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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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夢（下）
我打了個哈欠，作了一夜的噩夢真讓人腰酸背痛，忽然想起一事，連忙去找楊公子。
“楊公子，楊公子，昨天我有沒有在宴會上發酒瘋？”
他似乎正悶悶不樂的想事，聽見我問話，嘆了口氣：“你非要拉著我們聽你唱歌，除此之外，也沒做什麽出格的。”
我十分後悔，這還不算出格麽，多給牡丹仙子丟臉啊：
“你知道我酒量不好，幹嘛不拉著我嘛……”
“我還沒拉著你麽？我要是沒拉著你，你就跟著牡丹仙子回洛陽了。”他央央不快的說道。
我看他愁容滿面，奇道：“你不是一直想讓我去洛陽嘛？”
他忽然展開一個壞笑：“你不想去洛陽，自然有你的道理，我幹嘛逼你呢。”
這話有點耳熟，我好像在哪兒聽過，還不及細想，就聽他嘆息說道：
“小芙啊，我跟你坦白一件錯事，你可別生氣。”
這可稀奇，向來只有我闖禍的份，什麽時候也輪到楊公子闖禍了？
“坦白從寬，你快說說。”我笑嘻嘻地說。
“你知不知道常惠將軍的事？”見我搖頭，他接著說道：“解憂公主與他自小相識，卻不得不嫁於烏孫，這烏孫國的規矩是舊王死後，舊王的女人就要改嫁新王，解憂公主命苦，丈夫都很短命，讓她不得不嫁了三次，本來遠嫁烏孫，解憂公主和常惠將軍應該緣分已斷，可誰知世事難料，匈奴進犯烏孫，解憂公主寫信向漢帝求援，漢帝為拉攏烏孫抗擊匈奴，派軍增援，小芙，你猜這個拯救烏孫國的將軍是誰？”
“你這樣問，自然就是常惠將軍啦！”
“確實，常惠將軍率軍力挽狂瀾，幫烏孫國擊退了匈奴，後又擅自收編了龜茲一帶，當時常惠將軍並沒有得到漢帝支持，是解憂公主說服了烏孫王派兵支援，她又派出自己的使臣說服了周邊小國，為常惠將軍求到了援軍。”
“哇！解憂公主真了不起！”
“確實是很了不起的，後來漢帝想把解憂公主的侄女也遠嫁烏孫，繼續鞏固漢王朝在烏孫的聯盟地位，你猜是誰提出了反對？”
“這個漢帝真是的，為什麽一定要把國家的利益建立在犧牲一個又一個的女子身上呢！解憂公主夠可憐了，還把她的侄女也送去，不用說，定然是常惠將軍最能理解她的感受了！”
“是，常惠將軍上書漢帝，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沒有讓另一個女子步上解憂公主的後塵。這還沒完呢，解憂公主第三任丈夫暴虐無道，不僅與解憂公主感情不睦，還常對她大打出手，你猜又是誰拯救了她，最後收覆了烏孫國？”
“難不成，又是常惠將軍麽？”
“是呀，常惠將軍救她於水火之中，還在她垂垂老矣後親自帶她回了長安。”
我怔怔的聽著這些古老的故事，覺得自己十分渺小，解憂公主一生奉獻給了漢烏聯盟，憑借她過人的智慧和膽識，不僅拯救了岌岌可危的烏孫國，也把和平和強大帶給了自己的祖國，這樣了不起的女人背後，原來有著這樣一個了不起的男人的保護和支持，他倆雖一生未曾已愛人的身份相伴，但想必他們的感情已經遠超男女之情，明明是勢均力敵的人中龍鳳，救得了國家，卻只能無奈於命運，說什麽人定勝天，可是人真的勝得了天嗎？
我大受感動，忍不住流下淚來。
“解憂公主死後，化成了浮生夫人，厭倦男性，所以宴會從來不邀請男賓。”
“嗚嗚嗚……”
“也許只除了一個人，常惠將軍。”
“嗚嗚嗚……”
“所以我便想去找常惠將軍的轉世，讓她們相見。”
“你做得對，嗚嗚嗚……”
“但是常惠將軍的轉世現在是個耳聾眼花的老嫗，浮生夫人一定不願見的，於是我幹脆隨便找了個人類男子，使了些狐族之術，謊稱是常惠將軍的轉世，帶去了宴會。”
“……”
“沒想到浮生夫人愛意萌動，不舍得他走了，我反覆勸她蘇普公子已有未婚妻子，但她充耳不聞，幹脆把浮生幻境一關，我現在已經進不去了，唉，我估計過一陣子，文秀姑娘就得來找你了……”
我瞪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剛才聽見了些什麽東西……
“你剛才說……什麽狐族之術……”我腦袋停轉，居然隨口問了一句最不打緊的問題。
“什麽狐族之術？”他茫然的搖搖頭：“啊，你一定聽錯了，我說的是胡謅之術……”
我一把攥住他的衣襟，大聲吼道：“所以那個木禾公子就是蘇公子嗎？！”
“是呀，你沒聽出他的聲音麽？他說他是木禾，可不就是取了李文秀小姐的名字麽……”他心虛的說。
“那你怎麽還躺在這？！文秀姑娘得多著急！你還不趕快去澄清一下！”
“呃……沒事啦……只要蘇公子坐懷不亂，浮生夫人很快就會放棄啦……”
我看他心虛的表情就知道他沒有把握，這家夥真是可惡，我不由怒從心起，把他從床上揪起來，任憑他怎樣施展他的“狐族之術”我也全然不理，把他從家中攆了出去。
“不把蘇公子弄回來，你就別回來了！”我把大門一關，生氣的道。
“哎呀呀，怎麽這麽生氣嘛，小芙啊？小芙芙？”
“還不快去！”
我偷眼從門縫看去，直到看見他垂頭喪氣的離開，氣才消了大半。
這樣一鬧，鴻雁也醒了，嘎嘎兩聲，又開始唱那幾句調子。
磨盤上的青冥嚇了一跳，擡起頭警惕的看著四周，又打了個哈欠蜷縮起來睡著了。
楊公子剛走不久，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房頂上傳來，我擡頭一看，一只肥肥的黑貓正盤踞在我家房梁上，我一眼就認出了那雙黃色的大眼睛和大得嚇人的嘴。
“哎呀呀，白姑娘是不是有什麽為難的事呀！”
我白了他一眼，這黑貓也不知什麽時候蹲在上面的，說不定早就埋伏著偷聽我們說話了。
青冥緩緩擡起頭，似乎對眼前的大貓很感興趣，嗖的飛上去，被貓老板一掌摁住，叼在嘴裏。
“不要動我的青冥，我告訴你就是了。”我趕忙說。
貓老板“噗”得把青冥吐出來，青冥趕忙躲到我袖子裏。
我只好撿撿重點跟貓老板說了，貓老板聽得很認真，但聽完以後頗為失望，大約連他都覺得我是斷不會為這點傻事付出靈魂的。
“什麽嘛，就這點事。我倒是能幫你，你打算付出點什麽代價給我呢？”
我見他說得舉重若輕，似乎真的覺得挺簡單似的，趕忙問道：“你真的能做到？最好不要戳破楊公子說謊的事，他這人好面子的。”
黑貓舔舔爪子，不以為然的說：“有什麽難的，倒是你，能不能拿得出代價呢？”
我撓撓頭，能拿什麽做代價呢……
鴻雁還渾然不覺地唱著歌，我的註意力逐漸被它吸引，一個罪惡的念頭抓住了我的心……
“我有一只鴻雁，你要是有需要，不如就帶走吧……”
我一定是跟楊公子呆久了，學壞了……
黑貓打量了一會兒鴻雁，尾巴一搖一擺，好像在估量它的價值一樣。
我的心咚咚跳起來：“鴻雁可以送信給世上任何一個人，很了不起的，你……你可別燉了它吃肉，算了，我不跟你做交易了。”
貓老板大聲道：“白小姐，你當我是有眼無珠的貪吃鬼嗎？我怎麽會那麽蠢呢！你這筆交易我還做定了呢！”
他說著，揮一揮肉乎乎的爪子，連同鴻雁一起消失了。
我這院子乍然間安靜下來，我心中登然升起了一股恐慌，鴻雁幫我送信，我怎麽把它賣了，它跟著這黑老板，以後會不會受苦，我真是太自私了。
我想著想著，心急如焚，希望楊公子趕快回來，把鴻雁救回來。
“師父？院子裏怎麽這麽奇怪，少了什麽似的，”香兒打著哈欠從房中出來：“那只很吵的鳥呢？”
我哇的大哭起來：“香兒啊！我不配做你的師父哇！”
楊公子下午才回來，笑哈哈的說：
“我回來啦！你的眼圈怎麽紅了？”
我趕忙迎上去：“蘇公子呢？”
“他回家啦，你眼圈怎麽紅了？誰欺負你了？”
“呃……煙熏的……你快說說，怎麽回事？”
“哈哈，說來可笑，”他搖著扇子，提起酒壺喝了一口，道：“我本來想著，大不了我使個分身法，把蘇公子偷出來，但是這後續可也麻煩得很，我正在幻境外猶豫，結果看見烏雲閣那黑貓老板，濃妝艷抹，扭捏作態裝成李文秀姑娘的樣子。我便趕緊躲起來看看它要搞些什麽花樣，結果就聽他捏著嗓子，哭道：蘇郎，蘇郎，你怎地不要奴家了……
他學著黑貓老板細著嗓子說話，我和香兒被他逗的格格直笑。
“你也知道那李文秀小姐，那兇蠻的婆娘哪會這麽哭鬧，”我聽他這麽說文秀姑娘，忍不住瞪他一眼，他嘿嘿一笑，繼續說道：“反正如果是我，我可不吃這一套，誰知道幻境裏的蘇公子急了，求肯浮生夫人趕快放了自己，浮生夫人不肯，他便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大聲在幻境裏向文秀姑娘表白心意。那奸滑的黑貓全當聽不見，還假模假式的拿出一條白綾來，扭著屁股，委委屈屈的裝作尋死。哎呀呀，那只大肥貓，一邊裝哭一邊豎著耳朵聽幻境裏的動靜，實在太好玩了！”
我想象著那只大黑貓化著濃妝，扭著不存在的腰肢，學著人類女子嬌滴滴的哭喊情郎的模樣，非常遺憾這滑稽的場景沒能親眼得見，早知道該求他讓我親眼看著好了……
“後來呢？浮生夫人怎麽說？”
“蘇公子心急如焚，要撞樹而死以證心意，浮生夫人一個頭兩個大，只得把他放出來啦！”
“他一出來，看見黑貓老板，不就穿幫了嗎？”
“哪容得他說話，他一露面，黑貓老板就把他打暈帶走了。”
“打暈……”我心裏祈禱黑貓老板下手輕些，可別把蘇公子打傻了……
“真奇怪，黑貓老板怎麽會去呢……”楊公子笑夠了，終於想起來這件事，緩緩把目光移到我身上。
我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趕忙說：“我把鴻雁給了黑貓老板，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真是太好啦！我說怎麽這麽安靜呢！哈哈哈哈哈！小芙真是幹得漂亮！哈哈哈哈哈哈！”他頓時開懷大笑，比剛才更開心了。
黑貓老板已經救了蘇公子，我現在再說反悔已經來不及了，唉，早知道楊公子能解決這件事，我跟著操什麽心呢，這下好了，那可憐的鴻雁也不知道在哪兒賣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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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公子，楊公子，昨天我有沒有在宴會上發酒瘋？”
他似乎正悶悶不樂的想事，聽見我問話，嘆了口氣：“你非要拉著我們聽你唱歌，除此之外，也沒做什麽出格的。”
我十分後悔，這還不算出格麽，多給牡丹仙子丟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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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展開一個壞笑：“你不想去洛陽，自然有你的道理，我幹嘛逼你呢。”
這話有點耳熟，我好像在哪兒聽過，還不及細想，就聽他嘆息說道：
“小芙啊，我跟你坦白一件錯事，你可別生氣。”
這可稀奇，向來只有我闖禍的份，什麽時候也輪到楊公子闖禍了？
“坦白從寬，你快說說。”我笑嘻嘻地說。
“你知不知道常惠將軍的事？”見我搖頭，他接著說道：“解憂公主與他自小相識，卻不得不嫁於烏孫，這烏孫國的規矩是舊王死後，舊王的女人就要改嫁新王，解憂公主命苦，丈夫都很短命，讓她不得不嫁了三次，本來遠嫁烏孫，解憂公主和常惠將軍應該緣分已斷，可誰知世事難料，匈奴進犯烏孫，解憂公主寫信向漢帝求援，漢帝為拉攏烏孫抗擊匈奴，派軍增援，小芙，你猜這個拯救烏孫國的將軍是誰？”
“你這樣問，自然就是常惠將軍啦！”
“確實，常惠將軍率軍力挽狂瀾，幫烏孫國擊退了匈奴，後又擅自收編了龜茲一帶，當時常惠將軍並沒有得到漢帝支持，是解憂公主說服了烏孫王派兵支援，她又派出自己的使臣說服了周邊小國，為常惠將軍求到了援軍。”
“哇！解憂公主真了不起！”
“確實是很了不起的，後來漢帝想把解憂公主的侄女也遠嫁烏孫，繼續鞏固漢王朝在烏孫的聯盟地位，你猜是誰提出了反對？”
“這個漢帝真是的，為什麽一定要把國家的利益建立在犧牲一個又一個的女子身上呢！解憂公主夠可憐了，還把她的侄女也送去，不用說，定然是常惠將軍最能理解她的感受了！”
“是，常惠將軍上書漢帝，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沒有讓另一個女子步上解憂公主的後塵。這還沒完呢，解憂公主第三任丈夫暴虐無道，不僅與解憂公主感情不睦，還常對她大打出手，你猜又是誰拯救了她，最後收覆了烏孫國？”
“難不成，又是常惠將軍麽？”
“是呀，常惠將軍救她於水火之中，還在她垂垂老矣後親自帶她回了長安。”
我怔怔的聽著這些古老的故事，覺得自己十分渺小，解憂公主一生奉獻給了漢烏聯盟，憑借她過人的智慧和膽識，不僅拯救了岌岌可危的烏孫國，也把和平和強大帶給了自己的祖國，這樣了不起的女人背後，原來有著這樣一個了不起的男人的保護和支持，他倆雖一生未曾已愛人的身份相伴，但想必他們的感情已經遠超男女之情，明明是勢均力敵的人中龍鳳，救得了國家，卻只能無奈於命運，說什麽人定勝天，可是人真的勝得了天嗎？
我大受感動，忍不住流下淚來。
“解憂公主死後，化成了浮生夫人，厭倦男性，所以宴會從來不邀請男賓。”
“嗚嗚嗚……”
“也許只除了一個人，常惠將軍。”
“嗚嗚嗚……”
“所以我便想去找常惠將軍的轉世，讓她們相見。”
“你做得對，嗚嗚嗚……”
“但是常惠將軍的轉世現在是個耳聾眼花的老嫗，浮生夫人一定不願見的，於是我幹脆隨便找了個人類男子，使了些狐族之術，謊稱是常惠將軍的轉世，帶去了宴會。”
“……”
“沒想到浮生夫人愛意萌動，不舍得他走了，我反覆勸她蘇普公子已有未婚妻子，但她充耳不聞，幹脆把浮生幻境一關，我現在已經進不去了，唉，我估計過一陣子，文秀姑娘就得來找你了……”
我瞪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剛才聽見了些什麽東西……
“你剛才說……什麽狐族之術……”我腦袋停轉，居然隨口問了一句最不打緊的問題。
“什麽狐族之術？”他茫然的搖搖頭：“啊，你一定聽錯了，我說的是胡謅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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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你沒聽出他的聲音麽？他說他是木禾，可不就是取了李文秀小姐的名字麽……”他心虛的說。
“那你怎麽還躺在這？！文秀姑娘得多著急！你還不趕快去澄清一下！”
“呃……沒事啦……只要蘇公子坐懷不亂，浮生夫人很快就會放棄啦……”
我看他心虛的表情就知道他沒有把握，這家夥真是可惡，我不由怒從心起，把他從床上揪起來，任憑他怎樣施展他的“狐族之術”我也全然不理，把他從家中攆了出去。
“不把蘇公子弄回來，你就別回來了！”我把大門一關，生氣的道。
“哎呀呀，怎麽這麽生氣嘛，小芙啊？小芙芙？”
“還不快去！”
我偷眼從門縫看去，直到看見他垂頭喪氣的離開，氣才消了大半。
這樣一鬧，鴻雁也醒了，嘎嘎兩聲，又開始唱那幾句調子。
磨盤上的青冥嚇了一跳，擡起頭警惕的看著四周，又打了個哈欠蜷縮起來睡著了。
楊公子剛走不久，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房頂上傳來，我擡頭一看，一只肥肥的黑貓正盤踞在我家房梁上，我一眼就認出了那雙黃色的大眼睛和大得嚇人的嘴。
“哎呀呀，白姑娘是不是有什麽為難的事呀！”
我白了他一眼，這黑貓也不知什麽時候蹲在上面的，說不定早就埋伏著偷聽我們說話了。
青冥緩緩擡起頭，似乎對眼前的大貓很感興趣，嗖的飛上去，被貓老板一掌摁住，叼在嘴裏。
“不要動我的青冥，我告訴你就是了。”我趕忙說。
貓老板“噗”得把青冥吐出來，青冥趕忙躲到我袖子裏。
我只好撿撿重點跟貓老板說了，貓老板聽得很認真，但聽完以後頗為失望，大約連他都覺得我是斷不會為這點傻事付出靈魂的。
“什麽嘛，就這點事。我倒是能幫你，你打算付出點什麽代價給我呢？”
我見他說得舉重若輕，似乎真的覺得挺簡單似的，趕忙問道：“你真的能做到？最好不要戳破楊公子說謊的事，他這人好面子的。”
黑貓舔舔爪子，不以為然的說：“有什麽難的，倒是你，能不能拿得出代價呢？”
我撓撓頭，能拿什麽做代價呢……
鴻雁還渾然不覺地唱著歌，我的註意力逐漸被它吸引，一個罪惡的念頭抓住了我的心……
“我有一只鴻雁，你要是有需要，不如就帶走吧……”
我一定是跟楊公子呆久了，學壞了……
黑貓打量了一會兒鴻雁，尾巴一搖一擺，好像在估量它的價值一樣。
我的心咚咚跳起來：“鴻雁可以送信給世上任何一個人，很了不起的，你……你可別燉了它吃肉，算了，我不跟你做交易了。”
貓老板大聲道：“白小姐，你當我是有眼無珠的貪吃鬼嗎？我怎麽會那麽蠢呢！你這筆交易我還做定了呢！”
他說著，揮一揮肉乎乎的爪子，連同鴻雁一起消失了。
我這院子乍然間安靜下來，我心中登然升起了一股恐慌，鴻雁幫我送信，我怎麽把它賣了，它跟著這黑老板，以後會不會受苦，我真是太自私了。
我想著想著，心急如焚，希望楊公子趕快回來，把鴻雁救回來。
“師父？院子裏怎麽這麽奇怪，少了什麽似的，”香兒打著哈欠從房中出來：“那只很吵的鳥呢？”
我哇的大哭起來：“香兒啊！我不配做你的師父哇！”
楊公子下午才回來，笑哈哈的說：
“我回來啦！你的眼圈怎麽紅了？”
我趕忙迎上去：“蘇公子呢？”
“他回家啦，你眼圈怎麽紅了？誰欺負你了？”
“呃……煙熏的……你快說說，怎麽回事？”
“哈哈，說來可笑，”他搖著扇子，提起酒壺喝了一口，道：“我本來想著，大不了我使個分身法，把蘇公子偷出來，但是這後續可也麻煩得很，我正在幻境外猶豫，結果看見烏雲閣那黑貓老板，濃妝艷抹，扭捏作態裝成李文秀姑娘的樣子。我便趕緊躲起來看看它要搞些什麽花樣，結果就聽他捏著嗓子，哭道：蘇郎，蘇郎，你怎地不要奴家了……
他學著黑貓老板細著嗓子說話，我和香兒被他逗的格格直笑。
“你也知道那李文秀小姐，那兇蠻的婆娘哪會這麽哭鬧，”我聽他這麽說文秀姑娘，忍不住瞪他一眼，他嘿嘿一笑，繼續說道：“反正如果是我，我可不吃這一套，誰知道幻境裏的蘇公子急了，求肯浮生夫人趕快放了自己，浮生夫人不肯，他便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大聲在幻境裏向文秀姑娘表白心意。那奸滑的黑貓全當聽不見，還假模假式的拿出一條白綾來，扭著屁股，委委屈屈的裝作尋死。哎呀呀，那只大肥貓，一邊裝哭一邊豎著耳朵聽幻境裏的動靜，實在太好玩了！”
我想象著那只大黑貓化著濃妝，扭著不存在的腰肢，學著人類女子嬌滴滴的哭喊情郎的模樣，非常遺憾這滑稽的場景沒能親眼得見，早知道該求他讓我親眼看著好了……
“後來呢？浮生夫人怎麽說？”
“蘇公子心急如焚，要撞樹而死以證心意，浮生夫人一個頭兩個大，只得把他放出來啦！”
“他一出來，看見黑貓老板，不就穿幫了嗎？”
“哪容得他說話，他一露面，黑貓老板就把他打暈帶走了。”
“打暈……”我心裏祈禱黑貓老板下手輕些，可別把蘇公子打傻了……
“真奇怪，黑貓老板怎麽會去呢……”楊公子笑夠了，終於想起來這件事，緩緩把目光移到我身上。
我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趕忙說：“我把鴻雁給了黑貓老板，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真是太好啦！我說怎麽這麽安靜呢！哈哈哈哈哈！小芙真是幹得漂亮！哈哈哈哈哈哈！”他頓時開懷大笑，比剛才更開心了。
黑貓老板已經救了蘇公子，我現在再說反悔已經來不及了，唉，早知道楊公子能解決這件事，我跟著操什麽心呢，這下好了，那可憐的鴻雁也不知道在哪兒賣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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