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夢嗎？不可能有如此真實的夢，她可以確定，那個女子一定是明煙，而且她也擁有明煙贈予她的炎陽劍，那把炎陽劍，到現在她都無法掌控。

這個夢刺激的蘇沫兒心裏翻江倒海的，她一刻都不想耽擱，她要查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她不會相信明煙會絕情傷害她，那時的明煙太不正常了。

蘇沫兒掙紮著從床上起身，不料想身子完全沒有力氣，直接從床上翻倒在地。床邊的架子被她弄倒，霹靂乓啷地弄出很大的動靜。

寒女推開門沖了進來，見到地面一片狼藉和狼狽的蘇沫兒，心裏一股氣悶，她不過是走開一會，她就能折騰出事來，就不能消停一會。

寒女冷著臉走過去將蘇沫兒扶起來，她的手很冷，寒氣從衣料傳到蘇沫兒的肌膚上，她不由地抖了抖身子。

蘇沫兒無力地靠在床頭，寒女一聲不吭地收拾著地面，將打翻的東西一一放回原位。然後又轉身給蘇沫兒倒了一杯水，遞了過去。

蘇沫兒看著遞來的水杯，小小的被子裏清晰地映出了蘇沫兒憔悴的面容，她想起了當初她被寒女欺騙結下契約，她昏迷醒來後，明煙也是這般恨鐵不成鋼地給她倒水喝。

寒女見她久久都不接水杯，還一個勁地看著水杯發呆，眼中露出悲戚的神色，寒女心裏一陣心煩氣躁，她知道蘇沫兒是想起了明煙，她心裏是真的很討厭蘇沫兒這般沒出息的樣子。

寒女沒好氣地將蘇沫兒的手抓過來，讓她握住杯子，帶著怒氣低吼道：

“你給我喝了！”

蘇沫兒聽話地喝下水，然後擡頭對寒女懇求道：

“寒女，你能帶我回鏡花水月嗎？我想回去看看。”

“啪——”“嘩啦——”

先是響起一個響亮的耳光聲，然後是杯子落地的破碎聲，隨後整個屋子裏都安靜下來，只有寒女憤怒的喘氣聲，她怒吼道：

“你夠了！你以為你在她心中算什麽，她高興可以把你當徒弟，她若是不高興，她就會像那晚一樣要你的命。你給我清醒點。”

蘇沫兒擡起雙手捂住臉，無聲地流著淚，她不出聲反駁寒女，也沒有為自己辯解絲毫，終歸是她任性了。

若是蘇沫兒哭著鬧著為明煙辯解，寒女必定會轉身就走，今後不再理會她分毫。可她卻這樣不聲不響地哭泣，沒由來的，寒女心軟了。

面對這樣的蘇沫兒，寒女是徹底沒了脾氣，懊惱自己沒底線。寒女只能坐在那裏一言不發，她什麽也做不了，說安慰的話，她怕自己說沒幾句就會把蘇沫兒罵的狗血淋頭。

被自己敬愛的師父刺殺，誰心裏都不好受，寒女做不到在給她心上添傷疤。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蘇沫兒沒有再說自己要回鏡花水月的事，一直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修養，她傷的太重，若是情緒太激動或者活動太激烈，隨時可能再要了她的命。

她算幸運的了，明煙那一劍不管如何，終歸是偏了一分，加上有仙蓮的靈氣護體，她活了下來，要是換做他人，估計是大羅神仙下凡也救不回了。

期間，她與寒女沒有多說一句話，就連寒女要給她換藥，只需看她一眼，她就默默轉過身褪去衣衫，任由寒女給自己上藥。

她就像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不管是誰來看她，哪怕是心上人林墨玉跟她說話，她也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一言不發，這樣的蘇沫兒讓人心痛不已，明煙那一劍擊碎了她的信仰，沒錯，明煙就是她的信仰。

蘇萬浩無法讓女兒解開心結，只能日夜無奈地嘆氣。宮裏的皇後和太子妃很憂心蘇沫兒，這幾日一直叫人來詢問情況，還派人帶來了名貴的藥材，雖然用不上，但這份對蘇沫兒的真情實意，蘇萬浩是感動的。

蘇沫兒一蹶不振，就連林墨玉都開解不了她，所有人能做的，就只有默默地陪伴，只要蘇沫兒沒有尋死的想法，總有一天會振作起來的。

林墨玉知道再多的勸解蘇沫兒都聽不進去的，他心疼蘇沫兒，卻不能成為影響蘇沫兒的那個人，這個想法讓他很悲哀，更加堅定了他要了解蘇沫兒接觸的那片世界的想法。

每日只要從大理寺那邊回來，林墨玉就會一直待在蘇沫兒身邊陪伴，她不願意說話，他就自己捧著蘇沫兒看過的那些修仙界典籍，耐心地讀給她聽。

只有這個時候，他才能感覺到蘇沫兒不再死氣沈沈，是個有活氣的活人。

蘇沫兒受傷，蘇府上下都不好過，氣氛壓抑，沒有人的臉上是帶笑臉的。就連孩童心性的蘇夫人都一反常態，一直思慮重重的模樣。只不過大家的註意力都在蘇沫兒身上，沒人發現蘇夫人的變化。

這一日，俞雪嫣陪著蘇老夫人和蘇夫人到後花園散步，為了活躍氣氛，俞雪嫣強裝笑臉，領著蘇夫人看魚餵魚。

看著笑的一臉無憂無慮的蘇夫人，蘇老夫人心裏悠悠地嘆息一聲，蘇夫人這樣不知世事也好，哪個做娘的不心疼孩子，要是蘇夫人是清醒的，看見蘇沫兒那樣心不得疼死啊！

好在還有個孝順的俞雪嫣陪伴，看著她跟蘇沫兒相仿的年紀，心性倒是極為穩重，書香世家出來的貴女，自然是有那份氣質與心性的。沫兒倒是給她哥哥選了個好妻子。

蘇老夫人接過蘇嬤嬤遞來的茶，低頭輕飲，猛地聽到一聲尖叫，然後是噗通的落水聲，緊接著便是徐姑姑淒厲的叫喊聲：

“不好了，夫人落水了，快來人啊！”

“嘩啦——”

蘇老夫人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滾燙的茶水濺到了她的衣裙上，蘇老夫人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暈過去，蘇嬤嬤嚇得趕緊上前給她順氣。

蘇老夫人顫抖著手，指著池子那邊，那裏已經亂做一團了，好幾個下人都跳進水裏救人，蘇老夫人帶著顫抖的哭腔喊道：

“天要亡我蘇家女啊！”

那撕心裂肺的悲戚聲充滿了絕望，可已經沒有人有心思去悲傷了，眼下救起蘇夫人才是要緊的。

落水之前，蘇夫人由俞雪嫣攙扶著站著池子邊餵魚，不過她興趣不高，心裏想著事情，雖然她的神智猶如孩童，卻也不是不能思考。

她的腦海不斷閃現一些畫面，她記得一些事，記得一些人，可那些人影都隱在迷霧中，時隱時現，她想要看清楚，那是誰，她好像是很重要的人。

第一次，蘇夫人心中想要看清那迷霧背後的人，真的很重要，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人。

慢慢地，她撥開迷霧向前走去，接近了，就快要看到了，就要看到那是誰了。

當迷霧最後一次被撥開，她看到了，那晚鮮血淋淋的蘇沫兒，她毫無生氣地被人抱在懷裏。

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這三個字就像魔咒一般圍繞在她腦海中，她楞在了那裏，被封存的記憶，裂開了口子，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地湧現出來。

一幕幕景象不斷閃過，蘇夫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她只知道，她死了，誰死了！

啊！對，沫兒死了，她的女兒死了，她最愛的寶貝死了！

心瞬間就像被刀絞一般難受，蘇夫人淚水從瞪大的雙眼中洶湧而出，她想起了一切，她的女兒，離她而去的一幕。

她楞楞地看向水面，啊！沫兒在水裏，她在掙紮，她在呼喊她救命，她的沫兒！蘇夫人魔怔地看見水裏有蘇沫兒的身影，她看到蘇沫兒即將被淹死的痛苦。

她再也忍不住了，瘋了一般尖叫一聲，直接爬上石欄跳入水中，沫兒別怕，娘來救你了。這是蘇夫人唯一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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