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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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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憫

浮夢樓門口,不似平常寂靜。

畢竟陸初雪早就到了,正坐在椅子上合眸養神,周圍有別的殺手聚在一起圍觀。

“暗雪,你到底在等什麽人啊?”其中一個比較美艷的殺手笑道,“真是活久見,你還會帶人來浮夢樓?”

“男的女的啊?”另一個殺手瞥了眼還在燒的香,“這香快燒完了,酉時到後浮夢樓要關門了,暗雪請的人還晚到啊?”

少女沒有搭理他們,甚至未曾睜眼,只是時刻註意著門外的動靜。

看來白風清是趕不到了。

她微微勾唇,她當然是故意的,當時就已經接近酉時了。

香燒完了,依舊不見動靜。

那個較美艷的殺手非常遺憾地嘆了口氣,“暗雪最討厭不守時的人了,算了算了,把門關了吧。”

門前的守衛聞言踏進門內,將大門緩緩關上,在快要合上時,便見一個身影迅速趕來,一根木棍飛來,卡在門縫,沒有讓門合上。

“來晚了。”

門被他推開,卻見少年白衣翩翩,唇邊含笑,似乎一點兒都不惱怒陸初雪故意的報覆行為,但其實他累到都不想笑了,但必須得給攻略對象留個好的印象,硬撐著呢。

“哎呀,”那個美艷殺手挑了挑眉,沒想到是個少年郎,驚訝道,“竟然是個俊俏的公子啊,我們暗雪出息了。”

“是哦,暗雪什麽時候認識的俊俏小郎君啊?”旁邊的殺手也跟著附和道。

少女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你來遲了,白風清。”

白風清有些無奈地擺了擺手,“那怎麽辦呢,你要罰我嗎?”

“簡單,你滾出去。”少女也一笑,完全不吃他這套。

美艷的殺手有些驚訝,本以為他們關系很好的呀,怎麽暗雪這麽無情。

“哎~暗雪別這麽冷淡嘛,人家來都來了,晚了點體諒下。”

白風清看了眼那個殺手,思考她和陸初雪的關系,如果算是比較好的關系那應該有救了。

卻聽陸初雪冷淡出聲:“蝶夢,再多嘴你也滾出去。”

蝶夢無奈嘆氣,“你這性子,江樓主就不管管你?”

卻聽殿內傳來女聲。

“姓陸的,滾進來。”

陸初雪不耐煩地皺了皺眉,起身,看了眼白風清,似是妥協,“你,跟我進去。”

白風清受寵若驚,於是乖巧跟著她進了殿,這殿應該就是所謂的“浮夢樓”了,居然不是真的樓,只是個規模恢宏的宮殿。

這麽張揚,皇室不管嗎?

高座上坐著的女生,穿著華貴,倒了杯茶慢慢飲,這應該就是蝶夢口中的“江樓主”了,浮夢樓的老大,江照眠。

據說江照眠救過陸初雪,所以浮夢樓內陸初雪只聽她一個人的話。

“不是說有事找我?就為了帶他來見我?”白風清回憶江照眠身份的時候,江照眠也在打量他。

“不是,錢莊行令給我,我大概要出門。”

江照眠擡手,一個令牌扔向她,陸初雪穩穩接住,隨後轉身準備離開。

“陸若酥,你出門我不管,但如果有旭日的消息記得和我說。”高座上的人淡道。

白風清有些許驚訝,都叫小字了,看來兩人關系比外界傳聞的還要好,不僅僅是陸初雪聽從江照眠這麽簡單了。

不過……旭日聽起來倒像個殺手代號,難道是叛逃的殺手?怎麽好像原書沒有提及啊。

“他沒給你寫信?”陸初雪的腳步停住,白風清也停住了腳步,她問道。

“寫了,都是些廢話。”

如果還寫信的話,應該沒有叛逃才對……

浮夢樓的人際關系好奇怪啊,聽說歷來樓主都不怎麽順利,還有被樓內人殺掉的風險,特別是這任樓主,江照眠似乎出了什麽事,不允許出浮夢樓。

至少陸初雪在原書中警告過她,不讓江照眠出浮夢樓。

“知道了。”陸初雪這才道,帶著白風清出了殿,隨即離開了浮夢樓,絲毫不顧及其他殺手疑惑的目光。

畢竟誰見過殺手暗雪帶過什麽人來啊?

白風清對此很滿意,原本以為差點兒真的要被掃地出門了,看來某種程度上來說陸初雪還是會心軟的。

於是他們踏上了幫陸初雪覆仇也是幫男女主走主線劇情的旅程,白風清也順其自然蹭起了陸初雪的錢入住客棧。

第一個要解決的人叫楓若,曾是魔教的人,好像有點棘手,她挺擅長毒的。

楓若所在的地方倒是十分冷清,算是個空城,有些破舊,確實沒什麽其他人住。

倒也正常,萬一哪天被人家毒死了呢?

周圍太安靜冷清,白風清覺得瘆得慌,走在陸初雪後面一聲不吭。

“餵,”少女停下腳步,白風清險些撞上,她輕笑道,“你怕了?”

“沒有。”

白風清絕不認輸。

如果不是因為在這個鬼世界他不能使用法術,誰還怕這啊?

“放心,你暫且死不了。”她繼續往前走,只是語氣中多了點兒開心的意思,她倒是很喜歡捉弄白風清啊……

白風清微頓,還是跟上了她。

越往城內走,就越顯淒清,烏鴉飛過,在某一時刻,陸初雪停下了前進的腳步。

“楓若是麽?不出來見見我?”

白風清自覺退後幾步保持安全距離。

卻見一個黑衣女子走出,她生得貌美,手中拿著弩,瞥了陸初雪一眼,輕笑道:“唔……有點兒意外,你居然能找到我。若我猜得沒錯,你應該姓陸吧。只是沒想到陸家的人那麽廢物,家養的狗都看不住,還全死光了。”

白風清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稱陸家自己的女兒陸初雪為家養的狗,太不尊重了些。

“少廢話,”面對這種人,陸初雪甚至不屑於多說,只看著她,將劍拔出,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楓若不再多說,毫不猶豫射出箭,陸初雪反應迅速,躲開後逼近楓若,執劍攻向她。

而楓若也拿出短刀與陸初雪抗衡,兩人打了一陣,逐漸分出優劣。

畢竟是武力天花板,陸初雪自然更勝一籌,這時楓若忽然在她耳邊迅速說了句話,陸初雪微微蹙眉,楓若趁此機會一箭射中少女。

少女眸光冷冽,將毒箭拔出,冷笑道,“有毒是麽?沒關系,毒發前我會先殺了你。”

她再次執劍進攻,絲毫不在意手臂上毒勢的蔓延,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不再給楓若任何可乘之機。

白風清在旁默默觀察,思考著楓若會說什麽話讓陸初雪分心,下一秒見楓若被打得節節敗退。

卻在此時,一箭射出,給楓若來了致命一擊。

少女回眸,便見從遠處緩慢走來一個身影,那人語調散漫,左手拿著弓箭,正是原書男主顧楠明。

“暗雪見笑了,這叛徒我們魔教準備接手,就不勞煩你殺她了。”

陸初雪難得退讓了,竟然真的隨意顧楠明帶走重傷的楓若。

“暗雪,江樓主傷勢如何?我那個下屬很是掛念江樓主啊。”

少女輕嗤一聲,“掛念著江照眠什麽時候死?”

倒是火藥味十足。

顧楠明搖了搖頭,扔給陸初雪一個藥瓶,“今日多謝了,這個可以解毒。”

楓若被帶走前卻只微微一笑,“暗雪,寡不敵眾,我在地獄等你。”

少女不置可否,顯然已經聽多了這種詛咒,也全然不在意,只轉過身對白風清說,“走了,去下一個地方。”

想到什麽,少女微頓,“算了,還是先回客棧,你別忘了把已知的我要對付的人的名單寫下來。”

“你不和我一起回客棧嗎?”白風清十分苦惱,如今好感度卡在10動不了,他又不知道從哪方面下手。

“楓若我是動不了,她的毒我倒要好好收著,”少女微微勾唇,“留著對付其他人,順便給你防身。”

白風清無奈,聽出了她話語裏的嫌棄之意,要不是他不能使用法術,他哪裏會這麽廢物啊。

白風清回客棧乖乖寫下劇情線裏涉及的人物名字,在等待陸初雪回來時不慎睡著了。

少女回來後便見他趴在桌上,雙眸微闔,壓著一張寫著各個名字的紙。

她就這麽久久註視著白風清,忽然想起自己也曾等一個人等到睡著。

“若酥以後若困了便去睡,不必等為師。”

記憶中那個白衣飄飄的少年五官都有些模糊了,她卻還記得他的聲音。

“可是師父,我想見你。”

這是她的回答,聲音稚嫩可愛,倒像是個純真無邪的小女孩了。

接著畫面調轉。

少女戴著黑色面具,倚著樹,看漫天飛雪,輕聲道。

“師父,永別了。”

那個天真爛漫的陸若酥早就死在了那個下雪天。

“小酥糖,”白風清的聲音喚回她的思緒,“你怎麽才回來啊?拿那些毒藥要花這麽久時間啊。”

陸初雪皺了皺眉,“沒叫你等。”

她將裝著一些瓶瓶罐罐的包袱遞給白風清,隨後又拿出一柄劍遞給他。

似是剛打磨的劍。

白風清也將桌上寫著名單的紙遞給她。

“雖然不知道第一次見面你怎麽打暈我的,”陸初雪語氣平淡,無意識地又翻了一次舊賬,“但覺得你應該比較適合學劍,給你準備的,別拖我後腿。”

“哦。”他掃了眼平平無奇的劍,不禁懷念自己以前的佩劍,心道等有空一定要去買個劍穗裝飾一下這柄劍。

不過,陸初雪還真猜對了,他雖然是符修但劍術也還不錯。

“早點休息,我在隔壁,明日還要趕路。”

她說完後便轉身離開。

白風清看著這柄長劍,忽而輕笑。

這不是送上門的機會嗎?讓陸初雪教自己習劍,是個刷好感的好機會。

第二日,他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了,奇妙的是陸初雪竟然沒來叫他。

那個沒良心的應該不至於拋下他獨自趕路了吧。

他趕忙起身,卻見隔壁空無一人,但桌上留著一張紙。

“做任務去了,傍晚回來。”

連個落款都沒有,還真是簡潔明了。

小瘋批又去接單殺人了啊,他垂眸,還在思考著該如何利用好每次機會刷她的好感度。

畢竟他想早點回家。

有了,既然要趕路的話,輕功太浪費體力,去找一匹駿馬吧。

一匹就夠了,他不會騎馬。

又是一個刷好感的機會呢,他微微勾唇,走向城門,準備去臨近的小村莊買馬。

少女回來時,一進客棧,便見白風清牽著匹棕色的馬走來。

“不是要趕路嗎?騎馬更快。”他解釋道。

“一匹?”少女身上還有些血腥氣,身上卻沒有沾染一絲血跡,應當是清洗過了。

“我不會騎馬。”他攤開手,無奈道。

她無語片刻,隨後似是妥協般,首先上了馬,將劍掛在腰側,手拉著韁繩。

白風清翻身上馬,坐到陸初雪後面。

“小酥糖,你騎慢點兒啊,我第一次騎馬,體諒一下。”

他說完後便聽到少女的嗤笑聲。

“我為何要在意你的感受?”

似是在報覆他叫她“小酥糖”,她特意加快了騎馬的速度。

白風清忍著沒叫出來,又實在害怕,便環住了她的腰。

他依稀感受到她顫了下。

這麽敏感啊,他微微勾唇。

低眸一看,少女耳垂微紅,騎馬的速度也已減慢。

感覺小瘋批有點純情是怎麽回事啊?

與此同時,冰冷機械音終於久違地在腦中響起:“恭喜宿主,角色陸初雪好感度增至15,請宿主再接再勵。”

他一路上也沒再說話,卻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少女耳垂的緋紅一直不散。

直到到了下一個目的地,他下了馬後才略有緩解。

這裏是洛陽,他們晚上才到,無奈報仇任務只能拖到明天。

皇宮設在洛陽,天子腳下不能太猖狂,所以少女去了浮夢樓分樓入住,帶著白風清一起。

這次報仇的目標好像很難找,而且不止一個,大概是一場持久戰。

晚上,他在自己房間內,聽著系統對自己的解釋。

“好感度上限在100,宿主攻略任務共分為四個階段,但由於角色陸初雪攻略難度太高,在好感度15時便會發放隨機獎勵。”

系統重覆著自己說過上百次的話。

“所以隨機獎勵是什麽?”

“角色陸初雪的記憶碎片,以及其他事物,宿主現在是否要查看記憶碎片?”

“是。”

下一刻,他眼前一片黑暗,不到一秒鐘,空間轉換,他看到了陸初雪。

少女微微揚唇,靈魂都興奮到在顫抖。

她一劍殺一人,身法詭譎,黑色面具下的眼睛一眨不眨,血濺到她身上,她也毫不在意。

執劍暗雪,必會見血。

月亮高懸天上,少女心中煩躁之意果真得到抒解,她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緩步走向任務目標。

“你……瘋子。”任務目標先前被少女挑斷手腳經脈,跪在地上不得動彈,又親眼見證少女屠殺,害怕到了極點。

少女停在她面前,笑意不變,蹲下來與她平視,纖纖玉手撫上任務目標的脖頸,道:“有些沒意思了,你們罵人翻來覆去就只會這幾個詞嗎?”

沒等任務目標開口,少女驟然使力,很快,任務目標沒氣了。

少女甩開任務目標的屍身,拿出手帕擦了擦掐人的手,又將手帕扔到了地上。

月光下,少女執劍,摘下黑色面具,露出其冷艷的五官。

她彎唇笑著,立於一片屍山上,她溫柔的笑意與濃烈的血腥味形成極強的矛盾感。

“忘了說,我的真名是陸初雪。”

他微微蹙眉,任務目標只有一個,她卻為何每次做任務時非要把在場的人都殺幹凈?

以及,她最後一句話是什麽意思?她這是在報仇?

下一秒,空間再次轉換。

少女依舊戴著黑色面具,她低喃一句:“嘖,不夠殺,我還不盡興呢。”

話是這麽說,少女臉上笑意卻不變,拿上劍,轉身離開。

他擡眸遠望,一片片都是倒下的屍身。

有的屍體脖子上有明顯的勒痕,有的全身經脈斷裂,有的全身骨頭碎裂,有的全身濕透,有的屍體被燒得不成樣子,有的似乎被下了毒爆體而亡。

而剛才的少女,臉上一直掛著溫柔的笑,聲音低啞,清亮的雙眸顯現出她的愉悅。

這是……殺瘋了。

白風清語氣泛冷,“你就給我看這些記憶碎片?”

“宿主,記憶碎片也是隨機發送的。”

“那好,發送完了麽?”他強忍下心間的厭惡,道,“我要回去睡覺了,我對這些不感興趣。”

沒等到系統的回覆,卻見空間轉換,是白天,紛紛雪落。

山上,少女倚著樹,竟然沒有戴黑色面具,但離她不遠處都是屍身。

她似哭似笑,艱難地勾了下唇,聲音幹澀。

“師父,永別了。”

似是在自言自語,而她眼中平靜,無悲無喜,卻又能讓人感受到她此刻的感傷。

她緩緩坐下,看著雪雰雰而下,閉上眼,不再開口。

白風清心中微動,竟然對她多了幾分憐憫,少女此時純真的模樣一覽無遺,又和平常殺人時狀態不同,眼睫微顫,惹人心疼。

但他仍固執地站在原地,不靠近她一絲一毫。

過了不知多久,一個身影逐漸靠近她,是江照眠。

“餵,死了麽?”江照眠開口便如此問,蹲下身,少女睜開眼睛,看著她。

“你要不要來浮夢樓?”江照眠輕聲問,“要不要跟我走?”

少女一開始沒有回答,卻見另一個美艷殺手走近了些,那人正是蝶衣,她道:“江樓主,你莫不是可憐這個屠戮無數的小女孩吧?”

“蝶衣,閉嘴。”江照眠冷冷回覆。

少女看著江照眠,似是思考了很久,才緩緩點頭,還不忘補充道:“我需要一個新身份。”

“好,我等會兒給你個面具。”江照眠拉著少女起身,又道,“給自己取個代號吧。”

“那就,暗雪吧。”

這時,白風清眼前又一黑,不到一秒鐘,他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正坐在床邊。

“記憶碎片已發送完畢。”

白風清躺下,看著天花板,眸光逐漸黯淡。

看得出來,陸初雪師父宋時硯在她心中地位很高,不然她不會換一個新身份當殺手了。

在世人眼中,屠戮陸家的是殺手暗雪,而陸初雪下落不明,宋時硯也應當在尋找陸初雪。

所以陸初雪每次殺人也都戴著江照眠給的黑色面具。

平時也不願意摘下來。

如果讓宋時硯來阻止她殺人呢,是不是就可以成功了?

但如果宋時硯出現,白風清沒有把握自己還能攻略陸初雪。

他是自私的。

他做不到為了那些無辜的人放棄自己的攻略任務,放棄自己回家的機會,所以只能繼續縱容陸初雪接任務殺人。

他在原來世界所堅守的道義,就這麽被輕易放棄了麽?

寒風凜冽,白風清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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