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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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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正如錢醫生推斷的一樣,那位老爺爺在三天後去世了,搶救結束之後,那位老奶奶表現的很是平靜,她謝過錢醫生和喬黛之後,便和兒子開始安排老爺爺的身後事.

雖然是如此,可是喬黛知道,老奶奶此時心裏一定是悲痛的.

接下來的時間,喬黛又輪轉了三個科室,兒科,腫瘤,還有產科.

這幾個科室輪轉下來,喬黛見到了三種病人的親屬:一種是治療的錢到位,人卻不來陪伴;一種是錢到位人也到位,而且甚至一天去醫辦室咨詢好多次;還有一種是聽到治療費用的昂貴和生存期不長之後,草草地出院放棄治療.

人性就是如此地覆雜,這世界上有人被愛,就也會有人被拋棄,黑與白,善與惡,總是相對而存在的.

*

結束了兩個月的見習之後,喬黛便又馬不停蹄地回到了學校裏準備著接下來的開題報告會.

報告會當天,喬黛在走廊做著最後的準備,她站在走廊的窗臺前,認真的看著自己手裏的稿件,雖然私下已經演練了很多次,可是喬黛還是有些緊張.

正當她打算去上個廁所緩解一下時,她聽見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

“黛黛。”

喬黛有些不敢相信地轉過頭,她記得昨天和孟行嶠通話的時候,他明明說他還在外地出差.

她轉過頭,看著穿著黑色大衣的孟行嶠,訝異道,“你不是在外地麽?”

“我買了晚上的航班提前飛回來的。”

“啊?”

孟行嶠伸手給喬黛掩了一下耳邊的碎發,帶著一臉溫柔的笑意說,“你不是說你很緊張?我過來陪著你可能會好一點吧?”

喬黛父母對她的教育一向是你自己的事情自己來就行,從小到大她的朋友也少,所以一直以來盡管很多事情很難,但都是喬黛自己挺過來的。

現在有了一個人說,“我過來陪你。”

喬黛心裏一下子軟了下來,她感覺遇到孟行嶠之前,從來都沒有人好好的關心過她內心的想法。她伸手握住了孟行嶠的手,沖他笑著說,“你真好。”

有了孟行嶠的陪伴之後,喬黛發覺自己的信心一下子提升了上去,輪到她的時候,喬黛把外套和書包遞給的孟行嶠,推門進去之前,喬黛轉身給孟行嶠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喬黛的報告進行的很順利,全程流利,沒有卡殼,喬黛覺得自己今天很是幸運,當然這個孟行嶠的出現有著很大的關系,是他給了自己足夠的力量和勇氣。

報告會結束之後便是寒假了,喬黛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跟著孟行嶠回了他的公寓,兩人要分開一個月之久,自然是要好好的先呆幾天的。

白天孟行嶠上班,喬黛便呆在屋裏看看書,餵餵貓,打掃打掃屋子什麽的,到了晚上,兩人窩在沙發裏看電影,看電視劇。

和孟行嶠在一起三個多月了,日子久了喬黛發覺自己越發地對孟行嶠愧疚了起來,她不知道這樣的生活狀態會持續多久,更加不敢想象畢業之後自己的走向是如何的。

喬黛想過很多種可能,卻沒有料到會在這麽快的時候被孟行嶠知道自己這個秘密。

這天孟行嶠下班比往常早了些,喬黛聽到鑰匙的轉動聲之後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來跑到了門口,“你回來啦?”

孟行嶠把鑰匙放到了玄關口,伸手抱住了來迎接自己的女朋友,“今天怎麽樣?”

喬黛笑咪咪地回道,“還不錯,出去逛了下,又睡了午覺。”

之後,孟行嶠回臥室換衣服,喬黛轉身去廚房盛飯,孟行嶠換好衣服之後見喬黛還沒出來,便先走到茶幾前端起水杯想喝一口水。

放下水杯之後,孟行嶠見到沙發下掉落著喬黛平時外出背的帆布包,孟行嶠蹲下身去撿起來,由於抓的是包的側邊,包裏的東西隨著掉了出來。

孟行嶠看到掉出來了一個病例本,檢查單,還有幾盒藥。

看到這些孟行嶠只覺得心頭發緊,他伸手把這些東西撿了起來,看過藥盒上印著的藥名之後,他用有些顫抖的手翻開了病例本。

日期是從三年前開始的,他一頁一頁看過去,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幾行字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

中度抑郁;多發性神經纖維瘤。

他有些不敢相信,為什麽會是這樣,為什麽會是喬黛,他想不通,怎麽會是這樣的結果,而喬黛卻從來沒有和自己提過.

他有些想通了,為什麽有時候喬黛的眼神裏會落寞,為什麽自己說到兩人的以後時,喬黛有些欲言又止,為什麽他想要親喬黛的肩膀的時候,喬黛會拒絕他把衣服拉下去.

多發性神經纖維瘤,他以前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聽說過這個病,這個病臨床上有個很明顯的特征,那就是咖啡牛奶斑會很多.

之前他在喬黛脖子上有註意到過,那時候他只是覺得可能就是色素沈積,並沒有往那方面想過.

這種病,目前屬於罕見病,無藥可醫.

這對喬黛來說,無疑是殘忍的.

喬黛從廚房出來之後,她看見孟行嶠正坐在沙發上,一臉沈郁地翻看著自己的檢查單.她想過無數種可能,卻沒能料到孟行嶠會以這樣的方式知道.

還沒等自己主動開口坦白,卻讓他以這樣的方式知道一切,夠殘忍的吧.

喬黛默默的站在餐桌旁,她感覺自己的咽喉仿佛被人扼住一樣,說不出一句話,腿上像被綁上了重重的沙袋,動彈不得.

她不敢上前,更不敢跟孟行嶠說一句話.

她害怕孟行嶠的責問,她不知道該怎麽說.

是她的錯,她不該欺騙他,更不該答應他的請求.

喬黛如同做錯事情的孩子一樣,沈默的站在那裏,等待著孟行嶠的責難.

最終,孟行嶠註意到了喬黛,他直直地望過去,目光幽深,喬黛對上他的眼睛片刻後便承受不住,最後,喬黛聽見自己說:

“你……都知道了吧。”

孟行嶠站起身來,他把手上的東西扔在沙發上,聲音有些嘶啞,“為什麽?”

喬黛搖搖頭,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我也不知道。”

說完,喬黛走到孟行嶠身邊,她撿起沙發上的病歷本,檢查單,還有藥,把這些東西一股腦裝進一旁的包裏之後,喬黛把包抱在懷裏,她低著頭,不敢看孟行嶠,“真的很抱歉,我不該騙你的。”

“因為這些,所以你沒有想過和我有以後?”

“嗯。”

聽到喬黛的回答,孟行嶠俯身讓自己能夠看清楚喬黛的表情,他繼續發問,“為什麽不能相信我呢?”

喬黛一直都知道,孟行嶠很喜歡孩子,而她沒有辦法給孟行嶠一個健康的孩子.沒有辦法讓他享受到為人父的快樂.

未來的她,說不定病情還會惡化,她也不想讓自己成為他的拖累.

既然都已經到了這一步,喬黛覺得就跟孟行嶠說清楚吧.

喬黛對上孟行嶠的目光:

“你知道麽?我們如果結婚,我沒有辦法給你一個正常健康的孩子,就算做三代試管也不能保證,而且還會在懷孕期間,我的瘤子還有斑因此變得很嚴重。”

喬黛扯下自己的衣領,“你看,這麽多斑點,是不是很難看?”

說完,喬黛又撩開自己的衣服下擺,“你看,這些都是,你可以接受?”,她自嘲的笑了笑,“我自己的沒辦法接受。”

“對了,我還有有抑郁癥,我大概是不會好起來了。”

喬黛擡起頭看著孟行嶠,“這就是理由,我們就這樣結束吧。”

說完,喬黛轉身進了孟行嶠的臥室,既然一切都說開了,那麽便沒有了再留下去的理由了,喬黛把自己的東西一股腦的塞進了箱子,她看了看時間,現在去火車站,說不定可以做半夜的一趟慢車回家.

喬黛拉著自己的行李箱站在客廳裏,看著坐在沙發是沈默的孟行嶠,心裏嘆了口氣,果然是這樣,誰都不願意冒這樣的風險,安穩幸福的生活是人人都向往的,何必要守著一個沒有未來的愛人.

“我走了。”

喬黛沒有得到孟行嶠的回應,仍舊說出了下句話:

“對不起。”

還是沒有回應,喬黛伸手抹了抹臉上溫熱的液體,往玄關走去,蹲下身子換鞋,然後把她擺放進櫃子裏。

起身,開門。

手剛剛觸到門把手的時候,喬黛被孟行嶠粗魯地扯進了他的懷抱。她被孟行嶠緊緊的扣在懷裏,接著,她聽見孟行嶠說:

“可是……我真的很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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