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阿香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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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阿香篇（下）
送走了小白，師父拉著我出城前往翠雲山，翠雲山離狐族家不遠，臭狐貍送了我們一路就回家去了。
翠雲山中有個三清洞，三清洞裏有個白雲觀，白雲觀裏供奉著元始天尊。
師父說，元始天尊是最高神三清之一，一定要拜一拜。
我們把冠帽衣袍穿戴好，帶上些幹糧便出發了。
沒想到這白雲觀裏人真是不少，大過年的，這些人不在家裏過除夕，怎麽還真的擠到這道觀裏了。
“道友也要在此留宿麽？”觀中道長穿著鄭重的藍色得羅，束著玄色冠巾，對師父施了個拱手禮。
“煩請道長賜個住處。”師父也施了個拱手禮，客客氣氣地說道。
“年間人多，需得道友施些香火。”
師父忙點頭：“應該的，應該的。”
“天字福報六百銀，地字福報六十兩，人字福報六兩銀，道友您看……”
我目瞪口呆，開什麽玩笑，我師父今年盤下間鋪子，也不過花了五十兩銀子，他這區區一間破屋，一晚就能六百兩？
師父咽了口口水，似乎下了很大決心，顫顫巍巍道：“那……就人字福報吧……”
“師父！跟我回家去！”我忍無可忍，說什麽也要把這個發了昏的女人拉走。
“香兒，別鬧。”師父把我塞給楊公子，掏出錢袋就要付賬。
“小芙啊，要不咱們再想想？”楊公子也溫言勸道，我連忙給他使眼色，師父拿我當小孩，總不會連他的話也不聽。
“不行，我師父說了，跟元始天尊許願很靈的。”師父堅決地說。
“說得對，小芙的心願一定會實現的。”楊公子立刻投降，笑瞇瞇地道。
師父說什麽就是什麽，楊公子真是沒原則！
我很生他的氣，狠狠咬了楊公子一口，但他只顧著瞧師父供香，竟然絲毫沒有註意！
太可惡了！難道我們家除了我，就沒有一個正常人了嗎？！
師父供完香，笑道：“好啦！咱們去殿堂行三皈九拜，然後去請許願紅綢，明日將紅綢系在觀中那顆老榕樹上，就行啦！”
我心中雖然生氣，但到底是在道觀裏，也不敢太過放肆，只得乖乖跟著師父去大殿。
進殿參拜，要從左門進右門出，以象征太極輪回。
左腳邁入，切不可踏上門檻。在蒲團前三步遠地方並足站定，雙手自然垂下，挺背拔肩，存息綿綿。然後先邁左腳，再跨右腳，三步走到蒲團前。雙手畫弧，左手抱右拳，躬身，屈膝，頭頂輕觸雙手合谷穴三次，然後右手撐蒲團，緩緩起身，收氣中丹田，雙手打拱。此為三叩。
所謂三皈九叩，就是將這個過程重覆三次。
我第一次行這三跪九叩，只能亦步亦趨的照著師父的樣子做，做的十分慢，加之人多排隊，待行完這三皈九叩，已經天黑了。
師父心情舒暢，拿著號牌問觀裏的小道士住處。小道士一看是人字福報，冷冷淡淡地跟我們說：“出了彩雲門往東，柳樹下面找自己的房間號去吧。”
我們於是按照他說的方向找過去，只見柳樹下面是一排柴房，我的心一下子拔涼，膽戰心驚地跟著師父找到“丁字號”，一下子如墜冰湖之中。
所謂人字間不過是一個大柴房，用破布隔出幾個小間，每個小間只有一張席子那麽大，地上鋪了些幹草，幹草上有一床臟棉被。
我不禁號啕大哭：“師父！香兒不要睡這裏！這比香兒做小乞丐時候還不如！香兒要回家！香兒要回家！”
師父也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半晌不知該如何是好。
“小芙，這地方會睡出病來的，確實住不得。”楊公子堅決的說，他可總算肯站在我這邊了。
“可是……可是……”
我這個過慣窮日子的師父還是心疼錢，地字間要六十兩，這確實是個天文數字，把師父鋪子裏所有的神像都賣了，大約也不過七八兩。
“皇上賞的錢還有不少，總比你倆病倒了強。”楊公子輕輕摸摸師父的頭發，柔聲勸她道。
這就對了！拿出你的溫柔攻勢，咱倆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不怕師父不答應！
我心中竊喜，哭得更加淒慘。
“那好吧……”師父終於妥協了。
我倒是有點好奇起來，師父究竟要許什麽願望，值得花六十兩銀子呢……
我們仨重新殺回道觀迎客處，這時候道觀裏人更多了，楊公子一手拉著我，一手護著師父，在人群中擠來擠去，總算擠到那個賣“福報”的道士跟前。
幾個不滿房間的人正在和那道士討價還價，那道士越來越不耐煩，最終惡聲惡氣得說：“這樣講價，你們都不怕折福嗎？！”
那幾個人到底忌憚神佛，嘴裏嘟嘟囔囔著，也不敢過多造次。
“道友！我們想換個地字間，你看行不？”師父見他們走了，趕緊擠過去問道。
“換什麽換！這時候人字間都沒有了！下一個下一個！”那個道士連頭都沒擡，不耐煩地說。
我們互相對視一眼，眼神裏都透露著聽天由命的絕望。
“師父，我們回家吧！”我哭喪著臉說。
“這位道友！你們的人字間能不能賣給我！我只搶上一個馬廄裏的通鋪……”一個富商模樣的人聞言擠過來道：“我給你十兩！”
“不行！”師父果斷拒絕了那個富商，又轉頭對我說道：“走不了啦，天都黑啦！”
我這回連眼淚都沒了。
我們仨又從摩肩擦踵的人群中擠出去，沒走出多遠，就聽到裏面那個道士喊：“沒啦！通鋪也沒啦！一兩銀子一件棉襖，在殿裏湊合坐一晚，誰要？”
好家夥，下午他們還說是“香火”，“福報”呢，這下連裝都懶得裝了！
我擠在楊公子和師父中間，蓋著那床破棉被，好像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冷。
但是外面傳來陣陣冷風吹過的聲音，讓我不由得有些害怕。
“楊公子，給香兒講個故事吧！”我央告道。
“啊～香兒想聽故事啊，嗯……講個什麽故事呢……”楊公子想了想，笑道：“那我們就講個樹精和花仙的故事吧！”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小樹精，他路過一片桃花林的時候，遇見一個美麗的花仙。”
“像牡丹仙子那樣的嗎？”
“比牡丹仙子還要美麗得多呢！”
牡丹仙子可是我見過最美麗的人啦，比她還要美麗，會是什麽樣子呢？
“小樹精從沒見過這樣美麗可愛的人，一下子就愛上了她，可是小樹精從來沒被別人愛過，不知道什麽是愛，也不知道該怎樣去愛人。他既傲慢又自卑，他既渴望得到花仙的愛，又打心眼兒裏覺得自己不配。他擰擰巴巴的鬧別扭，總覺得高貴的花仙看不起自己，但其實啊，是他自己看不起自己。”
“那個花仙待他很差嗎？”
“不，她待他很好。”
“那他可真不該胡思亂想。”
“是，確實是他胡思亂想。後來樹精想，若是他也能成為神，就能與她平起平坐了。於是他拼命加強修行，不擇手段增長修為和法力，不知不覺法力失控，差點輪入魔道。緊要關頭，好在花仙及時發現，用花露為他驅除了邪氣。花仙救了他，但也對他非常失望，生氣的訓斥了他。”
“嗯，我做錯事的時候，師父也會訓斥我，師父是為了我好嘛。”
“是，這個道理這麽簡單，樹精卻不明白。他以為花仙討厭他，看不起他，再也不想見到他了。於是他非常傷心，跑回去找他的師父去了。”
“他的師父？”
“是，他的師父見到他那麽傷心，以為他真的那麽渴望登仙，於是就做了一件他永遠無法原諒的事情。她找到那個花仙，欺騙她樹精即將死去，非得用仙筋神骨才能活命。可是沒了仙筋神骨，花仙就做不成神仙了，況且拔筋抽骨是多麽痛苦的事……”
“啊？那……那她答應了嗎？”
“她答應了，她真是個很傻的神……”楊公子聲音哽咽，半晌說不出話。
我聽了也覺得非常難過，平常膝蓋跌破一點，我都要疼還幾天呢……
“後來呢？花仙死了嗎？”
“她……她做不成神了，就轉世成了人類。”
“樹精呢？”
“如果是小芙的話，小芙會原諒那個樹精麽？”楊公子話頭一轉，問道。
師父卻半晌沒有答話，我回過頭去看她：
“師父睡著啦！”
“這樣啊……”楊公子嘆了口氣，“香兒也睡吧……”
是該睡了，我想著樹精與花仙的故事，在楊公子和師父溫暖的懷抱中，聽著外面響起新年的鐘聲，今年真是個幸福的一年啊……
第二天天還沒亮，我們就被一陣銅鑼吵醒，原來是山上的道士起早迎接新年的太陽，我們無可奈何，只得也爬起來到山頂去看日出。
山頂人多得很，那些有錢人家的少爺小姐不慣起早，不管不顧的在人群中哭鬧，有些做爹的不耐煩了，就一巴掌打過去。我看得心驚肉跳，拉著師父和楊公子，真覺得自己幸福的要命。
“師父！太陽冒頭啦！”我看著遠處的朝陽，興奮地道。
“嗯，真美。”師父也看著遠處的朝陽，露出微笑。
朝陽映紅了師父的臉，她的眼睛明亮亮的，皮膚晶瑩瑩的，師父原來長得這樣好看呀。
我轉頭向楊公子看去，他朗眉星目，顧盼生神。
“小芙？”
“嗯？”
“海邊的朝陽，也是很美的。”
“那，有機會一起去吧。”
“香兒也要去！”
“當然是我們仨一起去啦！”
對呀！師父最疼我！
看完了朝陽，我高興雀躍起來，主動請纓去取許願紅綢，讓師父和楊公子一起去排隊拿毛筆，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師父今天似乎有心事，不如我懂事一點，讓他倆單獨相處去吧！
等我找來許願紅綢，師父他倆也剛好拿到毛筆，我見師父臉上帶笑，看來楊公子已經成功逗笑她啦。
不過我倒要看看，師父到底要許下個什麽願望，於是和楊公子心照不宣，偷偷向師父的紅綢上看去。
“一願師父在天安寧
二願楊公子萬事順遂
三願香兒平安健康
信女白曉芙謹拜”
什麽嘛！師父根本是個沒有願望的人嘛……
不過要我寫出比這更了不起的願望，好像也沒什麽了。
好吧，其實我也有很想實現的願望呢。
“希望我們仨永遠在一塊兒。”
我將紅綢系在師父的紅綢旁邊，心中覺得一陣滿足。
“好啦！下山逛廟會去！”師父笑盈盈地說。
我拉著師父的手，忽然想到：糟啦！怎麽沒替師父許個身體健康，萬事如意啊！
我連忙跑回去想添上一筆，卻看見我倆的紅綢邊，還緊緊系著另一條紅綢：
“伏願白曉芙千秋安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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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雲山中有個三清洞，三清洞裏有個白雲觀，白雲觀裏供奉著元始天尊。
師父說，元始天尊是最高神三清之一，一定要拜一拜。
我們把冠帽衣袍穿戴好，帶上些幹糧便出發了。
沒想到這白雲觀裏人真是不少，大過年的，這些人不在家裏過除夕，怎麽還真的擠到這道觀裏了。
“道友也要在此留宿麽？”觀中道長穿著鄭重的藍色得羅，束著玄色冠巾，對師父施了個拱手禮。
“煩請道長賜個住處。”師父也施了個拱手禮，客客氣氣地說道。
“年間人多，需得道友施些香火。”
師父忙點頭：“應該的，應該的。”
“天字福報六百銀，地字福報六十兩，人字福報六兩銀，道友您看……”
我目瞪口呆，開什麽玩笑，我師父今年盤下間鋪子，也不過花了五十兩銀子，他這區區一間破屋，一晚就能六百兩？
師父咽了口口水，似乎下了很大決心，顫顫巍巍道：“那……就人字福報吧……”
“師父！跟我回家去！”我忍無可忍，說什麽也要把這個發了昏的女人拉走。
“香兒，別鬧。”師父把我塞給楊公子，掏出錢袋就要付賬。
“小芙啊，要不咱們再想想？”楊公子也溫言勸道，我連忙給他使眼色，師父拿我當小孩，總不會連他的話也不聽。
“不行，我師父說了，跟元始天尊許願很靈的。”師父堅決地說。
“說得對，小芙的心願一定會實現的。”楊公子立刻投降，笑瞇瞇地道。
師父說什麽就是什麽，楊公子真是沒原則！
我很生他的氣，狠狠咬了楊公子一口，但他只顧著瞧師父供香，竟然絲毫沒有註意！
太可惡了！難道我們家除了我，就沒有一個正常人了嗎？！
師父供完香，笑道：“好啦！咱們去殿堂行三皈九拜，然後去請許願紅綢，明日將紅綢系在觀中那顆老榕樹上，就行啦！”
我心中雖然生氣，但到底是在道觀裏，也不敢太過放肆，只得乖乖跟著師父去大殿。
進殿參拜，要從左門進右門出，以象征太極輪回。
左腳邁入，切不可踏上門檻。在蒲團前三步遠地方並足站定，雙手自然垂下，挺背拔肩，存息綿綿。然後先邁左腳，再跨右腳，三步走到蒲團前。雙手畫弧，左手抱右拳，躬身，屈膝，頭頂輕觸雙手合谷穴三次，然後右手撐蒲團，緩緩起身，收氣中丹田，雙手打拱。此為三叩。
所謂三皈九叩，就是將這個過程重覆三次。
我第一次行這三跪九叩，只能亦步亦趨的照著師父的樣子做，做的十分慢，加之人多排隊，待行完這三皈九叩，已經天黑了。
師父心情舒暢，拿著號牌問觀裏的小道士住處。小道士一看是人字福報，冷冷淡淡地跟我們說：“出了彩雲門往東，柳樹下面找自己的房間號去吧。”
我們於是按照他說的方向找過去，只見柳樹下面是一排柴房，我的心一下子拔涼，膽戰心驚地跟著師父找到“丁字號”，一下子如墜冰湖之中。
所謂人字間不過是一個大柴房，用破布隔出幾個小間，每個小間只有一張席子那麽大，地上鋪了些幹草，幹草上有一床臟棉被。
我不禁號啕大哭：“師父！香兒不要睡這裏！這比香兒做小乞丐時候還不如！香兒要回家！香兒要回家！”
師父也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半晌不知該如何是好。
“小芙，這地方會睡出病來的，確實住不得。”楊公子堅決的說，他可總算肯站在我這邊了。
“可是……可是……”
我這個過慣窮日子的師父還是心疼錢，地字間要六十兩，這確實是個天文數字，把師父鋪子裏所有的神像都賣了，大約也不過七八兩。
“皇上賞的錢還有不少，總比你倆病倒了強。”楊公子輕輕摸摸師父的頭發，柔聲勸她道。
這就對了！拿出你的溫柔攻勢，咱倆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不怕師父不答應！
我心中竊喜，哭得更加淒慘。
“那好吧……”師父終於妥協了。
我倒是有點好奇起來，師父究竟要許什麽願望，值得花六十兩銀子呢……
我們仨重新殺回道觀迎客處，這時候道觀裏人更多了，楊公子一手拉著我，一手護著師父，在人群中擠來擠去，總算擠到那個賣“福報”的道士跟前。
幾個不滿房間的人正在和那道士討價還價，那道士越來越不耐煩，最終惡聲惡氣得說：“這樣講價，你們都不怕折福嗎？！”
那幾個人到底忌憚神佛，嘴裏嘟嘟囔囔著，也不敢過多造次。
“道友！我們想換個地字間，你看行不？”師父見他們走了，趕緊擠過去問道。
“換什麽換！這時候人字間都沒有了！下一個下一個！”那個道士連頭都沒擡，不耐煩地說。
我們互相對視一眼，眼神裏都透露著聽天由命的絕望。
“師父，我們回家吧！”我哭喪著臉說。
“這位道友！你們的人字間能不能賣給我！我只搶上一個馬廄裏的通鋪……”一個富商模樣的人聞言擠過來道：“我給你十兩！”
“不行！”師父果斷拒絕了那個富商，又轉頭對我說道：“走不了啦，天都黑啦！”
我這回連眼淚都沒了。
我們仨又從摩肩擦踵的人群中擠出去，沒走出多遠，就聽到裏面那個道士喊：“沒啦！通鋪也沒啦！一兩銀子一件棉襖，在殿裏湊合坐一晚，誰要？”
好家夥，下午他們還說是“香火”，“福報”呢，這下連裝都懶得裝了！
我擠在楊公子和師父中間，蓋著那床破棉被，好像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冷。
但是外面傳來陣陣冷風吹過的聲音，讓我不由得有些害怕。
“楊公子，給香兒講個故事吧！”我央告道。
“啊～香兒想聽故事啊，嗯……講個什麽故事呢……”楊公子想了想，笑道：“那我們就講個樹精和花仙的故事吧！”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小樹精，他路過一片桃花林的時候，遇見一個美麗的花仙。”
“像牡丹仙子那樣的嗎？”
“比牡丹仙子還要美麗得多呢！”
牡丹仙子可是我見過最美麗的人啦，比她還要美麗，會是什麽樣子呢？
“小樹精從沒見過這樣美麗可愛的人，一下子就愛上了她，可是小樹精從來沒被別人愛過，不知道什麽是愛，也不知道該怎樣去愛人。他既傲慢又自卑，他既渴望得到花仙的愛，又打心眼兒裏覺得自己不配。他擰擰巴巴的鬧別扭，總覺得高貴的花仙看不起自己，但其實啊，是他自己看不起自己。”
“那個花仙待他很差嗎？”
“不，她待他很好。”
“那他可真不該胡思亂想。”
“是，確實是他胡思亂想。後來樹精想，若是他也能成為神，就能與她平起平坐了。於是他拼命加強修行，不擇手段增長修為和法力，不知不覺法力失控，差點輪入魔道。緊要關頭，好在花仙及時發現，用花露為他驅除了邪氣。花仙救了他，但也對他非常失望，生氣的訓斥了他。”
“嗯，我做錯事的時候，師父也會訓斥我，師父是為了我好嘛。”
“是，這個道理這麽簡單，樹精卻不明白。他以為花仙討厭他，看不起他，再也不想見到他了。於是他非常傷心，跑回去找他的師父去了。”
“他的師父？”
“是，他的師父見到他那麽傷心，以為他真的那麽渴望登仙，於是就做了一件他永遠無法原諒的事情。她找到那個花仙，欺騙她樹精即將死去，非得用仙筋神骨才能活命。可是沒了仙筋神骨，花仙就做不成神仙了，況且拔筋抽骨是多麽痛苦的事……”
“啊？那……那她答應了嗎？”
“她答應了，她真是個很傻的神……”楊公子聲音哽咽，半晌說不出話。
我聽了也覺得非常難過，平常膝蓋跌破一點，我都要疼還幾天呢……
“後來呢？花仙死了嗎？”
“她……她做不成神了，就轉世成了人類。”
“樹精呢？”
“如果是小芙的話，小芙會原諒那個樹精麽？”楊公子話頭一轉，問道。
師父卻半晌沒有答話，我回過頭去看她：
“師父睡著啦！”
“這樣啊……”楊公子嘆了口氣，“香兒也睡吧……”
是該睡了，我想著樹精與花仙的故事，在楊公子和師父溫暖的懷抱中，聽著外面響起新年的鐘聲，今年真是個幸福的一年啊……
第二天天還沒亮，我們就被一陣銅鑼吵醒，原來是山上的道士起早迎接新年的太陽，我們無可奈何，只得也爬起來到山頂去看日出。
山頂人多得很，那些有錢人家的少爺小姐不慣起早，不管不顧的在人群中哭鬧，有些做爹的不耐煩了，就一巴掌打過去。我看得心驚肉跳，拉著師父和楊公子，真覺得自己幸福的要命。
“師父！太陽冒頭啦！”我看著遠處的朝陽，興奮地道。
“嗯，真美。”師父也看著遠處的朝陽，露出微笑。
朝陽映紅了師父的臉，她的眼睛明亮亮的，皮膚晶瑩瑩的，師父原來長得這樣好看呀。
我轉頭向楊公子看去，他朗眉星目，顧盼生神。
“小芙？”
“嗯？”
“海邊的朝陽，也是很美的。”
“那，有機會一起去吧。”
“香兒也要去！”
“當然是我們仨一起去啦！”
對呀！師父最疼我！
看完了朝陽，我高興雀躍起來，主動請纓去取許願紅綢，讓師父和楊公子一起去排隊拿毛筆，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師父今天似乎有心事，不如我懂事一點，讓他倆單獨相處去吧！
等我找來許願紅綢，師父他倆也剛好拿到毛筆，我見師父臉上帶笑，看來楊公子已經成功逗笑她啦。
不過我倒要看看，師父到底要許下個什麽願望，於是和楊公子心照不宣，偷偷向師父的紅綢上看去。
“一願師父在天安寧
二願楊公子萬事順遂
三願香兒平安健康
信女白曉芙謹拜”
什麽嘛！師父根本是個沒有願望的人嘛……
不過要我寫出比這更了不起的願望，好像也沒什麽了。
好吧，其實我也有很想實現的願望呢。
“希望我們仨永遠在一塊兒。”
我將紅綢系在師父的紅綢旁邊，心中覺得一陣滿足。
“好啦！下山逛廟會去！”師父笑盈盈地說。
我拉著師父的手，忽然想到：糟啦！怎麽沒替師父許個身體健康，萬事如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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