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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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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州橋被帶走了,唐渡一個人站在槐花樹下,潔白的槐花瓣簌簌而落。他輕輕拂去幾片落在肩上的花瓣,一低頭,方才她站的地方已綴滿落花,碗筷歪歪斜斜擺在桌上。唐渡手緩緩覆上胸口,心臟一下一下的跳動,他不知道該往哪裏看,一種名為孤獨的藤蔓纏上四肢,明明很久沒有這樣過了,他有些茫然地想。

有了先前的陰影,幾個大力嬤嬤並不敢牽制住她,只是不遠不近的圍著她,帶刀的侍衛跟在身後,趙州橋也不在意,她又沒打算逃跑。來了這個朝代這麽久,她第一次走這麽遠的路,看這麽多風景,皇宮就是皇宮,無處不透著精致奢華,當然她住的漏雨小破屋除外。

再讚嘆也就那麽一小會兒,畢竟這些風景趙州橋在電視上看多了,如今不過是身臨其境多了幾分新鮮感而已。還是眼下的事比較重要,趙州橋在心裏緊急呼喚小哨子,“小哨子,你知道刑部為什麽找我嗎?還有刑部董大人是什麽人物”

【刑部侍郎董懷瑾,天顯二十一年進士,為官剛正不阿,當朝幹官,妻早逝,餘一女,甚是疼愛,年方十八而未出閣】

剛正不阿就好,趙州橋想,這樣她就放心多了。不過這董大人是侍郎麽?好像剛才紫衣女官說的是尚書來著,趙州橋約摸記得,隨即一想尚書侍郎什麽的也不大緊要,就把這個問題丟到一邊去了。

東拐西拐,趙州橋被推進一個類似小型審訊堂的地方,具體位置在哪兒趙州橋不清楚,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她沒出宮。

趙州橋一進去就看見地上跪著一個人,青色衣衫皺皺巴巴的,這熟悉的身形讓趙州橋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果然那人轉過臉來,淚眼汪汪地沖她喊了一句,“趙采女,您可害慘奴婢了。”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小秋。趙州橋心裏不免打起鼓來,莫不是在宮裏做生意也違法

“小秋,你可認得此人”堂上一中年男子指著趙州橋問道。

小秋抽抽噎噎地回道:“奴婢認得,她就是趙采女。”

“那好,我問你,你賣給膳房林公公的點心方子可是出自趙采女”中年男子接著問道。

“是…是的,趙采女每次寫好方子就交給奴婢,奴婢再拿去賣。”

“林公公我問你,你呈獻給芷羅宮膳房糕點師傅的點心方子可是從小秋處買得”中年男子也就是董懷瑾轉而詢問跪在另一側的太監。

在得到肯定答覆後,董懷瑾摸著胡子點了點頭,接著問芷羅宮的糕點師傅,那個糕點師傅不知受了什麽磋磨,人已經嚇得如篩糠抖,“是的,奴才鬼迷心竅,知道淑妃娘娘喜好甜食,就想方設法搜羅甜食方子,這才一著不慎,中了奸人詭計,害了主子,奴才該死,奴才該死!”說著說著他自己掌起嘴來了。力度之大,趙州橋都替他犯疼。

“趙采女,你有何話要說”董懷瑾將視線在趙州橋身上,濃密的眉毛下略顯渾濁而不失犀利的眼睛就這樣直直看過來,之前看似溫和的問話只是蓄勢的蟄伏,仿佛一塊巨石壓下,令人無法不順從地低頭,袒露所有罪惡。

趙州橋眼花繚亂的看著堂上這幾次一問一答,線索鏈就這樣連了起來,冷不丁問到她自己,趙州橋腦袋一懵,張嘴就說:“我覺得大人您問的挺好的,辦案很有條理,不錯。”

董懷瑾:……

堂下眾人:……

董懷瑾胡子不可見的抖了抖,不理會“裝瘋賣傻”的趙州橋,給旁邊人使了個眼色,立刻有人將一紙素箋遞給趙州橋,董懷瑾的問話隨之而至,“趙采女,這點心方子可是你寫的”

趙州橋接過素箋,下意識捏了捏紙張的厚度,又隨意掃了一眼紙上的內容,斬釘截鐵道:“不是,絕對不是,我現在窮的頓頓吃鹹菜,哪有錢買這麽好的紙,還有,我寫的毛筆字比這人好看多了,大人您看這字的收尾不能這麽來,顯得過於僵硬,大人您看……”

“好了,此方子是本官令人謄抄的,趙采女只需仔細瞧瞧這素箋上所寫內容是否出自你即可。”

趙州橋把素箋折起來,擡眸直視堂上,“大人,可否讓我看一看我親自寫的方子”

董懷瑾似乎有所猶疑,趙州橋又言,“眾目睽睽之下,大人還怕我動什麽手腳嗎,再者您不是已經令人謄抄過方子的內容了麽?”

趁董懷瑾令人遞原方的功夫,趙州橋緊急呼喚小哨子,“啊啊啊,小哨子,這究竟我哪次抄的點心方子,你再幫我念一念。”

無論心裏如何抓狂,在眾人眼中趙州橋面無表情地接過方子,展開,對比著空中小哨子給出的方子,打量著手裏的方子,“糯米粉七兩,糖半錢……”

一一瀏覽下來都沒什麽問題,趙州橋的視線頓在最後一行字上——八星粉半錢。趙州橋楞了一下,快速把半空中的幾行字瀏覽了一遍,根本沒有什麽八星粉。

看來問題就出在這兒了,究竟是什麽人把它加了上去趙州橋的目光死死嵌在最後五個字上,實在是太像了,把她的字模仿的惟妙惟肖,如果不是有小哨子給的明確的原方,她恐怕都會以為是自己記錯了。一股寒氣從她脊背蜿蜒爬升,如此煞費苦心,這一回有人是非要陰她一回了。

“趙采女,如何?”董懷瑾察覺到趙州橋的情緒波動,乘勢發問。

堂下的女子半垂著頭,垂下的幾縷青絲擋住了她的半邊臉,久久得不到回應,董懷瑾眉峰一蹙,正欲再度發問,趙州橋唰的擡起頭,眼睛裏有火焰在熊熊燃燒,“董大人,先不提我這方子有沒有問題,您今天既然傳我來問話說明我還只是您的懷疑對象,並不是有什麽確鑿的證據,那您這麽一副逼問犯人的態度算什麽?還大張旗鼓的派帶刀侍衛去請,我一個小女子,但凡有點磕磕碰碰嚇著誰來負責好了,再說方子,這點心方子是我寫的,但是最後一筆八星粉不是出自我手,是有人模仿我的筆跡寫的,至於這個人是誰,他為什麽要擅自更改我的方子,這就是你們刑部該查的了。哦,還有,提醒你們一下,八星粉是一種著色劑,無毒無味,不管你們相不相信,就是這麽不可思議。總而言之,不管有沒有多加的這一種原料,我的方子都是無毒的,從現在來看,我是無罪的。”

連珠炮似的吧啦吧啦說完,趙州橋肚子裏的火才洩了一些,幹脆往旁邊圈椅上那麽一坐。有句話她說的不全對,這個背後陰她的人她非得親手揪出來,才能平覆她心中郁氣。

這裏,一個小太監匆匆忙忙跑進來,覆在董懷瑾耳朵旁邊低語幾句,董懷瑾神色一凝,“你可確定”

小太監肯定的點點頭,“幾名太醫都確定了結果,淑妃娘娘體內的毒就是如此來的。”

董懷瑾嚴肅地點點頭,趙州橋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果然,董懷瑾犀利的目光投射過來,他說:“趙采女,本官現在有證據了。適才太醫院已證明淑妃娘娘中的毒與八星粉有關,在本官還未查明你方才所言真相之前,只好勞煩趙采女在慎刑司裏待上一陣了。來人,帶走!”

鐵柵欄咣當一聲關上了,趙州橋發洩似的把鋪在地上的幹草踹的四處亂飛,橫飛的碎草帶起的灰塵嗆得趙州橋猛烈的咳嗽起來,好半天才緩過勁兒,她頹然的坐在地上,仰面註視著鐵窗外透過的幾縷幽光,耳畔是其他牢房犯人的哀嚎怒罵聲。

趙州橋眼睛酸酸的,在這個朝代她沒有一個親人,無所依靠,剛認識沒多久的小五還只是個孩子,她要是出事了,他還指不定會怎麽樣,想來想去趙州橋悲哀的發現她能否出去居然只能靠那位傳說中“剛正不阿”的董大人了。

趙州橋掏出掛在脖子上的玉哨子,森森幽光下玉哨子依舊潔白瑩潤,早知當初,打死她也不會偷摸這個破哨子,害得她來到這個鬼地方,遠離母親,落得這番境地。

這灰塵怎麽還沒散呢,趙州橋想,她的眼睛越來越酸,都快熏出眼淚了。

趙州橋像條半死的魚癱在地上,眼珠子都懶得動一下,再這樣下去,除非萬幸一個浪花拍過來將她送回大海,她就只能在太陽底下曬成魚幹了。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誰知道浪花翻過來的時候她是不是已經是一條魚幹了,她得自己想辦法跳回海裏。趙州橋彈坐起來,在腦海裏反覆播放她從寫藥方到送藥方的整個過程,一定有什麽東西是她遺漏了的。

不知過了多久,趙州橋捂著隱隱作痛的腦袋歪在墻上,不行啊,趙州橋對著小哨子嘀咕,“小哨子啊,小哨子,你告訴我誰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

咦,好像哪裏不對,重來,“小哨子啊,小哨子,你告訴我是那個混蛋王八蛋陷害我”

就知道你沒反應,一到關鍵時刻就不頂用,趙州橋皺著眉頭戳了小哨子幾下,“小哨子啊,小哨子,您老派一位大仙下凡拯救我於牢獄之中可好”

我也不貪心,不必是九天仙女,豬八戒也成啊,好歹他還會九齒釘耙,刷刷刷撂倒一大片。

趙州橋閉著眼睛搖頭晃腦,錯過了小哨子周身驟然亮起微光,倏而熄滅,歸於黯淡。

這時,纏住鐵柵欄的鎖鏈嘩啦啦響起來,趙州橋循聲望去,一個大腹便便的獄卒推開鐵柵門,手裏拎著一串鑰匙,沖她一喊,“跟我走!”

嘿!趙州橋一樂,還真有豬八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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