絕不會放過他。”

萬鬼道曲折向前,厲鬼冤魂陣陣嘶吼,程悅境界波動,眸中映著鬼魂扭曲的形狀,神色卻清明:

“我絕不會放過他。”

萬鬼道十分曲折。

程悅原本有的動搖在看見沿途鬼魂慘狀後,便煙消雲散。

在見到神農谷眾人的時候,更是盡數化作了數年來未曾忘卻的深恨。

這情緒這般濃烈,如此刻骨。

仿佛她還是那個被母親屍體遮住的少谷主,在聽臨淵說:“最好一個不留。”

程自橫已經在萬鬼窟中徘徊了數年。

萬鬼窟不比萬鬼道,若說萬鬼道是萬千不甘心的鬼魂滯留不了此界,便在此魔修邊界徘徊的地帶,那萬鬼窟便是他們下來的深淵那樣一個,幾乎所有鬼魂都會被催生為厲鬼的地方。

這是一個養蠱場。

“我修行前曾聽人說有大過和大難者,魂魄會停留此地,若是魂魄強度不夠,便會被驅趕下萬鬼窟,”應滄瀾,“之後便被迫在萬鬼窟中廝殺,直到。”

直到決出最後一個可以走出萬鬼窟的鬼魂為止。

這萬鬼道能存在數年之久,不僅僅是因為每日都有眾多鬼魂滯留此地,更因為每逢陰氣極重時刻,此界封印便會松動,萬鬼窟中廝殺出來的鬼魂便可帶領其他魂魄,洶湧而出,為禍一時。

不過修仙界安定數年,已經數百年沒有這樣的災禍了。

他們以為是修仙界日益興隆,惡魂不敢作祟。

可看萬鬼窟與谷主與谷主夫人兩人魂魄情狀,分明是沒有在這窟中經歷過什麽廝殺。

想是近幾年惡魂減少,便也不再有什麽養蠱的必要和機會了。

眾人移開視線,便見對著神志不清的父母魂魄哭了一場的程雲擡頭啞聲:“其他人呢?”

神農谷一百多條人命,都去哪了?

覃清水上前,她也不想打攪程悅,可此地確實不宜多留:“師妹,我等無法保存魂魄,為今之計唯有盡快尋到那扶桑枝——”

扶桑作為上古神樹,不僅可以滋養魂魄,還可以重塑肉身,的確是修仙者想求都求不到的至寶。

他們雖然不知下那任務的是誰,又是不是真的有扶桑樹的種子,但也需盡力一試。

程雲這才提劍起身。

她本無劍,這劍是心中戰意所化,她就是靠著這劍在眾人面前所向披靡,闖入萬鬼窟。

然而就在她想將魂魄放置在結界中,免得他們去尋扶桑的時候,父母被其他鬼魂所傷時。

就猛地感覺到一股極為陰森可怖的斥力,從那萬鬼窟中洶湧而出,將眾人掀翻在地!

還怒吼著,似要將他們淹沒。

應滄瀾回身:“護法!”

是化神期修為的大能惡魂!

大能墜魔,魂成惡魂,這在幾百年前並不是什麽稀罕事。

只是他們沒想到,谷主與夫人神魂保存如此完好,萬鬼窟中卻有如此惡魂。也不知他們是如何保全的。

應滄瀾劍氣一滯,腦海中猛地閃過什麽,卻來不及捕捉。

眾人也還未動手,那洞穴之中,卻猛地伸出來一根極為眼熟的觸手。

眾人皆是驚怔。

和文皓更是音波偏斜,臉色陰晴不定地立在原地。

觸手足有一座山巒那麽高,深藍睥睨,像極了某種上古魔獸龐大的軀幹之一,然而那觸手卻沒有對準他們,而是在萬鬼窟上,猛地一砸——

萬鬼道都被震動地跌宕起來,鬼魂扭曲著退後,敬畏地離開萬鬼窟。

而程悅沒能護住的兩個魂魄,被攔在那巨大觸手後,呆呆地不知道在漂浮著做什麽。

化神惡魂勃然發怒,緊接著就開始鬥法:

此等魂魄相爭場面,不是他們能參與的,他們畢竟還是活人,在這裏待不了太久,只能也跟著退後。

但觸手沒有動手。

它不知是不屑還是已經不聽驅使了,將那魂魄攔住之後便悶不吭聲地受那惡魂撕咬。

等眾人反應過來他們的魂燈快滅——萬鬼道也要關了,他們需盡快離開的時候,那化神惡魂已經怒嘯一聲,不甘心地鉆了回去。

而那章魚觸手也猛地消散了。

簡直就像是知道那惡魂會在此刻暴動,而特意在這裏抵擋了一時半刻一樣。

程悅下意識向前,被覃清水拉住:“師妹,出去再說。”

程悅不肯:“我還沒有給他們立下結界!”

應滄瀾也去接應程悅,還沒開口,眼前景象便代替他將話全都說了:

深藍色的巨大觸手不知何時剩下了一小截。

和那小章魚極為相似的,但更加深,更加腐敗頹喪了的,看著就不祥的墨色,斷裂的觸手,勉強支撐似的圍在了那鬼魂身邊。

築成了結界。

緊接著,讓和文皓都接受不了的一幕發生了:

那觸手本就被那化神惡魂撕咬去不少——

他們不知鬼魂如何滯留此地,但看他們相互吞噬也能猜測得出來這約摸和奪取他人氣運一樣,撕扯旁的鬼魂的神魂,自己也能壯大一分——

如今不知是不是出於保護的目的,盤亙在鬼魂周圍,看起來只是和那章魚一般,是弱小的幼年體。

這樣被撕扯,更顯得薄弱透明,要融化了似的。

程悅自然想阻止。

但那鬼魂竟然像是也被同化了似的。

被程悅呼喚不醒,程悅痛哭不醒,但那觸手護住他們了,他們竟然開始撕扯那觸手中殘餘的神魂,而且怎麽扯也扯不開。

程悅心中悶痛,驟然喊:“父親,母親.......”

神算閣眾人才堪堪將她拉出萬鬼道,但程悅仍然想往下沖:“他們怎麽能去撕扯別的鬼魂的神魂,他們這樣做便不再是修士了——”

“他們本來也不是修士了!”

萬界山的陰風從他們身前身後刮過,襯得此界永無日月的黑,也像是凝固了的湖水一般。

眾人置身其中,竟感覺十分寒冷。

應滄瀾:“他們不吞噬別人神魂,便不可能存活。”

萬鬼道接納鬼魂無數,可每日無法被超度直接散去的魂魄何其之多。

若不是有那神魂支撐,他們早已消散,怎麽可能等到他們來。

程悅當年也來萬鬼道找過,但是因為修為不足,外加父母的神魂早就滅了,她便以為他們入了輪回。

她沒有想到他們會滯留此地,沒有想到自己會硬生生錯過數年。

最重要的是,她沒有想到,他們的神魂還停留在這裏,明明怨氣深重,卻從來沒有被那化神惡魂吞噬過。

程悅哽咽搖頭:“魔界有那麽多魔獸化形,八鞘更多,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他如果真的能救她父母,為何當年還要帶著那些魔族屠盡他們滿門?

和文皓也捏緊手中長笛,一直到他們燒了那任務卷軸,看到下任務的人為他們指引的方向,應滄瀾才低聲:“先去尋扶桑樹吧。”

那觸手神魂難以凝實,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

關山在查閱典籍,聽到方恢前來拜見,嘆氣傳人進來。

方恢本來是離了神算閣獨自來拜見師尊,眼見師尊竟與那日掌門一樣,眉眼間多了好幾縷暮氣,心間酸澀不已,深深拜下。

“弟子不肖。”

這話他阻止盛梳將人換回萬劍門的時候已說過一次,如今再說,無非是深恨自己沒能將師兄帶回,又眼睜睜看著燕無爭陷入了更加兩難的境地。

回來之前,應滄瀾問他若是他會不會將燕無爭若是不被煉化,此界必然因燕無爭飛升而崩塌之語告知師尊。

方恢當時啞然無法應答,但其實心中洞明,他其實是無法告知師尊的。

不止是師尊,這世間任何一方大能,任何一個弟子,一個修士,都是無法被告知的。

因為他們一旦知道活著的條件是燕無爭死,想必想也不想便會讓師兄去償命。

方恢用力閉眼,心中愴然,這就是他多年來嫉恨不滿的不公與偏心啊!

這就是燕無爭多年來享受的那些一等資源,一等扶助,而後不必沈扶聞威脅,也不必天道詛咒,便必須要做的報答。

一人換天下,這交易是何等劃算?但如果這籌謀中心的人不是燕無爭,方恢也是不會有任何疑議的。

可偏偏是燕無爭。

修仙界人才濟濟,都說為天下衛道。

譬如圓佛宗那樣的大宗甚至以降妖除魔為己任。

可他們又見誰有人真的割肉餵鷹,舍身入獄?

他們知道師兄是為了無數輪回才不得不與沈扶聞立下契約,還不是一樣,由著無量尊者對沈扶聞動手。

方恢牙關幾乎咬出血來。

若不是沈扶聞還念著那一點舊情在,若不是師兄恰巧與沈扶聞相識,他們會顧念師兄還在沈扶聞手上,他的神魂一日不停受著被煉化的苦楚嗎!

他竟還要親眼看到才知師兄自甘被煉化,還要沈扶聞提及,才知道悖逆天道的代價!

師尊雖然不問,他也不預備說,可方恢心中卻還是被心禪地中那一幕所見魔障困住,境界波動已是尋常,心脈更是抽痛難忍。

他深深垂首閉眼,甚至能看見某一世杜無悔對燕無爭揮出的劍。

他還是那襲素衣,面對杜無悔的怨恨,質問,也只是設下結界攔住杜無悔自裁。

杜無悔說他不配稱大師兄,年紀在凡間尚且弱冠,也算不上什麽而立耳順的青年聽他罵過後,沈靜瞳孔望了獨步峰上的雪色一會兒。

然後說:“師弟不算誑語。”

燕無爭:“百死不能贖罪,我與少宗主之位也是的確不相配的。”

於是他獨步問劍,於是他及冠金丹,持劍等眾人來擒他的時候,低首看了泱泱弟子一會兒,便棄酒而笑。

往日那個冷傲孤高,自矜身份的燕無爭,和那個灑脫散漫,不問宗門的燕無爭重合在一起,融合成了他那招血刃鋒銳,卻不奪任何弟子性命的,平靜:“裂雲。”

他破不了這世俗天道,也逆不了這朗朗乾坤。

於是他只能將自己殺了。

不止殺了,還要煉化神魂,終止輪回,才能對那天道說一聲:我不成仙。

只成魔。若成不了魔,便在師兄師弟眼中做一回魔罷。

方恢直不起身,等掌門來,談及藏書閣長老有事要尋關山,關山才揮袖離去,留下掌門看著方恢。

默然片刻,道:“宗門會為他立碑。”

方恢猛地擡頭,瞳孔驟縮,無數質問卡在喉間,只說出兩個字:“掌門。”

他甚至感覺渾身都顫抖起來。

他多想,多想像那日宗門問審,眾人都怒目相對那樣,對掌門問上那句,多想如同看到幻境中那數百世輪回,站立不穩一般,石破天驚將這真相拋出,讓掌門知道師兄是多久才走出那秘境,多少次殺我,才能走到煉化神魂。

但掌門仍然巍然不動。方恢跪在那,只能看到掌門無風不動的衣角。

懷素真人境界其實已經跌落了。

但他仍然閉眼冷然道:“修仙界不能有兩個沈扶聞。”

方恢嗬嗬地笑起來,感覺鮮血在隨著話語怨憤瘋狂湧出:“好一個不能有兩個沈扶聞。”

掌門弟子原本是來告稟,便感覺那結界中有靈氣瘋狂亂竄出來,叫他們不知裏面發生什麽,仍感覺心驚肉跳,他們拔劍:“師尊!關長老!”

方恢厲聲:“你們不願見到此界靈氣耗盡只為助師兄成仙,便借口怕師兄也為自己的仙身而犧牲此世。”方恢腿僵硬地幾乎站不起來,伸出來的手卻不住地去夠要走的掌門,他不甘心,他無法不怨恨:“可是師兄又何曾想過犧牲此世?!”

掌門已揮袖走了,身後方恢聲音還在淒厲揚起:“他分明從此世倒轉起便在耗盡自己的仙格神魂!”

“你們怎麽能這麽對他!”

方恢早知道師尊和掌門不會厚待師兄,修仙界不會厚待燕無爭,但知道他們心知肚明,還是想要這樣犧牲他。

還是想要這樣將此界興亡都壓在他身上,叫他滿身汙名,無法辯解,不能辯解。

甚至連來世都沒有!

方恢還是不免紅眼嘶聲:“你們怎麽能這麽對他!!”

掌門閉眼,從離開起便跟在神算閣眾人身邊的水鏡正式破滅,消失時,水鏡還停留在燕無爭那心知肚明後默然閉眼的一瞥上。

他知道記憶抹去大概是失效了,也知道萬劍門大概會不惜代價將他帶回。所以那一眼只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求請。

那個在他峰上揮劍三百下後又回到毓秀峰向閉關的沈扶聞告稟,今日又學了什麽劍式的少年垂首。

“你們走吧。”

他知不會有人救他。也無需任何人救他。

**

程悅他們找到噬鬼王的時候已經是日暮。

雖然途中趕路耗費了些時間,但要在毗鄰的鬼城中找到這樣一位臭名昭著又大受歡迎的鬼王實在不難。

畢竟噬鬼王是唯一一個不在萬鬼道卻可任意吞噬神魂,又偏偏喜好吞噬妖魔鬼怪,而非修士神魂的鬼王,被鬼魂排斥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但他好歹是鬼王,總有些排場,一來二去,都不用問路,便輕易找到了他的位置。

“萬鬼道接納不往生的冤魂,這鬼城又為何有這麽多的魂魄?”

應滄瀾已靠著偽裝將情況摸清:“不是所有鬼魂都可往生,罪孽深重的要入冥河和十八層地獄,把罪孽償還清楚,才可入輪回。”

“所以這裏的都是不願受苦的鬼?惡魂?”

應滄瀾默然點頭。

噬鬼王身形巨大,足有兩三層樓那麽高,肚皮倒不鼓脹,看著也不過是個尋常鬼怪,然而手邊的魂魄卻是越聚越多。

見他們來,瞇了瞇眼,便也沒有多問:“你們終於來了,是要勾走名單是吧,在這了。”

像是極為不耐,終於等到了人。

“什麽名單?”

噬鬼王看了眼程悅,露出個笑:“自然是入冥河的名單。”

噬鬼王會吞噬鬼魂,但仍然能混成鬼王,名單便是原因之一:“看到這些鬼沒?他們有的會被打入地獄,有的需要服役,還有的,要在冥河走上一遭。這數百年來有無數人鬼魔誘惑我,想要除去自己的名字,但是。”

他往後靠:“也只有那一個人能有這麽大的面子罷了。”

這人自然是沈扶聞。

說到這就不得不提天道的任性了。盛梳說它喜歡血海深仇劇本不是沒有理由的,原因就是,神農谷被屠戮殆盡雖然是天道劇情中必經的一環,但將他們投入冥河卻是沒有什麽理由在的,純粹是讓女主覺得自己差一點點就來晚了,或者這一途實在過分困苦了。

原本在原劇情中,神農谷眾人的魂魄在萬鬼窟中互相吞噬,也算是犯了罪業,被投入冥河相當合理。

但問題就在於,盛梳因為馬甲心軟,這一個劇情是沒有完成的。

也就是說天道在這裏放的,和開大BUG一樣不可更改的設定,邏輯上是不合理的。

因為神農谷眾人的魂魄壓根沒有被投入冥河的理由!

盛梳知道冥河還有一個名冊設定,而這個名冊原本和生死簿一樣是不可更改的時候還有點頭疼,後來天道不搭理她之後,她就開始擺爛直接硬上了。

你不改是吧?信不信我讓仙君馬甲鎮壓你?

原本這個BUG她還打算找別的理由來圓的,現在臨淵馬甲都快散了......那算了,交給主角團解決吧。

所以盛梳下了那個扶桑的任務,小小地給主角團開了一個掛就沒管了。

神算閣沒問到改的人是誰,看到那名冊上,赫然寫著神農谷眾人受冥河洗滌三百年。

程悅翻來覆去,神思不屬,滿眼恍然。

就連和文皓都手指青白,抿唇厲聲:“這怎麽可能?神農谷當年分明是無妄之災,天理昭昭,怎麽可能讓師父師娘他們受此酷刑!除非——”

他像是被誰掐住喉嚨。

除非在天道眼中,神農谷眾人本就屬於該被懲戒的那一方。或者。

應滄瀾手指又握了握劍柄,去看程悅:“或者,有人像燕無爭一樣,強行逆轉了他們的命數。”

所以天道責罰。

神農谷眾人只是神魂被保留,尚且被降下了這樣重的懲戒,那那個主犯呢?那個和燕無爭一樣大逆不道,竟敢如此強行篡改天道意志的人,他受到的懲戒會是什麽。

和文皓:“他可是魔種!還坐上了魔族少主的寶座,不管這名冊說明什麽,暗示什麽,他對神農谷犯下的罪行無可辯駁!”

他轉頭,色厲內荏:“再說這也是你們猜測,根本算不得數不是嗎?而且他要是真的能改,為何不能像燕無爭一樣阻止,而要自己帶人來,他在魔界那數年手染鮮血又難道是誰逼他嗎?師妹!”他不想勸神算閣的人,他們都被沈扶聞燕無爭蒙蔽,以為世上就是那麽多背負苦衷口不能言的人,但和文皓不會。

他只知道神農谷被毀,被焚的慘狀都是真實的。

而且,他仿佛又抓住什麽:“下這任務的不知是誰,他的話也未有印證,說不準這就是他與沈扶聞聯手做局騙你。”

程悅滿腦子混亂,說不清話。

但其實有一個辦法是可以印證的。

覃清水:“冥河水。”

她回憶自己修卦時看到的話:“若是師妹親眷都被懲戒,那臨淵強行攔下,總也會被冥河水洗滌吧?即便他們還沒到入冥河滌過的時辰,天道也不可能如此輕易放過臨淵,只要在相似名冊上一找他的名字便可以了。”

臨淵是魔族少主,若是正常,是絕不可能出現在這種懲戒鬼魂的名冊上的,但若是他真的有苦衷,天地焉能放過。

只怕早已和燕無爭一樣成了眼中釘肉中刺。即便名冊上不記錄,拿冥河水滴一滴也是能看出他是不是入過冥河的。

和文皓也猛地揮笛,將那名冊掃下,快速翻閱,又捏訣試探過後,厲聲:“這上面根本就沒有臨淵的名字,我保留的那一點點神魂也完全對冥河水沒有反應,天道為何獨獨放過他?師妹,這噬鬼王分明在聯合那臨淵騙你!”

噬鬼王隨意掃了和文皓一眼,倒也沒說什麽。他只是受那仙君逼迫要在祂或這幾人來時劃掉那一百多個魂魄的名字,又沒有其他義務。

“妖魔勾結,本是應當——”

程悅也猛然合上那名冊,握住法器,低聲:“師兄。”別說了。

她轉身:“我說過了,我會替他們報仇的。”

盛梳剛睡醒,其他三個馬甲還休息著,借助仙君馬甲靈力看到這一幕,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怎麽回事?!

我雖然沒指望著靠神農谷眾人魂魄能洗白,原來保留也不是為了洗白,但主角團你們也不能自己腦補,腦補得不合邏輯後就來怪我吧?要怪就去怪天道不講邏輯非要讓神農谷一百五十多人祭天啊!看到這還覺得我臨淵馬甲更黑了怎麽回事!

我從頭到尾都沒說,臨淵馬甲也更改了天命,被天道懲戒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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