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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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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雲度冷眼旁觀, 心裏不得不感嘆, 外界傳聞端王深得聖寵, 果然傳言不假,這母女倆人分明是親緣在前, 君臣之儀在後, 鳳帝的責備裏隱含著為母的驕傲。

母子二人正敘別情, 門外有禦林軍統領王嵩求見,說押進宮裏的犯人審訊有了進展, 前來稟報。

謝逸華起身要避開:“既然母皇有政事在身, 不如兒臣先去父君宮裏請安!”

鳳帝擡手阻止她:“此事與你有關, 你跟安定郡公都留下來聽一聽結果也好。”

王嵩與莫愁乃是鳳帝多年心腹, 宮城防衛多倚重此二人。她進來之時,見到端王婦夫一怔, 隨即神色正常上前見禮。

鳳帝道:“既然是稟報押進宮裏的犯人審訊結果, 端王正好也聽一聽。”

王嵩道:“啟稟陛下,微臣審訊了莫統領帶回來的犯人, 發現……發現那帶頭的匪首卻是失蹤多時的仇英騏。

“仇英騏?”謝逸華聽到這個名字,整個人都緊繃成了一根弦。

鳳帝道:“阿言聽說過仇英騏?”

謝逸華也不想瞞她,道:“母皇總覺得兒臣年紀小,但兒臣卻恰巧知道當年藍萱在北疆被彈劾貪汙克扣軍餉, 據說是畏罪自殺, 正是心腹仇英騏指正,此後她就不知所蹤,我雖不知道她生成什麽模樣, 但這些年來也是到處在尋她,真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鳳帝沒想到謝逸華居然也知道此事:“藍家之事你知道多少?”

母女倆目光直視,大殿裏安靜極了,王嵩只覺得後背冷汗都要下來了,就連久在沙場的燕雲度也生怕帝王之怒,對端王起了猜忌之心,豈知端王目光磊落,根本不必閃避:“藍家長女藍萱當年被心腹指證之後據說畏罪自殺,次女藍芷在中州視察災情,被泥石泥所埋,短短一女藍家連折兩女,太傅急痛攻心之下也去了。只不知是天意還是人為。這些年兒臣閑來無事倒也查了查,發現個中曲折實不足為外人道也,證人也收集了十來個,還真就只差這位……仇英騏。”

鳳帝早知次女聰慧,萬沒想到她的聰慧遠超太女許多,無論是這些年在外的默默所為,還是見識格局,心系黎民,皆有慈悲仁愛之心,卻也能藏得住事兒。

“既然你手裏還有十來個證人,不如……交給母皇可好?”

母女兩的視線再次在空中交匯,這麽多年謝逸華在鳳帝面前一直扮演著一個貼心仁義的孩子,與政治一竅不通,可是今天她將自己在外所為全部坦白,鳳帝已經知道她並非心無防備的孩子。

——也許藍家的事情在她心裏對做皇帝的母親也未嘗沒有戒備之心。

但是謝逸華只是一笑,隨即道:“既然如此,我今日出宮就傳信讓他們把人押送進京,交由王大統領去審訊,我這裏還有供詞,就一並移交了,藍家之事總要也有個了局。”

鳳帝點頭:“言之有理。”母女倆相視一笑,已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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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裏,太女追問莫愁一路之上的見聞,莫愁也只講些安定郡的風土人情,餘者不肯多說一句。

太女便追問道:“聽說皇妹一路之上不太平安,可有此事?”

莫愁訝異道:“太女殿下是從哪裏聽說的小人之言?端王殿下福澤深厚,微臣一路之上盡心竭力護送,未嘗有禍,若果真有此事,傳揚到陛下耳中,到時候治微臣一個護衛不力之罪,微臣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她一副怕事的模樣,似乎生怕途中發生的劫殺事件被太女知道,她捂的越嚴,太女就越想要尋根究底,兩人在太女的書房裏打起了太極。

與此同時,謝安華數日不曾入東宮,今兒偏偏入東宮求見太女,結果書房門口的護衛攔著不讓她進,只道太女與人在書房議事,讓她改日再來。

謝安華也志不在太女,只不過是在府裏一些日子,忽然聽聞衛少真懷孕,心中一動,思慮再三,拖了些日子不見東宮有別的事情傳出,始覺自己是安全的,這才前來東宮一探消息。

她才在東宮出現,便有人悄悄兒往衛少真處報訊,等她出來之時,衛少真卻從小徑處路過,作出個兩人偶然相遇的情形,與她禮見:“齊王殿下!”

謝安華也要做個客氣疏離的模樣:“衛正君這是要去哪裏?聽說衛真君有孕,做妹妹的還沒恭喜正君呢。”

衛少真掩唇一笑:“齊王的消息可真夠靈通的。”嗔她一眼:“這都多少日子了,才知道巴巴的來恭喜我。”

齊王忙道:“我在齊王府就跟個聾子似的,看不到聽不到,才知道的時候總想著要為正君腹中的孩兒尋一樣禮物作賀,奈何尋了這些日子還沒尋到合意的,這才耽擱了。”

她進得東宮,身邊的人都留在外面了,而衛少真只帶了貼身小侍一人,找了個機會將他支到一邊去,兩人不約而同向著僻靜處,忽忽而摟作一團,互訴衷腸,心肝、肉啊叫個不停。

謝安華聽聞太女竟然吃了這個啞巴虧,認下了這個孩兒,便覺得驚奇:“皇姐……她居然肯認了這孩兒?”

衛少真心裏憋屈了多少年,有她這句話做引子,瞬間就暴發了,冷笑數聲:“她不認又能如何?連她自己也要雌伏在別人身下,不認也沒本事讓別的郎君生個孩兒出來!”

這話就有些奇怪了。

謝安華呆呆問:“此話何解?”心頭清明又糊塗,太女不應該是男兒身啊,但雌伏一詞又做何解?

衛少真憋了這麽久,實實沒地兒去訴說,面對他腹中骨肉的母親,總算是吐露了一句真話:“太女……他是個郎君,是男的!”

謝安華全身劇震,差點失聲喊出來——“男的?”

衛少真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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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之後,禦林軍忽然圍禁東宮,太女實則為男兒身之事洩露,朝中嘩然,後宮衛皇夫畏罪自盡,尚未離京的衛玉榮被打入大牢,衛氏一系樹倒猢猻散。

朝廷反覆不過眨眼之間,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也不過短短數十年間事。

值此多事之秋,齊王謝安華忽上書鳳帝,請求迎娶衛少真,並提起衛少真腹中乃是她的親生骨肉。

謝風華既為男兒身,那衛少真腹中的皇女孫自然不是謝家骨肉,鳳帝正在考慮如何處置,沒想到謝安華卻冒了出來。

鳳帝對這個女兒的感情比較覆雜,既不曾像謝風華那般傾盡全力培養,亦不曾像對謝逸華那般親近,更不曾似寵謝佳華一般的寵著她。

她準了謝安華所求,卻令她帶著衛少真即刻離京就藩,至於日後興衰起落,全憑個人緣法。

京中四名皇女,眨眼之間能夠繼承大統的只剩了藍貴君生的兩名皇女。太女搖身一變成為了罪人,被圈禁了起來,周鈺數次求見皆被駁回,反覆上疏,鳳帝一怒之下將之貶謫千裏煙瘴之地。

周鈺走的那日向押送官差求情,猶不死心,還想再見謝風華一面,被強力拒絕,向著皇城的方向磕了幾個頭,曾經素手攪攬朝堂風雲的年青俊傑終究走向了她落魄的結局。

又是一年春來到,藍家冤案得翻,當年衛家勾結藍萱下屬,構陷栽贓,並且先後害了藍家長女次女性命之事在朝中曝光,主犯從犯無一幸免,除了早就跟隨齊王就藩的衛少真,衛家一門盡數被斬。

藍貴君卻開始篤信因果,在宮中建起了佛堂,穿素服抄佛經,當真清心寡欲到了極致,竟是連鳳帝三五個月也求不到他一面,就連他最寵愛的四皇女的教養問題竟然也不再管,全數推給了端王謝逸華。

外界的風雲對於身在端王府的謝佳華來說全無影響,她依舊做她的小夥計,並且致力於要當上朱記最大的掌櫃而不懈努力。

新一年的科考開始了,今年鳳帝身體抱恙,由端王主持科考,朝中人事動蕩,宦海沈浮也做尋常,無數人蜂擁而至,想要與端王搭上關系,奈何端王此人不似謝風華一般只顧朝堂政治搏奕,凡是經過她手中的人才必有所長,否則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崔春羽在端王府坐了多少年的冷板凳,沒想到有一天也能嘗到暴紅的滋味,她對著送上門來成山成海的奇珍異寶卻束手束腳,居然擺出了公正廉明的面孔。

新上任的吏部尚書謝君平往端王府上來蹭飯,醉翁之意不在酒,被朱四丫幾乎要罵出去,奈何其人被順義侯鍛煉出來的厚臉皮在朱四丫面前根本不當一回事,逮著機會就拐了銀腰去說話。

朱四丫:“……”

今科新任的探花餘海潮向端王討官:“殿下能否應了微臣去海平做官?”

謝逸華撫額:“二師姐,賜官之事得母皇聖旨,我可作不了主!”

餘海潮呵呵冷笑:“現在開始拿架子了是吧?你若不答應,我就去尋師傅!”

還真別說,向來喜興的韓真人板起臉來對著端王殿下發脾氣,端王殿下跟前跟後的討好她,最後咬咬牙說:“師傅,要不……回頭等我跟母皇商量商量,把滄浪崖的藏書還回來?”

韓青揚想起那些藏書,放在如今的滄浪崖,似乎還不如放在皇宮來的安全,她眼睛一翻:“要不你跟皇帝給我討個官,讓我去管宮裏的藏書樓?”

謝逸華:“……”

身為一國皇女,她總算是體會到了被親朋故舊走後門的難處了。

她恨不得哭著回宮抱著鳳帝哭。

十年之後,已經登基為帝的新任鳳帝謝逸華與燕皇夫站在皇城最高的樓裏向外看風景,樓下傳來銀鈴般的笑聲,緊跟著樓梯口傳來小姑娘的聲音:“母皇父君,我來了——”

樓梯口竄上來個五六歲的小姑娘,一身紅色騎馬裝,笑容像花兒一樣燦爛,上來就往謝逸華懷裏撲:“母皇,外祖母帶我去打獵,還獵到了兩只兔子,今晚皇兒請母皇跟父君吃烤兔肉!”大眼睛四處張望,鬼頭鬼腦說:“不給小姑姑吃。”

謝逸華在她鼻子上輕點了一下:“小鬼頭,你小姑姑現在可是有錢人啊!”

謝佳華出宮之後先是在朱記,後來竟然摸到了匯源通莫重的手裏,犯了偷窺癖一般跟著莫重再也不肯回宮,讓謝逸華好生煩惱。

鳳帝退位之後,竟然也跟著藍貴君開始信佛,這兩人恩愛了半輩子,到老竟然相對而坐念經,也算是離奇了。

謝逸華懷抱著女兒往下走,還要回身扶一把正大著肚子的燕正夫:“阿雲你小心點,別閃著腰。”

燕少帥半輩子沙場血戰,哪知道自己也有成為易碎品的一天,他被鳳帝牽著手從高樓上往下走,只覺得內心無比踏實。

新任鳳帝專情多年,當年的端王府後院早就被解散,就連她身邊侍候的小侍跟燕雲度身邊的小侍都全被遣嫁了出去,如今身邊侍候的都是後來的新人。

夫妻攜手,懷抱幼女,一步步走下樓去,跨過那些溝溝坎坎,原來幸福就在指尖!

作者有話要說:  因嫁田而起,最後姻緣美滿,總算圓滿了。

大家晚安,若有興趣可移步新文《八零年代純女戶的奮鬥史》。

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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