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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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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雲度前往順義侯府送禮, 拉了兩大車去,又差不多原樣拉回來了。

燕奇與顧氏懵了:“謝世女不肯讓你進門?端王殿下呢?”這種情況除了吃了閉門羹,想不出別的理由。

燕雲度從侯府出來的時候, 還有些不可置信:“殿下讓我拉回來, 謝世女……只收了個玉佛。”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分明是端王殿下強迫謝世女不許收的。

燕奇對謝君平的好感蹭蹭往上漲:“謝世女義薄雲天,又淡泊名利,外界對謝世女的誤解也太深了!”

顧氏對妻主的話百分百讚同, 並替謝君平委屈:“世女人這麽好, 外面那些人怎麽就胡亂傳呢?”

燕雲度:“……”您兩位也不遑多讓,面都沒見過就可勁說好話。

他算是看出來了, 謝世女就是個輕浮浪蕩子,當初牟旋硬是把她逼來的, 她未見得是心甘情願去救人的,臨走還要討個報酬, 帶了個異域美人回去。

珍寶易得, 美人難尋!

燕雲度自謂看破了謝君平,只是今日謝君平與端王坐在一起的時候, 他還覺得有點奇怪, 如果論起聲音來, 似乎端王殿下的聲音更接近救他的那個人。

又或者他只是病後體虛,分別已久,本就不甚熟悉的兩個人,記錯了也是有的。

順義侯府裏, 燕雲度離開之後,謝君平就捧腹大笑:“小言言,你是怎麽讓安定郡公覺得你是皎皎君子的?”

謝逸華往後一癱,整個人都徹底的放松了下來,無恥本色盡顯:“大概是因為我長的比較光風霽月吧!”她平生紈絝可以欺負,陌生人可以戲弄,真對上家裏人就萬分慎重,半步都不敢走錯,偏偏無處可訴。

不巧的是,燕雲度很快就要晉升為她的家人。

謝君平毫不客氣的下了斷語:“偽君子吧?”

謝逸華扔了個果子去砸她,被她撈住咬了一口。

“你這個人吧,小時候還算是個可愛的孩子,越長大越不要臉,腦子裏整天不知道想些什麽,沒事還愛跟宮裏的貴君鬧別扭。我說你跟自己親爹有什麽可別扭的,貴君可是對你巴心巴肺的好啊,哪裏像我親爹,看到菩薩都比看到女兒歡喜。”

順義侯正君沈迷佛理無法自拔,終年抄經理佛,身上檀香味十足,有時候謝君平都快懷疑她親爹有出家為僧的打算。不過謝正君理佛十幾年,紮根侯府後院的小佛堂,目前還沒有提起要斬斷塵緣。

謝君平早就準備著親爹如果哪一日提起要出家,她就捐資興建一座寺廟,讓親爹做個主持也行,反正不能委屈了他老人家。

比起淑貴君的噓寒問暖,她親爹對兒子則更像是路人,謝逸華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謝逸華揉臉,滿腹惆悵:“你懂什麽呀?”

旁人看來,她是在無病呻吟,人生贏家投胎就領先了別人一大步,還要死命裝悲慘:我跟親爹不合,跟親妹子老掐架,我親爹他老給我挖坑……說出去誰信啊?!

淑貴君膝下只有兩女,她是長女便格外受器重些,就連端王府邸也是整個京城裏最好的王府,占了歸義坊一半的面積,多少人為之眼紅。她每次回京,宮裏的賞賜就流水般送下來,吃的用的玩的一應俱全,單是她後院裏那些侍君美少年,就知道淑貴君有多疼端王。

外命夫逢年過節總會進宮向皇夫與貴君請安,淑貴君提起常年在外游學的長女,總是一副惆悵又欣慰的口吻:“我皇兒一心向學,學問做的好,心底又良善,就連陛下都常誇她,可惜不能留在京裏承歡膝下,讓本宮十分想念。”

前去請安的外命夫們都是人精,能帶著兒子踏進關鳩宮裏向淑貴君請安的,心裏也是另有打算,自然對端王殿下交口稱讚,出宮之後還會宣揚一番。

久而久之,在淑貴君刻意引導之下,端王的名聲在京裏適齡兒郎的官宦之家,竟然出奇的好。

君不見魏王世女紈絝風*流,不務正業,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而端王貴為皇女,卻精於學業,不思享樂,常年在書院苦讀,不知道的還以為端王殿下準備考個狀元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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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之後,便是聖人的萬壽節,京中凡五品以上的官員都有資格攜家眷進宮領宴。

燕府一家三口都在受邀之列,燕奇前往正陽宮赴宴,顧氏則帶著燕雲度前往內宮。

大烈王朝的男兒家大多有塗脂抹粉的習慣,未婚的兒郎們每逢宮宴,便打扮的修妍明媚,若能覓到個好歸宿,也算是後半生有了依靠。

宮中大宴,各府適齡的兒郎們都跟著父君入宮,不少做父君的都為家中女兒的終身大事操碎了心,趁此良機為女兒挑選良配。

命夫們帶著各自的兒子在衛皇夫的福春宮裏領宴,見到顧氏帶著人高馬大的安定郡公進來,眼神多少都有些異樣,那是看見異類的眼光,雖然他們掩飾的很好,但燕雲度卻盡收眼底。

也不怪他們如此,實在是安定郡公今日大宴,卻穿了一身窄袖武袍,半點脂粉不施,糙的跟個邊關女人似的,就這樣的居然也能做皇女正夫,可不跌破了多少人的眼睛。

難得淑貴君不嫌棄,還招手讓燕雲度過去,拉著他粗糙的大手憐惜道:“哎,這孩子多少年在南疆也不容易,為國有功,是個好的,就連陛下也常誇你呢!等回頭本宮讓人送些玉顏膏到燕府去,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做新郎。”

有人悄悄低頭掩嘴而笑。

淑貴君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安定郡公這一身黑皮,哪怕送一車的玉顏膏恐怕都白不回來,更何況他生的人高馬大的醜陋模樣,旁的兒郎們坐在宴客廳裏的鼓凳上只覺得秀氣優雅,到了他這裏總覺得支棱著一雙長腿無處安放,鼓凳有點矮委屈了他。

顧氏如何不知眾人心中所想,他在桌子下面輕拍兒子的手安慰他。

燕雲度卻並不在乎旁人的小聲議論。

從他當年替母從軍,投身入軍營開始,最初的兩年裏各種非議刁難從來就沒有斷過,最艱難的時候,他帶著燕奇留下的一千心腹精兵大破白玉鳳的一萬精兵,才讓那些軍中的老油子對他刮目相看。

比起血與火的粹煉,生死邊緣的游走,不過是閨中夫男閑極無聊的幾句無關痛癢的議論,又有何可在意之處?

他反過來小聲安慰顧氏:“父親不必擔心,兒子沒事。”

稍頃,宮宴開始。

大烈民風雖然保守,但是每逢宮中或者貴族官宦宴飲,以賞花賞景吟詩做對或者蹴鞠嬉戲等名目在公開場合給年輕男女一個看對眼的機會。

宮宴往往只是個開始,聖人的五十壽誕,遠遠不止吃飯這麽簡單。

燕雲度自賜婚開始,身上便貼了皇家的標簽,原本以他的品級,混在一幫上年紀的命夫們身邊也有些奇怪,與未婚的兒郎們玩在一處卻又失了身份——品級太高也是煩惱。

不過衛皇夫做事情滴水不漏,竟是將燕雲度安排在了太子正君衛少真身邊,算是讓這對未來妯娌提前相見。

衛少真與太女謝風華成親數年尚無子息,是個安靜沈默的男子,今日穿著太女正君的服色,見到宮人將燕雲度帶到自己身邊坐下,便向他含笑道:“郡公以前可能沒有參加過宮宴,等領完宴便可以往禦花園裏去走走,到時候郡公便能見到二皇妹了。”

提起端王,燕雲度唇邊不由泛起一縷笑意:“多謝正君提醒。”他環顧四周,無數打扮精致的兒郎們時不時悄悄將目光投向他,亦或者是太女正君。

不必衛少真提醒,他也能想象得到這等衣香鬢影之下,不知道有多少少年郎也曾遠遠窺著端王殿下的身姿而生出一絲綺念。

——那個人生的也太招蜂引蝶了些。

衛少真話不多,有幾分郁郁寡歡的模樣,但對未來的皇妹夫卻十分好奇。這位端王正君的平生太過傳奇,坊間的話本子裏都不敢寫的故事他卻做到了,著實給男兒家爭光。

他沈靜的眸子裏難得流露出向往之色:“本宮常聽宮人提起郡公的戰績,從前在閨中就很是佩服郡公,不成想還有今日的緣份。邊關是不是很有趣?”

燕雲度心道:打仗怎麽會有趣呢?邊關埋枯骨,春閨夢裏寒,不過是貴族兒郎們在深深宅院裏的一點向往而已,又哪裏會知道戰爭的殘酷呢。

他慢慢道:“其實說起來也是很有趣的,南疆的夫郎們大多都很彪悍,有時候提著大棒子滿大街追著妻主打,嗓門比女人還高,真打起仗來背兒攜女扶老帶幼,有時候還會幫著守城,熱熱鬧鬧的過日子。”

他或許可以不提起戎馬十年的征戰,記憶裏卻仍舊能記得那座煙火氣十足的邊城。有時候連他都不得不佩服邊關百姓蓬勃的生命力,一場戰爭打下來,城外又添新墳,年輕的夫郎跪在墳前哭的肝腸寸斷,可是轉頭抹了眼淚,卻仍舊能夠挑起家中重擔,興興頭頭的活下去。

從來不會被苦難摧毀,不會被命運打倒,像野地裏的春草,一茬一茬茂盛的生長著,一歲一枯榮。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到淩晨兩點左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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