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一五 豪爽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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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一五 豪爽客
臨近年關，朝臣們上的奏折沒有平時多，大多數也都是匯報各地情況的，罵人參奏的相對少一些，大家都不想在過年期間給皇帝添堵，有些事準備等到年後再罵。
因此和興帝最近心情明顯好了很多，跟太子議事也只談了一小會兒，剩下的時間都用來閑聊了。
“聽說風兒的水秋千聯賽馬上要到半決賽了，是嗎？”他靠在龍書案後的椅子上，端起茶盞喝了口茶，淡淡問道。
尹溶瀟坐在一旁，聞言作揖道：“正是，明日開賽，父皇可有興趣？”
“興趣倒是有一點，不過早晚也能看著，不急於這一時。”和興帝捋了捋胡子，眼中還是露出了一些向往之情。
可惜他身為帝王，不便隨意走動，動輒前呼後擁的，也很麻煩。
尹溶瀟機智地察覺到了他臉上一閃而過的好奇，於是道：“兒臣想過去湊個熱鬧，已經買了貴賓席的包廂，父皇不如同我一起微服前去？那包廂是後排的，並不引人註目。”
“這個嘛……”和興帝轉著拇指上的扳指，猶豫著沒說話。
“父皇想不想看看那個跳水秋千的‘睿王妃’？”
這句話成功引起了和興帝的興趣，但他不動聲色，微微瞇了瞇眼睛：“你母後說那純屬謠言，風兒也說是民間謠傳，並不是真的。”
他一個每天日理萬機的皇帝，倒也不至於太過惦記這點小道消息，得到答覆之後很快便將這件事拋到了腦後。
尹溶瀟笑得意味深長：“是不是謠傳我說不準，這個邱小五我是見過的，就是那次榮康郡王的壽宴上，她表演了水臺子。當時我便覺得這人細皮嫩肉不像尋常男子，誰知竟然是個女子。那時三弟便與她走得很近，聽我建議將她納入教坊時，還急得跟什麽似的，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是兩人‘交情匪淺’，他有意相護。”
“哦？竟有此事？”和興帝意味不明地問。
“榮康郡王也知道，父皇若是不信，可以問他。”尹溶瀟用一種閑話家常的語氣道，“先前邱小五還扮做男裝時，就聽說三弟與她結拜，在郡王的壽宴上她表現不錯，三弟便請她去了郊外的馬場學騎馬，還將自己從小養大的馬送給了她——當然同去的還有另一位技手，但兩人待遇可是天差地別，聽說是三弟還親自教邱小五騎馬。”
和興帝聞言，面無表情地沈默片刻。
畢竟皇帝向來喜怒不形於色，他不會輕易表露什麽，然而尹溶瀟跟他理政也有幾年，大約能夠揣測到，自家父皇應當是有些想法在了。
於是他便要在這小火堆上添一把柴：“但是讓我不得不擔心的是，在郡王壽宴上，三弟曾說有了意中人，想要與之成婚，之後卻又一直沒有說出是哪家閨秀，現在又出了這‘睿王妃’的謠言……”
話不用說太透，父皇會自行思考，若他說多了，反倒顯得有心機了。
果然，片刻後，和興帝問道：“這邱小五，到底什麽來歷？風兒是早就知道她是女扮男裝，故意安排她進松茂團，還是這女子自己有意裝扮混進去的？”
“這兒臣便不太清楚了。”尹溶瀟道，“父皇若是想知道，兒臣可代為打探。”
和興帝想了想：“嗯，想來風兒也不會告訴我，不如你去查查。但不論如何，這邱小五絕不可能嫁給風兒。”
“唉，兒臣也曾經勸過三弟，但他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兒臣也沒什麽辦法。”尹溶瀟無奈道。
和興帝沒有接他的話，而是道：“明日比賽，什麽時候開始？”
“午後未時。”
“那我便同你一起去吧，此事不要讓你母後知道。”
尹溶瀟立刻拱手：“兒臣明白。”
半決賽不再是團體作戰，而是按個人成績排名，每人有三輪機會，以成績總和來排名。這麽一來，二十個人總共要跳六十次，於是就分成了上下兩個半場，比試兩天。
出場次序以抽簽決定，邱嵐和桑原都在第一天，但他倆在下半場結束後還要跳水臺子作為表演給觀眾們看，因此這兩天都要出席。
這基本上就是松茂團和峭雲團的對決，高手過招自然精彩，門票早就售賣一空，觀眾們也熱情高漲，看臺上座無虛席。
比賽進行到現在，他們甚至自己“發明”出了給技手們助威的工具，比如兩個空心竹管互相敲打，可以發出清脆響亮的聲音；再比如用薄薄的鐵片卷成喇叭形狀，能夠有效放大聲量，給自己喜歡的技手喝彩；還有人的直接把嗩吶給帶來了，時不時吹奏幾聲，用來表達激動之情效果非常好。
於是邱嵐腦子裏又想到了幾個可以從現世搬運過來的“生意經”，打算總決賽的時候嘗試實施。
此時她和桑原穿著各自百戲團的棉襖，一同坐在技手候場區，等待上臺。
倆人抽簽的號碼挨著，一個第二一個第三，三輪跳過之後，就能換衣裳走人。
“緊張嗎？”桑原笑瞇瞇地用胳膊肘搗了她一下。
邱嵐面無表情道：“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不緊張。”桑原企鵝似地左搖右擺晃著身體，肩膀時不時與她相撞，“你心態可比我好多了。”
邱嵐嗤笑一聲：“那你還問。”
“習慣性問問嘛，我也不緊張，我激動。”桑原望著正要去比賽的技手，壓不住上翹的唇角，“你說我們會不會頂峰相見啊！”
“那得問問莊橋和宇文山，人家可是老手，咱倆雖然潛力可以，但剛練水秋千就想超過他們，還是有點太膨脹了。”邱嵐話雖這麽說，但也並非覺得自己絕無可能，只是不敢表現出來罷了。
桑原抱著雙臂，忍不住笑了出來：“也是，這樣也太拉仇恨了，還是得藏鋒。”
“那也沒必要。”邱嵐道，“盡力而為就是了。”
沒過多久，第一組的技手快要跳完，便有工作人員來叫號，兩人便去場邊熱身。
對面第一排的貴賓座包廂裏，尹溶風一直默默註視著邱嵐。
自從臘八節那天後，兩人還未曾見過面，但他知道康祺荊和已經去找過邱嵐，只等對方來找自己將了解到的情況相告。
然而等了兩天，她沒有來，失落之餘，睿王只能安慰自己，她是在全力以赴準備比賽，無暇顧及其他。
等今日比賽之後再說吧。
而最後一排的包廂中，和興帝身著便裝，與尹溶瀟並排而坐，目光落在水塘邊那幾個熱身的技手身上。
方才技手們出場亮相的時候他便記住了邱嵐，畢竟她在一群男子當中顯得身形嬌小，並不難辨認。
之後一直到她登臺、起跳、入水，和興帝就沒挪開過眼睛，三輪過後，邱嵐的分數遙遙領先，他也下意識地輕輕點頭。
“難怪風兒如此看重她，這女子跳得確實好看，尤其空中姿態，能拿到高分也是實至名歸。”他淡淡道。
旁邊尹溶瀟也笑道：“是啊，肯定是有過人之處才能吸引到三弟，而且她還會別人都不會的水臺子，這更是引人註目了——對了，我還聽說這水秋千聯賽的主意，就是她提出來的。”
“哦，是嗎？”和興帝稍一沈吟，立刻想起了那日尹溶風跟自己提起這件事的說法，“對，我記得他說是邱技手，原來竟是這邱小五。”
當時他第一反應是覺得出主意的技手有操控皇子之嫌，但又想到自家三兒子並非愚蠢之人，應當不至於被別人控制了去，現在才明白，原來是陷入情網，這才百依百順。
看不出啊，聰明睿智如風兒，也會如此感情用事。
尹溶瀟見父皇沒吭聲，便也沒多話，兩人安靜了片刻，就聽對方忽然問：“這比賽是不是能打賞？”
邱嵐從水池裏爬上來，方絲雨立刻跑過來將厚厚的寬大布巾裹在她身上——自從她女子身份揭露後，組委會特意允許由方絲雨來照應她，她沒讓蘇琴歌和丁雪月來做，主要也是因為不太習慣。
她向觀眾席方向深深鞠躬，便準備去換衣服。
反正有“睿王妃”這個頭銜在，打賞是沒有打賞了，尹溶風有意彌補她，想多打賞幾次，也被她拒絕了。
沒必要，完全沒必要。
誰知她還沒離開水塘多遠，就聽見工作人員嘹亮的大嗓門：“貴賓黃老爺打賞技手邱小五，錢一百貫！”
一百貫！這都頂格了！
聽到這大手筆，觀眾席上傳來一陣熱鬧的歡呼喝彩聲。
坐在最前排包廂的尹溶風眉頭微微一蹙，給顧南雲使了個眼色，小侍衛立刻行禮領命，快步離開。
剛走了一半路的邱嵐不知所措地回頭往看臺望去，不知道這黃老板是誰，只能懵懵地再度鞠了個躬。
方絲雨高興道：“終於又收到打賞了，太好了！要不然我真是替你覺得虧得慌。”
“但你不覺得這打賞有點瘆人嗎？”邱嵐心中不安，一邊走一邊小聲說，“誰敢給‘睿王妃’打賞？還這麽財大氣粗？！”
方絲雨倒是沒她那麽緊張：“那就是比睿王更尊貴的人唄，說不定是太子殿下？或者皇後娘娘？都半決賽了，也不排除他們偷偷過來看一眼。”
邱嵐倒是不覺得這兩位會有這麽大的好奇心，再說他們也沒必要偷偷來，況且如果真的是微服私訪，睿王應當知道，對方都沒告訴自己，顯然他也被蒙在鼓裏。
這就足夠把皇後娘娘排除在外了。
不過她也沒在這問題上多糾結，因為直覺這件事不會輕易以打賞終結，恐怕還有下文。
果然，等邱嵐在更衣室換完衣服，把頭發擦幹出來之時，便見一個穿著組委會制服的工作人員走過來，拱手道：“邱技手，貴客有請。”
“誰請？”桑原從另一間小木屋打開窗戶探出頭來。
他才剛跳完回來換衣裳，這會兒上半身什麽都沒穿，大喇喇地亮著結實的胸肌和腹肌。
邱嵐：“……”
總感覺他在秀。
工作人員便道：“是之前打賞的黃老板，想見技手一面。”
果然有後續。
邱嵐點點頭：“好，現在嗎？”
“現在。”
桑原不放心，很想跟著去，但顯然沒法跟，方絲雨也不在邀請範圍內，倆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邱嵐離開。
“我去跟睿王說聲。”大姑娘丟下這一句話，匆匆離開。
不用她匯報，尹溶風看到邱嵐跟著工作人員從坐席最邊緣的臺階往上走，就覺得不對。
自從邱小五“睿王妃”的名頭傳播出去，已經沒有人敢再給她打賞了，若說是剛開始還有別的人不太清楚這事兒，現在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天，都沒有再犯這種“錯誤”的，顯然大家已經全都了解到了這個情況，現在突然冒出個這麽沒分寸的黃老板，顯然不對勁。
方才顧南雲打探回來，只知道打賞是一個下人來付的錢，並沒能問出更多消息，他便有些心神不安，現在見她明顯是要去見誰，便立刻跟了上去。
尹溶風帶著顧南雲和沈北雁從坐席中間的臺階拾級而上，目光緊緊盯著邱嵐，殊不知，在他們身後，潦草換好衣服的桑原也悄麽聲溜了進來。
他註意到了邱嵐的行蹤，也看到了睿王的路線，兩人肯定是要在某個地方交匯的，預測應該是最後排的某一個貴賓包廂。
桑原心想，不管是誰，這陣勢很像是要為難姐姐，我怎麽能坐視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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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和興帝最近心情明顯好了很多，跟太子議事也只談了一小會兒，剩下的時間都用來閑聊了。
“聽說風兒的水秋千聯賽馬上要到半決賽了，是嗎？”他靠在龍書案後的椅子上，端起茶盞喝了口茶，淡淡問道。
尹溶瀟坐在一旁，聞言作揖道：“正是，明日開賽，父皇可有興趣？”
“興趣倒是有一點，不過早晚也能看著，不急於這一時。”和興帝捋了捋胡子，眼中還是露出了一些向往之情。
可惜他身為帝王，不便隨意走動，動輒前呼後擁的，也很麻煩。
尹溶瀟機智地察覺到了他臉上一閃而過的好奇，於是道：“兒臣想過去湊個熱鬧，已經買了貴賓席的包廂，父皇不如同我一起微服前去？那包廂是後排的，並不引人註目。”
“這個嘛……”和興帝轉著拇指上的扳指，猶豫著沒說話。
“父皇想不想看看那個跳水秋千的‘睿王妃’？”
這句話成功引起了和興帝的興趣，但他不動聲色，微微瞇了瞇眼睛：“你母後說那純屬謠言，風兒也說是民間謠傳，並不是真的。”
他一個每天日理萬機的皇帝，倒也不至於太過惦記這點小道消息，得到答覆之後很快便將這件事拋到了腦後。
尹溶瀟笑得意味深長：“是不是謠傳我說不準，這個邱小五我是見過的，就是那次榮康郡王的壽宴上，她表演了水臺子。當時我便覺得這人細皮嫩肉不像尋常男子，誰知竟然是個女子。那時三弟便與她走得很近，聽我建議將她納入教坊時，還急得跟什麽似的，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是兩人‘交情匪淺’，他有意相護。”
“哦？竟有此事？”和興帝意味不明地問。
“榮康郡王也知道，父皇若是不信，可以問他。”尹溶瀟用一種閑話家常的語氣道，“先前邱小五還扮做男裝時，就聽說三弟與她結拜，在郡王的壽宴上她表現不錯，三弟便請她去了郊外的馬場學騎馬，還將自己從小養大的馬送給了她——當然同去的還有另一位技手，但兩人待遇可是天差地別，聽說是三弟還親自教邱小五騎馬。”
和興帝聞言，面無表情地沈默片刻。
畢竟皇帝向來喜怒不形於色，他不會輕易表露什麽，然而尹溶瀟跟他理政也有幾年，大約能夠揣測到，自家父皇應當是有些想法在了。
於是他便要在這小火堆上添一把柴：“但是讓我不得不擔心的是，在郡王壽宴上，三弟曾說有了意中人，想要與之成婚，之後卻又一直沒有說出是哪家閨秀，現在又出了這‘睿王妃’的謠言……”
話不用說太透，父皇會自行思考，若他說多了，反倒顯得有心機了。
果然，片刻後，和興帝問道：“這邱小五，到底什麽來歷？風兒是早就知道她是女扮男裝，故意安排她進松茂團，還是這女子自己有意裝扮混進去的？”
“這兒臣便不太清楚了。”尹溶瀟道，“父皇若是想知道，兒臣可代為打探。”
和興帝想了想：“嗯，想來風兒也不會告訴我，不如你去查查。但不論如何，這邱小五絕不可能嫁給風兒。”
“唉，兒臣也曾經勸過三弟，但他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兒臣也沒什麽辦法。”尹溶瀟無奈道。
和興帝沒有接他的話，而是道：“明日比賽，什麽時候開始？”
“午後未時。”
“那我便同你一起去吧，此事不要讓你母後知道。”
尹溶瀟立刻拱手：“兒臣明白。”
半決賽不再是團體作戰，而是按個人成績排名，每人有三輪機會，以成績總和來排名。這麽一來，二十個人總共要跳六十次，於是就分成了上下兩個半場，比試兩天。
出場次序以抽簽決定，邱嵐和桑原都在第一天，但他倆在下半場結束後還要跳水臺子作為表演給觀眾們看，因此這兩天都要出席。
這基本上就是松茂團和峭雲團的對決，高手過招自然精彩，門票早就售賣一空，觀眾們也熱情高漲，看臺上座無虛席。
比賽進行到現在，他們甚至自己“發明”出了給技手們助威的工具，比如兩個空心竹管互相敲打，可以發出清脆響亮的聲音；再比如用薄薄的鐵片卷成喇叭形狀，能夠有效放大聲量，給自己喜歡的技手喝彩；還有人的直接把嗩吶給帶來了，時不時吹奏幾聲，用來表達激動之情效果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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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她和桑原穿著各自百戲團的棉襖，一同坐在技手候場區，等待上臺。
倆人抽簽的號碼挨著，一個第二一個第三，三輪跳過之後，就能換衣裳走人。
“緊張嗎？”桑原笑瞇瞇地用胳膊肘搗了她一下。
邱嵐面無表情道：“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不緊張。”桑原企鵝似地左搖右擺晃著身體，肩膀時不時與她相撞，“你心態可比我好多了。”
邱嵐嗤笑一聲：“那你還問。”
“習慣性問問嘛，我也不緊張，我激動。”桑原望著正要去比賽的技手，壓不住上翹的唇角，“你說我們會不會頂峰相見啊！”
“那得問問莊橋和宇文山，人家可是老手，咱倆雖然潛力可以，但剛練水秋千就想超過他們，還是有點太膨脹了。”邱嵐話雖這麽說，但也並非覺得自己絕無可能，只是不敢表現出來罷了。
桑原抱著雙臂，忍不住笑了出來：“也是，這樣也太拉仇恨了，還是得藏鋒。”
“那也沒必要。”邱嵐道，“盡力而為就是了。”
沒過多久，第一組的技手快要跳完，便有工作人員來叫號，兩人便去場邊熱身。
對面第一排的貴賓座包廂裏，尹溶風一直默默註視著邱嵐。
自從臘八節那天後，兩人還未曾見過面，但他知道康祺荊和已經去找過邱嵐，只等對方來找自己將了解到的情況相告。
然而等了兩天，她沒有來，失落之餘，睿王只能安慰自己，她是在全力以赴準備比賽，無暇顧及其他。
等今日比賽之後再說吧。
而最後一排的包廂中，和興帝身著便裝，與尹溶瀟並排而坐，目光落在水塘邊那幾個熱身的技手身上。
方才技手們出場亮相的時候他便記住了邱嵐，畢竟她在一群男子當中顯得身形嬌小，並不難辨認。
之後一直到她登臺、起跳、入水，和興帝就沒挪開過眼睛，三輪過後，邱嵐的分數遙遙領先，他也下意識地輕輕點頭。
“難怪風兒如此看重她，這女子跳得確實好看，尤其空中姿態，能拿到高分也是實至名歸。”他淡淡道。
旁邊尹溶瀟也笑道：“是啊，肯定是有過人之處才能吸引到三弟，而且她還會別人都不會的水臺子，這更是引人註目了——對了，我還聽說這水秋千聯賽的主意，就是她提出來的。”
“哦，是嗎？”和興帝稍一沈吟，立刻想起了那日尹溶風跟自己提起這件事的說法，“對，我記得他說是邱技手，原來竟是這邱小五。”
當時他第一反應是覺得出主意的技手有操控皇子之嫌，但又想到自家三兒子並非愚蠢之人，應當不至於被別人控制了去，現在才明白，原來是陷入情網，這才百依百順。
看不出啊，聰明睿智如風兒，也會如此感情用事。
尹溶瀟見父皇沒吭聲，便也沒多話，兩人安靜了片刻，就聽對方忽然問：“這比賽是不是能打賞？”
邱嵐從水池裏爬上來，方絲雨立刻跑過來將厚厚的寬大布巾裹在她身上——自從她女子身份揭露後，組委會特意允許由方絲雨來照應她，她沒讓蘇琴歌和丁雪月來做，主要也是因為不太習慣。
她向觀眾席方向深深鞠躬，便準備去換衣服。
反正有“睿王妃”這個頭銜在，打賞是沒有打賞了，尹溶風有意彌補她，想多打賞幾次，也被她拒絕了。
沒必要，完全沒必要。
誰知她還沒離開水塘多遠，就聽見工作人員嘹亮的大嗓門：“貴賓黃老爺打賞技手邱小五，錢一百貫！”
一百貫！這都頂格了！
聽到這大手筆，觀眾席上傳來一陣熱鬧的歡呼喝彩聲。
坐在最前排包廂的尹溶風眉頭微微一蹙，給顧南雲使了個眼色，小侍衛立刻行禮領命，快步離開。
剛走了一半路的邱嵐不知所措地回頭往看臺望去，不知道這黃老板是誰，只能懵懵地再度鞠了個躬。
方絲雨高興道：“終於又收到打賞了，太好了！要不然我真是替你覺得虧得慌。”
“但你不覺得這打賞有點瘆人嗎？”邱嵐心中不安，一邊走一邊小聲說，“誰敢給‘睿王妃’打賞？還這麽財大氣粗？！”
方絲雨倒是沒她那麽緊張：“那就是比睿王更尊貴的人唄，說不定是太子殿下？或者皇後娘娘？都半決賽了，也不排除他們偷偷過來看一眼。”
邱嵐倒是不覺得這兩位會有這麽大的好奇心，再說他們也沒必要偷偷來，況且如果真的是微服私訪，睿王應當知道，對方都沒告訴自己，顯然他也被蒙在鼓裏。
這就足夠把皇後娘娘排除在外了。
不過她也沒在這問題上多糾結，因為直覺這件事不會輕易以打賞終結，恐怕還有下文。
果然，等邱嵐在更衣室換完衣服，把頭發擦幹出來之時，便見一個穿著組委會制服的工作人員走過來，拱手道：“邱技手，貴客有請。”
“誰請？”桑原從另一間小木屋打開窗戶探出頭來。
他才剛跳完回來換衣裳，這會兒上半身什麽都沒穿，大喇喇地亮著結實的胸肌和腹肌。
邱嵐：“……”
總感覺他在秀。
工作人員便道：“是之前打賞的黃老板，想見技手一面。”
果然有後續。
邱嵐點點頭：“好，現在嗎？”
“現在。”
桑原不放心，很想跟著去，但顯然沒法跟，方絲雨也不在邀請範圍內，倆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邱嵐離開。
“我去跟睿王說聲。”大姑娘丟下這一句話，匆匆離開。
不用她匯報，尹溶風看到邱嵐跟著工作人員從坐席最邊緣的臺階往上走，就覺得不對。
自從邱小五“睿王妃”的名頭傳播出去，已經沒有人敢再給她打賞了，若說是剛開始還有別的人不太清楚這事兒，現在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天，都沒有再犯這種“錯誤”的，顯然大家已經全都了解到了這個情況，現在突然冒出個這麽沒分寸的黃老板，顯然不對勁。
方才顧南雲打探回來，只知道打賞是一個下人來付的錢，並沒能問出更多消息，他便有些心神不安，現在見她明顯是要去見誰，便立刻跟了上去。
尹溶風帶著顧南雲和沈北雁從坐席中間的臺階拾級而上，目光緊緊盯著邱嵐，殊不知，在他們身後，潦草換好衣服的桑原也悄麽聲溜了進來。
他註意到了邱嵐的行蹤，也看到了睿王的路線，兩人肯定是要在某個地方交匯的，預測應該是最後排的某一個貴賓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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