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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燈會風波2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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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晗月猛然間就想到了美人蛇,心裏一抽,當即將沒邁出門檻的那只腳邁了出去。

反正已經銀貨兩訖,她抱著衣服,自顧自的就從二樓出了制衣鋪。

“籲,都說美人如蛇蠍,果然不是蓋的,嘶……”

葉晗月擡頭看著藥香制衣鋪的招牌,渾身發寒的打了個哆嗦,然後低頭頂著凜冽寒風,急匆匆重新回了歲清坊。

“嘶,今天可真冷。”葉晗月一進歲清坊,就忍不住跺著腳抱怨了一句,然後擡頭找到陳掌櫃的身影,笑著招呼了一聲。

陳掌櫃正在招呼客人,聽到葉晗月的聲音,忙走過去接了衣服,將人領到了小廂。

“東家,快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葉晗月接過杯子,感激的笑了笑,“陳掌櫃,我剛才去那制衣鋪裏面打探了一下,看來我要是再想開一家成衣鋪,還得重新置辦一間大點的鋪面才行。”

她哆嗦了一下,趕緊低頭喝了一口熱水,身上頓時暖和了一些。

“這……小的待會就去帳上看看,前些日子買糧施粥花了不少銀兩,恐怕眼下帳上的餘錢,怕是不足以置辦一座比……比歲清坊大的院子。”

陳掌櫃低著頭尋思了一番,然後擡起頭,遲疑著說了這麽一句,看其模樣,好似眼下帳上的錢不夠,是他的錯一樣。

葉晗月捧著茶杯笑了起來,安撫道:“陳掌櫃,那施粥購糧的事是我讓你去辦的,現在賬上的銀兩不夠,也跟你沒多大關系,你無需如此自責。”

這陳掌櫃為人忠厚老實,又有著幾分商業頭腦,歲清坊這一路開業到今,她多半還是要感謝他的。

只不過這人唯一不好的一點,也是這過多的忠厚老實,時常會讓她覺得哭笑不得。

見陳掌櫃臉上的歉意緩和了一些,葉晗月便也沒再勸旁的,而是垂眸若有所思起來,過了片刻,她才眼眸微亮,嘴角含笑的再次擡起了頭。

“陳掌櫃,這開成衣鋪子的事,暫時就這樣吧,我回頭再想想法子,若是此舉真的能夠帶來銷路,到時候再商議銀兩的事也不遲。”

葉晗月是東家,她既然如此說了,那陳掌櫃自然沒有旁的反對意見,如此,她在歲清坊翻了翻這兩日的帳本,隨後趕在天黑之前回了歲清坊。

此時時節已經將近秋尾,樹上那些但凡能落下的葉子,多半已經被冷風吹的七零八落,但凡有人踩上去一腳,便會發出咯吱咯吱的慘叫聲來。

秋日的夜裏,即便是寒風蕭蕭,墻角、花壇這樣的陰暗處,還是會時不時的竄出幾聲蟲鳴之聲,好似入冬之前的垂死掙紮,伴著那入骨的冷風,往往都會歇斯底裏一夜。

清蘭院。

舒清瓷此刻並不在看起來很是溫暖的房間裏,而是獨自站在冷月之下的銀灰中,時不時的環抱住自己的雙臂,兩回的踱上幾步。

她的眉緊皺成團,光滑細膩泛著微光的臉頰上,除了涼風刺激之下生了些微紅外,也就只剩下濃烈的焦急之色。

她該是在等著什麽?

夜色越來越深,碧藍色的夜空上,那一輪在今夜格外亮眼一些的半月,已經一點一點挪到了樹尖的位置。

舒清瓷該是等的不耐煩了,她突然停止了踱步,轉而朝著清蘭院門口走了幾步,探出頭,在黑暗中看了片刻,隨後黑著一張臉,快速的進了房間。

“啊……”

那間只閃爍著微弱光芒的房間內,隨著房門的關上,忽然傳出一聲驚呼聲,但這呼聲戛然而止。

房門之外的院子裏,冷風依舊冷冽,蟲鳴依舊喧囂它的歇斯底裏。

舒清瓷瞪大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瞳仁裏,倒映著一柄泛著森然冷光的長劍,而那冷劍,此刻正架在她的脖子上。

她剛才關上房門,正想轉身時,就見房間中間多了個黑衣蒙面的人,她下意識的驚叫起來,可叫聲才剛破喉而出,就被這突如其來的脅迫,硬生生堵回了喉嚨。

眼眸清澈,藏不住的卻只有恐懼和慌亂。

她顫抖著語調,問道:“你、你是誰?”

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深夜被人劫持於閨房之中的事,這人是來殺她的嗎?還是說……這人是采花大盜?

舒清瓷臉色變了又變,最終停在了煞白上。

“你可是舒家的大小姐舒清瓷?”

黑衣人突然開口,聽聲音顯然是個男子,他的語氣過於森冷嚴肅,聽的舒清瓷身子猛然一震。

知道她的名字?那顯然是沖著她來的,難不成是她得罪了什麽人不成?

舒清瓷身體雖然在哆嗦,可腦海裏卻是翻騰著尋思起眼前之人的身份,但她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又聽到那蒙面之人說了話。

“奉勸你一句,今後若是再被我家主人發現你想加害小月姑娘,你的下場就如這桌子。”

那蒙面人冷聲呵斥了一句,忽然手腕翻轉,只見眼前劍光一閃,方才還好好立在一側的圓桌,此刻就轟然一聲側翻到了地上。

圓桌上放著的茶具,也隨之碎了一地,發出了極大的聲響。

但那蒙面人似乎並不擔心這響聲會招來舒家夜間巡視的家丁,只重新將長劍對著舒清瓷一指,喝問道:“可記住了?”

舒清瓷目光之中,喧騰著巨大的恐慌,可當她聽到小月兩個字時,微顫的心房,突然間湧出一股足以將恐慌擊潰至體無完膚的怒意。

她道是誰想要取了她的性命呢,敢情又是那個賤婢招惹來的男人,哼,早些時候自己就怎麽沒看出,這賤婢盡然還會有如此的狐媚功夫

第一卷 作者變炮灰女配 第一百七十二章深夜刺客

勾引了一個受人稱讚、聲名遠揚的小王爺也就罷了,她現在手中還拉著她的未婚夫,現在可倒好,她還沒去找那個賤人討要個說法,她倒是先找了她暗地裏的姘頭,想要警告她。

難怪她在院子裏等了那麽久,也沒見派去跟蹤那賤人的人回來稟報消息,敢情她的人都已經遭了她的毒手。

呵!她還真是當她舒家人個個斯文,當她舒清瓷還是那個任人捏扁搓圓的傻子嗎?想要嚇住她,她一個賤婢也配。

舒清瓷的胸口劇烈起伏著,一口銀牙緊緊咬在一起,但她脖子上架著一把,隨時都有可能要了她性命的長劍,她此刻就算再生氣,也不會傻到拿自己的肉去撞刀子。

她原本就生的柔弱,所以,此刻就算她已經不似剛才那般恐慌,那蒙面人也好像沒察覺出來異常。

於是,她趕緊順著蒙面人冷斥她的話,哆嗦著身子點了點頭。

“我、我知道了……”舒清瓷支支吾吾的回了一句話,可轉瞬之間,她突然一縮腦袋,猛的將房門朝著長劍甩去,“啊……來人啊……抓刺客……快來人啊……”

她得了機會,反身就朝著院外跑去。

方才她口中雖然假意應承著,可目光卻是緊緊盯著蒙面人的眼睛,一遇到蒙面人松懈的時機,她當即反手拉開了身側的房門,擋開長劍,如此一番,她才得以連喊帶叫的跑出了房間。

她的呼喊聲,很快便將整個舒家驚亮了起來,一群人亂哄哄的沖到了清蘭院前面。

“大小姐,哪裏有刺客?”

帶頭的是管家,他一把扶住慌張跑到院門口的舒清瓷,見舒清瓷朝著房間指了一下,他忙沖著身後手執棍棒的家丁,高吼了一聲。

“你們幾個,快去院子搜,今夜定要給這人抓住。”

“是。”

眾人齊齊應了一聲,然後揮舞著手中的棍棒,朝著清蘭院內,蜂蛹而去。

管家看了眼半敞著的房門,也沒跟著家丁一起進去,只扶著又驚又氣的舒清瓷,朝著院外走了過去。

“大小姐,你且在此處等著,想必那賊人定然逃不出這院子,大小姐……”

“清瓷啊……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怎麽好端端的,後院還能出現刺客呢?”

管家剛想問舒清瓷有關刺客的事,就聽到舒老爺急匆匆的連喊帶罵的朝這邊走了過來,他忙上前迎了兩步,回稟道:“老爺,那賊人想必還在屋裏,小的已經吩咐了家丁,定然要抓住那人,繩之以法。”

“哼!你若是平日裏多上些心,這後院哪裏還能有賊敢闖,這事等會再跟你算賬。”

舒家後院出了這樣的事,舒老爺後怕、氣憤之餘,更是覺得舒家的顏面蕩然無存,這脾氣自然火爆到了極點。

他沒等管家解釋個一二出來,當時就冷著臉訓斥了一兩句,隨後使勁推了管家一個趔趄,就奔著舒清瓷去了。

“清瓷啊,那賊人傷了你沒有,快讓為父好好看看。”舒老爺一走到舒清瓷面前,忙伸手扶住了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的舒清瓷,側頭便吼道:“還不快將小姐扶到其他院子裏去,管家,快去請個大夫過來,你們這群廢物,養你們還不如養條狗有用,賊人都進屋了,都不知道,快……”

“爹爹……這事怨不得他們……”舒清瓷原也沒那麽虛弱,可她看到舒老爺過來,心思一轉,忽而就做出了這麽一副驚嚇過度的模樣來。

她伸手拉了一下舒老爺衣角,剛替管家下人們求了一句,雙眼便是一閉,向一側歪了過去。

“清瓷、清瓷……”舒老爺一看舒清瓷暈了過去,緊張的喚了兩聲,可是並沒有將舒清瓷叫醒,他心急如焚,只得擡頭瞪眼,沖著管家就罵道:“還楞著做什麽,還不快去請大夫。”

“是,老爺。”

管家臉色一慌,忙使喚了個腿腳快的家丁前去請了大夫,而餘下的人,就七手八腳的幫著將舒清瓷擡到了其他院子裏。

“老爺,小姐剛才受了驚嚇,奴婢還是先用熱水,給小姐擦拭一下身子,換一套幹凈衣服吧,免得待會那大夫來了,怕是又要傳出什麽閑話出來。”

說這話的是欣兒,她此刻正低著頭,說的話也是極為小心翼翼。

舒清瓷剛才遇刺的時候,她根本不在清蘭院,而是被舒清瓷吩咐去了門房那,等著那前去跟蹤葉晗月的人。

剛才她也是聽到後院傳來呼喊聲,一聽聲音好像是自己家小姐的,她這才急忙忙的跑了回來,好在還來得及服侍自家小姐躺下。

只是……

她家小姐剛才明明是暈著的,可不知是何緣故,她方才服侍她躺下時,忽覺手腕被人狠掐了一下,隨即她就察覺到緊閉雙眼的舒清瓷,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了兩下。

欣兒頂替東兒跟在舒清瓷身後已經有些時日,自然知道她家這位大小姐,根本不像是她以前在前院當值時看到的那樣,手腕上的痛楚還在,她心思一動,這才回身,冒著很大可能會被舒老爺責罵的危險,編了這麽個借口出來。

她猜測小姐剛才閉眼掐她,定然是有什麽事情要吩咐她,而現在老爺和管家都在房裏,小姐自然不能說。

故而,欣兒覺得還是先將老爺和管家糊弄出去才對。

舒老爺剛才情急,並沒有註意到身為婢女的欣兒,此刻欣兒說的這般合理,他倒也沒說旁的,直接起身,朝著院子裏邁了出去。

欣兒對著管家點了下頭,隨後就將房門關上,落了門栓。

將房門關好,她立即走到床邊,小聲叫道:“小姐,老爺他們都在院子裏了。”

躺在床上的舒清瓷,這時才猛然睜開了眼睛,眸子裏寒光森然,直逼著欣兒的眸子射了過去。

欣兒心頭一顫,慌忙跪了下去,但她雙膝還未著地,就被舒清瓷一把拽向了床邊。

“欣兒,你聽好了,待會你就……”

舒清瓷目光灼灼,附在欣兒耳側的紅唇,一開一合語速極快的嘀咕了一番,她嘀咕的聲音極小,除了神色凝重的欣兒,只怕房間內就算還有旁人,也是偷聽不得半個字。

“可明白了?”舒清瓷一陣嘀咕之後,這才松開拽著欣兒胳膊的手,眸光微冷的確認道。

“小姐放心。”欣兒回了一句,語氣堅定。

房門很快又被打開了,欣兒手裏端著一個木盆,對著站在院子裏的舒老爺福了福身,轉而就直接端著木盆,從屋檐下的走廊右側,穿了過去。

舒老爺倒也沒仔細看欣兒,只看著面前那敞開著的房門,交背著雙手,重新走了進去。

欣兒走到走廊盡頭之後,並沒有去西嵐院的小廚房,而是直接將手中的木盆朝著拐角處一放,她自己則是挨著墻角,小心翼翼的從院子裏跑了出去。

小半個時辰之後,欣兒拎著一個白玉茶壺出現在了房間門口,她剛推開房門,跟在她身後就進來了一位背著藥箱的老頭,很顯然是前來替舒清瓷診脈的大夫。

“老爺,大夫請來了。”

此時已經是後半夜,舒老爺年事已高,在房間沒坐多久,神情就顯得有些萎靡起來,故而,那大夫跟在欣兒身後進來時,他一時竟然沒有察覺。

立於一旁的管家,只得提醒了一聲。

“嗯?”舒老爺皺著眉頭,眼裏還帶著些許迷離,他側身朝著門口看了一眼,一眼便看到了背著藥箱的大夫。

“有勞大夫了。”

舒老爺好歹是大寧國出了名的富商,皇親國戚都要給他三分薄面,他自然無需對這個平頭大夫客套。

那大夫彎腰行了禮,然後背著藥箱走到床邊,將診脈時的所需之物,一一擺放在床邊,這時他才隔著絲帕,伸出三根手指搭上了舒清瓷的脈搏。

舒老爺眉頭緊蹙,方才的那點困倦之意,也因為大夫的舉動消失的無影無蹤。

自從舒初柔和二姨娘、三姨娘相繼出事之後,現在整個舒家,也就只剩他自己和舒清瓷這個唯一的女兒了。

平日裏,他將舒家所有大大小小的內務,全部交給了舒清瓷做主,而他只管著府外的事。

舒清瓷雖然年紀尚輕,但這些日子打理內務,倒也算的上是井井有條。

故而,舒老爺如今對於舒清瓷的用心,要遠遠比以前多了許多。

所以,今夜的刺客一事,他著實是震驚的很。

“怎麽樣?”舒老爺一看見大夫收回手,就立即起身問了一句。

“回老爺的話,大小姐受驚過度,加之平日裏過於勞累,又時常憂思心焦導致徹夜難眠,看脈象,大小姐的這種癥狀應該已經有一段時間,如此久積勞累,不免就會昏厥。”

大夫說的十分詳細,舒老爺聽完,心中便是一疼,當即就吩咐管家陪同大夫去取最好的藥回來。

管家領著大夫出了房間,方才一直站在一側觀望的欣兒,在這時才松下了滿臉的緊張。

趁著舒老爺這時只知道一味的對著舒清瓷自責,她悄悄退出了房間,小跑著追上了管家和大夫。

第一卷 作者變炮灰女配 第一百七十三章 算計再多,終是難抵情深

“管家,還是由欣兒陪著大夫一道去取藥吧,這樣奴婢也好向大夫打聽幾道可以給小姐食補身子的方子。”

管家倒也沒反對,畢竟舒老爺還在西嵐院,這欣兒怕也是不知道舒老爺的喜好,到時候伺候不好,挨罵的也就他自己。

“成,那你去偏門那喚了馬車,速去速回,大小姐還等著你伺候呢。”

“知道了。”

欣兒目送著管家離開,然後神色緊張的領著大夫上了馬車,一路無話,直到跟著大夫進了藥堂,她才敢將手中一直緊緊攥著的荷包,對著藥堂前的櫃臺上推了過去。

“大夫,今夜之事萬不能再讓旁人知曉,不然,我家老爺你也是知道脾氣的。”

她威脅人的語氣倒是鎮定,但是她藏在袖子裏的手,卻因為緊張,絲絲掐住了手心的肉。

欣兒從來沒有做過這種買通大夫撒謊的事,所以,她怕,但是,她又不得不做。

那大夫看了眼櫃臺上微微隆起的荷包,什麽也沒說,只速度極快的抓了幾副調理身子的藥包,然後將藥包朝著欣兒面前一推,順手就將荷包收了過去。

欣兒取了藥回到西嵐院時,本以為舒老爺已經安和院休息去了,可不曾想,當她剛走進西嵐院的正門,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之中,背著雙手一臉凝重的舒老爺。

她心中原就慌亂,這一看到舒老爺還在院子裏,嚇得差一點就將手中的藥包落到了地上。

盡可能的垂著頭,她這才敢走到舒老爺面前,“老爺。”

欣兒屈膝行了禮,隨後拎著藥包就要走。

“咳……等會兒。”

“……”欣兒身子一震,藏於裙擺中的雙腿,劇烈的哆嗦起來,但即便這樣,她也是不敢有絲毫怠慢的立即轉了身子。

舒老爺的眉頭依舊緊緊皺著,那臉色也是難看的很,只是他看向欣兒的眸子,倒是也沒有像之前那樣怒意滿滿。

“老爺我問你,你可要如實答覆,若是所言有虛,定打死不饒。”舒老爺背著雙手,眸光犀利鋒銳,語氣低沈,他先是威懾了這麽一句,然後也不管欣兒作何態度,緊跟著就問道:“方才大夫說,小姐整日憂思過重,徹夜難眠,你可知道小姐這番,可是有什麽心事?”

剛才大夫說起病情時,他就覺得不解,平日裏看著他這女兒,大方得體、溫婉賢惠,處理事情也是果敢利索,怎麽看也不像是一個整日裏憂思過重的人。

在他看來,女兒家憂思過重,肯定是遇到什麽事了,要是他這女兒還有個娘親在,這事也不該他來問,可他這個懂事的閨女,偏巧早早就沒了娘。

現在又因憂思之痛,累垮了身子,他自然不能再坐視不管,只得暗地裏堵了她院子裏的丫鬟,看看他這女兒整日裏到底在憂愁何事。

如此一來,他若是能私下幫著解決的,也好幫著解決一二,也省的他這唯一的女兒,日日疲憊,看著讓人心疼。終歸是親生父親,這舒老爺平日裏就算對舒清瓷管束的再怎麽嚴苛,這該到心疼的時候,也還是會露出父愛之心來。

欣兒聽了舒老爺的話,緊握於袖口中的手驀然就是一松,當下就按照舒清瓷早先交代的話,言語哀懦的闡述起來。

“老爺有所不知,小姐這幾日的確如大夫所言,食不知味、夜不能寐,這些狀況都是因為,前幾日小姐在街頭看到了將軍府的侯公子和……和小月在一起,奴婢看的出,小姐心裏極其在意這位侯公子,只是不知道那小月使了什麽手段,使得那侯公子最近對小姐冷淡了許多。”

她偷偷擡眼,快速打量了舒老爺一眼,見死目光敏銳,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便知舒老爺儼然是聽進去了。

“老爺,奴婢覺得那小月糾纏侯公子,好像存著些故意而為的心思,這事……小姐不讓奴婢告訴老爺,說是怕老爺擔心。”

欣兒說完自家小姐剛才背地裏交代的話後,心裏的巨石總算是松了下來,她原本還想著,該用什麽方式將今夜的事引到侯公子和小月的事情上,這會兒舒老爺倒是先問了。

看來,剛才小姐特意交代她買通大夫說的那些病情,也是有著緣由的。

不愧是大小姐,即便是躺在床上,也能將這一切算計的如此緊密。

欣兒垂著頭,心裏初次生出一種,能夠跟在舒清瓷身邊的自豪感來,

舒老爺沈默了許久,最後並沒有說出任何有關侯昊炎,亦或者是葉晗月的話來,他只叮囑欣兒好生伺候著舒清瓷,然後背著雙手,踩著咯吱直響的落葉,出了西嵐院。

欣兒不知道舒老爺這是什麽意思,但她知道此時此刻還躺在床上的大小姐,肯定是等的心急了。

於是,她直接拎著藥包,就推開的舒清瓷所在的房間門。

“小姐……”

舒清瓷聽到欣兒喚她的聲音,就知道此刻舒老爺等人已經走了,她也不再偽裝,直接睜眼,從床上坐了起來。

“如何?你可跟老爺提了我方才交代你的那些話?”

她剛才躺在床上,原本看到舒老爺和管家出了房間,她就打算不再裝下去,可她才睜開眼睛,就聽到院子裏傳出一聲落葉被踩碎的聲音,所以,她只得繼續裝暈躺著。

好在,她今夜這番辛苦沒有白費,至少她剛才隱隱約約聽著院子裏說話的動靜,雖說聽不太清,但也聽的出是欣兒和她爹再說話。

只是她沒聽到,她爹聽了她的事,最後選擇的做法是什麽?

“回小姐,您交代的話奴婢都已經說給老爺聽了,看老爺當時的樣子,應該是在意了這件事,只是……”欣兒擡眼,目露膽怯,“老爺剛才只交代奴婢好好照顧小姐,至於別的、都沒交代。”

“今夜這件事辦的不錯,你先下去歇著吧,明日一早,別忘了將這藥煎了,給我端過來,最好是……當著老爺的面。”

舒清瓷並沒有像欣兒所猜想的那樣,對於舒老爺沒有半點做法的事大發雷霆,於她看來,今夜這番話,只要是她爹聽了,那她心中所想的那件事便成了一半。

她不急著她爹在今夜就給她弄出個結果來,所以,欣兒今夜辦的這兩件事,她很滿意。

“是,小姐。”

欣兒不敢置信的擡了下頭,目光怯弱,但她什麽也沒敢問,只拎著藥行了一禮,退出了房間。

翌日一早,將軍府。

侯昊炎著一身竹綠色紗袍,內穿乳白色高領常服,坐於後院涼亭長凳之上,眸光幽暗,淺淡迷離。他手中正慢條斯理的朝著湖中投下魚食,心裏卻在想著某個他已經有好幾日沒見的女子。

不得不承認,他此刻很是想念那個丫頭,這幾日,他猛然覺得,原來思念一個人,不僅僅會讓自己心如石墜、夜不思眠,亦可以令人如癡如醉、如入九天夢境。

這般一大清早,他就止不住的開始想她了,這、也算的上是情根深種了吧。

“呵……”

侯昊炎尋思到此處,不由釋然輕笑,十指修長,輕撚數顆魚糧,寬袖輕揚,那指尖的魚食就悉數入了池水,惹的一群紅鯉喧騰的失了矜持。

枯樹冷風之中,獨獨屹立的涼亭中,忽而闖進了另一道顯得有些多餘的身影,一直立於侯昊炎身側的青澤,當即腳步微挪,長臂一伸,攔住來人。

“何事?”語氣肅冷,一如眼前的風。

來人身穿下人服,很顯然是將軍府的家丁。

“回青護衛的話,城頭舒家老爺,方才親派家丁給將軍送了一封書信,說是舒家大小姐昨夜突染惡疾,望公子能夠前去舒府探望。”

“那封書信將軍可看了?”青澤聽到此處,臉色一變,當即蹙眉問了一句。

回話的家丁感覺青澤語氣不對,面露疑色,但他身份卑微,自是不敢多問,只垂首恭敬道:“將軍自然是看了那封書信的,將軍還吩咐小的轉告公子一句話。”

家丁側身,對著神態、坐姿絲毫未有變動的侯昊炎,遙遙一拜,說道:“公子,將軍囑咐您,今日入舒家探望一事,務必前去,切莫再向前幾日那樣,怠慢於舒家小姐。”

話音隨風縈繞於枯樹敗葉之間,久久方散,可侯昊炎姿態依舊閑散隨意,宛若世外謫仙,只是……

他緊撚魚食的指尖,終究證明他還只是個紅塵凡子。

侯昊炎沒動、也沒回話,只在家丁話落之後,半響之餘,猛然一揮袖擺,將整碟的魚食以及裝魚食的碟子,一並甩進了紅鯉群中。

一炷香的時辰之後,喧雜擁擠的街上,便多了一輛緩緩前行的馬車,車頂下方懸掛著的七彩流蘇掛,也不知是隨了風,還是隨了漫步而行的馬,旋轉翻飛,自是歡快的一刻也不曾停下,那流蘇掛上筆力蒼勁的寫著‘將軍府’三個大字,饒是那流蘇掛翻騰的在厲害,過往行人還是自覺的給這輛馬車退出一條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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