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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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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

我的妻子很可愛,但是她實在太不像人了。

我叫李青文,是個窮秀才,以賣字畫為生,老爹去的早,與老母相依為命。

有一天家裏來了個長得非常可愛的姑娘,她說她叫玉娘,是遠地方逃荒過來的,她抓著娘的手死活要留下來,說要做她兒媳婦。

我家也窮,我娘不想害了她便勸她再尋尋別人家,玉娘見娘不答應便跪了下來,哭道:“大娘,您一看就是個心善的,就應了我吧。”娘拗不過她,心裏也想給我討個媳婦,便將玉娘扶起來摟在懷裏道:“好孩子,大娘答應你了,我們李家以後一定好好待你,不讓你受委屈。”

我站在娘身邊,腦袋有點懵,這時候玉娘從娘的懷裏擡起臉來朝著我露了個狡黠的笑,那笑容很可愛,但是為什麽有點像我半個月前救的小兔子,我的腦袋便更懵了。

成親前娘讓我帶玉娘去鎮上扯幾尺布托人做新娘衣服,於是我和玉娘兩個人出了門往鎮上趕。

途中路過一個破廟,玉娘伸頭朝破廟看了一眼,然後突然神秘的牽上我的手,我的手感受著玉娘的溫熱,緊張的直冒汗,我轉頭看向玉娘,只見她朝著我笑,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看著玉娘,我便想起當初在這遇到一只受傷兔子的事情。

當時我正從鎮上賣完字畫回來,途遇大雨,瞥見破廟便一路疾奔進去躲雨,卻意外在廟中見到一只雪白的兔子。正意外為何兔子會出現在破廟裏,走近發現兔子背上有傷,仿佛被燒焦了一片,趴在破廟角落裏奄奄一息。

我第一想法是今天白撿個兔子了,回家可以吃兔肉,正當我準備上前撿下這個便宜的時候,趴在地上的兔子緩緩睜開了眼睛看了我一眼,不知怎麽的我就覺得它那雙紅紅的眼睛裏寫滿了哀求,仿佛在說“救我”。

也許是它的眼睛裏的情緒太像人類,我終究是決定做件好事,正好今天在鎮上賣字畫賺了點錢,去藥店買了些傷藥,此刻正被我用油紙包在懷裏,我取出止血藥給兔子傷口仔細撒上,然後取出幹凈的布條給它包紮好。

外面雨越下越大,夾雜著電閃雷鳴,天色又暗了下去,此刻實在不宜冒雨歸家,我便在破廟周圍撿了些幹茅草鋪在地上,打算在這將就一夜等明日雨停再回家,好事做到底,我將小白兔從冷冰冰的地上抱起來放到自己懷裏,坐在茅草上靠著柱子睡著了。

第二日醒來,天已經放晴,我睜開眼感覺自己懷裏輕了,才發現那只受傷的兔子已經不知所蹤,也不知它是自己離開了還是被別的東西叼走了。我在破廟裏裏外外都翻找了一遍,還是沒見到它的蹤影,相逢一場,心裏盼著它是自己傷好了點自己離開了。

我們趕到鎮上時路過一家豬肉鋪,這家豬肉鋪是朱屠夫家的,朱屠夫性格暴戾,朱屠夫娘子張氏是個可憐人,經常無緣無故遭朱屠夫毆打,街坊鄰居也阻攔過,只是每每勸說反而導致下次朱屠夫更變本加厲,以至於無人敢再管此事。

今日我和玉娘正好碰上朱屠夫毆打張氏,可憐的張氏只能哭著瑟縮在角落任其拳打腳踢,鎮上都是老熟人,熟知朱屠夫秉性,都不敢上前阻止,只能無能為力地唉聲嘆氣。

我也憤慨不已,正暗自思索對措,身旁的玉娘松開了我的手欲去阻攔,我扯住她的胳膊告訴她原委。玉娘聽後整張小臉都氣的鼓起來了,然後又瞬間平息了下來,她的眼珠轉了轉,然後對我粲然一笑道:“放心,他會有報應的。”

正當我疑惑的時候,玉娘轉過頭專註的盯著朱屠夫,我看到她本來黑如孩童的眼眸慢慢變成紅色,一瞬間便又恢覆原樣。

玉娘重新牽上我的手搖晃了幾下,示意我看向朱屠夫他們,只見朱屠夫正要甩向張氏的巴掌突然打向了他自己,他不可置信的盯著自己的手掌,反應過來後又暴怒地用腳朝張氏踢去,卻在中途突然毫無預兆的狠狠摔了一跤。朱屠夫痛苦地蜷縮在地上雙手抱住剛剛踢出去的那只腳,好似這一跤讓他那只腳受傷不輕,沒法再繼續作惡下去。

我看到後非常解氣,同時心裏也很震撼,玉娘卻表示什麽都不知道,搖頭晃腦的說這是朱屠夫的報應。我心裏隱隱有某種猜想,卻並不感到害怕,仿佛內心非常堅信她不會害人。我擔心別人察覺異樣,心虛的環顧四周,看到沒有人關註這邊才放下心來。

略過這個插曲,我和玉娘順利去布莊裁布量體做了喜服,約好十天後來取。

十天後我獨自去鎮上取衣服,再次路過豬肉鋪,聽到周圍人閑談,才知道自那次後朱屠夫每次逞兇不但傷不到張氏,他自己反倒會以各種意外受傷,自此他再也不敢作惡,張氏也因此免遭荼毒。

大家都人為是朱屠夫經年sha豬,煞氣太重,而張氏又性格溫婉,心地善良,這是上天shen/\fo對朱屠夫的懲罰和對張氏的憐憫。

經過幾天準備,我和玉娘順利的成了親。

“娘,您去歇著,我去洗。”

我正在劈柴,看到玉娘搶過娘手裏裝著臟衣服的木盤,端起就往河邊走,還沒等娘反應過來玉娘就走遠了。娘腿腳不便追趕不上,便喊我跟上去看著點,別讓玉娘掉水裏去了,我應了聲放下斧子跟過去。

走到河邊時玉娘已經開始笨拙的洗衣服了,我走到她身邊蹲下將笨重衣物挑出來自己洗,讓她洗輕便的,她低著頭錘了幾下衣服,然後看著我問到:“相公,你要去趕考嗎?”

我回答道:“嗯,要去試試。”

玉娘的小臉立即就垮了下來,我疑惑道:“怎麽了?”

玉娘哭喪著小臉道:“你考上狀元了就不要我了。”

我道:“別胡說。”

玉娘:“戲文上都這樣說,秀才考上狀元就會拋棄糟糠之妻,迎娶宰相千金。”

我哭笑不得:“哪裏看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別胡思亂想,再說狀元豈是那麽容易考的?”

玉娘:“那你答應我不要娶千金!”

我:“嗯,答應你,不娶千金,公主都不娶,一輩子和你在一起!”

玉娘立即笑的眼睛都瞇了起來,道:“我也要一輩子和你在一起!”

回去時,娘已經準備好了早飯,做的是小米粥,兩個小菜配一盤胡蘿蔔,我看到玉娘盯著胡蘿蔔眼睛泛光,便多夾幾筷子放她碗裏,她沖著我傻笑,然後歡快的吃了起來。

吃完飯後我便繼續將柴劈好,然後回屋子開始寫幾幅對聯,打算年前拿到鎮上賣些銀兩,玉娘則跟在娘身邊學針線活,她笨手笨腳的,幾次差點戳到自己的手指,娘便不再讓她沾手,只許她坐在旁邊看著。

日子過得飛快,我真的奇跡般地考上了舉人、考過了會試,然後被點為了狀元,但是沒有像戲文中說的那樣哪個千金或公主要死要活的非我不嫁,也免去了玉娘的擔憂。

後來朝廷給我授予了個家鄉縣令的官職,我便心滿意足的帶著娘和玉娘赴任,也不求升官發財,只求在家鄉給老百姓做點實事。

婚後玉娘給我生了一對龍鳳胎,兒子叫李玉桂,女兒叫李嬋娟,兒女都遺傳了玉娘的gui靈jing怪,但也非常乖巧懂事,我們一直非常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幾年後,娘因為年紀大了離開了人世,她走的很安詳,在那段日子裏玉娘一直陪在我的身邊,我很感激她。

再過了幾年,玉娘的身體突然不好了起來,不過半個月便臥榻不起,我請遍了名醫也查不出病因。

一天,玉娘把我叫到房間,我推開門見她靠在床頭上望著窗外,側影有幾分憔悴,見我來了便露出笑容,以往玉娘的笑總帶幾分俏皮,而今天似乎與以往有些不同,帶著幾分溫柔和幾分不舍。

我走上去握著她的手,我們久久對視,然後我痛苦的開口:“你要走了嗎?”

玉娘怔了一下,然後緩緩點頭道:“我本是廣寒宮的玉兔,在月宮與xian子作伴,當初因為貪玩來到凡間,卻誤入雷shen收yao法陣,被天雷誤傷,你途徑那裏遇到了我,雷shen收yao後察覺,便去了那破廟將受傷的我帶走送回了月宮。廣寒仙子治好了我的傷,又知道了你對我有贈藥之恩,便道我與你有一世情緣,允我來凡塵陪你一場。”

聞言我心頭巨震,我早猜到玉娘本體應該是個兔子,因此玉娘來後家裏從來不吃兔肉,但我本以為她是個修成jing的兔yao,這些年時常擔心有shu士來害她性命,路上遇到算命先生我都要帶她繞著走,沒想到玉娘不是yao,而是xian。

玉娘接著道:“如今我命數已到,不能再在凡間停留了,我只掛念你和兩個孩子,你要好好將我們的孩子撫養成人,將來你們若是想我便看看天上的月亮,我也會在上面看著你們的。”

幾天後,玉娘病逝,我悲痛萬分,但是還是強打精神料理了後事並安撫了兩個孩子。之後,我帶著玉桂和嬋娟在院子裏種下了一顆桂花樹。

再幾年後,玉桂和嬋娟長大成人,玉桂取得美嬌妻,嬋娟嫁得如意郎,他們都有了各自的生活。我每日走訪田間、修築水渠堤壩,為轄區百姓農事生產操心,只有天氣好的晚上,坐在院子的桂樹下對著出來的月亮發呆。每年中秋都要通知玉桂和嬋娟帶上家人賞月,一年一度,不能缺席。

後來,我的年紀也大了,身體不行了,臨終前我告訴玉桂和嬋娟:“如果你們想我和你娘了,就看看月亮,我們都在天上陪著你們,不要覺得孤單。”當然,在月宮中的只有你娘,我不會說出來,也不能說出來,只能以這種方式讓你們經常看看月亮,好讓月亮中的玉娘能經常看到他們倆,以解相思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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